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安分守己。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他觉得他可以一辈子做大哥的影子,辅佐他,帮助他。
但是发生了那一件事后,一切都无法挽回。
有一帮杀人越货的匪徒,原计划绑架他的大哥,索要一个亿的赎金。
但却绑错了人。
薄司寒的故事讲到此处,他浑身上下的气息都变了,
语鹿仰视着眼前的男人,颤睫数下。
“那个小孩被一群惨无人道的恶匪丢到了废弃的荒山里,他们不给他饭吃,不给他水喝,要是他渴了,他们就用矿泉水把鞋打湿,让他跪在地上舔他们的鞋解渴。他们拎着他的耳朵,力大的就差没把耳朵撕下来,然后跟他说,本来他们不想对一个小孩这么恶劣,他们只想要钱,不想杀人,但是他的爷爷,连三千万的赎金都不愿意给。”
薄司寒无奈笑笑:“你看,连绑匪都嫌弃他。”
赎金已经从一个亿降价到了三千万。
可就是三千万,都没人肯要他这条命。
要知道他父亲show hand一把,都不止三千万。
“为什么?”语鹿眼皮都没眨一下。
“可能是因为,其他人觉得不值得,又或许他的存在本来也挺碍眼的,”薄司寒继续轻描淡写的讲:“警民合作嘛,于是他们家里人直接报了警,挂的是失踪。”
他讽刺的勾了勾嘴角:“当时接这个案子的是一个姓苏的警官,那时他还很年轻,听说妻子孕晚期,所以他的心思也没有完全放在破案上,前后查案到解救时间花了很久。”
后来有一天,饿的奄奄一息的小孩,偷听到那群人想直接把他先撕票后再逃亡。
“反正钱已经要不来了,该死,竟然真的会报警。”
“我是不想动小孩,但是他看到我们的脸,要不就抽签,这事儿谁来干。”
小孩默不作声,等他们商量好后,他继续回去装睡,起来的时候,关押他的其中一个人给了他一碗饭。
他当时并不知道他们在饭里放了什么,但心里清楚他们也没那么好心会给他一碗饭果腹。
他装作什么都没怀疑的样子,稀里糊涂的把饭全扒进嘴里。
等人走后,他立刻趴在地上喝污水催吐,然后把吐出来的东西埋进土里。
隔了半小时,他的胃开始抽搐。
哪怕他已经吐出了胆水,还是有残留的小剂量鼠药在他肚子里,开始发作。
他在地上打滚,呕吐,拼命呼救。
那些人进来看他一眼,觉得他应该没救了,掐着时间坐船逃命,也没确认他死透没有就先溜。
等人都走的没影,他才逃出去,不要命的跑,一直跑进了密林深处。
那时又累又饿,胃里更是翻江倒海。
他晕倒在路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过来,迷迷糊糊的只知道往前走,竟然看到了一间废庙,有个胖乎乎的老和尚,穿着满是补丁的灰蓝袄子,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喝豆浆。
是那个老和尚救了他。
那个小孩在老和尚的废庙里住了几天,身体才稍微恢复点健康。那时候他心里就一直在想,为什么经历这一切是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从没有想过要去伤害任何人。
老和尚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可他没想明白以前,一点都不想回家。
他每天都坐在破旧的佛像面前,凝视着那泥塑木雕良久,心中的疑问一直得不到解答。
老和尚又一次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家时,他问老和尚,既然我佛慈悲,为什么还会有众生皆苦?
老和尚说:“虽然我佛慈悲,可是要看对人还是对鬼了。”
他沉思片刻,突然站起来,转身走出门外。
老和尚问他要去干什么,他转过身,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涌进佛堂,吹得破烂的衣角仿如破茧之蝶。
他淡淡瞥一眼他:“既然做人不过如此,那做鬼又何妨?”
第78章 十环一个承诺
“后来呢?”
“后来他就做鬼去了。” 他温淡地笑。
苏语鹿明显眼角抽了一下。
“不要对我开玩笑,千万别告诉我这个小孩子就是你。”
薄司寒易放声大笑,可见心情指数是上升的:“你老师没有教过你听故事就是听故事,不要代入现实?我只是后来遇到了他,把他带到身边修行罢了。”
很好,不是真的就好。
她害怕是真的,自己会对他产生同情心,此后连恨他都恨的不那么单纯。
“是不是觉得这个小孩很可怜?”薄司寒又问。
语鹿像是同样深有感悟,清冷的调侃:“没有把我弄死的,最终都使我变的更坚强。”
丝丝绕绕落入他耳畔,他在心里都忍不住觉得稀奇。
她真的是个很特别的人,他从来都不需要同情,而她说那句话正好是他的人生信条。
她好像读得懂他的心。
“所以,不管做人做鬼,都要懂得变通才行。”他补充,算是总结陈词。
语鹿望了他一眼,竟然笑了一下。
她心里也赞同这个观点。
他看着她笑的模样,像是女孩子得到礼物时的神情,他有些看不腻似的。
及时的将她抱紧几分,眸色带着男人很深的占有欲。
语鹿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结果被他手臂抱着又没办法挣脱开,动作大了又怕伤到他。
只能慢吞吞的跟他商量:“今天不是已经说好了不吗?”
当然,话到了薄司寒这里,就是没得商量。
忽然一个吻堵住了她的拒绝。
作为男人,哪能轻易向自己的女人坦白自己“断了手就不行”。
不行……也得硬行。
后来。
他兑现了他的诺言,只动嘴不动手。
语鹿是哭累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他依然抱着她真实的体温,念念不忘。
贴着她小而软糯的耳朵,嘴唇吐出的嗓音极其哄慰:“苏语鹿,快睡吧。”
或许不甘心和不公平,会让一个原本善良的人堕入地狱,走火入魔。
变成泯灭良知的“鬼”。
即便身为“鬼”,骨子里的血早已冰冷如铁,但只要有温度可以汲取温暖,又怎么肯轻易放手?
如果这个鬼觉醒圆满,会知道一切皆幻相,就不会再执着了。
如果这个鬼没有圆满觉醒,便回来继续修行。
*
翌日,苏语鹿挺生气的,齿根咬紧,连早餐都罢做。
她就怪他没有遵守承诺。
薄司寒焉坏焉坏的跟她掰扯:“你没拒绝我。”
苏语鹿火气特别旺:“我还没拒绝?我都一直说不要了,医生叫你手别乱动,不然骨头长不好,你就没听得进去。别等到老了以后到时候遇到什么天气变化手骨头缝疼,最后怪我耽搁了你。”
话外,是在呵责他不懂事。
话里,是为他好的一个意思。
然而,藏在语鹿心底更深层次的套路,不过是在为下一次拒绝他求欢找借口。
显然,薄司寒这人手断了脑子也跟着不太好使,被她设计了都不知道,还有些开心她在担心自己老了以后会不会不好。
于是厚着一张顶好看的脸耍起无赖:“可能是我聋了。”
语鹿甩给他一张冷漠脸,转身走回卫生间里去,砰一声将门也重重带上。
两人闹了大半天别扭,下午他又有新的安排。
他让语鹿开车带他去射击馆。
这是正经要求,语鹿不好拒绝。到了射击馆有值班经理带他们去专门的枪击靶场。
薄司寒熟练的穿戴上护具,左手握着一只M4瞄着靶子,浑身上下都是肃杀之气。
语鹿坐在一旁,戴着降噪耳机,看着他枪械上膛的铮响结尾,打空了一个弹夹的子弹。
七发子弹都上靶了。
只是成绩不太好,只打出一个十环,其他只能说是在七环内。
不过就用惯了右手的人来说,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薄司寒接连换了几个弹夹,射出几十发子弹后,看的确没什么长进,今天也不想再练了。
“有没有后坐力稍微轻一点的手枪,给她找一支。”
语鹿突然被点到名字,站了起来。
薄司寒的要求可把工作人员难住了,后坐力小一点的,还真不好找,来这里的客人都巴不得火力大一点,再大一点。
后来在满墙的手枪柜里,终于找到一把小巧精致的手枪。
薄司寒对她招招手。
她朝他跑过去。
他捉住她的一截皓腕,贲张有力的胸膛毫不费力的锁住她的背,然后握着她的手握住那支枪,把食指放在扳机上。
薄司寒低头在她耳边轻描淡写地说:“看到靶心没有?”
“嗯嗯,看到了。”语鹿浓翘的眼睫盯着前方,都没移一下,学的很认真。
薄司寒垂眸看了她一眼,喜怒不形于色。
他缓缓的说:“试试看,要是你打中十环,我再答应你一件事。”
语鹿嘴角疯狂上扬,但立刻压下了脸上的得意,用不确定很犹豫的口吻说。
“什么?十环?那得多难啊。”
“不难还有什么意思?”
“那要看你答应我什么了?奖品越丰厚,才越有激励性。”
“许你一个承诺还不够昂贵?”
她抬起头,撞进了薄司寒温柔却霸道的目光,那眼中没有算计。
“什么承诺都可以吗?”她问。
他终于不再跟她绕弯子:“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拿。”
语鹿不再吭声,她等的就是他这一句。
就让他看看她有没有本事拿。
照旧,摆出射击姿势,瞄准目标。
姿势倒是很标准,但包括工作人员在内都不会觉得她能射的准。
然而语鹿出手就不带犹豫的。
“砰砰砰砰砰砰砰!”
又是一个弹夹!
七发子弹全都上靶,并且全部十环之内。
这样子的精准度,已经可以连爆科班出身的警察了,而她还是一个没毕业的小姑娘。
语鹿取下降噪耳塞,把枪放回了桌面。
“我没告诉过你训练场就是我小时候的游乐园吗?”
她小时候常常被苏杰带去训练场玩儿,虽不能说盲摸就可以知道各种枪型,但也算阅枪无数。
十米开外的十环,她好几年前就已经玩透了好吧。
第79章 保姆兼护工
“嚯!这位小姐姐好厉害!”
语鹿大喜过望,忍不住地抬头去看薄司寒脸上的表情。
他一定被自己刚才帅气的“十环满分”给惊呆了吧。
可薄司寒只是弯了弯唇角,眼睫下一片极淡情绪。
单手把护具取下来,什么也没说,又冷的没一副烟火气儿。
她看出他兴致不高,也不敢再提要求。
很快两人一言不发的离开射击馆,薄司寒脚下生风,语鹿要跟着小跑才能跟上他。
来到停车场,她按了一下车钥匙上的开锁键,机灵的去拉驾驶室的门。
薄司寒靠过来,把刚打开的门又顶了回去。
昏暗的灯光下,脸上的阴影也变化万千,语鹿看着他脸色越来越阴沉,心里直发怵。
身体也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不是要提要求吗?”
他抿唇,喉咙里发出轻微笑意。
语鹿听得出他并非真心诚意想兑现诺言。
“我还没想好。”
她很识趣。
薄司寒没有揭穿,揭穿多没意思。
伸出手,就像宣誓主权般把人拽到自己怀里。
她身高刚好够到他胸口,他要放低一些姿态,才能更好的抱紧她。
薄司寒的指尖停留在苏语鹿的头发上。
苏语鹿这个人骨头纤细如竹,头骨也不大,刚好够他一只手掌控。
掌腹施力,握着她的后脑勺的手指收更紧,他黝黑的瞳仁忽然充满了寒光。
语鹿被他弄得有缓不过气,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扭着腰肢想避开他的控制。
他却让她动弹不得。
寒气森森的牵动嘴角,轻声道:“苏语鹿,你要好好想,等你想明白了……再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语鹿会意。
随即起了一身冷意。
这算是收到了一个警告,看来也不是什么想法都能对他提。
语鹿打消了向他索要承诺的念头。转念一想,又觉得忒没意思,这样比赛又不能兑现赌注,这人真是输不起。
接下来整整一周,薄司寒都是每天早出晚归。
语鹿做好早餐,他吃完了就自己主动出门,天黑了自己又能回来。
语鹿的角色就变的有些奇怪,既像一个保姆,又像一个护工,把他照顾的很妥当。
每天都炖骨头汤,自己特地从一个老中医那里买来药材,放进汤里,说是以形补形,对他恢复伤口很有用处。
薄司寒颇有些嫌弃,觉得放了药材的汤臭臭的。
但他还是喝的很干净。
白天他不在的时候,她会收拾房间,或者看书打发时间。
后来再仔细一想,就觉得不对劲儿,说好只陪三个整天,现在是三天又三天,现在白天晚上都像一个等待丈夫回家的小媳妇儿似的。
晚上就跟他抱怨起来,舅舅他们都问她怎么还没放假,还不回去,她只能拿学校做借口,比如老师要帮忙做项目啊,会影响在校绩点啊,找一通借口来搪塞。
“你该不会让我除夕春节都留在这里吧?”
薄司寒凝眸看着她,牵动着唇角,没有大表情。
怎么说呢?
白天在公司里,也不知道是他演得好,还是有周然在旁边作掩护,手受伤的事竟然瞒了过去。
借着要隐瞒伤势的借口,也说服了自己晚上不去应酬。
唯一有点麻烦的是叶珊那边,左右不过先用年底工作忙搪塞着,又抽了两三个晚上两人碰上一面,前后不过一个小时。
他一直忙着接电话,两人都没办法好好说话。
叶珊知道他是工作狂,也晓得他急着想在叶珊爷爷跟前做出成绩,虽然心里有些不情不愿的。
还是先让他忙工作,两人再找时间碰面。
稳住了叶珊,薄司寒便把更多空闲时间放在苏语鹿这边。
说实在的,薄司寒对现在这种生活竟然有点沉迷,打心眼里不想放苏语鹿走,又怕自己留的痕迹太明显,她会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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