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工作的时候,温黎枝和季溪亭还都挺担心的,顿不顿就给她发个消息什么的,后来两人托关系打听了下,才发现自己闺女这么厉害,入职三个月就已经转正了,是同批实习生里最快的。
差不多前后脚的事,季敏烟收到了来自父母的两笔可观奖励。
她一直不缺钱花,生活上面,想着她刚出来工作,比较忙,温黎枝和季溪亭时不时就会给她订一些用品用具,基本不用多操心。
季敏烟再度跟温黎枝见面,是她生日的时候,那次见面,她也有让温黎枝大吃一惊。
工作之后,季敏烟那些色彩亮丽的小吊带小裙子都收了起来,衣柜里满是干练知性的职场简约风的衣服。
她的五官本就明艳,如今气场也更加从容不迫,身上多了些可以独当一面的女性张力,不过看向温黎枝的眼神还是带着娇憨,隐约能窥见曾经的影子。
温黎枝说不出那一刻的感受,可能更多的是心酸吧。
她宁愿季敏烟永远安逸在她的羽翼之下,季敏烟的长大于温黎枝而言,并不是同其他父母看到孩子成长一般的庆幸和欢喜,她反而是在心疼。
好在长大的外衣下,季敏烟原始的秉性还完好的保存着。她对温黎枝依旧在肆无忌惮的撒着娇,软着嗓音说不想跟妈妈分开,说她最喜欢妈妈了。
季敏烟直白的爱意一点一点瓦解着温黎枝初始的酸涩,让她的心渐渐放回了原位。
这天晚上,远在地球另一端的季溪亭,也卡在次日的前一刻,给她发来了生日祝福。
零点前,季敏烟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缓缓垂了下眼睫。
“二十二岁快乐,季敏烟。”
也不知道这声祝福是替谁说的。
三月底,一条颇为灵异的视频全网爆红。
一个探险博主到佪珈寨那一片的悬崖上攀岩,离开时在寨子借了一晚宿,无意中看到了一个怪异的小男孩。
小男生看起来也就十岁左右,口齿不太伶俐,看上去有些智力问题,最诡异的是,他的脑袋居然会冒烟。
自媒体人对于流量自然是敏感至极,尽管不是同个赛道的素材,但该博主还是将这件事情拍摄记录了下来,并且发到了自己的账号上。
当晚,这条视频爆火,引起了全网热议。
视频刚有火花,热度也没那么高的时候,季敏烟已经被叫回去开会了。她刚到台里,气喘吁吁的,还没来得及坐下,就看见带她的记者初聆已经急匆匆地开始收拾起来了。
初聆是季敏烟见过最冷淡的女人,也非常的优秀,坦白讲季敏烟还有点怵她,此刻见状,她立马也跟上了节奏。
到了负一楼,初聆直接上了台里的车,她没说去哪儿,季敏烟也就没多嘴。不过初聆刚发送完车,偏头瞥了她一眼,“你去给探险小八的第一条置顶视频做个全面分析。”
季敏烟嗯了声,立马打开了电脑。
车一路开到了南桦中医科学院,到了停车场,初聆解开了安全带,“下车。”
季敏烟抬头时还有怔愣,不过工作的紧迫还是让她收起了波澜。
两人拐进一栋明亮的楼里,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挺大的空间,是很长的两排式座位。最中间坐着一个精神抖擞的老人,季敏烟看过他的采访,是南桦中医科学院的教授,他两边也坐着人,右侧是她们主任和组内另一位资深记者,另一侧坐着三个博士。
初聆一进去就笑着跟几位打招呼,她虽然不是热情的性格,但对工作还是很负责,从来不会带入自己本身的脾性。
主任也笑着示意了下她,“这是初聆,跟咱们学院都合作过几次了,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教授也跟着笑道,“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不是都说了?我们中医组这几个,我可降不了,只要他们松口,我都好说。”
主任害了声,又转过去盯着对面几个博士,眼神半是玩笑地催促了下。
几个博士看起来都挺沉默,半晌才有个人扶了扶眼镜,语气公事公办的:“这个组长来了问他。”
“……”
气氛有一瞬的僵持,不过初聆很快出声,将话题引到了其他上面。季敏烟这才明白,原来上热搜的小男生已经被接到了这里,接受了公益治疗。
他们这几个博士通过申请,成立了公益小组,专门免费救治一些疑难杂症,不仅能帮助一些经济条件不好的家庭,也能为他们提供一些研究方向,一举两得。
台里也是过来申请拍摄报道时才知道的。
这个小男孩已经太受关注了,所以后续的治疗,肯定得通过平台发布出去,校方就同意了她们过来采访。
不过主任看到了他们的潜力,还想跟他们继续合作,做一个长期的栏目。
着急解决不了问题,刚好这个采访之后,还有时间给他们争取。思至此,主任就没再继续。
季敏烟连轴转了几天,刚从外省赶回来,今晚原本是要好好补觉的,这会儿被拉过来,困得头差点跌下去。
她强撑着凑到初聆耳边说了声,起身打算去一趟卫生间。
大家聊得气氛正融洽,季敏烟悄悄站了起来,轻手轻脚拉开了椅子。就在她要离开时,会议室的门被人推了开来。
楼道的昏暗和室内的明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人从光的分界线踏进来,身形一点一点具体,五官慢慢清晰,随后出声,裹挟着倦怠的声腔让整个空间变得静谧至极。
“不好意思。”他彻底走了进来,“实验出了点状况,让大家久——”
周靳礼貌的颔首环视,在道歉的话还没说完时,视线落到了季敏烟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大脑皆空白了一瞬。
分开不过半年有余,恍如隔世的电影感扑面而来。
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两道身形刹那间止息。
第31章 全妆
季敏烟完全没想过会在这里碰到周靳。
按理说,他这会儿应该在国外读博啊,怎么会在这里呢?季敏烟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混乱,整个人像是被电麻了,就那么呆愣着,全然不知所措。
不过周靳看起来比她从容些,短暂的怔然过后,他移开了目光,继续把话说完:“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两人之间的微妙几乎摆在明面上,在座的自然能看出来,只是当做无事发生,主任和教授招呼着让他入座。不过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大家没捅破,但探究的目光却始终存在,不断地在季敏烟和周靳身上来回扫荡。
这时季敏烟终于回了神,她低下头,安静地坐了下来。
原本出去也只是想清醒一下,眼下也没这个必要。
她已经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
教授似乎很欣赏周靳,言语间难以掩饰厚爱与骄傲。周靳的话不算多,但有问必答,回应的也得体且令人舒适,不难看出在座的几个博士中,他算是很通晓人情世故的那一个。
耀眼且内敛,是季敏烟想象中的样子。
他坐在离她不近不远的位置,每一处都那么熟悉,却又像是错觉。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令季敏烟心底五味杂陈。
交谈的声音此起彼伏,她的意识还是有些恍惚。
突然的重逢,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了。
没多久,初聆示意季敏烟一起出去,她跟在初聆身后,关上门离开的前一瞬,还是控制不住地抬了抬眼。
她的目光穿过一众谈笑风生,径直落在了周靳身上。
那是一种久违又陌生的感觉,像是突然被人灌了一杯浓郁的茶,先是直击灵魂的苦涩,慢慢回味出复杂的中调,醇香中带着微妙的甜,最后漫上来的,是日常且熟悉的尾调,带着刚刚好的清香。
她低垂下眼睫,在他看过来的那一瞬关上了门。
好久不见啊,周靳。
……
初聆和季敏烟在谈絮可博士的带领下,看见了挂在热搜上一天的小男生。
季敏烟调好摄像机,对准了他。
小男生名叫石头,在视频里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但此刻,他看起来很正常,就像个普通的小男生,只是有些胆小,看人时的眼神很怯懦。
初聆怕吓到跟石头,刻意跟他保持了一些距离,而后找话题想让他放松:“石头是你的小名吗?”
石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我就叫石头。”
他的普通话不算流畅,但也能让人听懂。
初聆点点头,语气温和地换了一种问法,“那你是姓石吗?”
石头低下了头,“他们说,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所以叫石头。”
石头来自一个极其贫困的地方,父母早逝,生活很是艰难。
这个画面太容易勾起心酸,季敏烟抿唇,给了他一个特写。
石头之所以会出现这些状况,是因为热,除掉肠胃中热气的方法,就是用药把大便排出。没想到如此邪门的一个病,居然是这样治好的。
初聆和季敏烟都惊呆了。
而且据谈絮可所说,民国时期,施朝贵的弟弟也得了这种怪病,最后是在名医曹颖甫的治疗下痊愈了。
当时曹颖甫开的药方,就是大承气汤。
所有的拍摄都结束后,已经是后半夜了,季敏烟缓了口气倒在椅子上,这才觉得头皮都困麻了,整个人都开始飘飘然。
初聆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走了。”
她一下睁开眼睛,嗓音都有些嘶哑,“哦,好的。”
到家已是后半夜。
季敏烟走之前开了会儿窗,想着通通风,走的时候却忘记关了,这会儿房子冷冰冰的,寒气入骨,凉得她困意都没了。
她喝了杯凉白开,随后打开电脑,一边查谈絮可说的那个病例,一边将稿子写完。
一切都结束后,她伸了个懒腰,无力地倒在了椅背上。
窗外一片漆黑,城市陷入昏睡。
季敏烟的神情恍惚,瞳孔被夜色侵占,像是忽然之间,她独自进入到了另一个毫无感知的次元,空幽又失真,周身弥漫着无尽的抽离感。
画面持续许久。
晚春四月,万物开始复苏。
终于等到休息日,季敏烟起床后看到早上时严烈发过来的微信,说今天刚好闲着,过来给她冰箱里添点东西。
她边刷牙边回了个点头的表情包。
大致收拾完房间,季敏烟再度打开手机,注意到严烈发了条朋友圈,看定位是在她家楼下的超市。
想着反正没事,她拿了件长款风衣套在睡衣上,妆都没化,换鞋准备去楼下接他。
另一边,严烈在跟周靳挑零食。
“听说你爸今年的生日要大办?”
周靳低头看了眼酸奶的保质期,语气微嘲:“他哪年生日没大办?”
说大办吧,其实往年也没多隆重,只不过请的世家多,名利气息重,就显得比较夸张。
严烈看了他一眼,表情带着点小心翼翼:“敏烟也去?”
从沈月见那边,他知道了周靳跟季敏烟分手的事情。其实严烈挺自责的,当时沈月见问他的时候,他就不该一时糊涂被她套路,一股脑全交代了,害得两人分手。
所以之后,在季敏烟面前,严烈再也没敢提关于周靳的任何一个字。
在周靳这儿也一样,严烈每回见他,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感。
周靳微顿了下,换了箱酸奶,丢进购物车里,转头跟他对视。他的瞳孔漆黑,看上去没什么情绪,却又透着些许茫然的意味,“我昨天,看到她了。”
虽然周靳没表现出来,但不论如何,乘人之危成为季敏烟的男朋友这件事,本就不光彩。
他无法想象,在毫不知情的季敏烟眼中,自己的形象该是多么恶劣。
另一方面,如果和她过多接触,勾起她对家事的好奇,就会增加她恢复记忆的概率,想起那些痛苦的往事,所以周靳真的如她所言,选择了消失。
哪怕私下会有关注,但至少在季敏烟的视角里,他就是消失的。
现在突然和她有了接触,周靳心里是百感交集的。
严烈被他的眼神弄得心酸极了,想说点什么,又实在找不到头绪,最后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些人,注定是有缘无分的。
季敏烟自己住后,填满冰箱这事基本被严烈一手包揽了,不过这只是在她看来而已,实际上每次,严烈都是跟周靳一起采购的。
外来车辆一般都停在小区路边,两人下了车,拎着东西准备进单元楼。严烈这身衣服没兜,手机一时找不到地方塞,叼到嘴里想递给周靳,转身含糊不清地喊他:“等等。”
只见周靳停下脚步,却也没有回头,只是隔空看了季敏烟好久。
分手之后,他也挺忙的,结束实习后,几番对比选择了学校读博,时间被分了个干干净净,加上为了不让季敏烟为难和焦虑,他也克制地没出现在她面前。
工作的交集在周靳意料之外,此刻也是。
季敏烟抱着腿坐在台阶上,外衣下是宽松的睡裤,黑色镜框近乎遮住半张脸,正仰头看着他,眼里诧异明显,透过镜片传递过来,明明是随意到不行的模样,却还是让周靳的睫毛颤了颤,顷刻间觉得心跳有些沉重。
跟在后头赶过来的严烈见此场景,心跳也不自觉重了重。
——有种修罗场的惨绝感。
客厅。
严烈浑身不自在的坐在一脸淡定的周靳旁边,头一次觉得这屋这么偪仄,感觉呼吸都要不通畅了。
他抬了抬眼,季敏烟面无表情地切着水果。
他又侧眼,看见周靳将桌上的茶盘拖过来,随后熟稔地拿出三个杯子,摆正,往里倒满了水。
严烈:“……”
为什么这俩货分手,尴尬的人是他??
就他妈很无语啊。
严烈正想放松,恰好这时季敏烟端着切好的水果走过来,他咽了咽口水,背又下意识挺直。
“那个……”总不可能等这俩人开场,严烈故作轻松实则紧绷地笑了笑,“敏烟啊,最近还好吗?”
季敏烟微顿,抬头一言难尽地看他,“哥,缓解气氛这种事儿,真的不适合你。”
严烈一时语塞,安静地回视她。
季敏烟压住唇边的弧度,将果盘放在两人前面,“快吃吧,再放就要坏了。”
严烈:“……”
周靳:“……”
季敏烟浑然不觉,甚至还在庆幸终于不用浪费这些水果了,然后一个抬眸,对上周靳冷冷淡淡的眼。她眨了下眼,讷讷移开视线,“浪费可耻。”
“……”
可能是实在觉得尴尬,严烈手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只好拿了根牙签开始吃水果,可能是注意力被分散些许,他逐渐放松下来。
周围安安静静的,周靳两手环着杯子,指腹无声轻敲着,不知何时抬起了眼,看向季敏烟,轻声问:“工作顺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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