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坐位间,傅九州的腿都伸不直,但他心情非常好。
一边和安晏说着话,一边时不时地看向窗边的女人。
大概是光线太强,她微微皱眉,有些不耐。
他倾身过去,伸手将窗户关上。
她睁开双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
似乎还沉浸在梦中,脑子不甚清醒。
还迷迷糊糊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傅九州。”
傅九州睫毛疯狂的颤了颤,心头仿佛被扔了一把火,将他所有的理智和克制都烧得干干净净。
太犯规了。
他想。
她这样叫他的名字,还让他怎么可能和她保持距离?
——
两个半小时,飞机平稳落地。
安可可难得一觉睡到飞机降落,睁开眼,就见安晏正趴在小桌子上画画,傅九州正垂眸看着她,眼神里尽是温情。
很久以前,她就幻想过,如果傅九州在安晏身边陪着长大,他会是什么模样。
严父?还是慈父?
现在看来,他像个女儿奴。
那眼神,就差把‘我女儿最牛’几个大字挂在脸上了。
机舱里正在播报飞机落地的广播,已经有许多人开始起身收拾行李了。
安可可不着急,傅九州也不着急。
不过他伸了伸腿,显然是这狭小的位置坐了两个多小时,让他感到了不适。
安可可没忍住,说道:“你应该去坐头等舱。”
“没钱。”他红口白牙一张,就是满嘴跑火车的话。
安可可无语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把毯子折好,眼看飞机上的人下得差不多了,就打算下去了。
傅九州逗了她一下,心情很好:“我现在吧,被扶行之架空了,身上没什么钱,房子也被封了……”
安可可目光清冷,没什么情绪的看他撒谎。
傅九州没说完自己就先笑了:“好吧,骗你的。”
安可可道:“下去吧。”
傅九州点头,嘴角噙着笑意,只是脸色过于苍白,依稀能看到皮下青色的血管脉络。
显然这两个多小时的航程对受伤的他还说是一种折磨。
安可可让安晏抓着她的衣角,一手拎起一个小行李箱,从他身边过去。
傅九州拄着拐杖跟着两人。
从廊桥到出口,他一直跟着。
安可可带着安晏走不快,有时候他没跟上,安晏还会特意停下来等他,招着小手甜甜地叫他:“爸爸,我们等你哦,你不要着急。”
傅九州就忍不住笑。
眉眼间甚至有几分小得意。
不过一对上安可可的视线,他便敛眉敛唇,又做出一副病弱黛玉的姿态。
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在装弱。
虽然知道他有装的成分,安可可也拿他没办法。
来到出口,安盛派来的车已经等在那儿了。
隔着老远便小跑过来,接过她手里箱子,一边走一边说:“家里正好来了客人,安总一时走不开,让我来接您。小姐,这位是您的朋友吗?”
他看了眼傅九州。
安可可有些诧异,没想到安盛的司机还有不认识傅九州的。
“不熟。”
傅九州挑眉。
心里叹息了声。
看来真叫裴欣颖那臭丫头说对了,安老师‘铁石心肠’,不死皮赖脸一点,还真拿她没办法了。
又不能来硬的。
傅九州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失落道:“可可,我受伤了,也没人来接我,你可以让这位大哥顺道载我一程吗?”
安可可:“我给你叫车……”
话没说完,安晏就已经牵住傅九州的衣角,把她往车里带了:“爸爸,你快上车,我们一起回家呀!”
安可可:“……”
司机是安家新来没多久的,一直以为安晏没爸爸,闻言,看向安可可的眼神有些古怪,“哦哦,原来是小小姐的爸爸呢。”
安可可已经不想解释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傅九州本来就是安晏的爸爸。
只是安晏这小家伙,现在是她的漏风小棉袄,一心只有她爸爸了。
第183章 相亲对象
上了车,她坐在副驾。
傅九州和安晏坐在后面。
半个小时后,眼看着司机开往安家而去,傅九州还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安可可对司机道:“王叔,在前面路口停下车。”
然后又对傅九州说:“你自己打车回去,没钱我给你掏车费。”
一句话堵死傅九州‘没钱’的借口。
傅九州唇角勾了勾,故作惊讶道:“不用这么麻烦,你换地方住了,正好跟你顺路。”
安可可眼神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又半个小时过去,眼看着车就要到安家了,傅九州还没下车,安可可忍了忍,正想提醒他时,就听见男人道:“哎,王叔,我就住前面那幢,麻烦您在门口停一下。”
安可可抬眸看去,怔了怔。
司机笑说:“哎?原来傅先生和我们是邻居啊。”
傅九州:“是啊,这边环境好,适合养伤。”
车停了,他和安晏道别之后,便下了车。
站在路边一脸笑的目送安可可一行缓缓停在前面一幢别墅。
安可可带着安晏下了车,安晏还能站在门口冲他挥手:“爸爸!”
两幢别墅相距不过两百米。
真就是邻居。
司机把安可可的行李拿进屋里,安可可正要进去,另一边,一墙之隔的大门开了,安盛的保姆走出来,开心地说:“可可小姐回来了啦,快过来,安先生和太太一直在等您呢。”
安可可每次回来都会先到安盛家,她抱起安晏走过去。
刚到大门口,便见院子里停了好几辆车。
客厅里言笑宴宴,似乎有不少人。
她想起司机的话,随口问了句:“客人还没走?”
保姆脸上露出暧昧的笑:“没呢,人家可是冲你来的。”
安可可莫名:“冲我来的?”
她在江城原本也没几个相好的朋友,这几年更是除了舒雪儿,谁也没关系,谁会冲她来?
保姆神秘的笑了下,凑过来说:“是啊,安先生给你找的相亲对象。”
安可可:“?”
前两天安盛在电话里确实说过相亲的事,当时她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的,就回了句‘再说’,没想到她二叔竟连人都叫过来了?
她突然不是很想进去了。
大概是之前的两段感情都没落得什么好结果,一直是安盛心里过不去的坎,自去年起,突然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要给她张罗对象。
还说保证擦亮了眼睛给她找个合适的。
一开始还是旁敲侧击,一直以来也只是嘴上说说,更多的是想搓合她和卫长风。
谁曾想到,他现在直接把人叫上门了?
她想走,婶婶已经出来了。
“可可,晏晏。”
安晏从安可可身上跳下去,张开小手扑上去:“奶奶!”
陈绣一把将小家伙抱起来,赶紧张罗安可可进去。
——
傅九州站在门口。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安盛院子里停着几辆车,以及陈绣将安可可母女俩带进门的画面。
很快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正好那司机放了行李出来,傅九州一瘸一拐走过去,叫住对方。
“王叔。”
王叔应了声,人是个热情的,见他行走不便,还主动走了过来。
傅九州指了指安盛的院子:“刚才您说二叔家来客人了?”
他气度不凡,虽然受伤,但那股子天生上位者的气场叫人不敢轻视。
王叔跟着安盛也算是见多识广,自然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加上安晏刚才还叫他爸爸,想必和安可可也关系匪浅。
便知无不言:“是钟家的人,听说那位钟少爷是安先生给可可小姐安排的相亲对象。”
相亲对象四个字,像一块块巨石砸在傅九州心头。
“钟家?”
他缓缓咀嚼着这两个字,脸上笑意未散,然而眼神却像是落雪的湖,寒冷彻骨。
周身气场骇人,司机看得头皮发麻。
他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心里惶惶不安。
他不会是说错话了吧?
哦对,他这个猪脑子!
这位傅先生是小小姐的爸爸,他怎么敢在他面前提安可可的相亲对象啊?
傅九州一句话没说,眯起眼盯着安盛家看了几秒,便转身走了。
一瘸一拐的,原本该是狼狈的背影,此时却仿佛笼罩了一层寒霜,叫人不敢多看一眼。
傅九州直接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后,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
“查查钟家。”
扶行之这会儿忙得焦头烂额,以为他还在B市,就问:“哪个钟家?B市的吗?”
傅九州:“江城的。”
整个江城排得上号的豪门就那么几家,钟家他没听说过,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
于是他又补了句:“和安盛有生意往来的。”
扶行之:“好的,我马上安排人去查。”
顿了顿,他又问了句:“傅总,您什么时候回来?”
公司现在乱得很,偏偏傅九州让他不要太在意,任其乱下去。
这就导致集团内部出现了许多声音,项目也做得一塌糊涂。
扶行之首当其冲,身在漩涡的中心,他每天要处理的事情简直令人焦头烂额。
傅九州道:“已经回来了,晚上我去医院,你过来一趟。”
扶行之大喜:“好的傅总。”
挂断电话,傅九州拿着手机,扭头看向隔壁别墅。
神色晦涩难明。
——
安可可进了门,见了钟家人。
那位安盛看好的相亲对象钟少爷一看就年纪比她小,看着和安然差不多大。
见了他,脸一红,叫了声‘可可姐’。
安可可:“……”
她心里生出一抹罪恶感,朝安盛看去一眼。
安盛忙凑过来小声说:“二叔可没想给你相亲,他是安然的同学,他爸跟咱有生意往来,今天是有事登门。”
“不过,这小子确实有那个意向。”
哪个意向?
不用多问,安可可从安盛的表情里看明白了。
安盛一句话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但安可可知道,要是没有他的授意,钟家也不能是这个态度。
钟家父母看她的眼神,明显不是对劲。
钟少爷名叫钟石,见了她后有些局促,也有些眼熟。
安可可心里有些古怪:“我们是不是见过?”
“是的,我和安然是好朋友,以前来过安家几次。”
安可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二叔到底怎么想的,给她相亲个弟弟?
第184章 怎么敢的
安盛客客气气把钟家人请了出去。
回到客厅,安可可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笑眯眯地凑上去问:“可可,你觉得钟石怎么样?”
安可可指尖一顿,抬眸看他。
“二叔,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回来吗?”
安盛一愣。
安可可说:“有人又把六年前的视频发到网上毁掉我的生活了,所以我这次回来,是要报仇的。”
她语气平静,和平时说的语气没两样。
甚至因为她说话语气总是软绵绵的,此时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戾气。
安盛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
——
钟家一行人开车上路,经过一幢别墅时,正好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那幢的门口。
车里下来一人。
钟父不经意瞥了一眼,瞳孔狠狠一缩:“等等!停车!”
司机一脚刹车踩下去,吱地一声刺耳声响,车子停下来,那边下车的扶行之正要往里走,闻声转身看过来。
他在傅九州面前谦卑恭敬,但在人前,他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脸上却没有分毫笑意,被人称作淮江集团的笑面虎。
钟石也认出他来了,“这是扶助理?他也住这儿?”
钟父隔着二三十米的距离看向扶行之,正好和他四目相对。
他冲扶行之点了点头,后者嘴角噙着弧度,眼神凉凉的。
钟父总觉得他那眼神带着几分幽怨和烦躁。
所以,他到底是哪里得罪这位扶大助理了?
就在这时,钟家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可怕的注视。
来自别墅方向。
钟石抬眸望去,循着本能梭巡了一圈,最后在二楼阳台上看到了一个男人。
一个气场冰冷可怕的男人。
他看过去的时候,对方也在看他。
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神,冷幽幽的,盯着人时,冷气有若化作实质,几乎要把人连同灵魂一起冻僵。
整个淮江,没有人不认识小傅总。
不,现在应该说‘傅总’。
自六年前傅南江被傅九州亲手送进牢里之后,淮江就只剩下一个傅总了,那就是傅九州。
钟石只觉得男人如同一只嗜血的凶兽,正在打量着从哪里去下口。
一晃神的功夫,傅九州就从二楼阳台消失了。
扶行之也走进了大门。
钟父原本还想下车打个招呼,手已经放在车把手上了,这会儿又收回去。
吩咐司机道:“走吧。”
车辆重新起步。
车里钟石皱眉说:“刚才傅总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杀了我似的。”
钟父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靠得就是自己出色的直觉。
不光是钟石感受到了压力,他更是感到了一种灭顶的威胁。
当即说道:“和安家相亲的事就此作罢,钟石,你以后离安小姐远一点。”
钟石有些不乐意:“为什么?我觉得可可姐挺好的啊。爸,您是不昌在意她带着孩子?晏晏那么可爱,我不介意的。”
“蠢货!”钟父睨了他一眼:“安晏是谁的孩子?”
钟石:“傅总的啊。”
他愣了下,“爸,你是怕傅总不愿意我当他女儿的继父,会对我打击报复?应该不会吧,安叔不是说了么,可可姐和傅总早就没来往了。”
钟父独断道:“你只簹听话就行,我是为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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