说实话她还第一次见到这种人工开辟的空间……
以及如此体型的金人司阍,与须弥弃置在雨林的那个巨大的遗迹猎人有的一比。
九昭仰头看了即使到在地上也依旧高大无比的金人司阍,而后无言地转头看向戴因,心里有几分无语。
什么实验场所,这个金人司阍不显眼吗?为什么不说?!
“啧,七星在干什么?”
这么大的金人司阍即使在错综复杂是层岩巨渊也无比显眼,前不久明明组织过一次与愚人众一起调查[黑灾],竟然没有人发现并上报?
九昭跳上了金人司阍握住武器的手,沿着其胳膊往上走。
金人司阍与机巧鸟不同,机巧鸟小巧无害,金人司阍笨重伤害力大。
更因仙舟上曾发生过金人叛乱的事故,九昭怕历史重演,并未将金人司阍的技术交给璃月人,即使造出了新的金人司阍也会用符箓重重限控。
她所制造的金人司阍都是一个体型的,这个巨大的金人司阍绝非出自她之手。
是用了战场上金人司阍的残料所拼凑起来的吗?
九昭在其后背站定,前边是一个可供四五人通过的向下的洞口,她瞥了眼下方的戴因,说道,“我去里面探查一下,戴因你先看看周围有没有其他线索。”
戴因微微蹙眉,想到她的武力值也没有异议,“请小心。”
“知道了。”九昭挥了挥手,从洞口跳下。
只是没想到,在金人司阍内部遇上了意想不到的人。
不,倒也不是想不到,只是发现这人比他想得更加大胆。
灰白色的白领大衣,被许多黑色金框皮带所束缚,内里是黑蓝色的修身衬衫,暗金色的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鸟嘴面具遮住了他大半面容,也同样遮住了那双理智而疯狂的血眸。
半遮半露的高挺的鼻梁,薄唇微抿,从未遮挡的面部依稀能够拼凑男人俊朗的五官,青年左耳的莹蓝色试管吊坠在昏暗中幽幽发光。
少女眉眼浮现出凛冽的寒意,下一秒,突然出现在她手中的来仪枪送出,枪刃抵住了他的喉咙,贴着其下颚的枪刃的银光打在了青年的侧脸。
九昭刻意压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缠绵悱恻,她扬唇却蹙眉,“真是的,今天吹得什么风,故人一个两个都来见我?”
被抵住要害的青年不避不退,他站在黑暗中显得漫不经心却又深不可测。
他注视着她,笑了。
他说。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神明大人。”
每次吐息轻缓而暧昧。
长枪再次往前,尖锐的划破了皮肤,鲜血流淌下来,眸光骤然冷下,她语气凉薄地质问。
“多托雷,我应该警告过你吧,别踏进璃月半步的,为什么来这里?”
第25章 漆黑的灾祸(五)
多托雷是一个狂妄者。
他妄图了解自己所接触的一切。
他也是僭越者,渴望掌握神明所拥有的知识。
他同样亵渎者,将彼时失意的神明拽下神坛。
九昭与赞迪克的相遇,算是快被感性所吞没的神明与理性到了极致的疯狂学者的故事。
一个是自以为回不了故乡的神明,妄图用知识消磨内心的愧疚。
一个是被视为邪魔歪道的年少天才,被因痴妄的理论被教令院学者孤立。
然后,他们在须弥相遇了。
彼时,九昭刚从坎瑞亚的战场离开,她与天理对峙后失踪了很久,再次回到璃月,她发现物是人非,一些熟人再也没法见到。
她的祭祀、部分七星、驻守璃月的千岩军、街头巷尾的熟面孔、还有一些仙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神明离开的国家,在深渊面前显得那么无力。
[黑灾]虽然退去,但深渊也惊扰了封印的魔神,其怨恨产生淤积的秽物再次泛滥,反复侵扰众生,而当时的夜叉只剩魈一人。
解救被封印的三位夜叉,那是当时的九昭唯一可以抓住的、用来缓解愧疚的事情。
她想研究业障。
但是凭九昭当时的知识实在无能为力,所以她去了智慧的国度——须弥。
可惜,此时的须弥也处于灾后的巨变之中,魔鳞病肆意,而新生的小吉祥草王太过稚嫩,无力回应民众的期望。
九昭曾去净善宫看过小草神,从那位稚嫩的神明那边得到了建议。
于是,她进入教令院利用存放在智慧宫过往的知识,开始自行研究。
那时,她在坎瑞亚得知她被天理故意困在提瓦特、离开的几率渺茫,许是绝望的缘故,九昭无比地想念仙舟。
并非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她是仙舟的一团火,焰绵千里,生死不息。
死于战场,无憾、亦无悔。
最初,她想回仙舟,只是单纯地想要回去,想要回家。
后来,时经千年,这已经变成了执念。
或许是第一次遭遇重大挫折,天风君也好,炎庭君也罢,还有其他仙舟上的人,那些转世前熟悉的面孔在那段时间一直出现在她梦中。
赞迪克的那双血色的瞳孔,让她想起了仙舟上拥有同样瞳色的故人。
那位和她在朱明仙舟的工造司一起学习的名为应星的短生种。
说着[宁如飞萤赴火,不作樗木长春。我会让所有仙舟人知道,应星刹那的一生比他们漫长无用的寿数更有价值*]的天才。
因其天赋、傲气和短生种的身份被工造司其他匠人孤立的天才。
赞迪克也是天才,同样因傲气、天赋被那些无法理解他的学者所孤立。
有那么瞬间,九昭在他身上看到了年轻的应星的影子。
没错。
他多托雷,顶多是一个代餐。
只是有些太想念故人了。
虽然九昭对于应星的感情称不上爱情,九昭看着他从十来岁的少年长大,成为了仙舟的云上五骁。
看着他和镜流、丹枫、白珩、景元相识、相交,一起在鳞渊境比武、喝酒。
虽然他们喝酒从不带她这一点儿,让她很不满意。
倒不是有多馋那口酒,只是每次被丹枫告诫成年才能喝,被白珩安慰再等等就长大了到时候一定不醉不归,有些不服气罢了。
明明应星和景元都可以喝了,她的生长期为什么这么长。
可是至死,她也没有喝上。
而在提瓦特千年,帝君教会了她喝酒。
酒的滋味她知道了,但是恐怕再也没法跟仙舟的故人再喝一杯了。
赞迪克,不过是她最失意之际的代餐……
***
“是你干得吗?”九昭质问。
“大小姐觉得是我干的?”戴着手套的手抬起,双指抵在了枪刃上,多托雷稍稍将枪尖推离自己的喉咙,他轻笑了下,态度从容。
“啊。”在得出结论前,九昭暂时歇了杀他的念头,手腕一转,她收回了枪,视线在金人司阍的内部流转打量,“你能够在短短十年间造出岐山,足够让人不敢小觑。凭借愚人众的财力、人力悄无声息地做到这种也不是什么难事。”
“感谢大小姐的赏识。”多托雷侧身,伸手是在类似墙壁上的铁皮上触碰了一下,昏暗的通道瞬间亮了起来。
“怎么说呢,大小姐知道吗?”
青年转身,开始往甬道深处走去,他的语气不紧不慢,像是在讲故事,又仿佛在教令院如贤者般讲课。
“不同的痴愚者对于狂热之物有不同的态度,有的抱着炽热的感情敬而远之;有的渴望触碰了解理解其眼中的世界,像是朝圣般……
他们……我是说、有些切片也一样。”
九昭:“……”
她看着背对着她朝里走的身影冷笑,“这是变相的默认了,你还真是不怕我在背后给你一枪。”
青年没什么所谓地笑笑,“虽然那样也不错,不过能等我先办完事情吗?届时不用弄脏大小姐的手,我会亲自将生命献上。”
多托雷在一间类似于操控室的房间停下,他侧身站立,单手作了个邀请的姿势。
九昭在门口驻足,眉心微蹙,“操控室?原本的金人司阍的内部可没有这种东西,你做了多此一举的改造?”
“大小姐的技术自然是顶尖的,即使对数个废弃的金人司阍进行研究,切片所能取得的进展也只能到这种程度了。”
“正如大小姐所了解的那般,切片与切片之间彼此的关系也并不融洽。”
多托雷微笑,似在嘲讽,“那个妄图染指大小姐技术,却被深渊窃取了果实的、无礼而无能的僭越者已经被我处理了,有些收尾、嗯、需要我,或者说只有我能处理。”
九昭微微一愣,心里有几分无语,她懒得管切片与切片之间的事,继续发问。
“目的呢?”
“你、或者说被处理的切片是如何瞒过七星的耳目的?”
这个切片对她很有耐心,或许是相对年长的青年时期的缘故。
之前她遇到更加年少的切片,面对她的冷嘲热讽总会不自觉流露出烦躁、情绪也相对浮躁。
而这个时期的多托雷已经可以滴水不漏地应对她的各种发难,就连她的提问也都是知无不言的状态。
“目的,大小姐,就像刚刚说的,只是痴愚者的无礼的‘朝圣’罢了,如果你问的是深渊的目的……”他停顿了片刻,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很显然,毁灭七神的国度。”
不……荧不是出尔反尔的人。
而且空也在璃月,深渊的行动应该要避开他的活动路径才是。
九昭微不可察地蹙眉,所以是手下的自作主张吗?
“至于瞒过七星,还得感谢我的那些同僚在明面吸引注意,此处稍微做得隐蔽便可,毕竟研究的素材层岩巨渊遍地都是。”
多托雷的回答拉回了她的思绪,听到他不以为然的话,眉宇间浮现了几分戾气。
感觉到了少女的杀意,青年也面不改色,继续交代着他所知道的情报,“五百年前,为抵御[黑灾],层岩巨渊的最深处,有个区域曾经被仙人和凡人联手封印,深渊教团的目标是那个封印。”
所以,是为了解除封印吗?
这个猜想一出,九昭便下意识地否认,不、不可能。
因为所谓的封印是仙人与人力合一借助太威仪盘所制造的阵法,就连她前不久进去也费了不少劲。
而且她不是解除了阵法才进去,而是钻了个空子。
“现在的仙人司阍是个不定时炸弹。”多托雷走到操作台的屏幕前,手指有序地点了几个按钮,前方漆黑的屏幕亮起,上面投放了一张照片。
是巨型金人司阍内部的一个空间,其中密密麻麻地堆放着上百的机巧灯昼龙鱼。
灯昼龙鱼,一如字面意思,是用烛照黑暗、形如龙鱼的机巧灯具。层岩巨渊地下昏暗,用其照亮再合适不过。
不过,灯昼龙鱼也能用于战斗,它会喷火,濒临毁灭时会自爆,而金人司阍在战斗时可以召唤灯昼龙鱼。
九昭不奇怪这里会出现这么多灯昼龙鱼。
多托雷将全景的照片放大,焦距在个别灯昼龙鱼机巧上,“深渊教团污染了金人司阍中的机巧灯昼龙鱼。”
确实,灯昼龙鱼上附着暗紫色的不详的气息。
“想物理爆破?”她第一时间就想到深渊教团的手法,九昭轻嗤,“可笑。”时空间阵法岂能单凭爆破就破坏。
多托雷表示赞同,“虽然想要撬动整个封印有困难,但地下矿区,至少这座金人司阍的附近会发生大爆炸,然后坍塌,波及上层只是其次。”
“但……我想恐怕不止如此简单吧,大小姐?”这句话让他说的意味深长。
九昭的脸色变了。
她上次进入阵法,便是攻击了空间于空间的衔接处,制造出了缝隙。
多托雷猜测的没错,即便是如此规模的爆炸也难以撼动阵法,但其冲击难免会造成空间混乱,或许会导致空间缝隙的出现,甚至可能会出现稳定的空间通道。
阵法中困在的是幽魂,徘徊于地下的影子,因为空间阵法的存在,所以无法侵扰来此处采矿的旷工。
若其被破坏,或者产生缝隙,总有一天那些影子会化作实体,爬上层岩巨渊,给璃月造成麻烦。
藏着乌发中的几缕红发隐隐发光,九昭越听越来气,火元素力在周身躁动,连带着空间的温度都不可控制地上升。
多托雷侧身靠着操作台,看着她这幅气的不行的样子,没忍住低笑起来。
“笑屁。”
九昭实在没忍住,抬手一枪扔了出去,她咬牙,“如果不是你研究这破玩意儿,会有这么多事?!”
“砰——”
来仪枪的枪尖如碎纸般撕裂了屏幕,枪身小半截没入了墙壁之中。
“嗯,不可否认。”多托雷微微偏头,深红的长枪擦过了他的侧脸,削落了几缕发丝,并在其颧骨的位置留下一道血痕。
“所以我杀了他。”青年嘴边含笑,语气轻描淡写,他屈指拭去了血痕,突然像是想到什么,
“倒是让大小姐丢失了泄愤的机会,对于此事,我十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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