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滚到平坦的地方才停下来。
他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疯狂呕吐。
然而很快他便意识到不对。
这里太空旷了。放眼望去,月光下,四周是一片广阔的田地。
一束刺目的灯从山头打过来,落在他身上。
傅四爷摔得头晕目眩,想起身才发现自己腿摔折了。
他面色惊恐地望向逐渐逼近的直升机,瞳孔狠狠一缩!
直升机渐渐降落。
机翼带起的狂风渐歇,机舱的门打开,傅九州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里。
逆光而来,宛若煞神。
“四叔,跑什么?”
他温和的语气甚至令人产生了某种错觉,仿佛下一刻,他说自己想出国,他还会送他一程似的。
傅四爷咬牙盯着他,“傅九州,你就为了个女人,要把自家人赶尽杀绝吗?!”
傅九州站在几米之外,闻言,逆光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有那双寒星般的眸子,又亮又冷。
“不是你们一直不放过我么?”傅九州淡淡道:“我只想找个人过平静的日子,是你们毁了这一切。”
傅四爷嘶声道:“可我们是你的亲人!就算我们有错的地方,那也是你逼的!”
傅九州哦了声,平静地问:“傅南江害死我妈的时候是我逼的吗?他毁掉我的一切也是我逼的吗?你们这群人,有一个是无辜的么?”
傅四爷咬着牙,身体在微微颤抖,他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怕的还是疼的。
四周太安静的了,以至于傅九州的声音响起时,有种令人心惊肉跳的杀意。
他却不敢反驳。
因为当年,傅南江冷暴力他妻子,在长达几年的时间里打压那个女人,他们都有份。
他们想要那女人娘家人公司。
她是家中独女,当时她生了傅九州之后患上抑郁症,傅南江以她调养身体为由,打着关心的幌子,实际架空了她的权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娘家的公司把控在了手里。
之后她一走,所有股份自然就到了傅南江手里。
这一切,都是整个傅家默许的。
傅九州突然笑了声,语气依旧温和,“四叔,跟我回去吧,正好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
安可可从梦中惊醒。
心里有些慌,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似的。
她有些口干,起身下楼去倒了一杯水。
突然,外面一声惊雷响起,随即瓢泼大雨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她关了灯,打算回卧室,就在这时,她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催命一样响起来,她下意识看向隔壁。
从那天之后,傅九州就没再来找过她了。
看来他这次是真生气了。
安可可心里不由得叹息一声。
若是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傅九州背着她去做危险的事,她也会和他一样生气。
还是得去哄哄他,她想。
手机还在响,对方有种她不接就一直打下去的锲而不舍的精神。
她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水,过去拿起手机按了接听。
还是沈垣。
但除了他,还有成娇的声音。
两人此时正在……亲热。
成娇的声音里又是痛苦又是欢愉,一声声叫着沈垣的名字,一边骂一边求饶。
然后她的求饶声就变得惊恐起来,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却又还受着男人的折腾,那声音变得又哑又痛苦。
安可可眉头一皱,就要挂断,沈垣突然叫了声她的名字:“可可。”
那语气,温柔的如同说情话一般:“娇娇有话想和你说。”
许是突然被放开,成娇突兀地尖叫一声,那声音仿佛在安可可耳边响起一样。
她冷冷道:“沈垣,我没空和你玩搞这些无聊的把戏。”
“安可可!”成娇突然恶狠地叫她,依稀还能听见那边响起的暧昧声响,然而她的声音,却更加清晰地传来:“你现在很得意是吗……唔!”
她刚说了一句,就吃痛地叫出声,安可可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就被挂断了。
她沉眸盯着手机屏幕,心情仿佛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沈垣和成娇总是出其不意地跳出来恶心人。
她扔掉手机,仿佛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
随即余光有光亮一闪而过。
她转头看去,就看见窗外,傅九州从车里下来了。
他身体一直没有恢复,下车时趔趄了一下,大雨里,他的身形肉眼可见地晃了几晃。
安可可本能地伸出手,伸到半空又收了回来。
扶行之下车和他说了什么,随即他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扶行之便走了。
但男人却没有进别墅。
他撑着雨伞转头看向这边,安可可站在黑暗中也在看他。
隔着遥遥的距离,她虽然什么也看不清,但这一刻,她却清楚地知道他在看什么。
随即他动了。
安可可以为他会回去,却没想到,他一瘸一拐地往她这边走来。
她走到门口,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敲门。
于是打开门,往外看去。
只见男人倚在大门旁的石墩子上,正抽着烟。
那一处正好背着光,他整个人几乎与昏暗融为一体,唯有雨水啪嗒啪嗒打在伞面上的声音,格外清脆且清晰。
青白色的烟雾还没来得及扩散出去,就被大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那身影显得落寞又孤单。
有风吹来,扑面而来的潮湿冷意令安可可浑身打了个寒战,露在外面的皮肤泛起一层寒意。
她打开客厅的灯,冲外面的男人叫了声:“傅九州。”
第214章 他们之间死一个
雨声盖住了她的声音,落在傅九州耳里,仿佛幻听一般飘渺。
他转头看去,看见安可可的瞬间,他熄了烟,站定在原处遥遥地望着她。
此时的安可可站在昏黄的灯光里,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温柔。
傅九州径自打开门,大步走到他面前。
冷风和雨水冲刷掉他身上烟味,他到安可可面前时,身上的味道已经很淡很淡了。
他身体一直没好,此时脸色苍白,加上休息的并不好,他看起来透出一股少见的孱弱。
“我能进去吗?”他一开口,声音低哑涩耳。
安可可牵起他的手把她拉进门,门一关上,所有的风雨都阻拦在外面了。
与此同时,沈家。
嘭地一声闷响,伴随着成娇的痛呼声,她被沈垣抓着头发粗鲁地扔在地上。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她不至于摔伤,但沈垣拖着她一路来到落地窗前,近乎粗暴的折腾她时,那种屈辱的感觉令她对安可可的恨意又更深了一些!
沈垣满身的酒味,但他不管怎么折腾,都没有伤她的脸。
“让你给她道歉,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成娇,我把你救出来,不是让你给我添堵的。”
“你如果学不会顺从,那就再去牢里待几天?”
他每说一句,就把成娇往死里折腾。
成娇已经顾不上自己此时的模样有多难看了,她头发被他抓着,被迫后仰,一抬眼,便能清楚地看向沈垣眼里的嫌弃。
可这个人,曾经追在自己身边时,明明那样爱她。
都怪安可可。
全都是因为安可可的存在,把她原本拥有的一切都抢过去了!
“沈垣。”她脸上似痛苦似欢愉,又有着怨与恨,一时间叫人难以分清她到底是什么表情,“你就跟我烂在一起吧,这辈子,你都别想跟安可可在一起了。”
她说着便笑起来,那宛若诅咒的话令沈垣心惊肉跳!
不过,他却只是狞笑了下,“娇娇,人有时候就得服软,也得服输。你我费了那么的心思,都没有把他们分开,想来他们的缘分早就注定了的。你再看看你,或许,你就是天生的贱命,不配得到好东西。”
“不过没关系,傅九州嫌弃你,我不嫌弃,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最爱的娇娇。”
他的声音太过温柔,以至于成娇有片刻的恍惚。
又听他继续说道:“除非我们之间死一个,否则谁都别想把我们分开。”
他重新吻住她的唇,动作也变得异常温柔。
很快,成娇在几乎灭顶的欢愉里,脑子里变得异常清醒。
‘除非我们之间死一个’。
是啊,为什么傅九州和安可可之间,不能死一个呢?
死一个,他们就不能在一起了。
她落到这个地步,全是傅九州和安可可害的,六年前她不过是想毁掉安可可的名声罢,傅九州却那样心狠,对她赶尽杀绝,弄得她家破人亡。
现如今,她只能依附沈垣才能得到自由,仿佛一个奴隶供他发泄折磨,凭什么那两个人,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呢?
她不允许!
她要让所有辜负她的人全部下地狱!
沈垣抽身离去,径自走进浴室。
成娇如同一块烂抹布般趴在床上,不多时,她缓缓坐起身,将凌乱的发撩到耳后,眼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窗外雨声急促。
玻璃窗上,隐约映出她所曲的脸孔,宛如恶鬼一般可怖。
——
另一边,傅九州跟着安可可进了客厅。
他身上的冷意袭来,安可可打了个哆嗦,赶紧拿来毛巾擦干净他发丝上的水气。
傅九州直勾勾地盯着她,任由她给自己擦着。
安可可指尖碰到他脖子上的皮肤,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去哪里了?身上怎么这么凉。先去洗个澡吧,别冻感冒了。”
她把人推进浴室,随后去找了件干净的男士浴袍过来,这还是她和安晏商场,买睡衣时鬼使神差就买了两套,一套浴袍,一套家居服。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安可可站在门口发呆。
身上依稀还带着男人身上那淡淡的冷香和没有散去了很淡的烟草味。
她脑子有些空,一片混乱中又似乎什么都不想去想。
没多久,水声停了,浴室的门打开,她转身想把浴袍递过去,却见男人根本没有洗澡,但浑身湿漉漉的,身上隐约可见之前车祸留下来的伤口崩开了血丝。
男人的眸子里血丝遍布,眸色阴郁无比,面无表情的样子却没有让安可可感到可怕,她只觉得这一刻的他,仿佛被所有人抛弃了一般,浑身都透着疲倦与冷漠。
安可可顾不上其它,急忙迎上去,轻轻抱住他:“发生什么事了?”
傅九州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满身的疲倦仿佛找到可以慰藉的地方,紧绷的神经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前几天制造车祸想要我们死的人是我四叔,他今晚想出国逃走,被我抓回来了。”
他的声音懒懒的,有些含糊。
安可可与他相拥着,很快衣服就被湿透了。
但傅九州想要说话,她便没有打断他,将浴袍展开裹在他身上,就听见他自嘲的说:“自我母亲死后,在傅家,就没有谁希望我好好活着。”
傅南江拿他当傀儡,借他的名义控制着她母亲留给他的遗产,那些亲戚无一不希望他横死在外头,那样的话,他姐傅君裳没有继承家业的资格,他们就能将傅家瓜分。
淮江的小傅总,说白了都是傅家人故意惯出来的。
他们希望他是个草包废物,那样就更好拿捏,一个两个表面说着相亲相爱一家人,暗地里早在他母亲立下遗嘱之后,就恨不得他这辈子永远都站不起来。
傅南江为什么痪了一样想要阻止他和安可可结婚?
归其原因,一方面是因为他发现他已经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无力回天之际,正好成娇和唐宁送上门,他便顺势利用起来,故计重施,把他身边最重要的人一个一个赶走。
“可可,我现在是无家可归的孤家寡人一样,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可就没地方能去了。”他语气里带着笑,安可可却听出了几分自嘲。
她一下子接收到这么大的信息量,有些反应木讷,点了点头。
傅九州失笑。
第215章 究竟挡了谁的路
她一下子接收到这么大的信息量,有些反应木讷,点了点头。
傅九州失笑。
“我还以为你真的变聪明了,还是这么好骗啊、”
安可可照旧点头,点到一半反应过来,当即便推开他,抬眸一看,男人此时嘴角噙着笑,故作放松的模样,便眼底眉梢,全是倦怠与虚弱。
她瞬间就心软了。
“你先洗个澡,不要感冒了。出来我帮你重新上药。”见他眼底笑意逐渐加深,安可可无端地红了耳朵,“你赶紧的吧,再磨蹭天要亮了。”
傅九州倒是没再折腾,飞快地去洗了个澡,安可可则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重新给他拿了套干净的家居服。
交给傅九州的时候,男人唇角勾起一抹揶揄,“你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男人的衣服,还全都是我的尺码?”
“你穿不穿?不穿我拿走了。”安可可作势要拿走,瞬间被男人夺过去。
从浴室出来后,安可可已经拿来医药箱,简单地帮他包扎了下身上的伤口,看着那些撕裂的伤,直抽冷气。
“我四叔死活不肯把沈垣供出来,把所有人事情都一个人扛下了,要么他有什么把柄在沈垣手里,要么他有求于人。”傅九州感受着背上细微的动静,她每碰一下,他皮肤都会紧绷,可他又舍不得催她。
哪怕是这样的待在一起也是好的。
他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更倾向于后者,四叔是我父亲的忠实拥趸,我想,沈垣一定答应过他,会帮忙把傅南江救出来。”
安可可嗯了声,将纱布一圈圈给他缠上。
末了,才忍不住问:“你当初把傅南江送进去,难道从来没后悔过吗?”
“没有。”傅九州道:“我从来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至今只后悔过一次。”
安可可没接话。
傅九州挑眉:“你不问我是哪次?”
安可可不问也知道。
因为她同样很后悔,如果六年前她和傅九州都坦诚一点,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但她还是顺着他的他问了:“哪次?”
“六年前,结婚前两天的那个晚上,你打电话给我,说那晚的星星很漂亮,我当时就猜到你知道些什么了,但我怕你会不信我,想在婚礼之后,再向你全盘托出。”
“如果那天,我没有迟疑的话,一切或许是另一番景象了。”
安可可摇了摇头,“也不全是你的错,我那时候,也没有那么相信你。”
99/170 首页 上一页 97 98 99 100 101 10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