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都种树,还特意不把树种在地头和菜园呢,宁愿种在房前屋后和院子里。
唐炳德也不想多费口舌,已经给生产队长和小队长们讲过,他们都能接受,没必要非得说服刘支书。
他又不下地干活儿!
他直接搬出季宏岳:“这是季干部的专业建议。”
他其实也约莫觉得季宏岳不是唐圆的鱼仙人。
但是如果季宏岳不是,那就不好解释唐圆的改变,所以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把事儿推给季宏岳。
反正季宏岳也不会澄清的。
果然,抬出季宏岳,刘支书就哑声了。
刘支书叹口气,颇有点老态龙钟的意思,“哎,我老喽,老啦,不中用了。”
说话人家也不听了。
唐炳德:“刘大哥,我记得你亲家村里有一片果园的,那枣树不错,你要不要帮大队去要点小树苗?”
对,是要,不是买。
前进大队穷,没钱,能要就要,宁愿以后还枣子也不给钱。
刘支书:“……”
唐老抠儿还是那个唐老抠儿。
他到底是没拒绝,“行,我去问问,只要还能帮上大队我肯定出力。”
唐炳德给他戴了顶高帽子,“支书不要说丧气话,你是我们前进大队的主心骨,是我们的党政领头人,大家都指着你呢。”
看他除了种地,其他方面还像从前那么尊重自己,刘支书心里又舒坦些。
唐香却对此意见很大,她正想趁着农闲的时候请假跟宋华章干点啥赚钱呢,结果大队又让挖树苗子。
真谁出的蠢主意?
不会又是唐圆吧?
唐圆这是抽什么疯?又是撺掇大队种水稻又是让农田里栽果树的。
她就没见果树园里种庄稼的,前世她跟着爸妈去果园基地采摘也没见人家果园里还种庄稼啊?
那个季宏岳什么来历,为什么这么帮唐圆?
她真是好奇死了,可惜前几天她去试探没成功。
她和佟雪去看水稻田,想往季宏岳身边凑,他却一副不肯和女同志靠近的架势,躲得远远的。
她忍不住跟佟雪吐槽:“切,我看大队那五十亩水田要白瞎了,这又折腾果树配庄稼,回头还得白瞎。”
谁都知道果树会跟庄稼争养分啊,你现在没有足够的肥料,只能白搭。
佟雪却对此完全不关心,她和唐香一起只是因为她不想多干活儿,就比照唐香这个小姑子来。
她满脑子都是如何回城,怎么改变自己的境遇,至于大队种地还是干啥,她自觉与她无关。
听唐香嘟囔,她笑了笑,“你嫉妒唐圆?”
唐香一愣,矢口否认,“胡说,我会嫉妒她?”
唐圆个炮仗有什么值当她嫉妒的?
唐圆个子瘦高,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皮肤也不够雪白细腻,顶多两条腿长一点直一点,还有啥?
要说学习、聪明,那就更没什么值当自己嫉妒的了。
嫉妒她和封辰处对象?
她才不稀罕!
宋华章不比封辰漂亮?
宋华章是放到现代医美爱豆圈里都更亮眼的存在,而且他还不女气。
封辰算……好吧,她承认封辰也是大帅哥,身材还更好,但是……他眼瞎呀!
她真怀疑唐圆是不是跟季宏岳学了什么下蛊的手段,把封辰给蛊惑住了,要不就是封辰真的眼瞎。
她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铁口直断:“他们这就是瞎折腾,你等着看吧,水稻不会结穗,果树庄稼也肯定长不好!”
她自打穿越后就有一种莫名的自信,或者说有一种不太确定的力量,她不喜欢的人和事儿,最终都会倒霉。
比如以前她就说过二哥有点神经偏执,要是一直那么想老婆肯定会惹事,最后果然和佟雪闹一出吧?
以前她说过唐圆性格太暴躁不够柔和,肯定会惹事,最后也果然疯了吧?虽然疯得不彻底,但是总归也是闹过。
还有大嫂,她觉得大嫂表面大方实际算计小心眼,以后也会闹的。
反正一桩桩一件件,都被她说中了。
那么她说大队的水稻不会结穗,果树庄稼也肯定长不好,最后肯定也会说准的。
这话若是给唐圆听见她也不会生气,就算水稻可能不够饱满,那也不是唐香诅咒的,肯定是水土不服。
果树和庄稼却是一定会长好的,这是她亲身的扶贫经验。
她和封辰没有给大队帮忙找树苗,而是准备回山里。
季宏岳也想去。
大队的水稻长势良好,也不需要他天天盯着,他想去山里瞅瞅。
主要是好奇唐圆和封辰在山里干什么,咳咳,不是那意思,是看他们搞什么秘密生产,有没有他能学习的东西。
原本他寻思得跟封辰扯皮半天呢,结果这一次封辰很痛快答应了。
季宏岳有点不敢相信,突然这么好说话?
等到了山底他仰头一看,险些晕在当地。
不是吧!
从这里上去?
这不是好说话,这是想要他小命儿吧?
好在大佬不是真想要他小命儿,虽然不至于像对唐圆那么贴心,却也不会不管他。
他和唐圆一样的待遇,能用那套安全绳索装置,可惜得唐圆先上去之后再给他用。
他担心得不行,“封、封辰,我比圆圆重很多,这锁套能拉住我吗?”
封辰:“放心吧,这里面有钢丝加韧性很好的藤蔓,两个你都没问题。”
季宏岳怀疑这话只是为了安慰他,封辰在乡下去哪里弄带钢丝的绳索?
这绳子看着怪里怪气的,不像正经厂家生产的绳索。
怕是他的私货。
不过到底是热血青年,还被人追杀过,小时候也敢于冒险,现在不过是爬山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我爬!
当然,中间被封辰拽了好几次,最后直接提水那般给他提上去的。
季宏岳瘫在洞口,让封辰帮忙把他往里拖一拖,他手脚累到发软没有丁点力气了。
“封辰,你能不能找个坡度略微大点的地方爬?这几乎直上直下,太吓人了。”
封辰:“其他地方要么悬崖,要么更陡。”
把季宏岳拎上来,他还得下去拎一趟行李。
季宏岳瞅着直咋舌。
这体力没谁了吧?
这要是去当兵,升职不得嗖嗖的啊?即便不能短时间当个团级,那也是个兵王。
他竟然甘心窝在山里种地?
因为季宏岳同行,他们多耽搁了一些时间,等从北边下去天都黑透了。
唐圆先下来的,提前在山洞旁边燃了一大堆篝火,丢草药把山洞熏熏,再去生火烧炕做饭。
果然,从洞里熏出两条蛇来。
好在是没毒的菜花蛇。
现在有大佬打猎吃肉,还守着一个小湖泊能捞鱼,唐圆就不想吃蛇了。
明天直接丢去旁边山里喂野鸡了。
晚饭就是简单的粗粮粥加上熏肉丁,再烫一小盆蔬菜。
这也是有碳水有蛋白质还有维生素,营养也算均衡了。
季宏岳下来以后双腿还在打颤,都顾不得参观山谷的变化,瘫坐在火堆旁跟唐圆卖惨。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以为自己会摔死的。”
唐圆咯咯笑,给他舀了一碗已经放凉可以入口的粥,“赶紧补补。”
季宏岳好奇得很,“你不怕?”
唐圆:“我相信封辰,他很厉害的,只要他说行就肯定不会有危险。”
他毫不犹豫背着她爬高山,却没有随便带着她过涨水的山涧。
季宏岳竖起大拇指,“你俩,不愧是天生一对!”
唐圆脸颊微红,咳嗽一声,大大方方道:“那是,我俩可是定了亲的。”
她和大佬假定亲,但是别人都以为是真的,她不能露馅儿。
季宏岳就朝封辰挤眼。
封辰看在他说天生一对的份儿上没搭理他,洗手洗脚过来吃饭。
他看自己碗底有颗野鸡蛋,又看看唐圆的碗里没有,就把鸡蛋夹给她。
唐圆不肯要,“你爬山消耗太大,多吃点。”
山洞只有一颗鸡蛋了,好在没坏,她就给煮了。
封辰筷子微微一夹,把鸡蛋夹成两半,把蛋黄大的那半儿放在唐圆碗里。
季宏岳瞪大了眼睛看着,又看看自己的碗,被排挤了!
这俩人太腻歪了!
不是假戏真做了吧?
吃过饭,封辰让季宏岳洗碗洗锅,让唐圆收拾一下她自己的东西,他则帮忙把所有被褥都烘烤一下去去潮气。
这些天又下了两场大雨,尽管山洞不会进水,却依然会有潮气,毕竟山洞内部也会渗潮气的。
季宏岳瞅着封辰那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样,感觉有点错乱。
在家里也没这么殷勤啊。
不过他没敢发表意见,免得封辰让他去睡小山洞。
现在起码还能混大佬旁边的位置睡睡。
虽然爬山很累,但是他们都年轻,睡眠质量好,睡一觉精力就恢复了。
第二日天光熹微时唐圆就醒了,山谷里鸟鸣阵阵,叽叽喳喳的,想睡都难。
季宏岳自然也没的懒觉睡,封辰又不是让他来睡懒觉的,天一亮就给他拍醒了。
季宏岳伸着懒腰走出山洞,看着眼前的山谷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他之前来过的山谷吗?
鸟鸣声显得山谷越发清幽,下面湖泊如镜,水田阡陌,野花繁盛。
山洞这边山泉溪流,小池游鱼,下面还有菜畦,花圃。
那花圃看着很随意,像是随手刨出来的,里面长了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开着紫色、红色、粉色、白色、黄色的花朵。
他忍不住开始大声朗诵桃花源记。
封辰却塞给他一把砍刀,“砍毛竹去。”
又不是让你来游山玩水的。
这一次封辰为啥让季宏岳来,自然是让他来干活儿啊。
唐圆制定了不少计划,他们要移栽草药、药用树木果木等,像枸杞、酸枣、花椒、油树等等都要。
另外就是扎竹排下水。
现在他一点都不想让唐圆干这些粗活儿,越是了解她,他就越发觉得她像前世基地农学院那些研究员。
他们穿着白大褂,戴着智能头盔,研究照顾那些珍贵的植物,从不需要涉足危险行业。
唐圆没有智能头盔,那就戴着草帽,围着手巾,揣着她的本本和笔去视察就好了。
唐圆听说他们要去砍毛竹扎竹排,她也不想自己在这里做饭,便让封辰带上双耳铁锅,再带上适量的粮食,直接去现场做饭。
然后封辰就在竹林抓了几只肥硕的竹鼠,直接处理干净炖上一锅。
唐圆则在近处扒拉着采蘑菇。
夏季雨水丰沛,一场雨就是一场蘑菇大聚会,挨挨挤挤的,发现一朵就有一大片。
当地蘑菇品种不如南方多,但是野生蘑菇么,都是很鲜美的。
唐圆只采自己确定可以吃的,不熟悉的不尝试,避免躺板板,这里可没有万能的云南医院。
除了蘑菇还有各种野菜,虽然大部分都老了,但是可以摘新生的嫩叶以及菜心。
野菜基本都是草药,各有药效,不是去火就是消肿,总有好处的。
他们花了两天时间把竹排扎好,然后用藤蔓绑着再压上重物泡在水里漂两天,等不散架没有其他状况以后才能下水试划。
他们又去稻田忙了两天,稻田里杂草不多主要是伴生稗草。
稗草能抢夺水稻的营养,所以见到就要拔掉。
这个季宏岳也认识,他帮封辰检查了一圈,没让唐圆下水。
之后他们又挖了一些需要的树苗果苗埋在开荒的田里,再在指定林药混作的试验田里移栽一些草药。
他们在这里又找到几棵野山药,也都做了标记。
忙了几天,给季宏岳累得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
他躺在地上一边大喘气,忍不住感慨:“农民真的很辛苦。”
等他真正有实力执掌一县的时候一定要对农民好一些。
不能因为农民没文化少见识、沉默忍耐、被土地捆绑着不能脱身就轻视他们,随意压榨他们。
农业是国之根基。
农民是国家的基石。
他发誓,不会背弃今日的誓言。
唐圆也坐在地上休息,她笑道:“各行各业就没有轻松的,要开个诉苦卖惨大会,个个都一包委屈的。”
工人也苦,有些单职工养一家子,好几口人挤在十平米的小屋子里,他们觉得自己是世界最惨。
乡下机关人员也苦,他们觉得自己上要顶住来自领导的各种压力以及各种昏要求,下要跟愚昧不开化的农民打交道,还要下乡蹲点,不是农民胜似农民。
城里机关人员也苦,他们觉得自己干得多,工资太低,还随时面临被要求审查的危险。
谁都只看到自己的苦,也只有自己吃的苦才能真切感受,无限放大,别人的苦都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一包泪儿,无法感同身受。
所以基层干部要像季宏岳这样深入农民,感受农民的苦以后才会体谅农民的不易。
做领导的能向下兼容,才是一个好领导。
只盯着上级的喜怒哀乐,那他只是一个好下属而已。
唐圆戳戳季宏岳的头,夸他,“季干部,我相信你一定会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干部,未来彬州县志应该有你一篇浓墨重彩的人物介绍。”
季宏岳:“先别夸我,我还啥也没干呢。”
唐圆:“我们大队不是有水稻了吗?那可是你的功劳。你不能嫌弃功劳小,有些干部在其位不谋其政,当多少年也没给老百姓带来一点好处,净是坏处,你却给我们带来了切实的利益。”
再小的好处,只要有人受益,那就是功劳。
季宏岳心气儿顺了。
唐圆这人真神奇,甭管他心里有什么憋屈,跟她聊着聊着心气就顺。
他感觉她能当他的老师。
封辰把最后一棵小酸枣苗栽上,对两人道:“还有时间,我们去试试竹排。”
唐圆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高兴地跟着他走了。
躺在地上的季宏岳决定收回刚才对唐圆的赞美,这姑娘太不讲究了!
得亏封辰不在意细节,更看重她的内在,否则保管给人吓跑!
他爬起来,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土,也跟着去了。
坐在竹排上,唐圆再一次感慨大佬就是大佬,还有啥是你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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