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在我放下试剂瓶转身的时候,手臂一挥,不小心碰到了架子,然后我看到头顶上方的一瓶试剂歪了歪。
“闪开!”雪莉惊呼道。
我仰起脸,看到瓶口慢慢地倾斜、泼洒。
这一瞬间仿佛被无限延长了。
啪——
浓盐酸在泼到我脸上之前,就被一只脚踢飞了。
甚至对方的动作太快,在我的眼中留下了一道残影。
玻璃器皿在地上摔碎,发出清脆的声响,里面的溶液也溅了一地。
时间静默了一刻。
我抚平额前被吹起的刘海,看着面前焦急的青年,上一秒他还在对面的雪莉那里绑绷带,这一秒已经踢飞了倾倒在我头上的盐酸瓶。
由于他出手太迅猛,以至于胸口还有着轻微的起伏。
见我安然无恙,苏格兰松了一口气:“津岛小姐,乱碰化学试剂是很危险的。”
“……嗯,有些化学试剂是很危险。”我弯下腰,用手指在地上的溶液里蘸了蘸。
“但这只是普通的生理盐水。”我把完好无损的手指给他看,“浓盐酸那种东西,细心的科研人员怎么会乱放呢?”
“你的身手真敏捷,先前怎么会摔倒呢?”我踮起脚尖,解开了他头上的蝴蝶结,“如果不是你那一摔,我今晚早溜了,也不会被琴酒抓住。”
答案只有一个,他是故意让我被琴酒发现的。
“关于这点,你要怎么解释,苏格兰?”
顺着他故意被发现,故意被怀疑,然后被定性Tr重新评估这条思路往下想——
“……是出于一个男人的表现欲。”
“哈?”
这次苏格兰别开了眼睛,耳朵尖居然还有点发红。
“自从去年在射击场看过津岛小姐之后,我,”他艰难地说,“就注意到津岛小姐了。当时我还没有代号,得到苏格兰的代号之后,第一时间想让你知道。”
“……”
这也太能扯了,说的好像他是为了我才努力取得了代号。然而去年我在射击场惨败,差点被基安蒂打成了筛子。
“原来你们还是双向奔赴。”雪莉瞟我一眼,“某人这下不是如愿以偿了吗?”
如愿以偿个鬼。
不过——
虽然苏格兰的话漏洞百出,但他刚才救我的举动却没有任何犹豫。
我低头,看着他湿漉漉的裤脚,如果瓶子里的溶剂是浓盐酸,那他现在已经受伤了。
在组织里,想弄死我的人有很多,但救我的,至今只出现了这一个。
“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我替苏格兰重新绑了额头的绷带,惋惜道,“可我已经有波本了,他很辣,我目前没有分手的打算。”
闻言,苏格兰表情一僵。
他僵什么?
他不会真的对我有意思吧?
“组织里没有明确规定CP要一对一。”雪莉凉凉地说,“加油津岛,我看好你。”
……
离开实验室,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时间不早了,我叫个人送我们去我的公寓吧。”我拿出手机在停车场抱怨道,“抠比组织上个月开始就不给我报销交通费了。”
我当着苏格兰的面打开通讯录,点击联系人【逆子】。
苏格兰面露疑惑,显然想知道这个逆子是谁。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
“尊敬的琴酒大人,给你一个送下属回家的表现机会——”
“嘟嘟嘟——”
琴酒直接挂了电话。
逆子果然是逆子。
“津岛小姐取的外号很……”苏格兰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不是骂人的词汇,“特别。”
“琴酒的确是个特别的人,他总是苛刻对待下属,所以我们组织才留不住人。但凡他温柔一点,叛徒要少一半。”
我在保时捷356A前面蹲下,这是琴酒的爱车,虽然古旧却保养得当。
“车子不开就是废铁,对吧,苏格兰?我们把它炸了吧。”
“什么?”
没等苏格兰震惊完,我从随身带的书包里倒出了一堆柠檬炸弹:“这是上次从一个专门做炸弹的朋友那里得到的礼物,就用这个来送琴酒的车上路吧。”
虽然在车子上路之后,我至少要住院一周。
“等一下,津岛小姐。”苏格兰赶紧按住了我的书包,“你炸了琴酒的车,按照他的性格,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会怕他?”我将一颗柠檬炸弹往保时捷的车轮里塞,“他顶多把我揍个半死,却不能杀我,所以是他比较不痛快。”
苏格拉连忙将炸弹又捞了出来,在我的审视下,温吞地说:“……我不希望你再受伤了。”
——我不希望你再受伤了。
‘津岛小鬼你去死吧。’
‘津岛橘,宰了你!’
‘臭丫头,总有一天我会一枪打爆你的头。’
琴酒伏特加基安蒂苦艾酒那些人凶神恶煞的嘴脸在我眼前闪过,最终定格在了苏格兰清雅的眉眼上。
半晌后我感慨道:“苏格兰,性格太温柔在我们组织里是会吃亏的。”
“我有车的,津岛小姐。”苏格兰小心地将炸弹放回我的书包里,然后背在了自己的肩上,“我的车技不比其他男人差,你不想体验一下吗?”
车技……
这句话很有歧义。
换个人说我都要报警了,但苏格兰一脸坦诚,令人无法想歪。
好吧,他果然有车。
苏格兰的车是白色的,车里很干净,没有任何摆设。
“你一只手开车没事吗?”我跃跃欲试,“要不换我来开?虽然我还没有驾照,但是我经常看别人开车。”
“不用了。”他嘴角一抽,“还是我来开吧,说好的让你体验我的车技。”
“行吧。”
看到车上的点烟器,我掏出了口袋里的烟盒,刚才借了一圈火都没借到。
“苏格兰,不介意我抽根烟吧?”我象征性地问道。
“介意。”
出乎我的意料,据称关注我的苏格兰居然说介意。
“津岛小姐,你还没有成年。”
“那又怎么样?”
我没有烟瘾,纯粹是习惯从伏特加身上薅羊毛。
“没收。”苏格兰直接拿掉了我嘴里的香烟,似乎觉得不够本,他把我手里的烟盒也抽走了,“这个也没收。”
然后他把东西全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我怀疑他想白嫖香烟且有证据。
“我们都身在犯罪组织了,还要遵守法律法规吗?”我闷声道,“苏格兰,你这么奉公守法,Tr指数又要升高了。”
“是么?”他伸手替我拉上了安全带,平静地看着前方,“如果是那样,也挺值的。”
“可是我会很无聊……”
一根糖举到了我的面前。
——包装纸上画着樱桃,应该是樱桃口味的。
“要不要吃点零食?”苏格兰拉开储物盒,里面塞满了各种花花绿绿的小零食。
“你是樱桃控吗?”他晚上送我的蛋糕也是樱桃口味的。
“樱桃控不是津岛小姐你吗?”苏格兰说,“去年你在射击场喝了樱桃味的汽水,还吃了樱桃味的雪糕。”
“……”那是因为科恩刚好买了樱桃口味的,被我偷来吃的。
这种事竟然被苏格兰记下了。
去年的射击场,我见过这个男人吗?我不禁陷入了怀疑。
“至于我,”他缓缓开动车子,轻声说,“我喜欢橘子味的东西。”
橘子味。
巧了,我的名字叫橘。
我偏过头去,看到一个青年在明明灭灭的灯光下,异常认真的侧脸。
*
A公寓,13楼。
“我家里还有一个人。”进门前,我给苏格兰打了预防针,“他脾气不太好。”
“是组织的波本君吗?”
“嗯,他是情报组的。”
打开门,入眼就看到波本躺在沙发上偷懒,电视机开着,里面放着格斗的电影,热血沸腾。
而他晃着手里的啤酒罐,一副买醉的模样。
“波本,晚饭做好了吗?”
我先前发邮件通知过他,苏格兰会住进来,他没有回复我。
波本头都懒得抬:“没做。”
“昨天吃剩的披萨呢?”
“倒了。”
“家里还有泡面吗?”
“没了。”
态度有够恶劣的。
我正要发作,背后的苏格兰开口道:“连晚饭都没有为女朋友准备,算什么男朋友?”
这次波本终于掀开了眼皮。
眼神锐利如刀。
“你就是那个苏格兰?”
第5章
“是我。”苏格兰回答。
两人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对方,彼此目光中先是审视探寻,继而碰出兵戈相向的意味。
空气中隐约有股火.药味。
我轻咳了一声:“波本,你要和苏格兰好好相处。”
“好好相处?”波本冷笑,“我都不理解你留下他的理由。”
他和苏格兰不对付。
也罢,他性格冷傲,和组织里的大部分男人关系都不算融洽。
“这不是我的决定,是组织的安排。”
在我的直觉判断里,波本和苏格兰的Tr指数一样超过了20%,极有可能都是卧底。只不过前者的指数遭到了组织二把手朗姆的质疑,没得到认可。
朗姆一向对我嗤之以鼻,明明他的心腹中最容易出叛徒。
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和波本开始交往并同居。
尽管多数人都认为我是垂涎他的美色。
“又是组织的安排?”波本一副看穿我心思的口吻,“也没见组织把伏特加安排住进来。”
“伏特加的智商当不了卧底。”我耸了耸肩,“你是没见过他和琴酒出任务时大声讨论的场景,然后被琴酒骂的狗血喷头。”
波本嗤笑:“我看你被琴酒骂的次数更多。”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我不开心了:“再说一次,这是组织的意思,苏格兰以后住在这里,直到他的Tr指数降到20以下。”
“行吧。”波本看着苏格兰,用力捏扁了手里的啤酒罐,仿佛那是苏格兰的头。
他站起身来,与对方擦肩而过时,停了一下,语气里有种冰冷的嚣张,“你最好没有其他目的,否则我会让你知道当叛徒的代价。”
苏格兰轻轻地嗯了一声。
在波本很不爽地回了自己房间后,我看着苏格兰吊着的胳膊说:“你手不方便,我做晚饭给你吃。”
“诶,可以吗?”苏格兰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不用客气,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要互相帮助,黑衣组织里虽然有很多像琴酒那样的邪恶之人,但偶尔也会出现我这样出淤泥不染的存在。”来到厨房,我边拿围裙边打开冰箱,一副我手艺很好的姿态,“说吧,你想吃什么?”
苏格兰看到了冰箱里的鸡蛋,说:“那就厚蛋烧吧。”
一听如此复杂的料理,我瞬间就后悔嘴快了:“这个我……不太熟练。”
苏格兰又问:“那意大利面?”
尴尬了,这个我也不会:“不常吃。”
他思考片刻后说:“……素面?”
“噢,这个波本会煮,我去叫他。”
然而波本在听到让他做饭给我和苏格兰吃,瞬间就炸了:“我是不是还要给你们开一瓶香槟?”
“别这样,波本。”我肚子饿的咕咕叫,自私的波本肯定在喝啤酒时吃过东西了,所以他一点也不着急吃晚饭,“苦艾酒常说,要想抓住一个女人的心,首先要抓住她的胃,a dinner makes a man man……”
“不会说英语就别说。”波本依然拒绝:“心都不在了,还管胃做什么?饿死拉倒。”
没办法,我只好在厨房的柜子下面扒拉罐头。
还剩两盒蟹肉罐头,一盒午餐肉罐头和一盒黄桃罐头。
我大方地说:“苏格兰,你先挑。”
“津岛小姐,你平时都吃罐头?”
苏格兰看到了柜子里一堆装罐头的空箱子。
“吃什么要看波本的心情,他高兴的时候会给我做点饭团,不高兴的时候不管我了,我就吃泡面或者罐头。”
苏格兰眉毛微皱,我想起他见到波本的第一句话,顺口吐槽:“你也觉得我这个男朋友很不合格吧?”
“是。”苏格兰点头,“津岛小姐还在长身体的阶段,应该正常吃饭。”
“正常吃饭,谈何容易呢?”我继续卖惨,“你知道的,我没有代号,所以工资比你们这些有代号的要低的多,组织都不给我报销交通费。”
实际上以前是给报的。
但自从我经常包机去北海道放风筝的事被琴酒知道后,就直接取消了我的交通费。
“我的工资要交房租,要给波本买衣服买鞋子买护肤品,哪里还有钱正常吃饭呢?”
我卷起袖子,露出细瘦的胳膊给苏格兰看,由于我常年不晒太阳,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清晰可见底下的血管。
苏格兰大概是听不下去了,讷讷地说:“女生的工资要花在自己身上,他的衣服鞋子让他自己买。”
“可是波本很辣,他一撒娇,我就浑身受不了。”
“……”苏格兰变成了豆子眼。
他可能想象不出男人辣起来撒娇的样子。
片刻后,回过神的苏格兰岔开了话题:“津岛小姐,你晚餐想吃什么,我来做吧。”
“那多不好意思啊,怎么能麻烦伤员?”
话虽如此,我的手却很诚实地给苏格兰系上了围裙。
能做出美味的樱桃蛋糕,他的厨艺必然不差。
——顺便,我在给他系围裙时,从他的口袋里拿走了他的手机。
为了保持他口袋的重量,我放进了自己的手机。
“我没问题的,单手不妨碍做菜。”苏格兰看着冰箱思索道,“食材有限,今天先做厚蛋烧和蟹肉捞面吧,还有牛奶,等会儿再做个焦糖布丁当饭后甜点,你觉得可以吗,津岛小姐?”
“我很期待。”
隔着一扇玻璃门,苏格兰在厨房里整理食材。
而我在检查他的手机。
这是例行检查。
他设置了密码,不过无所谓,黑衣组织有特制U盘,插在任何手机上都能瞬间破解密码,最妙的是,它能还原已经删除掉的邮件和浏览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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