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想悄悄在山里找个地方开荒的,结果就找到巴掌大的一片地,没用。”
她偷瞄了大佬一眼,结果大佬没接话。
嗨,这是不想共享土地资源啊。
不知不觉两人把那一片山药挖完,原本其实更多,可惜坏了大半。
唐圆没有都挖断,连着藤蔓的细根继续埋进去,回头可以继续生长的。
秋末又可以来挖了。
也得亏这个地理位置特殊,有巨石挡风做屏障,而且土层厚保温好,否则一冬天真就烂掉了。
她把附近的落叶都划拉过来,填埋进挖山药的深坑里,然后把土层压回去。
这样等雨水浇透以后二十来天到一个月就是天然肥料。
埋好了,她把地面踩实。
“好了,我们可以下去,我拿上鱼回家,你想干啥就去吧。”
她很期待大佬主动邀请她去开荒,但是背着大队开荒种地这种事儿在这个年代是违法的,一旦暴露就会被没收。
她是绝对不敢说乡下人淳朴善良这种话的,但凡有那么几个眼红嫉妒的就要举报,后果很严重。
没人会轻易告诉别人自己的秘密。
所以大佬不邀请自己也情有可原。
没事,她回头继续过来溜达,找不到大块的小块的也行。
比如在有些合适的位置埋埋山药块。
等她回家就留种催芽,到时候自留地和山里都可以埋一点。
下了巨石山,他们来到唐圆下鱼篓子的地方。
今天鱼比昨天更少,看来枯水季不只是水量小,鱼的数量也有限。
她不能竭泽而渔,得缓几天,等麦收以后再继续捞。
她顺手割了一些青草、野花之类的丢进水中给小鱼当饲料。
她把自己下的六个鱼篓子都拎出来,对封辰道:“我不下鱼篓子了,白放着就坏掉了,你拿走吧。”
她知道他肯定在深处有合适的地方下篓子。
封辰眼神诧异,随即明白过来。
他也没拒绝,“行,我得空给你捎几条鱼过去。”
唐圆立刻笑靥如花,“谢谢大……谢谢呀。”
差点把谢谢大佬说出来。
~~
~~
因为后面几天不再下鱼篓子,最后一次捞回来的鱼唐圆就先养着,两天吃一条多吃段时间。
那只野鸡适应了环境,一点都没打蔫,唐圆就把绳子撒开,它也不乱跑只在牲口棚里悠闲地散步,四处找虫子吃。
有富含蛋白质的饲料吃着,它一天下一个蛋,着实喜人。
野鸡蛋比家鸡蛋略小一点,但是所含的谷氨酸、活性钙等营养物质更加丰富,吃起来更加鲜美。
唐圆那天被封辰送出山以后接下来好几天都没看见他,猜测他去深山里开荒了。
她一个人不敢进山太远,就在外围转转,挖挖草药、野菜,撸完榆钱撸槐花。
如此太阳还没落山她就能回村,顺路再去自留地看看,了解一下唐家村的地况。
唐家村靠山,平整的大块地都要用来种田,只有边边角角不好下犁铧的才分给社员当自留地。
至于菜地就在各家房前屋后以及山坡山脚沟沿路边什么的,也都是巴掌大一块块的。
唐圆考察了一下自家自留地和菜地,规划一下种植内容,她想留点空地种山药。
这几日唐圆进山都会背腐殖土回来,埋在菜园里浇上水就是肥料。
今儿她做好晚饭后继续挑选山药种块进行育苗。
只要品相完好没有菌斑的,截成十厘米左右一段,两端用草木灰涂抹防腐,然后放到朝阳窗台上晾晒。
晒到两端发干萎缩才不会腐烂、碰伤,如果有新鲜破口种下去就会烂掉。
她家只有四分自留地,爹娘一人一分半,她还没成年只有一分。
为了补贴口粮爹娘打算都秧地瓜。
在唐圆看来这时候的地瓜性价比并不高。
虽然产量高点,但是鲜地瓜不宜久存,大部分要晒成生瓜干。
四斤生的晒一斤干的。
而地瓜不仅热量低、营养少,还不抗饿。
社员们都说吃一顿红薯,吃着饱,不等到地头呢,两泡尿肚子又空了。
吃多了还烧心胃疼,对健康无益。
这时候的红薯品种也没有后来那么优良,什么板栗红薯、烟薯秘术的。
当地只有两种,一种黄心红皮的红薯,一种黄皮白心的白薯,当地都叫地瓜。
红薯糖分高一点,一般霜降收了存在地窖里冬天煮着吃,也可以煮熟晒地瓜枣。
白薯淀粉含量更高,晒瓜干出量更多,也可以做粉条和白薯粉。
更适合当猪饲料。
分家的口粮里大部分都是秋天晒的瓜干,唐圆觉得特别难吃。
可自留地地块小且没有什么肥料,种小麦玉米谷子也没多少产量,只能种红薯。
这年代农民之所以大量种红薯,只是因为它对肥水需求比其他庄稼少一点,产量还高一些。
唐圆觉得虽然山药亩产量没有红薯高,却也比其他作物高,而且更有营养。
~~
~~
很快,下工的哨子陆续响起,过一会儿唐爹和唐妈也回来了。
唐妈跟唐圆说明天一早去唐奶家拿地瓜秧,早上先去自留地挑水秧几垄地瓜。
刚分家他们没有种子,要跟大房拿。
如果是地瓜秧就无所谓,如果是豆子、花生、玉米种子就得还。
虽然唐圆没下地,唐爹唐妈也会每天跟她讲家里的安排,这都是唐圆穿来后给他们培养的习惯。
唐圆就跟爹娘说种山药的事儿,“鱼仙人说我给的兔肉和野鸡蛋好吃,教我种山药,山药营养比红薯好。”
这几天唐爹唐妈吃山药鱼汤也感觉出来,山药不但好吃,吃了身体更有劲儿。
唐爹瞅瞅闺女,又悄悄给媳妇儿一个眼神,示意答应闺女。
分家以后有唐圆弄肉和野菜补贴口粮,一家三口吃的比从前好,最近三人都见长肉。
尤其唐圆,原本看着干瘦粗糙还略黄的小脸都变得光泽起来。
脸上带了点肉,两颊染上自然的少女红晕,看着娇俏不少。
对于闺女的康复,唐爹是非常高兴的。
只要闺女病情稳定,别说种山药就种鱼都行。
吃饭时候唐炳德拿着一个铁皮扩音喇叭挨条街吆喝,“都赶紧喝汤吃饭,吃完饭去场院开会。”
一连吆喝几遍,又去其他地方吆喝。
生产队一般三五天开一次会,总结一下这几天的劳动情况,开展一下批评与自我批评。
队干部会公布劳动记录情况,谁表现突出,谁请假最多,谁出工不出力,谁偷东西,谁又如何的。
还会总结一下各人的工分,出入大的就跟记分员沟通一下。
吃完饭唐爹先去场院儿,唐妈刷碗再把刷锅水舀给牲口喝掉。
唐圆收拾一下也跟娘一起去开会。
村里的晒场离牲口院儿不远,闲话两句就到了。
唐大伯和另外一个小队长已经到了,正和一群男人在侃大山,聊农事以及公社的政策。
刘赖子几个则扎堆倒黄色废料,一边夸张地嘎嘎大笑,引人侧目。
他们看到唐圆跟在唐妈身后过来,想到她发疯的样子不约而同地闭嘴噤声。
生怕刺激她发疯。
他们不怕她,但是怕唐炳德骂。
唐圆昂首挺胸的,半点都不害羞。
他们偷觑她,她则大大方方地打量他们。
哎,真是贫困村中的贫困村,扶贫老干部都得两眼一黑的程度。
男女老少一个个都黑瘦,孩子光着腚,大人赤着脚。
一年累到头,吃个七八分饱就是好的,更别说吃肉。
村里没有通电,除了两台收音机三辆自行车就没有其他机械。
磨粮食靠碾子,看时间靠日头和大队的哨子。
小病靠挺,大病等死。
……
前世她扶贫过的条件最差的人家也比他们吃的好呢。
整个社会都奔小康以后,哪怕有那么几家贫困的,捡垃圾都能赚钱。
现在?
再能干没有资源也白搭。
在原文中唐家村一直破破烂烂,贫穷落后,女主去了首都不想回来,原主咋折腾都赚不到钱的那种穷。
唐圆扶额,心塞,不想说话。
很快民兵连长捧着个尺长半尺高的收音机过来,替书记进行惯例的政治学习,“都来听听广播啊,长长见识,不出门不知道天下事儿。咱们国家支援阿富汗修建凹格拉密棉纺厂的技术员都回国啦,这个棉纺厂的厂房修建、设备安装什么的,可都是咱们指导的,这说明咱们的技术……”
“飞毛腿,阿富汗是哪个地方?”
“凹格拉密是啥?这名真古怪。”
大家哈哈笑起来。
民兵连长是大队刘支书的侄子,按照村里人喜欢给大家起外号的尿性,他因为腿长跑得快所以叫飞毛腿。
“快听点咱能听懂的。”
开生产队会议也是大家伙儿能听收音机的好时机。
唐家村大队只有刘书记和唐大队长家有收音机。
飞毛腿又开始调台,收音机里传来高亢的女播音:“抓革命促生产,我们要把学大寨精神贯彻到底,大搞快搞农业生产……”
飞毛腿振臂一呼,“学大寨,促生产!”
只有他手下的俩组员跟着喊了一嗓子,其他社员都笑话他们,“别肉麻了,跟唱戏似的。”
城里搞革命搞运动,乡下人没什么文化,对那种运动根本不热衷。
毕竟大家更关心分多少口粮几块钱。
对于刘书记让飞毛腿几个贴的诸如“学习无产阶级专政下的革命理论,搞好普及大寨县建设”、“活着就要拼命干,努力建成大寨县”等标语并不感兴趣。
主要是绝大部分人不识字,学口号也四不像,一学就变样儿。
飞毛腿正过当领导的干瘾呢,唐炳德过来了,他背着手,叼着烟袋锅子,一脸严肃。
如果说刘支书开会满场废话夹着几句正经话,那唐炳德就是没有废话。
先传达书记去县里开会带回来的精神,无非就是抓革命促生产、学大寨、多种地多收粮缴足公粮多卖余粮那一套。
刘支书以前热衷开会讲话,激情澎湃,可惜社员们不感冒。
饭都吃不饱还整天忽悠卖余粮,你有余粮吗?
咱们借点粮糊口你就说那是大队的备战备荒粮,不能动,动了要枪毙。
结果你整天忽悠卖余粮。
那余粮是卖?
跟白给一样。
外头想买一斤粮食一块钱,你这个去卖一毛二分钱顶天。
谁卖谁傻蛋。
几次之后给刘支书气到,他就赌气不来开会,只给大队委员会几个干部开小会。
社员们反而高兴。
天黑了,飞毛腿点上马灯挂在树杈上,照着唐炳德的位置。
接下来就是表扬和批评时间。
唐炳德点名批评了刘赖子,“懒驴上磨屎尿多,不是去拉屎就是去撒尿,再不就肚子疼,就这样怎么拿八工分?先降到六工分,接下来看表现,大家伙儿同不同意?”
刘赖子:“不同意,凭啥!”
但是他的声音被其他社员的同意淹没了。
刘赖子他娘嗷一声就要哭,全然没有跟封老太对打的气势。
唐炳德冷喝道:“安静!谁闹腾谁滚回去!”
一发火,他眉心的川字纹更重两分。
刘老婆子嘎一声,把那口气抽回去了,她可不敢跟唐炳德骂架。
其他几个被点名批评的见刘赖子都偃旗息鼓,他们更不敢闹腾,尤其那些把自家猪圈里的粪肥偷摸运到自留地去的。
批评完又开始表扬。
“唐福林一家三口住在牲口棚里,早起晚上帮忙喂牲口,今年牲口见长膘,是不是?”
大富农就跟着几个小队长喊是。
他不嫉妒,本身就应该有两到三个饲养员倒班儿,生产队为了省工分就安排他一个。
正常来说大队应该出二十个工分给饲养员们,但是只给他7个。
他铡草什么的都得让家里人帮忙,早起晚上的喂牲口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再说,别看夸唐爹,其实也不会多给他工分,就是口头表扬好让大家伙儿别对一家住在牲口院儿说三道四。
唐炳德没有提给唐爹涨工分,但是提了来年春天给唐圆家盖房子的事儿。
虽然还有一年时间,社员们也羡慕得很。
毕竟自家攒材料盖屋子,可能得十年。
后面就是核对工分以及分派各小队的生产任务,要各家挑粪的、沤肥的、种棉花的、种花生的等等。
唐炳德还召集了副队长、小队长以及几个有丰富种地经验的社员们开延长会。
主要讨论春地病虫害的问题。
“前两年也没有这么多虫子,怎么突然一下子出来这么多大虫子?”
尤其蛴螬,一个有小拇指大,咔嚓咔嚓很快就能把小苗啃死。
唐爹:“前两年小咱们看不见,现在长大了。”
虫子当然不是凭空出现的。
幼虫小的时候危害也小,造不成太大祸害,大家也不怎么在意。
现在长大了就麻烦。
唐大伯瞅了二弟一眼,示意他别乱说话,说对了抢大队长风头,说错了丢人。
唐爹见大哥给自己使眼色,就低头不吭声了。
几人商量一阵儿也没商量出个子卯寅丑来。
要是冬天可以深翻地尽量冻死,可现在是春暖气温升高的时候,害虫更加活跃。
撒农药?
一年到头才能买到两三袋子药粉,还是上级指定用来喷洒棉花的。
其他还不够拌种子的。
可种子拌药粉只能防小虫子,指头大的虫子根本防不住。
有人就道:“请刘科长出出主意?”
刘科长是刘支书的儿子,在县农业组当科长,负责管控下面公社、大队的农业政策。
自打成立人民公社以后,农民对土地没有控制权,种什么、怎么种,都要上级说了算,县里和公社派人下来指导。
若是碰到懂种地的老把式还行,若是运气差碰到那种不懂的干部,就自认倒霉被瞎指挥,到时候收成大减产、公粮交不上,全大队跟着饿肚子。
久而久之,很多农民也不再动脑子,不再好好学种地,只机械地听队长安排。
现在地里虫子多了怎么办?
21/138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