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级咒灵的身形早在方才的最后一击便消散于无形,按理来说,他这时候应该可以出去了才是。
晴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放在那只二级留下的咒力残秽上。
那原本是散落的到处都是的一股股黑色气息,听旁人的形容是,光是看见便足够让人的无比愉快的神情变得不那么愉快,但这种恶心的感觉对他一向起不到什么作用,只占据视觉上的一角而已。
晴彦早就不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一点,自然不会为了这么简单一件小事浪费宝贵的时间。
他只是盯着在空中不断地被吸收压榨的咒力残秽,直到肉眼可见的范围内再无一丝一毫的气息,做出这一切举动的罪魁祸首这才冒出头来。
是个特级。
与以往遇到的一级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上,不管是外形还是周身无意间溢出的气息。
这才是正常的咒术会害人展开嘛。
“这下又可以白吃半年五条前辈提供的免费甜点券了。”对方可是和自己打赌了“晴彦”升上特级咒术师的时间,她也拿捏不准这个机遇究竟是什么时候来,两人颇为随意地下了赌注。
事实证明,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
嗯,即使以现在他的状态,想要像平时一样解决一级二级不是什么问题,但祓除特级必须得付出不小的代价,但不管是什么样的代价——他都支付得起。
黑发少年的手按在腰间的短刃上,刃身出鞘一部分,闪着灼目的寒光。
十来分钟后,特级咒灵消灭完成。
因为失血过多,晴彦面前的景象愈发地模糊不清,他有些摇摇晃晃地朝原本进来的方向走去,随着他不停往前迈的步伐,血液也跟着滴落到地面上,拖出一条蜿蜒的痕迹。
“晴彦!”
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人高声叫喊着他的名字,晴彦抬头望去,是两位学长。
“特级,让一个早上才刚昏迷的一级咒术师过来!”帐内出现特级咒灵咒力波动的事显然已经传了出去,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位特级咒术师这才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支援。
夏油杰先行一步捞住晴彦,里头的衬衫上已经沾满了血迹,瞧着极为唬人,不过好在高专校服外套是深色。
“前辈,半年的甜品”众所周知,咒术师的评级是根据对应祓除的最高咒灵等级来的,特级咒术师拥有祓除特级咒灵的能力,一级、二级同理顺推。
他这回独立完成祓除特级咒灵的任务,又是在早上刚进校医室的情况下完成的,于情于理,咒术会都没有理由拦着他的特级评定。
晴彦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普通的失血过多,要真论什么伤情的严重程度,还不如上次伏黑甚尔给自己本体造成的那三处伤口来的严重。
“好了好了,看看你自己现在什么情况吧,等好了想吃多少有多少。”五条悟没好气地将晴彦拉着自己袖子的手放回他自己怀里。
主人负伤到那种程度,手自然也讨不了什么好,上面不仅有擦拭其他伤口沾上的血迹,还有手掌上一些细微的伤口也在往外渗着血。
五条悟原本被晴彦气笑了的情绪忽地消散于无形,他面上微微一愣,低头看向自己方才捉住晴彦手掌的那只手。
第57章 第 57 章
“杰,我看你今天早上没吃早饭可能扶不动晴彦,不如还是我来吧。”他嘴里胡乱扯了个理由,上前去从夏油杰手里把人拎出来,扶着晴彦慢慢往外走。
“喂,你说谁早上没吃”夏油杰翻了个白眼,回嘴道。
晴彦又不重,身形在差不多年龄的男生里头绝对算得上是清瘦,他别说没吃早饭,三天没吃也照样扶得动。
夏油杰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走在他前面、正扶着已经近乎是昏迷状态的晴彦的五条悟偏过头来,食指竖在唇前,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的神色是难得一见的严肃认真,以往只有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时,夏油杰才会在他的脸上见到这样的神情。
“‘无下限’被破除了,在我刚刚碰到晴彦右手的时候。”五条悟低声解释道。
这个现象在之前只出现在晴子身上过,甚至晴子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从帝光不得不转到咒术高专的,虽然本人目前仍然时不时跑回去,但依然不能遮掩这个事实。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这种情况会出现在晴彦身上?
“没事吧?”赤司和晴子正在食堂相对而坐,见她正端正坐着的身形忽地一晃,但所幸那幅度不大,在人来人往的食堂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晴子抬手按上额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在晴彦那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能够确认五条悟和夏油杰已经接到特级咒灵出现的消息特地赶了过来,后续的问题自然不需要她再去操心。
她用以创造出晴彦的术法本来存在的意义就是制造出能够为自己挡灾的替身,因此与本体相隔过远会让她再操纵晴彦时有头晕目眩之感,晴彦受了这么重的伤,她也只是微微一晃便能很快保持神思清明。
“说起来,赤司君午休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晴子好奇地问道,随即又感到这种问法似乎是太过见外且生疏,她想起在地狱看的现世电视剧,面对这种提问的时候,被提问的人常常会回答一句“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之类的应答。
是不是不太合适?
“没什么事。”赤司卡在这里微微停顿一下,在晴子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正准备等他说出预料之中的后半句话时,他又忽地不作任何言语,低头安静地夹起一棵西蓝花,面色无辜地看向晴子,“怎么了吗?”
明知道他很有可能是在逗自己玩,晴子也找不出什么可以指摘赤司的证据,但她也不会就这么白白受了这么一次捉弄,双手搭在自己的餐盘两边作势正要托起:“既然赤司君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晴子压根没往餐盘上使力气,这一点赤司看得出来,他抬手往下,比了个安抚性的手势:“也不能说是没有事吧。”
他们两个都是在学校话题度久久居高不下的人物,真要坐到人来人往的食堂回头率还是相当高的,只是方才那一会儿功夫,晴子已经注意到好几道投过来的好奇目光。
对于自己和赤司在同学间隐隐流传的所谓消息她并不是没有耳闻,随着周围人有意无意的提醒,外加许多自己凭着耳力听到的些风言风语更是什么版本都有。
“看来晴子也已经注意到最近学校里的传闻越传越厉害了,从你的身世再到我们两个真正的关系,这姑且算是第一件事。”
赤司双手交叉,轻轻靠在桌前。
按照那位鬼灯大人给出的说法,他应该还有许多时间留待慢慢引导晴子。
今天突然在a组发出午休的邀约是他当时突如其来的想法,放在现在来看,这个主意本身似乎没有意义且无趣。
甚至,他还有一种完全可以算是边缘性、略微有些危险的想法——试探一下晴子。
“所以,赤司君是准备问我关于这些传闻的看法吗?”晴子忽地出声说道,她这么主动地接过对话里的主动权是极为少见的事。
用稀罕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赤司轻轻眨了下眼睛,算是默认晴子的提问。
“老实说,我一开始没有很在意这些传闻。”在地狱里传她坏话的流言在某几段时间内多到简直漫天乱飞,只要没有舞到她面前来的,晴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整治完带头的那批剩下的人自然也会跟着清净。
“我是指议论我我没有那么在意,如果赤司君想问关于这个传闻本身内容的话”她和赤司之间的关系传闻版本可不止是一两代那么简单,经历了豪门狗血、灵异玄幻、勾心斗角等一系列元素友情加工之后,光是晴子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就不下十个版本。
但有那么一点是不变的,在传闻里,她扮演的角色总是赤司的未婚妻/女朋友/爱慕者。
“我并不讨厌成为这一类的角色,或者说,成为赤司君的未婚妻、女朋友什么的也不可能算是一种折辱吧,而爱慕者的话,喜欢赤司君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那么我姑且把这个当作是晴子的夸奖了。”赤司停顿一下,打算继续留在这个话题上,“我也一样,不是说我不在意外面的那些议论。”
作为那么大一家财阀的继承人,维持对外的良好形象也是非常有必要的,晴子理解地点点头,等等,既然不是这个一样的话
“我不在意的是在传闻里和晴子的各种关系,这对我而言也同样说不上什么贬低”说到这里,赤司稍稍偏移开目光,宛如轻声叹息般道,“如果有什么人喜欢晴子,这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不会让人感到奇怪的事情。”
为什么理所当然、不会让人感到奇怪?
因为被喜欢的那个人值得。
从在地狱崭露头角开始,身边的人们对她的评价一直毁誉参半,既有认为她资历过浅、性格太冷的,也有认为她堪当大任的。
不管从哪个意义上说,晴子都不是第一次从旁人口中听到这样赞赏的话语。
只是赤司这一次她不加遮掩、太过直白的目光落到坐在对面的人身上。
赤司的模样瞧着镇定无比,根本瞧不出什么异样的地方来,如果不是晴子了解他在这方面掩饰起来简直达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几乎也要被他就这么骗过去。
她的视线停在赤司的耳根处,那里正隐隐泛着红晕,与几乎能与主人蔷薇色的短发相媲美。
根据人的反应推测出他现在的情绪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只是以晴子迄今为止的全部认知经验来看,似乎隐隐也只能指向一个结论。
“我吃完了。”赤司端起餐盘,准备拿去回收处。
晴子循着他站起身的动作目光上移,两个人这么直直对上了视线。
“不着急,我会等你的。”赤司话音刚落,唇角微微弯起,与他平时待人处世时总是挂在脸上的礼貌性笑容看着似乎没什么不同的地方,但却莫名多了几分温柔的意味在。
而且,这一笑总让人认为这句话里面还有另外一层深层的意思,不需要任何推测,仅仅依靠直觉,晴子下意识地认为他的意思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现在这种时候应该给出什么相应的回应吗?
晴子回头看了眼人来人往的食堂,即使赤司和她一个以不那么好搭话、一个以外表瞧着高冷“声名在外”,依然有许多学生扛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往这边看过来。
手指轻轻搭在自己的脸颊上,上面莫名增生的热度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晴子仔细感知着心底萦绕着的情绪,某种原本被深埋在此的想法犹如吸收到营养后疯狂生长的野草藤蔓般滋生。
她真的可以像人类一样不,她就是人类。
有着相似的外表,有着一样的体温和心跳,也有着日渐融入、正在成为她一部分的情感。
“好了吗?”赤司见晴子餐盘里距离他过去时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餐点,询问道。
“嗯。”晴子点点头,起身端起餐盘,说起来即使不吃不喝也对她的身体造成不了什么影响,平时按时就餐也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至于方才的话题,还是不要贸然在这种场合谈话好了,不然她几乎可以预料到第二天流言又能冒出十几个全新加工版本。
一直拖到下午放学,两个人在走廊上再遇见时,晴子叫住了和她打完招呼、正准备去篮球部那边参与部活的赤司:“赤司君。”
直到赤司转过头来以询问的眼神看向她时,晴子这才注意到自己略有些冲动的举动。
但既然叫都叫了,她也不准备再临时反悔,临时编了个想出来应急的新理由:“我可以跟你一起过去吗?像之前我当保镖那段时间一样,我在旁边安静看书,不会打扰到你们训练的。”
她说到底是无关人员,提这种要求其实有点冒失,晴子正做好赤司会礼貌性拒绝她的准备时,对方略有些意外地微微睁大那双赤红色的双眸,随即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应下她的要求:“当然可以,我很期待。”
从入学帝光开始算起到现在,好像她主动找赤司提出的帮忙请求还没有不被应下来的。
每次晴子克制又拘谨地想要退回在她看来已经越过的界限时,赤司都会以自己的方式告诉她,即使再越界一些,也没有什么关系。
先前说过,如果晴子对自己本体究竟是不是人尚且存疑,晴彦不是人类这一点却是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的。
在这种时候,大概就体现在了和本体差不多持平,在部分时候还能更胜本体一筹的变态恢复力上。
等晴彦再醒过来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因为重伤带来的那么一层debuff还挂在他身上,他连睁开眼的动作都有些缓慢。
晴彦以为睁开眼大概会见到如先前晕倒时一般的景象——先是刺目到几乎要让人流泪的灯光,再是整个校医室空荡清冷没有一丝人气的布置,以及一位在工作台前伏案写着什么硝子学姐。
“晚上好。”五条悟笑眯眯地站在他床头,见他醒来,还不忘打了声招呼。
晴彦视线下意识地一个偏移,他的夜视能力并不弱,自然能看出这还是在医务室,只是原本明亮晃眼的灯早就被通通关了个干净,某无良学长还往他床头摆了两根点燃了的白蜡烛,火焰正随着流动的空气微微跳跃,似乎随时要湮灭在黑暗之中。
晴彦:
一定是他的睁眼方式不对。
但现实并不会因为眼睛的一睁一闭而有半分改变,等到他再睁眼时,那么大一只五条悟仍然在眼前,晴彦往离他更远一点的方向悄悄挪了挪。
他可太熟悉这副神情了,每次五条悟露出这种笑容时,往往意味着他朝着笑的那个人要倒大霉。
上一次见到这副笑容时,对面杀人如麻的诅咒师因为挟持着人质向五条悟挑衅,被打了个鼻青脸肿。
连用以挟持和挑衅的两只手也被全面地照料到,非常公平地一起打骨折了。
“另外两个一年级那里有硝子和杰安抚,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得知你平安无事的消息了。”五条悟撑着头,苍蓝色的眼眸在烛光的照耀下莫名让人心生压抑。
“还没有反应过来吗?晴彦受伤的时候我碰到了你流出来的血,然后‘无下限’被强制解除。”
而正是晴子当时在众目睽睽之下显露出来类似的能力,这才不得不多负担一份高专的学业。
这里面的潜台词晴彦简直再清楚不过,五条悟是在问他——你和晴子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并不是很好回答,晴彦避开他的目光。
老实说,五条悟从神态再到语气全部没有一点儿咄咄逼人的意思,就连方才的简单陈述也只是没带什么情绪。
可就是这样才吓人。
“说出来我怕吓到你。”晴彦试探地说了这么一句。
“说吧,我不怕被吓,你现在说你是晴子失散多年的亲兄弟我也不意外了。”五条悟面无表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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