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确认苏语鹿真的不在这屋子里。
薄司寒心里无处不在的痛,从痛彻心扉,深入骨髓,逐渐平息、平静再到毫无波澜。
黄阿姨起先有点被他在屋里癫狂找苏语鹿的行为吓到,除了上次他跟苏小姐吵架,她还从没见过他这么疯的模样。
甚至,这一次比上一次看上去更加病态。
都跟他说了人不在,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大。
只能提心吊胆的跟着他。
但不过短短半小时,他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镜框上的金丝折射着微弱的光,他冷静的拿起手机,开始给苏语鹿打电话,那边却传来已关机的提示。
他一言不发,又拨通了周然的号码。
“苏语鹿跟何子帆跑了,把她找出来。”
顿了顿,他浅淡的提了提嘴角,正常的语调也透着压抑。
“就算只剩尸体,也要给我抬回来。”
*
语鹿跟着何子帆回了一趟雪都,等到家人外出,何子帆翻找出家里的存折,到银行柜员机上取走了里面所有现金。
语鹿心里还是慌乱的很,总觉得会给家人带来麻烦。
“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莽撞了?”
何子帆一点都不觉得:“没有钱我们哪里都去不了。”
语鹿想了想说:“那你心里有什么计划?我们往哪儿去?还有,这钱早晚都是要用完的,我们都没有毕业证,到时候哪里找工作养活自己。”
短短几个字的句子,她说得很艰难。
何子帆微蹙了下眉头,现实的问题他也知道很难,如果真的就此逃走,两人可能都要过上从前根本不敢想的生活。
但一想到语鹿会被那个人霸占,他就忍不了了,简直要发疯。
“我们往西边走,往不知名的小城镇走。就是端盘子洗碗,我不信我不能把你给养活了。”
语鹿见他那么信誓旦旦,再加上自己实在是不想再看到薄司寒。
她不再坚持。
她的人生都毁灭成这样了,走哪一条路不是走呢?
取完钱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何子帆本来想找间宾馆凑合一晚上,被语鹿坚决拒绝,非得要去同学家借住。
何子帆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旦两个人共处一室,很多东西就有些说不清楚,他们之间还隔着许轻轻和薄司寒,现在根本不可能睡到一块儿去。
所以何子帆去找了自己高中同学,突然拜访,也没说清楚什么情况,只在同学家里借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就带着苏语鹿匆匆离开,去了哪里也没交代。
那同学也机灵,心里猜测是不是这对假表兄妹,家里不认可感情,所以结伴私奔了。
都这年头还能见到小情侣抛弃一切私奔,还真是活久见。
后来薄司寒派来的人调查苏语鹿和何子帆的逃跑路径,也调查到这个人头上,薄司寒听完汇报来的材料。
越听越气,私奔两个字不断地重复出现在他耳朵里,气的他浑身都在发抖。
他咬着牙,反手就把苏语鹿的手机砸在地上砸个粉碎。
这手机是他之前给她的,里面装有定位器。
可是苏语鹿啊苏语鹿,为了逃开他的追踪,竟然把手机关机绑到一只流浪狗身上。
当薄司寒的人抱着那条狗来找他的时候,她知道他什么心情吗?
他从来没觉得被人如此羞辱过。
他把他一颗心掏出来,捧到她面前,可她不要就算了,还把它扔到地上踩的稀烂。
早知如此,他就该把她关起来,因为她根本就不值得被他温柔相待。
薄司寒凉凉一笑:“苏语鹿,你可千万别被我逮到……”
第157章 找到了
在现在这个信息布下天罗的时代,想要彻底藏匿到人间蒸发,难度可以说堪比登天。
两人一合计后,不仅不敢不敢乘坐任何会使用到身份证的交通工具,也不敢购买手机和电话卡,因为电话卡现在都是实名制,很容易就会被查出来。
一路上都是找的那种可以不登记身份证的私人民宿或者小旅馆。
花了两天时间,从北边的城市终于逃到了南边一个几乎没听说过的小城镇。
只有在第一次租住房子时,何子帆出示了一次身份证。
后来还是觉得不安全,何子帆想办法在当地找黑市,给两人弄了一个假身份证,非本人注册的电话号码。
等假身份证到手,已经是一周以后。
两人的反侦察能力还是很强,连押金都没要,很快又换了一座县城租房子。
直走到这一步,两人的逃亡生活才算稳定下来。
但现实问题,登场了。
语鹿在附近城中村的私立幼儿园找了一份保育员工作。
何子帆最开始是在运输公司找了一份临时工,但工资低又累,干了没几天就坚持不住了,辞了职在家待着什么也不做。
语鹿也不跟他吵,回家后只是默默地打扫卫生。
何子帆想来帮忙都被她冷淡的拒绝。
第二天一早便出门,语鹿只是有点不高兴他那种吃不得苦的少爷脾气。
何子帆当初从家里拿钱的时候,卡里只有八万块。
说起来,这八万块现金虽说不多,但光拎在手里,一路上都把两人吓的提心吊胆。
尽管两人实在是好运气,并没有遇到什么骗子抢匪,一路上遇到的都是好人。
等到真正安定下来时,其实手上的钱已经不多。
何子帆自尊心又强,只是想向苏语鹿证明,他就是不去工地上搬砖,一样可以挣到很多钱。
咬了咬牙,跑到二手电脑市场,买下一台笔记本电脑。
连上网后,用假的ip地址,操纵自己的海外金融账户。
那时,他还天真的以为,用假的拨号地址外加海外金融平台,应该不会被薄司寒查到自己和苏语鹿人还在国内。
只要是干上他的老本行,搞钱不就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事。
却不知,哪怕只是登录了短短的一分钟。
幕后团队也根据这个账户登录的情况迅速解锁了真实的用户所在地。
然而,当团队的负责人兴冲冲来给薄司寒汇报进展很大时。
薄司寒讥诮地扯了扯唇角,脸上不见有什么喜色。
抬手就将手里的平板扔到负责人的头上,把他头直接砸开了花。
“两天都能查出来的东西,你用了半个月?”
负责人委屈巴巴:“这两人的反侦察能力很强,又尽避开了有监控的地方。”
薄司寒完全没兴趣听他的解释。
“你想证明你不是废物,多花点时间在有用的事情上,而不是光靠一张嘴”。
何子帆还是太低估薄司寒的智商。
以为他只会调查联网登记的身份证记录和手机定位吗?
笑话。
为了把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瓮中捉鳖,薄司寒可是砸了五百万组建了一个团队。
这些人合力分工,把何子帆摸的比他自己对自己得了解还透,不仅调查走访了他分散在天南海北所有可能去投靠的朋友,连他的游戏账户都监控起来。
只要他稍微有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会像羔羊一样,掉进他的手里。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在他眼里从来不是问题。
唯一让他极度不爽的是,以为顶多两天时间就能把苏语鹿抓回来,没想到前前后后花了近半个月时间。
这十多天,对他来说太过于煎熬。
他像着了魔一样,吃不下东西,晚上睡不着觉。
特别是晚上回到星河湾睡觉的时候,只有天知道每一个天黑的降临对他来说有多难受。
在那间房子里,苏语鹿好像无处不在。
但又彻底不在。
他很疲惫,但又怎么都睡不着。
全世界都在安眠的时刻,他不得不扦开屋里的每一盏灯,把自己彻底放到光底下,一路走进衣帽间,打开苏语鹿的衣柜。
挨个数她挂在那里面的衣服。
数了一遍又一遍,从春数到冬,又从冬数到春。
不知数多少遍,记住了多少颜色。往往临近天亮时,他才抱着她的衣服迷迷糊糊的躺在衣柜里小眯一会儿,只有那一刻,衣服上独属于她的味道,织物带来的温暖,会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些。
现在终于找到了苏语鹿的藏身之处,薄司寒的神色却是愈加淡漠。
他一点都不兴奋。
他心里甚至有些害怕,怕自己会撞到一些自己不想看到的东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十来天,就是天王老子拿项上人头来保证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也不会信。
可是苏语鹿有了消息,的确是给他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注入了一剂强心剂。
从现在开始,一切都有了个目的。
麻木不仁,恍惚度日,要翻页了。
薄司寒轻轻扯了下嘴角,抬眼看了一眼周然:“给我安排一架直升机。”
周然略一愣怔。
薄司寒顿了顿,又强调:“最短的时间。”
他连定最近时间点航班的这点儿时间都等不了了,准备直接从公司顶楼停机坪登机。
去抓她!
*
幼儿园放学早,往往下午五点不到,语鹿就回到了家。
何子帆没在家,他出去买菜去了还没回来。
语鹿在玄关换好鞋,放了包,揉了揉肩膀便去阳台上收衣服。他们所租的小区是从前公职人员的家属楼,已经算得上是老破小,连停车场和电梯都没有。
语鹿他们住的这套房子,阳台能看到小区正大门。
她刚收了两件衣服,便看到好几辆黑色的豪车首尾相连,停在了小区门口,打头阵的车司机探出头,在给门岗散烟。
然后门岗只放了这一辆车进来,把其他车都拦在了门外。
这场景莫名让语鹿瘆的慌,毕竟这个小城镇有钱的人并不多,再有钱的人也不会住在这个小区啊。
她的心脏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
双膝发软的跪了下来,捂住嘴差点尖叫出声。
而载着薄司寒的那辆车开进小区没多久,就因为道路狭窄,开不进去,只能停在一旁。
薄司寒从车上走下来,缓缓抬头看着这残破的建筑。
每一寸目光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精心放在心尖上养的姑娘,何子帆就把她带到这种垃圾地方随随便便的糟蹋?
瞬间对何子帆的怒意又飙升了好几分,发狠的想,直接杀了他太便宜这臭小子,哪有折磨他有意思?
第158章 入瓮
此时语鹿蹲在阳台上已经看到了薄司寒就站在楼底下,用手紧紧捂住嘴巴,无声的泪水已经氤氲了眼角。
她似乎并不意外,这个人果然还是找来了。
语鹿第一时间想到要立刻联系上何子帆,叫他暂时不要回来,自己再想办法逃出去。
可是手机放在屋里,她不能站起身,一旦站起身很容易就成为赤裸裸的目标。
苏语鹿定了定神,干脆用爬的方式爬进了里屋。终于拿到手机,赶紧给何子帆打电话,可是何子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不接电话。
她急的眼泪直往下掉。
不行了,不能坐以待毙,既然薄司寒能找到这儿来,找到她也就是几分钟的事。语鹿拿着手机一边给何子帆发微信,一边出了门。
与此同时,薄司寒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周然走过来拿出一截食指,按指纹键上解锁了手机密码。
进入微信对话界面,看到苏语鹿给何子帆发的微信。
“不要回来。我之后会联系你。”
周然从薄司寒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却见薄先生只是拿着手机,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的在对话框里敲下三个字。
“还在家?”
然后把放进上衣袋,抬起长腿阔步向前走进了楼栋入口。
两列黑衣高个的保镖,一列堵住了这栋楼所有的出口,另一列齐刷刷的往楼上跑,挨个敲门。
每一层,有人开门,一伙人就冲进去搜查,确认不是要找的人,便直接掏钱了事。
这种居民楼的老房主早都搬离开了,住在这里的都是外来的闲散租户,都是些什么人都不用说了。
薄司寒一层一层沿着楼梯往上走,沿途都是堆放的垃圾,废弃的小家电,头上的铁丝线上晾晒着男人女人劣质的内衣。
这种恶劣的环境脏的薄司寒简直连脚都没地方落,根本无法想象苏语鹿在这种环境下要怎么生活。
所以不该只剁何子帆一只手指,而是该剁掉他整只手!
语鹿往下刚跑了两层,便听到楼下的租户的嘈杂的骂街声。
她立马止住脚步,手抚在扶杆上,嘴巴微微张大,她没想到他的围追堵截竟来的这么快。
她绝望的给何子帆发消息:“他来了,我听到声音了。”
恰好薄司寒似心电感应一般,顺着她楼梯缝抬头往上看。不觉也是一僵,刚好看到苏语鹿的一抹影子。
可是他眼睛还没留住那抹影子,苏语鹿便返身往楼上跑。
薄司寒胸口震动了一下。
因为上衣袋的手机刚才震动了一下。
他知道她不管怎么跑都跑不出他的手心,这栋楼统共就只有八层,她还能往哪里躲?
所以他一点都不急,单手插裤袋缓步继续上前。
语鹿被逼着一路跑到顶楼,听的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慌乱无措的四处张望……
不多时,薄司寒也来到了顶楼,他逡巡了一眼天台。天台上空无一人,只是随意堆着很多用泡沫箱做的花盆,里面种着些乱七八糟的小菜、葱姜蒜。
周然带着一行人紧随其后,看到薄司寒就跟他汇报失职。
“对不起老板,没找到,每一个租户都敲门进去查了,没在里面,他们家也撬开门进去看了,她也没在,但屋里东西很乱,看样子刚离开不久。”
薄司寒娴熟地做到充耳不闻。
杵在原地,沉默了好几分钟,他在做判断,又抬眸瞥了一眼墙角那堆恶臭无比的垃圾。
似乎已经心头有数。
“她肯定在这里。”他冷淡的说。
随即拿出何子帆的手机,拨打了苏语鹿的电话。
顶楼天台安静到寂静,手机的震动铃声便被衬托的格外清晰,尽管只响了两声就被人为掐断。
薄司寒慢条斯理的走到垃圾堆前,一个眼神示意,那群下属围上来把垃圾拨干净,露出扎身藏在里头的女人。
男人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眼底却有涟漪一圈圈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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