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有疑惑,继续问:“还是说,你想出宫却没办法,所以想借着同窗打架一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是这样吗?”
她顿了顿,眉头微蹙,“说来说去,你都是在算计我,秦文珠,我很讨厌你。”
秦文珠被勘破心思,有些不可置信,这傻子平日里跟个哑巴一样,竟然能猜透她的想法。
谢梅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她越瞧宋妧的模样越是觉得不对劲。
方才她说的那些话,是她昨日无意间从谢复那里偷听来的,万一这事闹大了,她大哥绝对不会饶过她。
她伸手拽住秦文珠的袖子,小声道:“走吧,别和这贱人一般见识,先回去。”
贱人这个词取悦了秦文珠,她一把将谢梅甩开,不知死活的又开始嚷嚷:“宋姀比贱人还不如,你们宋家怎得....”
话还没说完,她身前压过来一道身影,她的头瞬间被按在地上,身上一重,随即她的脖子就被人紧紧掐住。
短短几息之间,她的呼吸越发艰难,窒息的恐惧让她奋力挣扎,她又拽又踢,但不管她再如何用力,脖颈上的力道反而越来越重。
不出片刻,她的脸色开始涨红发紫,眼球突出,破碎凌乱的求饶声从喉头涌出,她甚至能感受到胸腔的跳动越来越慢....
她惊恐的望着坐在她身上的少女,那张娇美的面容上毫无波动,无辜又平静,唯有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盛满了她凄惨的剪影。
她惊惧不已,动了动眼球看向一旁,无声求救着。
救救我,宋妧是个疯子,我后悔了,我不想死....
这一幕震惊住了在场的另外两个人,谢梅吓得浑身颤抖,胸口剧烈起伏,她反应过来后就想逃跑。
周茯苓怕她出去乱说话,一把将人揪了回来。
谢梅被抓住,心底的害怕令她尖叫不止:“放开我,我不想死,我错了我错了!”
她手臂胡乱挥舞,腿脚发软,倒下时正好摔到了秦文珠的脸颊旁边。
涨紫的脸,凸起的眼珠子一片涣散。
这是死了?
她牙齿打颤,猛地扑过去扒宋妧的手,她语无伦次:“松开快松开,求求你了,她快死了!宋妧你把她掐死了!”
哭求了好一会,宋妧终于松了手,她面无表情,轻眨下眼睛,转眸看向谢梅。
她沉静开口:“我有说过吧,不许再骂我姐姐,你们为什么还要招惹我?骂我可以,但我姐姐她比我的性命还重要,你们算什么东西?”
说完,她缓缓从秦文珠身上站起身,还没站稳,就被人扑倒。
谢梅冲过去,歇斯底里的骂道:“我也有姐姐,如果不是宋姀,我姐姐也不会出事!我凭什么不能骂她!”
宋妧躺在地上,没有挣扎,她目光没有焦距,心口闷堵委屈又被她自己强行压制了下去。
她望着碧蓝的天空,有那么一瞬间耳朵仿佛失了聪,眼睛也看不清周围的景象,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听到谢梅这句话,她头脑没有意识,但身体依旧有着下意识的反应。
“那你骂一个试试。”
失去理智的人经不得激,谢梅望着宋妧这副柔弱易碎的模样,想到方才的一幕幕,她喃喃自语:
“你都敢杀人,我有什么不敢?宋姀就是个贱人,命中带衰,命硬克夫....”
没等宋妧反扑,不远处传来脚步声,随后她听到了顾浩和谢曲几人的声音。
“谢梅你找死!你敢欺负我表姐,滚!”
顾浩气怒不已,揪住谢梅的衣领就把人甩了出去,他扫了眼地上生死不知的秦文珠,心里一惊,急忙半跪下去查看宋妧的情况。
“阿妧,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疼?”
宋妧被谢曲和周茯苓扶了起来,她整个人有些呆滞,愣愣的看着顾浩也不说话。
顾浩心疼的不得了,他顾不得男女大防,准备先把人抱回课室,再想办法递消息给他兄长顾池。
谁知他刚伸手,宋妧就往后躲,口中声声唤着什么,他仔细听才断断续续听了清楚。
“行之哥哥,阿煊哥哥....”
行之这个名字顾浩没听过,但后面这个他只以为宋妧是在喊他堂兄顾洵,他连忙哄:
“你洵表哥就在京畿大营,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他再次小心翼翼的伸出手。
宋妧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顾浩担忧她受伤,心急下就想强制的把人抱起来。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小花园里涌进来许多御林军,伴随着‘陛下驾到’的高呼声,顷刻间,所有人跪地俯首,连头都不敢抬。
在这寂静的氛围中,他们只听得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第86章 成长
谢煊的眼睛里只有宋妧的身影,他疾步上前把人抱了起来,一边轻抚她的后背一边用唇去感受她额头上的温度。
他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柔声轻哄:“阿妧,是哥哥,你看看我,阿妧别怕。”
宋妧闻到熟悉的龙涎香,耳边有人在声声唤着她的名字。
她心底的阴霾和恐惧逐渐被驱散,被压抑住的委屈和难过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她捧住这张清隽的脸,露出了和往常一样的笑容,还是那句话:“哥哥别担心,我没事。”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谢煊浅吻她的脸颊,心里急切,抱着人就准备登上御辇。
“陛下,陛下,宋妧她杀人了....”谢梅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开了口。
她几乎是跪趴在地上,根本没有看到眼前的场景,谢煊和宋妧说话的声量极低,在场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想活,她想了个笨方法,先揭发这些事,将矛头指向宋妧,她要把自己摘出去。
但她所预想的场景没有出现,反而听到了令她如坠冰窖的一句话。
“除了舌头,其他的留着也没用,让她闭嘴。”
谢煊声音极冷,撂下这句话之后,三两步的进了御辇,因此谢梅只来得及看见那道一晃而过的侧影。
但仅是这一眼,就够了。
她的头脑一片空白,拼了命的忍耐,唇角咬破渗了血,才将喉头的尖叫声压了下去。
宋妧被陛下抱在怀里,甚至坐进了御辇里....
怎么会这样,那她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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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御书房的路上,谢煊派了人先去将谢复打发走,随后便带着宋妧进了大殿。
他太过担心,来不及去暖阁,直接把人放到了御桌上,紧紧盯着她打量。
“阿妧乖,哥哥现在要脱你的衣裙,要看看你身上可有伤口,别怕,知道吗?”
他说完,便温柔的解开小姑娘的腰封,口中引导着:“阿妧,你此刻心里在想什么?最想做的事又是什么?”
“想好了再来告诉哥哥。”
宋妧抓住他忙碌的手,谢煊抬头看她,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对望着,彼此的内心深处似有着牵引,说不出是谁主动,他们紧紧贴合,相拥在一起。
“傻姑娘,为何不哭?你明明很想哭,为何要在我面前忍耐,阿妧,哥哥会包容你的所有,别怕,想哭就哭,好不好?”
他的声音还算温和平静,但一再收紧的手臂仿佛要把人嵌入骨血里。
谢煊心疼到后悔了,何必让她成长,何必让她难过。
他陷入了矛盾的自责里,既想要让她学会独立和自我保护,又不想让她面临太多的险恶和委屈。
仅这一次就够了,他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来教导,这次不成,便罢了。
她不开窍就不开窍吧,安全方面他与谢行之多费些心思布控好,剩下的只管宠着便是了。
熟悉的怀抱宽厚温热,宋妧躲在这个让她很有安全感的气息里,这一瞬间,几近崩溃的情绪轰然崩塌,低低的啜泣声似饱含着无尽的委屈。
她眼眶内蓄满了泪水,不断的涌出,大滴大滴的往下坠。
这是她两辈子第一次放声大哭。
她抽噎着,嗓音里第一次出现尖厉这种感觉:
“我真的不懂,她们的想法为什么那么奇怪,为什么不讲道理,明明就是秦江和谢枝做的不对,为什么要骂我姐姐?为什么要那么坏?”
“我没有招惹过她们,从来都没有!我不喜欢揣摩别人,不喜欢靠近任何人,大家保持在最舒适的距离里,喜欢就多靠近一点,不喜欢就走远一点,这样不好吗?”
“我堂兄身体不好,宋家落魄,关她们什么事!我舅舅们都是很正直的武将,立过不少的功劳,就算被夺权,也容不得她们来取笑。”
“哥哥,我现在知道了,我听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还有更多的人在暗地里嘲笑我姐姐,原来都是我自己刻意的不去听,所以才听不到!”
宋妧退出这个怀抱,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目光灼灼,言辞犀利:
“我要让她们闭嘴!我想要让所有人都闭嘴!不许说我姐姐,不许说我娘,也不能说我堂兄,只要是我在意的人,全都不能说!”
谢煊轻轻给她拭泪,先是连连点头赞同这番话,随后又柔声问:
“那阿妧准备怎么做?遇到不听话的人你就亲自去动手,你忙得过来吗?”
宋妧一怔,有些茫然,她知道秦文珠没死透,她的所作所为,她心里不后悔,即便她要为此受惩罚,她也不悔。
姐姐救赎了这一世的自己,对于她来说,宋姀这个名字已经超越了区区姐妹情。
没有魂魄的六年是姐姐陪伴照料,后来的十一年也是姐姐耐心教导,她们是对方的命,真的无法割舍。
“我不要再做以前的宋妧,以后的宋妧也不会再躲起来,我娘还要和离,我一定要保护我姐姐和我娘。”
宋妧一脸认真,仰头问:“哥哥,你教我,好不好?我该怎么做?”
她想了想,强调:“嗯....就像你和行之哥哥那样,一个眼神所有人都害怕,我也要那样,我要让那些乱说话的人见到我就只能闭嘴。”
谢煊方才还在担心她会左了性子失了本心,现如今再次见到这份天真,心里松了口气。
他只是希望这小姑娘能够明白,外面的人心,无论好与坏,不是你不听不看就能避开的。
只有看的明白,才能活的肆意无畏。
他的头颅其实早就开始泛疼,甚至有些晕眩,身体渐渐地也有些失控。
他忍着疼,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耐心说:“阿妧以后不要再自己动手,要学会借势,你以后要做皇后娘娘,身边不缺能人,你只需要学会物尽其用,哥哥以后会教你。”
“哥哥,你以后也会娶很多的妃嫔吗?”谢梅的话,真的伤害到了宋妧。
“不会。”谢煊蹙眉,收了笑容的脸上透出几分强势,他认真说:“阿妧,不要多想,我们只要你一个。”
宋妧因为自己的怀疑有些羞愧,她点头答应后,刚想说话,一抬头就看到谢煊面色苍白,眼睛也泛着红。
那双眼眸里幽深到诡异,她心里一惊。
第87章 争抢
“妧妧....”低沉的声音似轻轻呢喃,含糊不清,几乎听不见。
宋妧不敢眨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看,在这种静谧又长久的对视中,她心里更多的是担心。
她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也看到了男人微微启唇的动作。
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指尖微微蜷缩,缓缓抬起朝他的脸靠近。
“行之哥哥,是你吗?”
男人的身影纹丝不动,仿佛只剩下了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幽沉的视线寂静无波,缥缈又无定处。
宋妧感觉到了,他很痛苦。
她有了不可思议的猜测,心疼的泪水止不住,她手忙脚乱的去触碰他,一会抱他一会仰头亲过去,急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行之哥哥,你回去,你别这样,我很担心你,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我答应过你,不管什么事我都愿意陪着你。”
毫无头绪的说了半天,她泣不成声,“你们别再争抢了,我好害怕,我不希望你们出事!”
宋妧猜的一点都没错,这两个男人承受着剧烈的痛苦却谁都不肯让步,早已吵得不可开交。
如果能有两副躯体当面对峙,他们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
「谢煊你找死!放我出去,你明明已经到了极限,为何还要硬撑,两败俱伤,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你又在做什么?用着自损的办法来逼迫我?我为什么要妥协,眼下是白日,本就应该属于我。」
「那昨晚还是属于我的,你霸占我的时间,竟还想将妧妧私藏起来,谢煊,下辈子你别落到我手里,我定要活剐了你,我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下辈子?无论几辈子,你能奈我何?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不成,宫变那晚,你就想独占阿妧,如果不是我现了身,改变了局面,只怕现如今阿妧会恨你入骨,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蚍蜉撼树,可笑不自量!你爹的狗命可真硬,生了你这么一个厚颜无耻之徒,你想让我消失,那我就拖着三个人一起死,下辈子睁开眼,各归其位,妧妧一定会选择我。」
「谢行之,你舍得吗?这辈子你最起码还可以拥有她,下辈子就不一定了,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你老实回去,别将我逼得发疯也别让她担心,我退一步,晚上放你出来。」
谢煊察觉到那疯子在消失,就知道自己的退让起了作用,他的神智渐渐恢复,耳边听到小姑娘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心里疼的紧。
他把人抱住,低头埋在她的颈侧,在看不见的地方,他终于泄露出了疲惫的神色。
他咽下嫉妒和难过,温柔的哄她:“阿妧别哭,别怕,他没事。”
这声音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失落,强自镇定的口吻,听得人心生不忍,宋妧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碎成两瓣了。
行之哥哥为了见她,命都不在乎,阿煊哥哥更没有错,他得病没法治,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却要时时受委屈。
她此时真的想把自己给劈开,一分为二,一家一半,哪个都不能亏待,简直是心疼死她了。
“阿煊哥哥,我心里也有你,我刚才也很担心你,你相信我。”
谢煊直起身,沉寂的眼眸里有了些许光彩,他盯着她的眼睛不放,缓声问:“阿妧,你说的这句话,是因为可怜我吗?”
问的小心翼翼,似是很怕听到另外一个答案。
宋妧不停地摇头否认:“不是,我也喜欢你,阿煊哥哥,我真的喜欢你。”
谢煊还想再问,是喜欢我多一些还是喜欢谢行之多一些?是对男人的喜欢还是对哥哥的喜欢?
但他不敢问,别的事他都能算无遗策,唯独在这小姑娘的所有事上,他举棋不定,瞻前顾后,说白了,就是胆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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