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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圆背着一背篓的野菜还拎着砍刀棍子以及几棵香椿苗，这一路也累得不轻。
进村的时候腿都要直了呢。
“圆圆！”出来迎接她的唐妈小跑过来，伸手就接她的背篓。
唐圆见到娘以后瞬间变得有气无力，把背篓给了唐妈。
唐妈背上，心疼道：“怎么背这么重？”
唐圆笑得眉眼弯弯的，小声道：“娘，有肉吃哦。”
唐妈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担心，“什么肉？野鸡还是兔子，你咋能抓到？”
一般人可抓不到这个，除非猎户懂下套子。
唐圆只管笑，催着唐妈快回家。
唐爹正在家里帮忙饮牲口，大富农下午找人一起铡了草，这会儿已经回家了。
唐妈下工回来熬了粗粮粥，还切了咸菜。
唐圆回到牲口院儿，先让唐爹帮忙把香椿栽在南边草棚子旁边的墙角处，这里不会被人踩断也不会妨碍干活儿，等搬家再移出去。
另外两棵小苗明儿送给唐中和跟大富农。
这香椿比村里的味儿浓，爱吃香椿这口的肯定喜欢。
唐圆去处理蛇身，剥皮斩块。
她仔细检查过，运气不错，蛇皮上没有明显的鼓包，意味着没有明显的寄生虫。
处理干净她拿粗盐巴杀杀。
唐爹唐妈看到了不约而同惊呼一声。
闺女自小胆大，八/九岁上带着唐香和其他孩子去苗圃坟地拔茅芽儿，碰到坟圈子里爬出来的蛇，孩子们吓得嗷嗷喊，她拿着石头就砸过去。
害得香儿被吓着，回来被她奶一顿骂，不许她再那么虎。
闺女嘴上不肯听她奶的话，但是也没再弄过蛇啥的，今儿咋突然带了条蛇回来吃？
唐圆原本想说自己路上捡的，脑子转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她以后还会带更多回来，不可能整天捡。
“路上碰到的，我直接砍死了带回来炖肉吃。”
唐爹张了张嘴，觉得闺女太虎了，还想劝劝，却被唐妈用眼神制止。
唐妈让他不要多问，免得“刺激”闺女，她回头私下里叮嘱就行。
唐爹原本有点担心闺女是不是犯病，看闺女做饭头头是道的样子不像犯病便也松口气。
家里没有油，不能煎炒更不能油炸，只能炖了。
也得亏他们搬到牲口院儿来，在这里有很多隐形的好处，牲口吃剩的草料渣可以用来烧火，要是去别地他们柴火都成问题。
这里有锅、菜刀、砍刀、铲子、马灯等工具，他们直接借用。
等水开以后滚几滚，带着淡淡腥气的肉香味就飘出来，唐圆把浮沫撇掉。
她没挖到野山姜，但是窗台上有大富农晒着的几个用过的八角，一起丢锅里煮。
再把豆瓣酱、干辣椒、葱之类的加进去调味去腥。
食材不够，调料不够，只能因材制宜了。
唐爹和唐妈也不急着喝粥了，一个洗衣服一个编草帘子。
之前天冷，现在天越来越暖和，他怕闺女不得劲，就编个草帘子挂在炕上隔一下。
野菜不能过夜，否则就不新鲜还会变老，所以都摘洗干净，等肉炖好直接下到汤里，烫熟就可以吃。
等蛇肉炖好了，唐妈舀出来连肉带汤足有一小盆。
唐爹拿了一个粗瓷大碗过来，“给娘和大哥他们分一半吧。”
唐妈手一顿，扭头去看闺女。
说实话如果不是闺女装疯才分的家，若是正常分家，唐妈有好东西也会下意识给老人那边分一份。
在一起生活惯了，被老太太管着也习惯了，孝顺惯了，有好东西不给老人吃自己内心是罪过的。
唐圆非常理解爹娘的心态，因为在他们心里唐奶和唐大伯他们有好吃的也会给他们送的。
但是她知道，那是他们一厢情愿！
即便唐奶会给他们，但是给一次两次还行，多了大伯娘就要闹。
唐大伯只会拉着脸骂大伯娘几句，最后一副我管不了这熊娘们儿的架势儿，让老娘息事宁人。
她辛辛苦苦进山砍的蛇怎么能给他们吃？
绝对不行！
第17章 使坏
唐爹催唐妈分肉。
他疼闺女，但是也孝顺老娘，没有自家吃独食的习惯。
唐圆前世下乡扶贫见多识广，知道要是她和娘明着说不给老人送肉吃那爹心里一定会难过，久而久之情绪也会积累，到时候被别人一挑唆，难保不会跟她们生嫌隙。
但是她也不想分了家还跟以前似的没个界限。
要是分家了还没规矩，家里有点好吃的就给大伯家送，那以后但凡有点好东西就得给送。
他们给大伯家送，大伯娘觉得理所当然，哪天不送就有老大意见，可大伯娘却不会给他们送。
这在梦里已经发生过。
梦里未来她爹腿坏了，娘生病，原主好不容易弄斤肉回来吃，大伯娘还得打发儿子孙子过来蹭肉吃。
而他们家吃肉，她就不允许大伯来送，说家里孩子多都不够孩子吃的，大人就省着点。
唐圆要趁自己还“病着”把该有的规矩立起来。
她要引导爹娘分家了就得先顾自己小家，等有余力再帮衬别人。
总不能现在自家饭都吃不饱还给别人分吃食吧？
这不是孝顺不孝顺的问题，也不是肉不肉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
定下了章程，以后吃肉的日子多着呢。
定不下章程，那就吃这一顿拉倒，她会避着爹带着娘偷吃的。
你既然撇不下老娘和大哥，那就和他们共苦去吧，对不住，她要带着娘吃好吃的。
想到这里，她朝唐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大声道：“要给的！这是我在山里碰到的一个蛇妖，他想骗我去当媳妇儿，我拿砍刀就给他咔嚓了。嘿嘿，这肉指定香，给我大伯娘他们尝尝，看谁还敢换我去当媳妇儿，我就给他们家咔嚓了吃肉。”
唐妈憋得腮帮子瞬间绷紧，差点笑起来。
唐爹却以为闺女又发病了。
中和说过闺女看着好了，但是不能受刺激，怎么进山还有人拿换亲的事儿刺激她？
他就问闺女在外面碰到谁说不中听的话了。
唐圆：“没有。你说给他们吃肉，我想起来的。”
唐爹立刻意识到是自己刺激闺女了。
他赶紧道：“这肉指定香，爹娘帮你咬死他，谁也不给。”
唐圆笑嘻嘻的，“对呀，快吃吧。”
虽然不给大房那边送，但是唐圆留了一碗出来，明天分给唐中和跟大富农。
唐中和帮她骗人分家，大富农也帮着遮掩，日常需要交好。
和关键人物关系处得好和不好，平时过日子会有很大差别。
她拉着唐妈坐下赶紧吃肉。
滚烫的蛇肉弹性十足，带着汤汁鲜美异常。
啊，这是肉啊！
唐圆泪目，穿到这里来吃的第一口肉！
这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肉！
简单烫过的野菜也很鲜美，枸杞芽略带苦涩，却清脆爽口，荠菜也是鲜嫩无比！
吸饱了蛇肉汤汁，简直能鲜掉人的眉毛！
看闺女一边吃一边泪流，唐爹的心登时被内疚塞满。
闺女还病着呢，带病出去给家里挖野菜，进山被蛇吓到还把蛇砍死拿回来炖肉。
他不想着让闺女多吃点肉补补，竟然想分给别人吃。
这么一想，他也舍不得吃了，要留给闺女明天吃。
唐圆看他不吃，只一脸心疼地望着她，便也放心。
爹更疼闺女。
那没事儿了，她也会加倍疼爹的。
明天家里继续吃鱼！
她给爹和娘夹肉，催他们，“快吃啊，把这个妖怪吃掉，免得他又活了。”
唐妈推了男人一把，“快吃，这是闺女的孝心。”
唐爹含泪吃下一块肉，香，真香！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大老粗，舌头粗，味蕾粗，山猪吃不了细糠，不配吃肉吃蛋啥的。
可谁不知道肉好吃呢。
真香！
这块没吃完，唐圆又给他夹过来。
她眉眼弯弯的，“爹娘是对我最好的人，不会把我给水鬼和瘸腿鬼当媳妇儿，也不会把我丢出去不管……”
唐爹一下哽咽了，粗糙的大手擦擦眼角，赶紧道：“圆圆，那不是真的，那是吓唬小孩子的，谁也不敢把你怎么的。”
唐圆点点头，“嗯哪，快吃肉吧。”
肉虽然好吃，吃着也十分香甜，可唐爹吃了两块就不肯吃了，要留给闺女媳妇儿吃。
“明天你们再吃一顿儿。”
唐圆又强行给他嘴里塞了两块，再给他碗里夹三块，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道：“爹，你悄悄给我奶几块肉吃。”
唐爹惊讶地看着她，心里惊喜交加，没想到闺女主动给她奶吃东西。
以往她和她奶除了掐架就是掐架，一点都不对付的。
唐圆心里偷笑，她坏着呢，她爹这种老实人根本想不到她的意图。
不管她和唐奶有什么矛盾，那都是他亲娘，对他也不错，他也打心眼里孝顺。
她不可能逼着他在闺女和老娘之间二选一。
她只是想让他和大房疏远点，别被大伯和大伯娘整天忽悠当血包。
直接给他上眼药没意思，那样太明显，通过唐奶更有效。
分家以前大伯娘盯着二房，分家后只会盯着唐奶。
爹悄悄跟老娘展示一下孝顺，就对比的大伯娘除了算计还是算计。
唐奶本就是个难相处的，对大伯娘自然会不满。
大房内部矛盾大一点，二房这里就安全。
吃完饭她去院子里消食儿，让爹娘慢慢吃。
唐爹对唐妈小声道：“咱闺女……太好了。”
唐妈：“那是一定的。”
唐爹：“别看她整天跟她奶吵架，心里孝顺着呢。”
唐妈：“以前不分家，咱一分私房钱都没，圆圆吃的穿的都比香儿差，她当然不乐意，想孝顺也没的孝顺。”
唐爹感慨万分，心里越发觉得闺女懂事，说她不懂事的都是不了解她，看不到她善良的心。
他找个蒸窝窝头的玉米皮把三块肉包起来，打算给老娘送去。
而此时大伯娘正拉着唐老婆子往这边来。
大伯娘：“娘哎，你是不知道呀，那丫头装疯卖傻就为了糊弄你呢。她今儿进山了你知道吧，挖了一篓子好东西回来，回来就搁家炖肉嘞！”
肉啊，家里过完年就没吃过肉了。
这几年因为欠了饥荒，过年家里也吃不上几口肉。
谁不馋？
凭啥二房就在家里躲着吃肉？
今儿看见唐圆进山以后她就一直留意着，直到傍晚觑着唐圆背着篓子回来。
她溜达出来躲在牲口院儿屋后面偷听了一会儿，虽然听不见他们说话，但是能听着哐哐剁肉，没多久又传来炖肉的香味儿。
她这个气啊。
原本寻思唐圆发疯分家以后二房肯定得被拖死，她暗自庆幸得亏分家，否则倒霉的就是自家。
结果？
二房一分家就炖肉！
这肉还是唐圆弄回来的！
不是装疯是怎么的？
她知道婆婆最要强，容不得家里人骗她，还整天说老二两口子憨傻圆儿直不楞登没心眼子，现在怎么的？
打脸了吧？
唐圆儿既然病好了，那赶紧给武儿换亲去！
“娘，武儿可是你亲孙子，生的儿子是你重孙子。”
唐老婆子拉着脸，脸色阴沉不定。
分家后她吃吃不好，睡睡不好，总是挂挂着老二一家。
怕圆儿疯病变厉害把牲口棚给点了，怕老二两口子被疯丫头拖累太厉害。
她甚至想过要是圆儿搬出去还发疯那么厉害就给捆起来。
反正不能一家子被她拖累死。
其实刚搬家头两天孙女的情况就见好，她当时还有点怀疑，唐中和说这是脱离了刺激源头，慢慢就会正常起来。
她偷偷找老二问情况，老二说闺女时不时还会犯病，有时候突然喊打喊杀，有时候突然开始跳大神。有一次正做饭呢她一手端着碗大喊，一手在半空抓来抓去往碗里砸，然后又端着碗往灶膛里倒，说要烧死探头探脑的小鬼儿。
她也偷偷问过大富农，他可能不好意思说实话，说得比较含糊，但是她听得出来丫头没好利索，时不时要犯病，经常对着牲口念咒语跳大神什么的。
被唐中和跟儿子说的她这段日子顶多在外面偷摸瞅瞅，没敢进牲口院儿刺激唐圆。
别人去牵牲口她还叮嘱一下别多问，尤其叮嘱大儿子几句，牵牲口的时候别过去问丫头好了没，咋样的，免得刺激她。
也得亏她叮嘱，前阵子老大去牲口院儿牵牛，正好看到圆儿对着一头大黑牛跳大神，一边跳一边嘿嘿哈嘿的。
给他吓得没敢近前，生怕刺激她发疯出乱子。
总体来说，住在牲口院儿没人刺激，丫头也就自己发发病，并没有冲出去祸祸人。
唐奶就觉得也还好。
她现在对孙女的要求很低，好好活着别拖累老二两口子、别出去发疯给家里惹祸就好。
她对大伯娘说唐圆自己进山挖野菜还带了肉回来吃的说法有些不信。
不过大伯娘言之凿凿，说过来看看就知道。
她还怕进去刺激丫头，所以拉着大儿媳没直接冲过去，不过炖肉的味道那是相当霸道的，直接飘荡的整个牲口院儿都是。
尽管混着牛骡粪的味道不是很好闻，可大家鼻子都尖着呢，一嗅就闻到浓郁的肉香味儿。
一年到头吃不上两回肉，唐老婆子对肉的味道那是相当敏感的。
真的啊!
她原本的担心、纠结就化成了愤怒，死丫头竟然敢骗她！
她气呼呼地大步往里闯。
第18章 并非糊涂
结果一推开院门就看到唐圆正在院子里手舞足蹈，手里还轮着根赶牲口的棍子。
院子里只有屋檐下挂着盏马灯，光线昏暗，看不清唐圆的表情，可她那副跳大神的样子却看得分明。
“刚砍死了一只妖，又跑过来两只怪，看我不把你狗头敲下来！”
她手里的棍子毫无章法地挥舞着，嗡嗡作响。
两旁牲口棚里正在吃草的牛、马、骡子、驴们都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继续悠闲地吃草，甚至还时不时抬头瞅瞅她。
大伯娘刚要开口指责唐圆装疯卖傻，弄了肉不给老太太吃，结果就被唐老太一把薅住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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