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纱奈刚刚看到的那些被替换的物品,无一例外都是价值不菲的。
如果说因为孤儿院的财务出了问题而到了要去倒卖那批藏品的程度,那么也是可以说的通的。
可……她依旧不明白,这跟她早川纱奈有什么关系?
“你继续看。”佐藤女士示意纱奈看后面的文件,纱奈一下子翻到了最后,逐渐瞪大了眼睛。
而看着纱奈的表情,佐藤开始慢慢地解释了起来。
“这几年来,社会爱心人士也逐渐减少,孤儿院陷入了眼中的财政赤字,我中途想过很多的补救方法,就连老院长的藏品也卖了出去,可在最近,财务状况还是到了完全没有办法挽留的程度。
“这所孤儿院是院长的心血,大家都不想要它走向倒闭的结局,那么多的孩子,如果这里倒了,又要去哪里呢?”佐藤女士的眼神看上去有些哀伤,纱奈能够感受地到,她是真的在为这个孤儿院的未来担忧,又低头看向了手上的这薄薄的一张纸。
她知道,它就是这个孤儿院所有的转机。
佐藤女士看向了纱奈,缓缓露出了笑容:“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找到了这份文件。”
“这是一份巨额捐赠,是有关你的。”佐藤看着纱奈,眼中满是安慰,“二十多年前,就是你来到孤儿院的那一年,有位名叫长谷川慎一的先生给孤儿院捐赠了这笔巨额的财富,这笔钱足够孤儿院再维持几十年,而他的要求只有两个。”
佐藤女士没有再说话,因为纱奈已经看到了那两个要求,她几乎是用颤抖的声音将它给念了出来:“一,伪造早川纱奈的档案,让她安然在孤儿院长到成年,中途任何的领养人士都不能够领养早川纱奈。”
“二,”纱奈的声音哽咽了,她拿着那张已经湿透的纸,依旧努力地念着,“如果你看到了这个文件,孩子,我爱你。”
“而作为报偿,”佐藤女士跟着说,“这笔钱尽数捐赠给孤儿院,以保证院里所有孩子的日常生活和教育。”
末了,佐藤问:“你知道长谷川慎一是谁吗?”
纱奈捂着自己的脸,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然后点了点头。
是谁,长谷川慎一是谁?
是爸爸。
是她记忆里会举着她爽朗大笑的爸爸,是那个风雪之夜轻吻她的额头,然后一去不归的爸爸。
是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为她安排好了这十几年来的人生,让她安然长大,不受到迫害的爸爸。
这就是伏黑甚尔想要让她知道的事情吗?
……
北海道机场。
七海看着手表,在等待总监会派给自己的搭档远山伊织。
他是一个非常守时的人,但很显然,他这次的搭档不是。
大概在迟到了十几分钟之后,远山伊织才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朝他走了过来。
他对着这位年轻的咒术师点点头,正准备走远一点等待对方的电话打完,就听到了对方的电话里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这样啊。”远山听到电话那边,纱奈的情绪不佳,赶紧安慰道,“你现在是在孤儿院是吗,别想那么多,纱奈。”
七海停住了脚步。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里,对于这次搭档的描述。
“远山伊织,一级咒术师,21岁。”
跟纱奈一样大,所以……
全新的调查突破口,出现了。
第14章 同期
“七海前辈虽然离开了咒术界几年,但果然还是很靠谱!”电话那头,已经跟七海搭档完成了这次咒灵祓除任务的远山伊织兴奋地跟纱奈打着电话,诉说着北海道的景色和跟前辈的合作有多么的愉快,“前辈也没有传说中那么的寡言少语嘛,他还问了我好多咒术界的事情呢。”
纱奈窝在家里的沙发上,感受着空调吹出的热气,拿着手机的手却在一瞬间攥紧了,她的语气中透露着些许的紧张:“他问了些什么?”
“唔……也没什么吧。”远山伊织看了一眼正在登机的七海前辈,背过身语气含糊,“就是这几年咒术界的一些事,我感觉前辈好像对高专的情况挺感兴趣的,他也是咱们东京咒高的嘛,倒也正常。”
纱奈只觉得自己的情绪更加紧张了,伊织不像她,总是想的多感受得多,伊织的世界里更加的非黑即白一些,对于很多事情也是直言不讳,她真的害怕伊织在跟七海的交谈中说出些什么。
明明是温暖的室内,她却因为想到某些东西而觉得遍体生寒。
就算已经是前任的关系,她也依然不希望在七海的眼中,自己是个谎话连篇,处心积虑来接近他的女人。
虽然她的确是。
不行,她不能在这个时候露出破绽,不然伊织一定会发现她情绪的不对劲的。
纱奈定了定心神,对远山伊织说:“那么你们这次的任务还顺利吗?”
远山不疑有他,继续小声地说着:“还好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前辈好像很急迫,在祓除咒灵的时候接连打出了两个黑闪,感觉前辈的火气很大。”
纱奈:?什么毛病。
在她的印象里,七海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但现在居然都失态到了神经大条的伊织都能察觉到的程度,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失了稳重?
是因为我吗?
纱奈从不高估自己在任何人心中的份量,但还是忍不住幻想,是否自己也是那么一个例外。
人类卑劣的心理在疯狂作祟着,她下意识就将问题给问了出来:“他有问起什么人吗?”
他有问起我吗?
既然都已经遇上了五条悟,纱奈不信七海不知道伊织跟自己的关系,这次跟伊织合作进行咒灵祓除的任务,太是从伊织口中打探她的信息的最好时机。
所以纱奈满怀着不知如何表达的复杂心绪,问向远山伊织。
可是答案的是或否真的是她希望的那样吗?
纱奈自己也说不清,谁又说自己真的懂人心,她也只是比一般人看得更透了一点,但那又怎么样呢?
从前她只觉得那些一辈子都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就像是压在她心里的一座大山,挣脱不得也找不到出路,她只能由着它压着,喘不上气又翻不了身。
而现在,突然之间,因为一点小小的意外,这座高山正在一层一层地被消减,她本应该感到如释重负的,她却发现并没有,那座山依然在那,它吞噬着她所有的精力,让她生畏,仿佛它的阴影都是在告诉她:“你摆脱不了我。”
于是她就真的摆脱不了它了。
纱奈惶惶然。
她也摸不清楚自己问出这句话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是七海那看到了她隐藏的那些东西之后依旧对她保持爱意的关注吗?亦或是他蒙受欺骗之后的愤怒呢?
好像都算不上是。
可是对此一无所知并神经大条的远山伊织并没有给她更多的问询自我的时间,她眼看着马上就要登机,立刻语速加快地说:“七海前辈没有问什么别的东西欸,就是跟我聊了几句高专的事情,然后就是咒术界最近发生的事情。”
“是吗。”纱奈的情绪在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
“啊,纱奈我要登机了!我回来跟你说!”远山伊织那边传来了机场的广播声,纱奈一边听着她小声说着抱歉,一边一路小跑着,她的声音在风中抖动着,逐渐失了真,“前辈还记得交流会欸——”
“嘟、嘟、嘟……”
“伊织!”
电话那头传来了忙音,想必是已经登机开了飞行模式,戛然而止的是远山伊织说出来的话,纱奈立刻心乱如麻了起来。
她的脑子里现在只有一句话。
他认出我了吗?
……
七海合上了手上的报纸。
不过是在飞机上打发时间的工具,报纸的日期也并不新鲜,与其看这早已看过的日本政府尸位素餐的嘴脸,倒还不如看看窗外的云层来得舒心。
以前七海曾经说,“咒术界是狗屎”,所以他当初毅然决然地退出了咒术界,回归到普通人的行列,心甘情愿地当一名社畜。职场的他严肃却不古板,知世故而不世故,最后却又在这麻木的早九晚五中明白了狗屎的怎么可能只是咒术界呢。
于是不管是这个世界的他,还是那个世界的他,都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到咒术界。
可是就连他,也曾经有过一段堪称是非常叛逆的年纪。
那个年纪的他经历了同期的死亡,从高专毕业,被日夜奔波的咒术师职业磋磨得忍不住开始咒骂这个世界,咒术师都是疯子,而他原以为自己是那个冷静的旁观者,可事实证明,他也不过是这群疯子里面自认清醒的那一个而已。
他逐渐对咒术界开始失望,然后产生了退出咒术界的念头。
而回到咒术界,也不过是觉得其实哪里都一样的烂,那不如还是去干更加灵活且高薪的工作。
他看着窗外,随着飞机的起飞,那些人和建筑都变成了脚下的一点,直到完全隔着云层不见了踪影。
也许是窗外的风景过于宁静幽远,他也开始思考起了一些事情。
在跟远山伊织的聊天中,他并没有得到多少关于早川纱奈的信息,大抵是因为纱奈对于咒术界的逃避,就连她最好的闺蜜也对此避之不及,反倒是让他想起了很久远的以前发生的事情。
远山伊织曾经透露过她跟七海有过一面之缘,可是七海本人却不记得了。
于是远山语气含糊地说:“也不算是一面之缘吧,当时是东京校和京都校的姐妹交流会,前辈您刚好来高专办事,我跟您打过一个照面呢。”
七海有了一点印象。
当时正是他要离开咒术界的时候,报告已经往上提交给了咒术总监会,本着师生一场,他回到高专向夜蛾校长辞行,却正好赶上了两校的姐妹交流会,虽然交流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但是两个学校的学生已经聚集到了一起,两校向来不太对付,这一见面就是动起了手来,他当时路过,看不下去进行了调停。
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远山伊织见到的他吧。
现在想来,既然是同期的话,早川纱奈应该也在其中才对。
可是七海在大脑里回忆了许久,那些只扫过一眼的模糊面孔还是没能有任何一个人跟早川纱奈对上号,他于是便更疑惑了起来。
是她当时不在场吗?
还是那个时候她已经退出了咒术界呢?
“远山桑。”七海不是一个喜欢自己一个人苦思冥想一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的人,远山伊织就坐在他的旁边,他于是问,“你高专的同期现在怎么样了。”
“欸?”远山伊织正在手机上打着单机小游戏,非常令人尊敬的前辈主动问她问题,她哪有不搭理的道理,于是立刻暂停了游戏,仔细听了七海的问题,然后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同期啊……
作为五条悟当老师带的第一届学生,他们这一批可以说在最开始受尽了高专学长们的艳羡,四个招募入学的学生,两男两女,怀揣着莫名其妙的正义感从普通人中走出来,成为咒术界最强的学生,他们本来应该骄傲的。
可是五条悟自己也不是一个会当老师的人,他们四个人只能互相帮助,共同进步,相互搭档做任务,四个人关系格外的好。
可是最后大家却散了。
最先离开的是早川纱奈。
她自认为没有当咒术师的才能,就算是在做任务的时候也只是拖搭档远山伊织的后腿,于是那年在姐妹校交流会之后就从高专退学,回到了普通人之中去,她自称是平庸地来,再碌碌无为地离开。
再然后呢……
然后就是剩下的两个男生。
佐佐木和山口两个人,死在了一次窗的错误情报任务之中,尸骨无存。
好好的一届高专学生,就剩下了远山伊织一个人。
说实话,她并不想跟人提起自己的同期,高专的学生伤亡率太高了,太惨烈了,即使是已经见惯了死亡的咒术师,也很难接受同伴的尸骨。
可是既然七海问起了,她又不能不回答,嘴唇嗫嚅了片刻,却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最后她只能干涩地开口:“前辈的同期呢?”
七海愣住了。
灰原雄的笑容还在面前,他垂下眉眼,擦了擦出任务的时候带着的眼镜,语气里无喜无悲:“他死了。”
远山伊织吐出了胸口的一股浊气,然后往后一仰,低语道:“他们也都死了。”
如果纱奈那个时候不退出的话,她也会死的。
远山伊织毫不怀疑这件事。
倒是真的要感谢那个劝她退出咒术界的人呢。
第15章 邻居
早川纱奈满怀着忐忑的心情做了一夜的噩梦。
梦里,七海在质问她,隐瞒下那么东西到底意欲何为,她的真心又值几何。
她在梦里哽咽着一个劲地摇头,她是想要解释的,可是语言苍白无力,好像那摆在面前的板上钉钉的事实是无可辩驳的,她已经被判了死刑,再怎么挣扎都无用。
醒了之后,她坐在床沿怔愣了很久。
因为这个糟糕的梦,她的已经在一瞬间回到了第一次见到七海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她自卑又敏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导致她的情绪过激起来,周围的那些人,哪个满怀恶意,哪个满心鄙夷,她不用眼睛去看都能够知道。
直到七海拨开人群走到了她的面前。
这个人的身上,没有她所知道的任何情绪,他似乎只是路过,看了一眼她,然后再匆匆地离开。
可是怎么会呢?
怎么会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
纱奈太好奇了。
于是在几年后再次遇见他的时候,她做了一整夜的思想斗争,然后鼓起勇气找到了他。
她想看看,这个人,是否真的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公正克制,理智清醒。
纱奈其实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这样无私善良的人,真有这样正常清醒的咒术师,可是如果这些都是他的伪装,又是怎样强大的克制能够让他十年如一日地维持着这样的面具呢?
她说不清。
可是在长久的相处下来,她却发现,小人之心的是自己,表里如一的是七海。
这叫她如何不珍惜这样一个人呢?
就算是分手,也只是因为一些迫不得已,她依然希望在七海的眼里,自己也是永远明亮的哪一面。
抛开那么多外物,她扪心自问,自己的所求,才发现现在大脑里唯有一个念头,就是非常想要见到他。
可是是她亲手推开了他。
她开始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勇敢一点,为什么非要顾忌那么多,难道那些东西真的比爱情重要吗?
纱奈整个人都焦躁了起来。
手机已经无意识地打开了通讯录,“建人君”的备注就在眼前,她的指尖轻微抖动却久久不能按下那个拨通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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