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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岩的一句话暂且缓住了苏酥的急切——“苏酥，我不反对你追上去，但灿灿乐瑞阿婆他们还在家里等着，是不是要先回去跟他们说一声？”
他说得对。
苏酥焦灼的心情终于平缓了几分，理智也回笼大半。
灿灿她们也是她的同伴，上次被拖进地穴只是意外，这次再怎么担心小黑，也不能不管不顾地说走就走。
暴雨冲刷着所有的丧尸残骸，今晚驻守的异能者穿着雨衣，正顶着噼啪作响的雨珠在清理后续。
铁网之外，已经空空荡荡。
苏酥最后望了一眼无边无尽的黑暗，转身离开哨亭，再次踏上越野车。
上车后，卫岩的余光不经意扫了她一眼，耳根微红，飞快地移开视线。
不怪他避嫌，主要是苏酥被暴雨淋湿得太厉害——着急出门前也就穿了一身白色的简单家居服，如今紧紧地贴在身上，姣好的身材曲线一览无遗。
“你把这个披上吧。”
卫岩全程穿着雨衣，外套还比较干爽，直接就脱下来递给苏酥。
后者犹豫了两秒，接受他的好意与绅士：“谢谢。”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简短的对话结束，车内重归寂静。
苏酥靠在座椅上，一会儿想着离开的小黑，一会儿又想着小黑的“图谋”，脑子早已乱成一团，没有心思开口。
卫岩是不敢开口。
与心上人独处，本该是高兴的事，可他的一颗心，既泛酸又泛苦。
他知道那条巨蟒对苏酥的重要程度。
但他不清楚，她只是将它当成不可割舍的同伴，还是他想得太过惊世骇俗……相处这么久，他也发现巨蟒早已生出灵智，人性与兽性并存，真要是……会是他的心思太龌龊吗？
想得太多，卫岩忽然苦笑出声。
他非要细究一个真相，归根结底还是存有一丝奢望——指望着自己还有机会，还能得偿所愿。
“……”
沉默的气氛直到越野车开进别墅才终结。
苏酥进来时，坐在大厅为其他人锻造武器的牛阿婆惊诧地抬起头。
“你……这是去哪了？”
全身上下淋得像个落汤鸡，原本蓬松浓密的黑发湿漉漉地搭在鬓角，漂亮的脸蛋苍白又脆弱，神色更是格外恍惚，仿佛被谁欺负了一样。
牛阿婆的目光犀利地投向跟着后面进来的卫岩。
后者迎面撞上这番误解，苦笑道：“刚才丧尸潮袭击，我们去了狩猎区一趟。”
“警报怎么没响？”
“都是低阶丧尸，驻守的异能者可以应付。”
说话间，庞灿灿与乐瑞听到动静，也急忙赶下来。
“苏苏姐，小黑找到了吗？”
苏酥神色黯淡：“它跟着丧尸潮，深入了狩猎区。”
庞灿灿瞪大眼睛：“啊？为什么？它还在生气吗？”
苏苏姐也没有像上次那样训斥它，只是分床而已，它怎么就气性这么大？难道是恃宠而骄？可恶！
为什么？
苏酥或许知道真相，但她……还没有理清。
抬头迎上所有人的目光，她轻声道：“我准备去狩猎区找它。”
说出这话时，苏酥已经做好被劝阻的准备。
就像卫岩说的那样，大家都觉得小黑会自己找回来。它那么大一条蛇，又是五阶异能，现阶段的丧尸王都不一定能咬死它。
根本没有必要去狩猎区冒险。
但意外的是，庞灿灿与乐瑞听到这话，都没有露出不赞同的神情。包括牛阿婆，她与小黑相处的时间最短，眼下的表现也格外平静。
“那我们一起去找它吧！”
庞灿灿的话，立马得到乐瑞的应和：“苏苏姐姐，我跟你一起去！”
牛阿婆也道：“我这个年纪，去了也是给你们拖后腿，你们把我刚打造好的武器带上。”
他们或多或少都受过小黑的庇护，庞灿灿与乐瑞最甚。可以说，如果没有小黑的存在，他们早就死在X市的丧尸潮里，亦或者死在心思歹毒的幸存者手里。
看着几人坚定的目光，苏酥的心底蓦然升起一股高兴——她的小黑，哪怕脾气不好本性恶劣，但还是有这么多人和她一样在乎它。
“不用了。”高兴是高兴，但她还是拒绝了他们的同行，“我一个人去找就行了。”
“那怎么行！那也太危险了！”
“苏苏姐姐，带上我们一起吧！”
直到这会儿，庞灿灿和乐瑞才爆发出激烈的反对。
平时天气好时，许多基地的异能者都不敢轻易深入狩猎区。眼下暴雨倾盆，危险系数更是叠加了数倍，他们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苏酥一个人去找小黑？
苏酥摇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接下来无论庞灿灿等人怎么劝说，苏酥都不肯松口。
将人送回来的卫岩站在角落，存在感近乎于无。
他默默地盯着大厅里的情景，将庞灿灿等人的第一反应尽收眼底，顿时就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一路走来，他都是靠自己的力量搏杀到现在，也就没有深刻地意识到巨蟒对苏酥他们的重要性。
也不能说苏酥将他排除在外，是他清醒地越陷越深，试图索取她心中更加重要的位置。
这何尝不是一种自大？
“卫哥，你说苏苏姐一个人进去狩猎区是不是很危险？我们是不是应该跟她一起？”庞灿灿忽然将问题抛给了他。
卫岩顿了几秒，才看向苏酥：“我尊重你的决定。”
庞灿灿：“嘎？”
卫岩释然地笑笑：“小黑不是普通的战宠，它有自己的意识，这次跑出去也许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一起去找，说不定会起到反效果。”
怎么回事？
庞灿灿瞅了一眼卫岩，觉得他实在不会把握机会，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彰显自己成熟可靠的一面吗？
算了！男人都靠不住！
她只好再去磨苏酥：“苏苏姐……”
乐瑞也同步拽住苏酥的衣角，倔强地仰头望着她：“苏苏姐姐……”
苏酥的心软了几秒。
但不行。
沉默片刻后，她还是狠心拒绝了他们：“灿灿，乐瑞，你们不能都跟我走，基地还需要人看守。”
庞灿灿升到四阶后，毒虫大军已经成为基地的中坚力量，最作弊的是——她的毒虫繁衍能力很强，单个攻击性不足，却十分擅长打群架。对上低阶丧尸潮，简直是无敌的存在。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理由。
最重要的是……小黑的状态。
外人看来，小黑生气是因为分床。
但苏酥心底很清楚，它不单是因为分床，而是意识到她在逐渐拉远距离，不愿意接受它表露出来的“谷欠望”，所以才会愤怒失望，进而遁入狩猎区不愿见她。
这才是它愤而出走的真实理由，吧？
苏酥迟疑了。
或许还有其他缘由，这一切都要等到她找到它，才可能知晓。
而在寻找过程中有可能发生的种种意外……老实说，在她没想透彻之前，苏酥并不希望别人看穿小黑的心思，也不希望别人的讨论来干扰她的心态。
苏酥的态度太坚定，庞灿灿和乐瑞只能无奈放弃，但他们的担忧显而易见。
“没事的，你们忘记我的异能了吗？”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们会安全回来的。”
到了这会儿，卫岩已经明白苏酥或许是治愈加控制丧尸的双异能。
他有诸多担忧，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我会一直派人在狩猎区巡逻，你们……早点回来。”
“好。”
苏酥得偿所愿，一个人钻进越野车。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后车厢填满了庞灿灿与乐瑞疯狂塞进来的物资。就连牛阿婆，也在越野车上安装了诸多武器机关。
卫岩最后还给她塞了不少炸弹。
枪支就算了，在丧尸普遍进化的当下，一发子弹既打不断它们的脑袋，也很难精准狙击它们脑袋里的晶石。它们是死尸，就算炸掉半边脑袋，只要晶石还在，就还能往前走。
众人目送她开向东部狩猎区，直至轰鸣声彻底消失在听觉范围。
狂风卷着暴雨，疾速地鞭打地面。
庞灿灿站在屋檐下，无神地盯着那些豆大的雨珠，忽然道：“如果小黑能进化到七八九阶，会变成什么样？”
卫岩下意识看向她。
意识到自己说了胡话，庞灿灿讪讪一笑：“我只是随口一说。”
末世之前，谁能想到动物会生出神智？
小黑现在才五阶，就已经足够人性化，等再厉害一些……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卫岩沉默几秒：“不管怎么样，我们得加快升阶的速度了。”
他能感觉到——这场春雨在加快丧尸的进化速度。
眼下四阶丧尸越来越多，五阶丧尸也在陆续冒头，但凡再出现一只六阶丧尸，南方基地的灭城之灾将会再次重演。
他们不能一直依赖苏酥与巨蟒，必须尽快跟上脚步。
“嗯！”
东部狩猎区的入口。
驻守的异能者认出苏酥的车辆，语气不由自主地变尊敬：“苏领主，您是去找蛇大人吗？”
纵使再心不在焉，听到这句话，苏酥也有些微囧。
什么苏领主什么蛇大人，都是基地内对她与小黑自发的称呼。
贺恒撺掇全城异能者活捉她的那晚，一人一蛇重创大半个基地的表现震撼了所有人。时至今日，大家都在默认卫岩是基地的管理者，而她与小黑才是基地最强者。
“嗯。”
异能者动作快速地放行：“您一定要安全回来。”
苏酥仔细观察过。
今晚驻守的异能者，也许在一开始对肆意妄为、狠戾发泄的小黑产生了些许畏惧，但当丧尸潮撤退后，那丝畏惧便成为了安心。
基地差点覆灭两三次，在这种世道，有强者压阵才能安稳活下去。
当然，在外人看来，小黑是她的“战宠”，它天然站在人类的立场，所有的凶残都只是朝着丧尸而去。
苏酥悄然松了口气：“好。”
越野车开出防护网，迎着暴雨开进了丧尸的老巢。
本以为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能找到小黑，但刚开进最外围的地段，苏酥就发现巨蟒肆虐过的痕迹。
太明显了，刺眼的远光灯照亮了残破的建筑……上次来看，它们还顽强地矗立在这里，眼下要么变成半截要么轰然倒塌。
还有不少丧尸的残骸零落四处，是个人都能看出罪魁祸首的凶残与狠戾。
苏酥尽量让自己别去想那么多，一心一意地顺着痕迹往前开。
直到深入狩猎区的中部地段，噪音才越来越大，甚至掩盖了呼啦作响的风雨声。
砰！
啪！
轰隆！
几栋楼房之间，半截熟悉的蛇尾一晃而过，挥出去的力道仿佛要斩断风雨，须臾之间就拍塌了一栋六层小楼。
“嘶！！！！”
主体建筑轰然倒塌，一些建筑残骸向四边飞溅。
苏酥在安全距离之外停下车，重重地摁了几下喇叭。
鸣笛声掺杂在倒塌声与风雨声中，以往刺耳的动静竟然也变得微不足道。
正在翻滚的巨蟒却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声音。
它从一栋楼房后现出身影，铜铃般的墨绿色竖瞳冷冷地望了过来。
苏酥坐在驾驶座，雨幕与前车窗遮掩了她的身形。
如此居高临下的对视，让她屏息了几秒，心跳剧烈地跳动起来。
小——黑——
她试着呼喊它，声音却停留在喉咙眼，蹦出来的只有无声的口型。
远光灯如此刺眼，小黑一定看到了这辆车。
但雨幕的遮掩下，苏酥不知道小黑有没有认出她。
时间飞速流逝十几秒，停止行动的巨蟒再次动起来。
在苏酥的注视下，那双竖瞳先是毫无反应地移开视线，然后转身朝着更深处滑行而去。
“滴——滴——滴滴滴——”
鸣笛声疯狂地响起，巨蟒滑行的速度却越变越快，没有丝毫停留。
苏酥想追上去，但前进的道路被倒塌的建筑阻拦，她只能绕道。
砰！
她狠狠地砸着方向盘，迷茫、憋屈、委屈轮番上阵，如果真的将小黑逮回来，她一定、一定……倘若小黑还是那个小黑，她一定会狠狠地惩罚它。
可刚才对视的那十几秒，她从巨蟒的身上察觉到一丝危险的陌生感。
苏酥咬紧唇瓣。
或许是错觉，肯定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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