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张仁看来,这位昊天前辈果然就长了一张他认为的出云真人那样慈祥苍老的脸庞,所以即便大昊天抱着他的女儿,和他的夫人站在一处,在张仁看来也如同一个长者般。一时之间,气氛很是祥和。
云华和杨天佑也来见客,云华眼里的大昊天就和王追月比较像,是她想象中的那种潇洒仙人模样,顿时她连新话本写什么都想好了。
一行人热热闹闹往府里走去,彩儿被放了下来,顿时就撒欢地跑进花园,和霞儿星儿和二郎聚在了一起。
哦,二郎最近有了名字,是云华起的,叫杨戬。
第70章
张仁对待大昊天很是客气,这可是救了夫人和彩儿的恩人,虽然之前他对这位恩人背地里有些微词,救人就救人,好好地扣下彩儿做什么?但这会儿见了面,他宽和许多。
这样一位孤独的老人,也许一辈子都没有过亲人儿女陪伴在身边,彩儿活泼可爱,也许是被这位老人当成寄托了。
这会儿离晚上年夜饭还早些,张仁和杨天佑一起在前厅待客,杨天佑不济事,他见到生人就不大会说话,主要还是张仁在招待。
大昊天不在意本体怎么招待他,左手招待右手这是,总之态度就是比较敷衍,ῳ*Ɩ张仁对他有种深切的不知打哪来的亲近感,硬生生自己描补起来:前辈孤僻,许是不善言辞。
张仁笑着问道:“前辈如今是准备在龙兴县定居下来了吗?”
大昊天随意点点头。
张仁又道:“我看前辈对彩儿很是疼爱,是否有收徒的意愿呢?要是如此,实在是我们一家的福分。”
大昊天眉头皱起,他好好当爹不成吗?师徒哪里比得上父女,便没有开口。
张仁无奈,他这是试探,要是这位老人愿意收徒,那他自然可以顺理成章提出让前辈住到张府里来,就和先前请的西席先生一样。可老人不愿意,那吃了这顿年夜饭,彩儿又要跟老人回村里住了。
接下来,不管张仁如何试探,大昊天都不开口了,他是脑子空空,但对本体有一种本能的了解,总之本体对他没有好主意,全部否掉最好。
没法子,眼前天色也黑了下来,也到了吃年夜饭的时候了。
张府的年夜饭比较热闹,主家在饭厅坐一席,仆役们在自己的院子里也围炉吃席。这点上张仁很大方,主家吃什么仆役跟着吃什么,大过年的也不至于让人家做工的心里不舒坦,而且今日基本没有活计,只等主家吃完饭收拾收拾席面就行。仆役们也都很高兴,可以折些剩菜带回去。
小孩子们一贯是坐在一起的,霞儿作为大姐很有几分觉悟,上桌前就想好了如何照顾弟弟妹妹们,尤其是彩儿。结果一上桌,大家都吃得很热闹,个头最小的朝儿夕儿都认真地吃着自己的婴儿糊糊,完全没有一点需要照顾的地方。
霞儿忽然想起了自家舅舅吃席时的凶残模样,思忖着,这大约就是他们家的天赋吧。
可惜这一桌子,也就霞儿很孝顺地想了王追月几秒钟。年夜饭是不守规矩的,两杯酒下肚,张仁就揽着杨天佑的肩膀,拍着胸脯要等年后带他去武馆练练手,云华跟王二妮坐在一块儿,鬼鬼祟祟不知道在聊什么,星儿和彩儿争着酒盏倒果茶。
热热闹闹的场景,大昊天也跟着喝了一点酒,张仁备好的两坛好酒直接让他灌下去了一坛,他抿了抿唇瓣上的酒液……没啥味道。
酒水是低等文明特有的消遣,越是文明发达,越有各种各样有趣的消遣方式,喝酒会麻痹一部分神经,让人感到短暂的飘飘欲仙,而上级文明有上级文明的宝物。
大昊天忽然掏出一个玉瓶来。
看起来有些像是开食肆人家放在桌上的小醋瓶之类,却倒之不尽,一股奇异的香气流入酒盏中,这是用灵气压缩成的液态物,佐以不同的先天灵根之果实酿造而生,学名琼浆玉液。
他给每个人都倒了些,倒到张仁那里的时候,有些嫌弃,看了他一眼,倒得很满。
没人拿琼浆玉液当水喝,一杯琼浆也并不能让人成仙,要不然直接灵气灌体得灌出多少个神仙?除非无数琼浆对着灌,而能喝到琼浆的阶层也看不上那点延年益寿的好处。凡人有幸喝一点,也就是补补身子,使得肉身圆满,能无病无灾活到应有的寿数。
张仁很客气地喝了,其实他也没觉得琼浆比他外头买的好酒有滋味,倒不如说这玩意儿只是有点淡淡的酒气,都不怎么像酒。
云华满杯而饮,倒是很喜爱,对大昊天道:“前辈带来的这是果酒吧?有股很不错的果香气呢,甜滋滋的很好喝。”
大昊天颔首,又给她倒了一杯。
云华果然很喜欢这种灵果酿造的琼浆,只是她身子本来就很好,喝了一杯半,就有些醉醺醺的了,这是补无可补的反应。
边上,杨天佑早就醉过去了,他杯盏里的琼浆只喝了小半口。杨戬坐得很近,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小孩子顿时有了些大胆的想法,悄悄挪过去,想偷父亲杯中的酒喝。
小细狗就蹲在他腿边,见主人喝酒,人立而起扒拉着他的腿,鼻子动来动去,嗅着琼浆的香气。
杨戬半盏下去,并无反应,胆子更大了些,拿起娘亲的酒盏,见里面也剩下半杯,双手捧起喝了起来,大昊天向他看了一眼,等他放下酒盏,就给他续满。
小孩子第一次被人倒酒,三只眼瞪得圆圆的,下意识看向爹娘。云华和杨天佑都醉得不省人事,他又看向舅舅和舅母,张仁没注意这边,王二妮看见了,笑着点点头,示意他没事的。
然后……一杯接着一杯,一杯接着一杯,到杨戬有些醉意上头的时候,年夜饭早就吃完了,霞儿星儿小姐妹那边正要带着彩儿去玩游戏呢,她们对酒压根没有兴趣。
杨戬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只知道自己小肚子鼓鼓的,再喝就要往外吐了,学着大人模样推了推杯盏,醉醺醺地对大昊天道:“舅舅,我不能再喝了,要醉了。”
这一声舅舅,桌上还没醉的人都朝他看来,杨戬三目微眯,眼神在大昊天和张仁脸上来回,喃喃道:“两个舅舅……”
张仁忍不住笑道:“可见是真醉了,看人都重影,我抱二郎去睡吧。”
杨戬被张仁抱了起来,今日仆役放假,照顾他的婆子也不在,靠在舅舅的怀抱里,杨戬三只眼睛都睁开了,想要争辩什么,又醉得踏实下来。
他三只眼睛,再困倦的时候也没看得重影过。
张仁离席,大昊天随手放下琼浆瓶,慢慢地开口道:“那孩子天资极好,如今灵气铸身,修行一段时间,不会比道玄差。”
王二妮却不知道谁是道玄,正待询问,忽然看见大昊天手边的琼浆瓶倒着,瓶口流出的琼浆顺着桌子滴到地上,小细狗正守在地上拼命地舔舐,尾巴都快摇得飞起了。
她连忙要赶走狗,扶起瓶子,大昊天怔了一下,然后随意地道:“无妨,是这孩子的机缘。”
机缘是一个生灵的命数所在,大昊天平时不沾因果,除非他主动介入因果,给杨戬机缘的同时,他也沾了一点因果在身,因此又被这小狗儿沾上因果,不过这对他来说很无所谓的。
小细狗的机缘其实也就这么多,从它发现琼浆开始舔舐,到王二妮注意到它,这冥冥之中的一点时间,就是它的机缘所在。
大昊天帮着把喝醉的云华和杨天佑送回卧房,彩儿和姐姐妹妹们玩得正开心,见他回来,有些喜悦地道:“爹爹,我想和她们再玩会儿,晚上就跟霞儿姐姐睡,明天再回家,可以吗?”
大昊天点点头。
王二妮犹豫了一下,也说道:“天这么晚了,前辈也不要来回折腾了,不如就住在客院里,明天和彩儿一道回去。”
大昊天喜滋滋地答应了下来。
彩儿也很高兴,张仁怀着留下彩儿的心思,自然也愿意,送大昊天到了客院里,又和王二妮一起往回走。
大年三十的夜晚,略有些寒凉,但张仁感觉自己身上这会儿全是热乎气,到底是喝了一杯琼浆的人,这玩意有病治病,无病补身,就那点肾虚的小毛病都用不上一整杯,一滴就足够了。
道玄起初没注意,直到感觉张仁不大对,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张仁都腻乎上了。他拉着王二妮的手,在背风的院墙边上,亲了亲她的脸,有些激动,有些磕巴地说:“夫人,我、我好像好了。”
王二妮也高兴,可还是有些纠结地道:“要不然过两天再去一趟重秋星,看看医师怎么说吧。”
张仁禁欲多时,加上他觉得道玄才死,正是兴头上,又啾啾地亲,温言软语地劝道:“夫人,我真的好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清楚吗?啊,我现在明白了,是前辈出手相助的缘故。”
他想起了大昊天给他满上那杯没啥滋味的果酒时,嫌弃瞥他的那一眼,原来那个时候,前辈就看出他肾虚了!
王二妮一噎,好吧,她现在也怀疑昊天前辈是特意出手帮助她家老张的了,这位前辈虽然口上说要追求她,但对她和老张之间的相处从来没什么意见。
老夫老妻,温柔小意,加上确实许久没有亲近过了,哪有不应的道理。
卧房之中,唯有道玄魂体之上大汗淋漓,陷入疯狂思考之中。
我是走,是留?
留下未免太不道义,走了,是否错失良机?
第71章
张仁是个很体面的人,他并不急色,而且很会哄人,即便已经很久没有开荤,他还是选择先来点优雅的。
琴棋书画他有三不会,也就是夫妻床头夜读书了。当然,读的不是云华那些话本子,哥嫂两个夜读妹妹的作品未免太奇怪了,读的是张仁这些年来的精品收藏。
这里头他还挑得挺小心,第一不选那些酸书生做大梦的,第二不要左拥右抱姐妹成双的,总之不能叫夫人看得不舒心。
这给了道玄反复思考的时间,这很糟糕,越是犹豫不决,他就越是犹豫不决。
张仁手里的这本话本子,他虽然挑得小心,但架不住某位吕姓大手更名换号太频繁,总有他不知道的小号,终究还是不小心挑到了友人的作品。吕洞宾写话本是很有几斤几两的,比他文采好的没有他写得动人,比他动人的没有他文采好,而且用词十分大胆。
这本《船娘》就属于连吕洞宾本人都满意得不得了的作品,写的是肤白貌美的船娘小江雨天撑船载客,遇到一位俊美风流的淋雨公子,双方见色起意,几番试探撩拨确定心意,遂行事。
全书两千多字,有一千五百字的细节,剩下五百个字用来带过船娘和公子的来历,最后的结尾,是一江水面上荡漾的涟漪。
总之,比现在市面上的那些美誉满全书的风流佳人,花前月下无数回,最后纷纷做了妾的结局好得太多。
在不知道这是吕洞宾开的小号的情况下,张仁还是很喜欢这本书的,王二妮和他靠在一起看话本子,时而会心一笑,时而脸颊羞红,灯烛下气氛逐渐暖热。
冬日里夫妻两人分两床被睡的,这会儿张仁悄悄把一只手伸进了王二妮的被褥里。
道玄看得目眦欲裂,这张仁贼子,顶着一张他的脸,对夫人做这么猥琐的事!当然,他已经忘记了,人家是老夫老妻,他只是在旁观而已。
妒火中烧之下,君子的操守也就顾不得太多了,道玄瞪着三只眼,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躺在张仁的身体里。他没有抢夺身躯,只是紧张地感受着从躯壳那里传来的微微的触感,这是他魂力强大的缘故,换成其他人可不一定,所以荡魔要和张仁争。
丝丝缕缕,若有若无,却已经能让仙人沉醉,他大气不敢喘一声,知道这是自己平生做的最大亏心事。
话本已经快要到底,情节也越来越大胆激烈,王二妮看着张仁凑过来的脸庞,咬了一口他的耳垂,低声问:“等天气好些,包个画舫,去湖上散散心?”
张仁喉头紧了紧,看着满篇的船上事,点头。
话本翻到底的时候,这本张仁的精品收藏被毫不爱惜地丢在了床下,战况到激烈时,张仁的被褥都掀到地上去了,王二妮专为了过年簪在发上的精致凤钗不知什么时候也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王二妮正要去捡凤钗,手臂才伸出帐外,就被张仁肤色略深的大手拽了回去,带着嗔怒的声音隐没在床笫间。
芙蓉帐暖,一晌贪欢。
天快亮那会儿,王二妮施了个清洁术,两人身上都干爽起来,张仁已经心满意足躺平了,他到底还是个体面人,没有自顾自睡觉,而是抱紧了自家夫人,温言软语地说着情话。
在他体内,道玄像个死了很久的尸体在挺着,三只眼死不瞑目地瞪大,像是经历了很大的风雨,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来。
王二妮也习惯了张仁的体贴,但到底还是在意他身体,拍了拍他的脊背,“好了,快睡吧,明天送前辈和彩儿走,你不是还有很多朋友要来拜年的吗?等这两天忙完,说好了跟我去一趟重秋星,再让人家医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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