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星抗拒。
应星想躲。
他皱着眉看景元,景元走上前去,应星刚想松一口气,就见景元抱住他另一条胳膊,两个人扯着猫儿般把应星带到台前。
这可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
应星紧皱眉头,目光扫过镜流和丹枫,似乎是在责怪为什么他们也要掺合进来,还不阻止。镜流轻笑:“难得机会,何不庆祝一番?”
白珩附和:“对啊!应星你笑一笑嘛!听说幼清找得可是最贵的摄影机,光是借来的租金都能够我们五个喝个畅快了!”
城
应星看看丹枫,他穿了一件绣着青色枫叶的衣袍,两手抱着胳膊,对视之后,丹枫居然望向了镜头,淡淡说着:“站好,要开始了。”
幼清笑呵呵地把他推到中间,其余四人将他簇拥起来,幼清架好摄影机,举着手说:“好啦好啦,倒计时了!”
她飞快跑到自己的位置,挨上大家,对着镜头粲然一笑:“茄子!”
茄子?
为何要说茄子?
应星无奈,还是轻轻笑了。
多年后,谈及这最贵的相机照出的照片,他们几人都没看出多少特别之处,但就是瞧着十分鲜活温暖,画面中到处铺撒幼清搞来的亮片纸,一天没吃饭的六个人还要留下来打扫卫生,那个红横幅也充当了背景板,幼清不知从哪弄来两只水母给她拉着,斜斜地横亘在画面背后,红灿灿的,喜庆极了。
白珩笑出了小狐狸的尖牙,大尾巴笔直得竖着,蓬松可爱。
不苟言笑的剑首满眼笑意,目光深邃地望向前方。
冷面龙尊仍是没有半点笑意,甚至合着眼睛,一派快要打坐入化的姿态,可他穿得太庄重,就连坠在耳上的枫叶都闪闪发光,单是瞧着便觉得这是一个重要的场合。
而那个平时懒洋洋的少年,此刻正站在阳光铺撒处,明媚帅气地对着镜头挥了挥手。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幼清小姐,因为匆匆跑来,没发现自己的梅花簪子歪了,还笑得最为璀璨,嘴型更是表明了口号“茄子”的作用。
而这次的主角应星…
他被光芒包裹,握着他辛劳一日得来的“虚名”,立在这些伙伴中间,笑意浅浅。
这始终色彩明艳的相片,就如同他们的情谊,永久存留,永不褪色。
第75章
此前幼清消失不见,景元都找不着她,确实是她有了点小麻烦。
绕过丹枫,冱渊君单独会见了她。
这位龙尊与丹枫的气场不同,但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相似,幼清不知她目的为何,也没有轻举妄动,静静听着她说。
冱渊君此行的目的很是纯粹,便是为幼清逼“死”所有龙师而来。
即便是龙尊,也没有能力强制让持明转生,除非施以刑罚,而龙师们,却有权利掌握龙尊的转世。
时隔许久,恐怕冱渊君已经将事情打探清楚,她个人的情报应该也已摸透,这才单独前来会面。
不知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还是太过信守承诺,冱渊君没有带其他部下。恰巧,冱渊君也是这样想她的。
两个人就像老朋友那样约在了偏僻的海岸,平静地讨论起如今持明的现状。
试探间,冱渊君便明了,幼清并非是掌握了全部的持明秘传,而是化用妙法钳制住了龙师。幼清当然不会透露丹枫将化龙妙法告诉她的事情,不过冱渊君此人心机颇深,恐怕也能猜到一二,这场谈话,幼清多数选择沉默,更多的是倾听。
说来说去,冱渊君也没有亮明底牌,幼清受不了这弯弯绕,站定道:“此事确实莽撞了,我这人头脑简单,为朋友出头不考虑后果,属实为龙尊们添了烦扰,冱渊君此次前来,可是要惩戒在下?”
给足了台阶,姿态也够低。
冱渊君反问:“持明…或说仙舟之中,能有惩戒你的存在么?”城
“冱渊君知晓便好,我并非是为个人利益如此,在我看来,饮月君的困境是自雨别时期埋下的隐患,龙师们各怀异心,冱渊君应当也看得分明,此事错在我,但比起他们将丹枫当做一块无情皮囊,我更愿意把他当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如果持明只需要一个傀儡,那何必残留龙尊神志,更不必让他们带着化龙妙法转世。”幼清道,“龙师为辅佐龙尊而存在,不是吗?”
“是,也不是。”城
此时海风吹来,吹动了两人的衣摆。
短暂的沉默之后,幼清从冱渊君的口中得知了一则密辛:龙师并非只为指导龙尊而存在,他们的存在,更是为了在龙尊龙狂发作杀死龙尊,保证龙尊传承。
“杀死?”幼清紧皱眉头,不解道,“何谓龙狂,为何要杀死龙尊?”
冱渊君从手中凝出一枚冰晶,她声音冷冽,仿佛万年化不开的寒冰:“龙狂便是丹枫过度使用饮月君的力量后陷入的癫狂之态,严重时更会敌我不分,是极大的威胁。丹枫为罗浮效力,多次深入战场,最易龙狂,此事无解,一旦到了那个时候,便需要龙师合力将起控制,强迫他转世重生。”
“既然腾骁有意让你陪伴饮月…”冱渊君负手而立,无喜无悲地问她,“你可有这样的决心,能在丹枫龙狂之时制止他,或者杀了他吗?”
幼清怔忪矗立,冱渊君见她沉默,便道:“对于持明而言,你不过是一位上古时代的另一支龙脉,这点相似,不足以支撑全部的信任,我此次约见你,是想要告知你,我会将方壶的三位龙师调遣鳞渊境看护饮月,这次,可不要把他们尽数变成持明卵了。”
幼清缓了口气,道:“丹枫可知情?”
“我会与他商定。”冱渊君望着她说,“我只希望你不要轻易插手持明内政,持明千年来都是如此生存的,与仙舟其余种族以及内部的平衡,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变量而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
时隔这么久再去安排,是做给腾骁看的。同为将军,冱渊君考虑到了腾骁的责任,同为龙尊,她也要考虑种族的延续。虽然这样对丹枫并不公平,但冱渊君考虑得已经足够周全。
可正如冱渊君所说,自己受将军与元帅礼遇赏识,更同意她以持明的身份留在联盟,那她就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不。”幼清摇头说,“如今卜荀先生已经提拔了几位后生,鳞渊境的龙师并未死绝,卜荀先生的为人您是清楚的,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一定能做出最好的判断,鳞渊境中并非没有德高望重的龙师,丹枫此前从中斡旋实属不易,还请冱渊君体谅他的辛苦,不要再向他施压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同意?”
“嗯,我不赞同,恐怕卜荀先生也不会赞同。如果丹枫真的陷入龙狂,我有能力封印他。”幼清从怀里抽出一条细细的绳索,与冱渊君道,“此为缚龙索,不论是怎样强大的生灵,都不可能挣脱。既然是发狂,我能令他无法动弹甚至直接昏迷,届时再交由卜荀先生处置,如果不得不强迫丹枫转生,我自当接受这样的结果。辅佐丹枫的旧臣仍在,还望冱渊君再考虑考虑,这样做是否妥当,对丹枫是否公正。”
这次换成了冱渊君沉默。
幼清叹道:“我亲手解决的亲朋也有,成仙之后,那些丰沛的情绪也随风而去,变得冷血无情了,即便不舍,但我会出手。”
听她如此说,冱渊君也并未发表意见。她对幼清,有半分期待,半分忌惮。既然幼清态度明了,冱渊君也不再多话,径直离开了。
事后方壶也没有派人来,丹枫那边似乎也没收到任何消息,他对于这次密谈始终是不知情的。幼清同样没有告诉他,她总觉得太残酷,所以她只和卜荀说了原委。
卜荀听后,眉头皱成川字,思索良久才道:“冱渊君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诚实地说,之前我也考虑过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做,但他百战不殆,不曾见过他力量匮乏的模样,更何况,此时饮月正值盛年…就显得我的担忧有些多余。不过…倘若真有那一天,龙师会履行职责,让饮月重回轮回的。”
听到他这样说,幼清心中一阵感伤,不禁为他鸣不平:“那丹枫呢…他又在哪里呢?”
“丹枫是饮月,就如雨别也是饮月。”
幼清闻言,长叹一声。自然,他们都是饮月,但每人度过的人生各有不同,即便是同一个人,不同阶段也得给人家自由选择的权利吧?
不过卜荀与她一样,还是心向丹枫的,冱渊君再未雨绸缪,也不能不顾他们的反对把手伸到罗浮来,这事儿没了动静,看似是不了了之了。
*
应星那边得了新头衔,六个人齐聚一堂,幼清便把这些烦恼抛之脑后,和他们一起喝了个不醉不归。不过对于景元这样的好酒量来说才算痛快喝酒,幼清刚嘬了一小杯便脑袋磕桌,哐当一声,结结实实地砸下来了。
景元赶紧把她捞起来,幼清的额头出现一块红印,他摸摸她的额头,幼清已经睡死过去,白珩还幸灾乐祸道:“都说了这是陈酿,一口上头,她偏不信邪,还好先吃了饭,不然岂不是要再饿一天?”
幼清喝醉时要么胡言乱语,要么睡得像条死鱼,景元看她呼呼大睡,啵啵地吐着泡泡,无奈又宠溺地把她抱在腿上,让她睡去,自己则继续和大家喝酒。
应星酒量同样深不可测,若是比拼武艺,丹枫和镜流能打得有来有回,而喝酒这方面,景元能与应星干倒一片。
毕竟是庆祝应星夺魁,景元端来好几瓶美酒,两人你一杯我一杯,镜流率先陪不下去,撑着额头道:“头晕,不喝了。”
说着便抽出佩剑,准备去海边操练一番,丹枫怕她乘着醉意砸了龙尊塑像,也起身跟在她身后,白珩喝得脸颊红扑扑的,已然有了醉色,她伸出手指,指着他们两个说:“小应星、小景元…你们俩可…嗝,真是长大了!”
景元笑着按下她的酒杯,白珩摆摆手,打着酒嗝说:“我没醉!还能再来一杯!”
景元只好给她倒了些果汁。
白珩已经尝不出区别了,还夸赞今日的酒甜极了,过了会儿,白珩想起什么,起身寻觅道:“我的幼清呢?”
这才看到她睡在景元腿上,白珩伸手把小鱼抱了起来,幼清柔若无骨,好像一根长面条,景元托着她的头说:“好了,她都醉成这样了,就别折腾了。”
“胡说,我一下就能给你叫起来。”白珩捏着幼清的鼻子,幼清呼吸不畅,果然睁开了眼,看到白珩的脸,她扑过去,埋在狐狸的怀里,抓她的尾巴当被子。
白珩用尾巴扫着她的后背,低头捏捏她的脸蛋,幼清傻笑一声,蹭着她说:“景元…你身上怎么一股白珩姐的味道?”
景元咳嗽一声,心道祖宗快睡吧,白珩看热闹不嫌事大,低头撺掇:“哦?那景元身上是什么味道?”
“太阳…的味道。”
“白珩姐!”景元抬手想捂住幼清的嘴,她喝醉时,这张小嘴可是什么都敢说的,好不容易把幼清夺回来,她又软绵绵地缠住他,呼噜呼噜地喃喃:“景元…”
固然羞人,可又忍不住抬起唇角,笑着去抚摸她毛茸茸的脑袋。
幼清躺在他的腿上,抱着景元标志的窄腰,脑袋还往上面蹭,景元低头瞧她,好像在看一只爱撒娇的懒猫。
这里情意绵绵贴着,应星别过眼睛,托腮饮酒,不过微醺,喝得胃里温热,身上舒软,他静静为自己斟酒,而没了玩具的白珩又揽住他的肩膀,嘿嘿一笑:“小应星,再陪姐姐喝一杯啊!”
应星碰碰她的杯子,见他如此敷衍,白珩立刻摇动他的肩膀,应星说:“这样无聊,不如去接镜流的剑。”
“啊?我和镜流打?你真是怕我能有个全尸啊!”白珩指着远处比斗的两人,打了个寒战,“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你看看他们打得难舍难分…啧啧啧,要是想破局,怎么也得有幼清那样的实力…”
幼清忽得坐起,口齿不清道:“哪有梨?”
景元拿了个水果擦拭干净后塞进她的嘴里,果子汁水丰沛,正好解决了饮酒后的口干,幼清缩回去,把自己团在果子上,如小蛇般咬着果肉。
变小的幼清小龙一手就能托起来,景元把她握在手里把玩,她用尾巴勾着他的手指,仰躺在手心,脑袋悬在掌心下,景元把她扒拉回来,她还是会自己滑下去,就随她去了。
应星喝得足够,便拍拍衣摆起身,与景元点了点头,就算告别了。白珩一看没了逗趣的人,也打了个哈欠,吆喝道:“镜流!还打呢?都快子时了!”
他俩大概是听见了,两招收尾,一同走了过来。
酒剩下了两瓶,镜流一瓶,另一瓶本该给丹枫,但他一人久不饮酒,本想给应星,这小子早早遁走,只得留给景元。
景元提着好酒好肉回了家,幼清睡得冒泡,景元摸着她有些热,还在碟子里装了水,把她放进去降降温。城
他托腮在这瞧她,幼清得了水,立刻游动起来,水泡升起,幼清伏在碟子里,睡得更香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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