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我以为我死定了……”
*
差不多是在两年前,我跟随太宰学习各种骚操作的时候,认识了他的搭档中原中也。
中也是个异能力和体术都强大到让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少年,对女生很有礼貌,性格也很随和,最重要的是,他和太宰很不对付。
我们在讨厌太宰这一点上,达成了牢不可破的共识。
当时的Mafia很穷,森鸥外满脸愁容,中也和太宰都还不是干部。最有钱的是我,琴酒在海外出任务,国内无人管我,于是组织的大笔经费被我像倒水一样地花掉了。
我给中也买了名贵的红酒和机车,包下一整间店的帽子,想气死太宰,然而后者对此无动于衷。
直到我对中也说出那句:“要是我的哥哥不是太宰而是中也,那我一定从小就很幸福。”
然后我们遭到了太宰疯狂的报复。
他在我的机车上装了炸弹,我和中也有异能力护体,没有被炸伤,却弄得狼狈不堪,像两个难民。
我买的所有红酒都被太宰砸了,帽子也不知所踪,尽管中也并没有收下我的礼物,太宰也没有放过那些东西。
中也送我回组织给我买下的公寓里换衣服,在楼下却被警察拦住了。
——说是有人在楼上安装了炸弹,□□处理班的成员正在拆除。
我和中也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太宰。
除了这家伙,没人敢这么报复我。
于是我们避开警察上了楼,果然在我住处的下方屋子看到了一群拆弹的警察。
好在他们成功拆除了,我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的房子保住了。
中也却眉头紧皱:“按照我对太宰的了解,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他身为太宰的搭档,吃过不少他的诡计。
果然,静止的计时器又开始动了,并且只剩下几秒的时间。
警察们慌了,我也有些紧张。
住处要是被炸了,琴酒回国肯定要收拾我,他总有一种所有的灾难和麻烦都是我自找的错误认知。
最后的时刻,中也踢开了炸弹,然而很不凑巧了,他踢进了上方属于我住的那一层。
……猪队友!!!
炸弹爆炸还是引起了人员受伤,其中情况最严重的是距离我们最近的一位年轻警察,已经昏了过去。
中也来不及安慰因为失去房子而悲伤的我,嚷嚷道:“津岛,你把那家伙送下去,我去修理太宰那个混蛋!”
我带着昏迷的青年下楼,完全想不出如何对楼下的警察解释,毕竟拆除炸弹之前,他们已经确认过楼里的居民全部避难了,楼道也是被封锁的——总不能解释我和中也是靠他的重力异能上来的吧。
想不出合理解释的我,眼看公寓楼的背面没有人,对面是无人的建筑工地,干脆抱着青年从二十层楼直接跳到了地面,然后将他送到了附近的医院门口。
其实当天我和中也就反应过来,炸弹不是太宰放的,因为他只会炸我们,不可能连累无辜警察,况且如果是太宰放置炸弹,只会悄无声息,连我们都不会发觉。
这件事结束之后,琴酒回国了,看到我车房全部被毁,又花了组织那么多经费购物,震怒之余,取消了我的一切补贴,工资也少的可怜。
说来也怪,boss从来不怀疑我的忠心,默认琴酒肆意克扣我的钱,也不怕我直接叛逃……
重点来了,萩原研二居然是当时被中也救下的警察。
当时他应该还有模糊的意识,错误的认为发色相近的两人是兄妹。
没想到他会坚持查到异能力这一层,并且把我们当成好人。
“其实,救我的不是你。”报恩,请去Mafia找中也。
不过中也本人也不会想要来自警察的报恩,怎么听都像是一个大阴谋。
萩原疑惑地抬头,他唇角沾着奶油,看上去有些稚气未脱。
“这不可能。”他十分肯定地说,“绝对是津岛小姐。”
光线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空气里的尘埃缓慢飞扬,在我们之间浮现出一道肮脏的彩虹。
“……是我的姐姐。”我开始无中生姐,“津岛枳。”
生姐的下一秒,我又让她光速消失,“前年的冬天,她已经因病去世了。”
为了防止萩原再找中也,我又补了一句:“去年春天哥哥也死了,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萩原研二愣住了,眼里逐渐涌出浓浓的悲伤和歉意。
“……抱歉,津岛小姐。”
“祸兮旦福,生死有命,没有什么好抱歉的。”我看着咖啡杯说,“既然你是他们救下的,那你就是他们生命的延续。 ”
……等等,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
生命的延续听了我的话,更难过了:“我还没有报答他们。”
“哎。”我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咖啡渍在杯壁留下一个圈,“那你可要努力成为更优秀的警察,去拯救更多的人,这就是最好的报答。”
装到了!
被我装到了!
这波回答我给自己打满分!
“我一定会努力的!”顿了顿,萩原又说,“津岛小姐,我想去给你的哥哥姐姐扫墓,你能带我去吗?”
“……”糟了,我上哪里去找墓给他哭啊。
第18章
我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不用了,徒增悲伤罢了。”
……前后话语不通了,刚刚还在劝萩原无需悲伤来着的。
他仍然执着:“请至少让我给他们献一束花。”
“你献给我也是一样的……哦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心情他们已经知道了,没有必要让你专程跑一趟。”
面前的青年突然拔高了音量:“拜托你了,津岛小姐!”
找个墓碑并不难,难的是没有刻有【津岛家之墓】的碑。
我总不能问苏格兰借钱给自己光速买块墓地和墓碑吧?
代价太大了,用完了也很难转卖二手。
果然,警察的约就不该赴!
“……很抱歉,萩原先生。”我哽咽道,“其实他们没有墓。”
最终还是得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卖惨。
我的声音小了下去,“因为哥哥姐姐都是异能力者,执行的是机密任务,所以政府没办法公开他们的生平进行纪念。而我自己——”
“我自己也没能力给他们立碑,我早已辍学,靠当临时工度日……”
实际上编的和我本人遭遇差不多,幼儿园辍学之后,成了酒厂的临时工(无代号)。
话到此处,我寻思萩原研二总该放弃去扫墓了。
“辍学?怎么会这样?”青年蹙眉,眼里满是同情,“你的监护人呢?”
等等,他的重点怎么会是辍学!是没有墓才对!
“不知道监护人是谁,我只有我自己。”我摇摇头,“反正我现在已经十七岁半了,再过两年半,就和萩原先生一样是自由的成年人了。”
到时候早上起来就可以开始喝酒,苏格兰也不能再训斥我了。
“津岛小姐。”萩原担忧地问道,“你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那肯定是有的。”
比如琴酒克扣我的组织经费,波本在外面和苦艾酒偷吃却不带我,太宰隔三差五就来隔应我……
“不过,我才不会在意。”我攥紧拳头,冲着空气挥了挥,“除了无聊,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打败我。”
萩原愣了愣,然后慢慢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阳光照在他的周围,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津岛小姐,你是我见过最棒的女孩子。”
妈耶。
聊了两句话就成最棒的了。
“我是最棒的,那我姐姐呢?”我佯装不满,为我那无中生出的姐姐打抱不平,“她是你见过第几棒的?”
“这个,啊,”萩原略带尴尬,“……和你并列最棒。”
“哈哈你这个回答是两边都不想得罪嘛。”
萩原异常风趣,他也笑,给我讲起了他的故事,从小时候一直讲到学生时代。
“后来降谷和阵平化敌为友,我们五个人总是一起冒险,让教官很是头疼。”
“那是他不懂男孩子之间的情谊。”我听得很入迷,感慨道,“虽然单独行动比较自由,但与人结伴会变得更有趣。有机会的话,我真想见见你的挚友们。”
“见阵平很容易,就是上次和我搭档拆弹的男生,至于其他几个,”萩原想了想说,“下次我叫上他们聚餐,介绍给你认识。”
喝过咖啡并打包了一份柚子皮甜品,我向萩原提出告辞,他却邀请我去海边兜风。
我刚要编一个打工迟到的理由,他已经把他的车开了过来。
……不是汽车,而是机车!
一辆红色的、闪闪发亮的机车,和我被太宰炸掉的机车外观十分相似。
“萩原先生,你是我的神!”
这下连苏格兰都不能阻止我了,毕竟以我的年龄,骑机车是合法的。
“我猜像枳小姐那样的酷女生会喜欢机——”萩原一不小心就说溜嘴了,于是赶紧道歉,“对不起,橘小姐。”
“我才不原谅你,除非——”我贪婪地跨上机车,“你让我骑。”
“诶,你会骑吗?”萩原将一个橘色的头盔戴在了我的头上,头盔很新,估计是他新买的。
“我姐姐教过我。”这个不存在的姐姐作借口十分好用,“虽然我的技术不如她,不过也不差。”
萩原大概是出于对“我姐姐”的感恩之情,竟然愿意将驾驶权交给我,并且乖乖地坐在机车后座。
风从耳边呼呼而过,声势浩大,路上车辆少,我十分想要提速,但考虑到车上有个警察,我必须控制好自己。
“开快点没关系。”萩原笑着说,“胆子放大一点,你姐姐她——”
他又不笑了。
“我姐姐”抱着他从二十楼一跃而下,匆匆出现,匆匆离开,却被他记住两年。
……可能他对她不止感恩之情。
“那里有鲷鱼烧,你要吃吗?”我忽悠萩原,“我姐姐生前最爱吃鲷鱼烧了。”
这下别说是鲷鱼烧,就是炸弹,萩原也得啃一口。
“有苹果馅的鲷鱼烧吗?”我问海之家的店员。
“抱歉,只有红豆馅。”
吃过苏格兰做的苹果馅鲷鱼烧,别的馅都是将就。
“怎么了?”萩原问我。
“姐姐和我都最爱吃苹果馅的。”
“……这也没有啊,那今天先吃红豆的吧。”萩原抓了抓头发,“下次我再给你买苹果馅的。”
“一言为定。”
萩原掏出钱包付钱,我啃鲷鱼烧,还没啃到馅,身后突然传来了尖叫声。
“小偷!”
“抓小偷啊!”
大夏天当小偷也真是拼,我心想,热乎乎地还要奔跑。
转头准备看戏,却发现自己成了戏中人。
一个混混模样的男人,抱着一个女士手提包,爬上了萩原停在路口处的机车。
下一秒,我脚步一移,追了上去。
机车跟我没关系,但车上有我打包带回去给苏格兰吃的点心。
因为口味独特,富有层次感,妙不可言,于是我想让他尝过之后在家里复刻。
这年头的小偷真没逼数,偷到警察和犯罪组织身上来了!
“混账东西,看我今天不在你的骨盆上雕花!”
“橘小姐,上车!”
在我狂奔了五百米后,萩原追上了我,他开来了一辆……小绵羊。
用小绵羊追机车,简直离谱,但我很快就改变了这个看法。
萩原艺高人大胆,催油门空转,我们差点飞出去。
车子性能相差太大了。
小绵羊已经撑到极限了,这样下去苏格兰就吃不到点心了。
我一下子从后座站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
伴随着萩原的问题,我已经跨过他,踩在了车表盘上,然后借力一跳,扑向了混混的机车。
高速行驶中的机车受到撞击,重心不稳,我和混混两人连车一同飞了出去。
落地的瞬间,顾及毫发无损会引起萩原的怀疑,我没用异能,而是将混混垫在身下,受了点轻伤。
“橘小姐!”
萩原扔掉小绵羊跑了过来,他跑的很快,背景是被染红的夕阳,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幼年时抱着苹果筐朝我跑来的太宰。
“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裙子,虽然四肢都摔破了,看上去很惨,但我知道只有皮外伤。
惨的是躺在地上呻.吟的混混,两条腿都断了。
萩原粗略地查看了我的伤势后,报了警又叫了救护车。
我在他被摔飞出去的机车里,找到了我打包的柚子皮点心,打包盒没坏,但是点心糊成了一团,不精美了。
……也不知道苏格兰还肯不肯吃。
要不然我就自己吃吧,我这么想着,抬头看到满脸担忧又满脸怒容的萩原。
再低头,是他被摔花的机车。
我一阵心虚,赶忙指着混混说:“他负主要责任,修车的费用我和他二八开,不,一九开吧。”
……糟糕,萩原好像更生气了。
“你怎么能做那么危险的事!抓捕罪犯是警察的责任,就算我抓不住他,前面也有增援,你太乱来了!”
面对萩原的训斥,我反驳道:“可是你以前也和你的挚友们这样乱来啊。”
明明中午的时候,他还洋洋得意地跟我讲过警校五人组拦停失控车辆的事。
“可是刚才很危险,说不准你就——”
“除了吃饭睡觉,一辈子哪有什么事是说的准的。”
萩原还想说些什么,忍住了,也没提赔偿的事。
“你要是出了问题,我没法和你姐姐交代。”
“呐,萩原,有没有一种可能。”我阴阳怪气地挑眉,“我姐姐根本不记得你。”
“……”
最终我没去医院,原因一是不想被包扎成女版太宰,二是萩原的话令我嗅到了一丝代餐的味道。
“虽然我不支持你的做法,但你在那一刻,很像你姐姐。”
萩原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是身份太光明磊落。
与普通罪犯走得近,会增加他立功的机率。与我走得近,则会增加他英年早逝的机率。
“萩原,好好活着吧。”我面不改色地胡扯,“因为我姐姐喜欢长寿的男人。”
……
在一个等红灯的十字路口,我趁救护车上的人不注意,下了车,然后拎着点心搭上了回家的电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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