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台就在别墅一楼的落地窗前,旁边有一个巨型的壁炉,坐在里面就能看见外面的草坪以及别墅内的一切活动。
夜深了,外面的篝火燃烧得更加旺盛,一群热血沸腾的男生占据着草坪中最佳的位置观看球赛,嘻嘻哈哈地大声聊着球赛的走势,互相争论着哪支队伍会赢得最终的胜利。
那些声音她即使坐在室内,隔着一道玻璃都能听见。
许肆周、渡嘉奈和Jeff三个人大喇喇地坐在中间,目不转睛地盯着直播大屏。周围人声鼎沸,许肆周一只手松松垮垮地搭在椅子扶手,另一手夹了根烟,侧头在渡嘉奈耳边说话。
“聊球赛。”
施伯维喝她那杯奶昔,又补了句:“周周指点Jeff玩球。”
“指点?”黎莺狐疑道,“你是说……赌球?”
“对啊。”施伯维点头,“简直神了,周周十赌九赢,带你玩带你飞。”
黎莺笑起来,“这么厉害吗?不是靠运气?”
“靠用脑啊。”施伯维捏捏她的脸,“你没看那些赌球的,有几个能像他那样,玩得那么遛?”
黎莺眨了眨眼,满脸的好奇:“真的吗?下的注是什么?一辆车?”
“不赌钱,这群人有的是钱。”
“那赌什么?”
“赌输了,脱光跳湖里,然后在脸书和IG上发‘I am a loser.’”
“他妈赌得够大,尤其是在这么冷的天。”这群人可真是会找乐子啊,黎莺唇角稍抬,了然地道,“这么损的招,肯定是周周故意出的。”
“猜对了。是他暗地里怂恿Jeff的。”
“果然。”
“走吧,那帮人开香槟了。”施伯维又说,下巴朝外面一指。
外面突然爆发出一阵狂呼,欢声雷动。黎莺透过玻璃往外瞟了一眼,赢球后,一帮男生像愣头小子般,狂热地呐喊欢庆,口哨声、拍手声几乎要把整个草坪震得颤动起来。
在闹哄哄的场地里,有人开了几支香槟,使劲摇晃庆祝,酒液在气体挤压下喷射而出,泡沫四溅。
每次聚会赢球后,惯例是男男女女坐一块儿喝酒聊天,玩游戏。
一群人玩得很嗨,除去香槟还有各种洋酒、名酒,从顶级威士忌到珍贵的葡萄酒,一溜儿排开,侍应生手持银盘,轻巧地在人群中穿梭,添酒加冰,冰块在液体中悠然旋转。
肆无忌惮,彻夜狂欢的兴味很足。
黎莺被施伯维揽住腰到酒桌时,游戏已经开始了。开场就是八百年不变的老游戏:转空酒瓶,落到谁身上,谁就得接受一个惩罚。
这群人见他们俩姗姗来迟,就起哄:“哇,来这么迟,该罚酒喔。”
施伯维也不废话,腿挑开椅子,拿着手机,两杯酒下肚:“莺莺的,我替。”
“咦,好sweet啊~”一群女生帮腔。
黎莺坐施伯维旁边,撑着下颌笑,跟着一起玩:“等会我自己喝,不用他帮。”
“光喝酒没意思,场都热起来了,玩点儿刺激的。”Jeff一脸坏笑地说,“大家都玩得开吧?我见今日不少新面孔。”
Jeff盯着对面一群引人注目的白富美大小姐。
堆成山儿高的玻璃酒杯,灯光闪烁,昏乱炽热,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里了,不鬼混根本不能过瘾,何况酒精上头,彼此都心照不宣,没人say no。
黎莺跟着瞥了一眼,把目光转移过去,发现几个面生的脸孔在这个圈子里,她们穿的都是Valentino的套装,散发出优雅的名媛淑女气质,一个个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渡嘉奈和远处打电话的许肆周身上,低声窃窃私语,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
渡嘉奈翘着二郎腿,手里悠哉悠哉地夹住支烟,闲坐看戏。他的旁边是个空座,但没人敢坐。
每次聚会如若有新人出现,黎莺最大的乐趣便是坐在霓虹灯下,观察这些新鲜的面孔,揣摩着每个人的表情变化,乐此不彼地解读着“谁看上了谁,谁又想睡谁”。
谁和谁多对了几眼,谁对谁多笑了几次,她都能get到那底下的暗流涌动。
“哎,你看。”她脚尖碰了碰施伯维,俯身过去贴他,“那几个小美女在放电。”
施伯维从手机上抬眼,跟随她的视线看过去,扫了一圈又收回:“你怎么知道?女人天生的第六感?”
“你看她们的视线焦点落在哪里呀,都盯成什么样了,简直像是在盯一座‘人形金矿’。”
视线的尽头……落在许肆周身上,施伯维懒洋洋地“哦”一声,继续点手机:“都想睡周周?”
“你猜中了。”黎莺一副众览全场的架势,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发现刚才被尤浩搭讪的那女生也坐在其中,在一众花枝招展的姑娘里显得格外怯生生,两手局促。
可是坐她旁边那位戴贝雷帽的女生更令黎莺意外。
黎莺抬了抬下巴:“那女孩,你记得吗,叫陆眠,是我上次在国贸LV店碰到的女孩,她还蛮有品味的,不是一味地往身上堆砌大牌,而是知道该怎么选择适合自己的风格。她戴的那对花卉耳环,就是来自Oscar de la Renta的设计。”
施伯维不懂女人衣服鞋包,囫囵问了声:“谁?”
“陆眠。”黎莺抿着酒杯,看过去,与她眼神打了个招呼。
“我上次不是去买大衣吗?看中了一件驼色的羊毛大衣,结果没有我那码,当时特烦呢,好不容易挑中,然后她在旁边看到,悄悄跟我说,其实MaxMara有一款大衣也蛮衬我的,推荐我去看看,所以我就去试了试,发现还真不错,就买了下来。后面穿去你妈生日酒会,你妈不是还夸来着。”
施伯维“嗯”一声,刚被人加了酒,结果酒瓶就晃晃悠悠往他们这个方向来了。
也是在这时候,许肆周接完电话回来,径直在渡嘉奈旁边的空位落座。
一群人又起哄,吹着口哨:“周周,大忙人,该罚啊。”
“哪位妹妹仔找啊,撇下我们这班兄弟,听了二十几分钟电话?”一个大胆的声音在人群中喊道。
“没妹。”许肆周直接将手机扣桌上,提了一杯酒,仰头悉数往喉咙里倒。
他本身就够高,喝酒时唇角若有似无地勾着,看起来又浑又欲,却偏偏是这股子劲,最迷得人七荤八素的,人一坐下来,场上六七八双异性的眼睛像磁铁,齐刷刷地往他身上瞄,眼神里饱含炙热和狂恋。
那些女孩,几杯酒下肚后,耳根还没怎么被酒精染红,却因他漫不经心看过来的一眼——脸颊飞满红霞。
他懒洋洋地坐下,两条长腿往两边侧,整个人瘫坐在椅背上问:“玩到哪?”
“就转酒瓶,转到谁,谁问问题,答案是yes,就要喝,否的就不用喝。”Jeff张罗着解释,给他倒酒,问,“玩吗?”
许肆周“嗯”了声:“轮到谁?”
Jeff探身看了眼:“施伯维,到你了!”
“那我讲个容易点的,”施伯维讲完,捏着酒杯,慢悠悠说,“罗杰·费德勒,今年辛辛那提大师赛夺冠。”
“咦~夹带私货。”
谁不知费德勒是网球界当之无愧的天王,桌上响起嘘声一片,有人觉得他浪费了一次机会。许肆周不作声,笑吟吟地拿起酒杯,仰头饮尽。
这群人里,温网决赛场能坐首排的,也就黎家、许家和施家,有人借机提出:“可不可以帮忙搞张皇家包厢的票?”
“不清楚,你去问Cathy,我是受邀的。”施伯维笑着继续转酒瓶,难得地炫了一波。
这次,瓶子慢悠悠地转至一群白富美大小姐那边,一桌人屏住气,视线盯住酒瓶。
最后瓶身颤颤悠悠地停住,瓶嘴对准了陆眠,Jeff嘴角勾勒着坏笑,看向陆眠:“陆眠,使劲问,问个high的!”
陆眠本身也不是害羞玩不开的人,朝许肆周那儿望了一眼,然后视线盯着桌面中央的酒瓶,嘴角含情地翘了下。
就这一眼,黎莺知道她对许肆周有意思。
确实问出来的问题也挺觊觎——“你们,认为自己能接受一夜情吗?”
点到即止,她云淡风轻地看一眼,朝许肆周的方向,桌上一下子沉寂了下来,然后过两秒,这一圈人轰地炸了,响应空前。
“呜呼!Wuuuu~~”
“陆眠,好样的!”
“问得好啊!”
越禁忌越刺激,然后桌上陆陆续续有人喝酒,黎莺没喝,施伯维没喝,他们俩选择不喝合情合理,毕竟身份摆在这儿,没人质疑。
但蹊跷的是,桌上其他所有单身的女生都喝了。
放得开的,豪气地一饮而尽;放不开的,则红着脸一口一口酒地喝。
许肆周没管,给自己倒了杯。
“哇哦,周周~~”一群人递来一个“我懂你”的眼神。
许肆周淡定地喝完,也不说什么,手上拿住支烟,微笑地看着大家,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再跟着,是渡嘉奈。
但他仰头喝酒前,流露出一个稍不留神就捕捉不到的眼神,没人知道那个眼神是什么意味,反正挺难形容。
“什么眼神啊?”有人嗅到情况,笑着问渡嘉奈,“讲,是不是有奸情,哪个妞啊!”
“你他妈少来!”渡嘉奈随手将酒瓶塞子丢那男生身上。
酒过三巡,Jeff又出主意,提议不再转酒瓶,改为玩游戏,玩输的人真心话,或大冒险,问大家有没异议。
全部赞同。
于是酒桌上转酒瓶换成了靠智商和反应力取胜的游戏。
这一类游戏,许肆周和渡嘉奈自然是不会输的,玩了十几盘,玩得游刃有余,轻轻松松,盘盘稳赢,还时不时看心情给人下套。
偏偏其他人直到后半程才看破,直呼这两个人心机太深!
施伯维中途去接了个电话,离开的时候,黎莺刚好运气差了一点,输了。
Jeff一脸终于逮到她的模样:“莺莺,这一劫你逃不过了啊——手机相册——打开来——第三张——是什么——快!”
“你好坏啊Jeff,万一真是私房照怎么办?”有女生帮忙搭腔。
“要玩就玩大的啊!”Jeff得意地笑着,“况且,如果照片不能亮出来就喝酒咯,不然我都担心伯维哥追杀我啊!”
黎莺没私房照,也没跟施伯维拍过私密照,微微一笑,坦坦荡荡地拿出手机,翻开相册,找到第三张照片。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抬眼看向周围好奇的目光:“确实是张半裸.照喔……你们猜猜看,是什么?”
Jeff脑袋凑过来,直接探头过来看——
“我靠。”
黎莺将手机递过去,意兴盎然地问:“能认出来是谁吗?”
“这不是周周跟阿渡吗?”
照片是黎莺之前回祖宅,百无聊赖翻阅相册簿时看到的,觉得好玩就拍摄下来。
复古年代的照片,像素不算特别清晰,但因着相机好,仍然能够捕捉到一些生动的细节。
左上角的塑封有些微微反光,在宽敞通透的深水湾大平层,明亮开阔的落地窗前,坐着两个模样端正、帅气的小正太,看起来岁数挺小,大概只有三、四岁的样子。
其中一个没穿上衣,只系一条黑色小领带,着一条小短裤坐在地毯上,也不看镜头,淡定地打着电玩,皮肤白净,小单眼皮,高挺鼻,嘴角薄薄,头发微微汗湿,才几岁的脸蛋就风华绝代。
他右边的那位小同伴,手里拿着口红和睫毛膏,半个身子向前倾,半趴在他身上自由地绘画。他光溜挺立的肩膀被画得到处都是花里胡哨,却一点不生气,仍旧专注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电玩屏幕,小嘴角微微歪,丝毫不受干扰,现实版小王子。
两个人都没看镜头,但Jeff一下就猜出来了,左边是许肆周,右边是渡嘉奈?
“哎,你们快来看,这俩人贼他妈难得一见!”他将手机滑向桌子中央,又贼又邪地笑。
众人纷纷凑上前,好奇地看向那个泛着亮光的手机屏幕。
“吗的,这俩人竟然还有这么可爱,不耍奸滑的时候。”坐渡嘉奈另一边的男生忍不住感叹。
“好玩吧?”黎莺捏着酒杯,慢悠悠地说,“我八月份回家的时候心血来潮翻照片,看到这张觉得好玩就拍下来了,那时候我们二姨结婚,过大礼呢,看到他们后边那些金器、金镯子没?他俩当花童,那时候渡渡趁菲佣阿姨不注意的时候,从二姨房间偷拿唇膏和化妆包。”
“太皮了,拿着口红涂在周周身上,还给他刷眼睫毛,将周周的脸蛋、肩膀、肚子都涂得花里胡哨,美其名曰,艺术创作~~”
“哈哈,天哪,所以渡渡那个昵称‘大艺术家’就是这样来的?”有新来的人问。
“对啊!”黎莺笑。
“可惜了,你不应该跟同学合伙做Mobile通信开公司的,你应该去搞艺术。”有男生调侃渡嘉奈。
黎莺继续说:“你们都不知道,他们那时候还贼他妈有情调,用黑胶唱片机放着一首浪漫到爆的英文歌!我妈说,一进去,看到这一幕,又气又好笑,感叹周周脾气真好,任由渡渡将他画成花脸猫……”
“哟哟哟……浪漫高手啊,”对面一男生喝大了,别有深意地挑眉,嬉笑着插嘴,“我们周周好会疼人,都不敢想以后会有多宠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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