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家赌坊?”
张嬷嬷答:“财源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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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熬了一个通宵,天亮了朱世子朱锦城才从赌坊出来。
母亲过世那夜,他被国公府的人抓回去,国公爷劈头盖脸一顿骂,骂他不成器,骂他不成才。还打了他一巴掌,问他为何就不能像晏世子那样稳沉,有脑袋有城府。
旁人便罢了,朱世子最讨厌别人拿他与晏长陵相比。
碍于母亲刚过世,朱世子忍着那口气,等戴了三天的孝,替母亲送完了葬,实在忍不住,当夜便偷偷摸摸地去了赌坊发泄。
本以为会输个精光,谁知运气极好。
把把赢。
接连三日,就没输过。
赢来的不只是金银,还有各种首饰,加起来得有十万两了。
朱世子摸了摸怀中赢来的那些钱财,笑得眼泪花儿都出来了,“谁说我没本事?这才叫本事!他国公爷能三日赚回来十万两?”
不可能。
这个时候回去,铁定又要挨他国公爷的骂。
骂他一无是处,挑不起大梁。
朱世子索性不回去了,在路边的酒铺子买了一壶酒,上了马车,饮了一大口,才同马夫道:“去庄子找美人儿。”
侯府不准他在外面沾花惹草,不准他逛青楼,他便藏起来养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外室。
人到了庄子,已经醉得不成人样,见到美人儿出来,一把搂住她的腰,“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醉醺醺地问道:“想我了没?”
“公子说呢?”美人儿在他怀里扭了扭,笑骂道:“公子就是个没良心的,还问奴才想没想,奴家想得快要死了,公子可算记得来了……”
还是这儿让人放松。
朱世子很是受用,心里高兴,出手也阔绰,从袖筒内掏出来了一堆的珠钗项链,一股脑儿地塞到了美人儿怀里,“看看,喜不喜欢?”
美人儿一愣,欣喜若狂,回头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多谢公子,这些都是公子买给奴家的?”
朱世子一笑,“怎么,除了我还有哪个野男人送你?”
美人儿得了东西,喜笑颜开,也不恼,撒着娇把人扶进了屋内,一进屋,两人便滚到了榻上。
这处庄子离闹市虽近,但环境不太好,四面都是房屋,凉风挡住了,一到夏天,热得闷人。
两人抱着滚了一阵,还未进入正题,身上便是一层薄汗,身下的美人儿喘着粗气,嘟嘟囔囔,“改明儿,公子还是给奴家换个屋子吧……”
“美人儿说换,咱就换。”他现在手头有的是钱,买一个像样的院子不在话下。
正说着,外面的奴才到了门口,禀报道:“主子,送冰的来了。”
来了太及时了。
朱世子转头便道:“叫他们赶紧运进来。”又捏了一把美人儿的脸蛋,“可别把我心肝给热坏了……”
—
晏家军军营。
晏侯爷同底下的兵将早早就等着了。
从昨晚开始,国公府的兵马便围在了军营外,扬言晏家军有谋逆之心,要替陛下捉拿逆贼。
堵到了天亮,日头都出来了,终于来了人。
来人晏侯爷倒是认识,刑部侍郎裴潺,身后还跟着一人,国公爷朱光耀。
裴潺的马匹停放在了军营外,下马同晏侯爷行礼,“晚辈参见侯爷,今日奉命行事前来打扰,多有得罪。”
朱国公一想起朱贵妃的惨状,恨不得立马提刀屠晏侯府满门,对于裴潺的惺惺作态极为不耻,人骑在马匹上,盯着对面晏侯爷的那只瘸腿,讽刺一笑,也没打算下来,不屑地道:“裴大人同一个逆贼客气什么?”
侯府和国公府积怨已久,彼此都看不惯,蒋副将一抽腰间的佩刀,“口说无凭,谁敢进……”
晏侯爷抬手压住他的刀柄,“裴大人请吧。”
第67章
晏家军乃大酆皇室的征战军,戒备森严,若无皇帝的令牌,无关人员不得进入。
今日却任由死对头,把军营上下翻了一个遍。
半年前晏长陵把晏家军大半都带去了边沙,至今未归,此时留在军营的不过百余人,可就算是百人,以晏家军的实力,也能以一当十,个个都是血气方刚的的铁血汉子,忍不了被人踩在头上的感觉,见朱国公的人长驱直入,推到了兵器架,脚踩着他们的长矛,兵将几度想要上前,都被晏侯爷拦了下来。
裴潺没动,等着朱国公搜。
很快朱国公搜到了那批春茶,探手摸下去,当指尖触碰到冷冰冰的东西后,眼底的仇恨化作了兴奋,起身让底下的人抬到了晏侯爷面前,拨开茶叶,露出了里面一把把崭新的利剑。
“晏侯爷,可还有话说?”朱国公抬头问他。
晏侯爷一笑,“国公爷要本侯说什么?”
朱国公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年轻时曾与他同过战场,那是一段最为糟糕的经历,处处压自己一头不说,自己提出来的所有意见,都会被他驳回。
在旁人眼里他是雷厉风行,他看来,就是强势,容不得人。
两人彷佛天生八字不合,从一遇见立场就对立,都盼着对方早点死。
今日他便先送他去见阎王,朱国公一声冷笑,“晏尘阙,死在临头了,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挤压了半辈子的愤怒,朱国公早就忍不住了,看了一眼他的左腿,手里的长枪突然砸了过去。
蒋副将脸色一变,下意识去拦,被晏侯爷推开,抬脚踢起了地上的一根长矛,握在手中,正面挡了过去。
朱国公下了死手,他知道一旦离开了军营,到了皇帝面前,一定会有变数,凭他皇帝护食的性子,就算证据摆在了面前,也会对他们心慈手软。
他只有先杀了他,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诛杀逆贼,再合理不过。
力度落下来,晏侯爷的腿突然往下一沉。
众将士神色大惊,齐齐上前,“侯爷,侯爷!”
朱国公死死压住他不放,扫了一眼围上来的人,冷笑道:“怎么都要造反吗?”
“退下!”晏侯爷一声呵斥,弯下去的那条腿,竟慢慢地站了起来,手里的长矛奋力往上一顶,甩开了朱国公的压制。
当年他也算是战场上的一匹野狼,所到之处,谁能抵挡?
上一场战事,敌方的长剑穿过了他小腿,他都能将对方的脑袋拧下来,带着自己的兵马冲出重围。
如今区区一个绣花枕头,何足为惧?
朱国公脸色一变,正欲举|枪再刺,晏侯爷先他一步,枪头快准狠,猛敲在了他的手臂上,一阵刺痛传来,整个手臂都麻了一般,国公爷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长枪已经落在了地上。
朱国公抚着那只被震麻的胳膊,盯着晏侯爷,眼里的恨意都快要溢出来了,高声道:“晏侯府私造兵器,企图谋逆,所有人听令,拿下!”
话音刚落,立在春茶前的裴潺,突然道:“慢着。”
朱国公不耐烦地转过头,便见裴潺从茶框内拎出了一把长剑,目光在剑柄处仔细端详了一阵后,抬头同朱国公道:“此批兵器,并无任何问题。”
大酆严禁私造兵器,所有官方的兵器上都会刻上官印。
而每个地方的官印又都不同。
衙门的有衙门的印记,刑部的有刑部的印记,晏家军自然也有属于自己的官方印记。
刀柄上刻有‘晏’字,刀身则是刻着龙头纹。
是以,晏家军在敌军的眼里,也被称为皇室的龙头军。
裴潺继续走向下一个茶框,接连抽查了十几把,所有茶框内的剑柄上军刻着官印,并非私造,乃军营内的正常兵器。
裴潺没再往下看,同朱国公道:“国公爷,怕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
朱国公眼角都在抽动。
东西都在这儿了,能有什么误会,朱国公不相信,亲自走过去拿起来了茶框里的剑,一把一把地检查,再一把把地仍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
对方告诉了他,事情万无一失,只待他到军营内一搜,晏家就完了,且还是他亲眼看着那批兵器进了晏家军军营。
一定是晏家搞得鬼。
东西一定还在里面。
朱国公道:“继续搜!掘地三尺,也要把那批兵器找出来!”
蒋副将终于忍不住了,拦住了他的路,斥道:“国公爷别欺人太甚!”
朱国公不以为然,“本国公替陛下秉公办事,就算欺了你又如何?”
晏侯爷这回没再让,冷哼一声道:“国公爷好大的口气,据本侯所知,此次的案子陛下交给了刑部来办,关你朱光耀屁事,就你跳得高,今日还没有被骂够,等着来找死?”
扫了一眼朱国公铁青的脸,晏侯爷先前压住的霸气此时完全爆发了出来,“适才本侯给你了面子,你还真以为本侯能让你为所欲为。”回头同身后的晏家军高声道:“众将士听令!”
身后的晏家军,齐声回应:“到!”
“即刻起,擅闯军营重地者,就地斩杀。”
“是!”
响亮的回声,震动着脚下的尘土,朱国公咬紧了牙,可他确实没有搜查的资格,看向裴潺,等他发令,“裴大人。”
裴潺却没动,半晌后回头,一脸左右为难地样,“国公爷你看,咱们都搜完了。”
朱国公眼皮子两跳,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来时的路上,他与他说好了。
帮他一道除了晏家,将来等太子登基,大殿最前面左右的两个位置,必然有他其中一个。
裴潺也没解释,把手里的剑放回了茶框内,对他一笑,“我的意思是,晏家军并未私造兵器。”
他们要查的东西,人家敞开大门,拿出来给他们查了,没有问题。
再搜一遍,性质就不一样了。
对侵犯到自己威严的行为,必要之时晏家军有权做出反抗,这条规定乃皇帝登基时,作为殊荣,赐给了晏家军。
此时人家摆明了要决一死战,硬碰硬,他朱国公比不过。
他又不想找死。
朱国公一愣,还未来得及质问他为何反水,军营外忽然来了两匹快马。
一匹是刑部的,一匹是国公府的,两匹快马争先抢着道,跨入军营门内时,马匹几乎撞到了一起,马背上的两人同时翻身跳下来,快速地奔向各自的主子。
刑部的人先跪在了裴潺面前,“启禀大人,姜主事在国公府世子的庄子上搜到了一批兵器。”
禀报的同时,另外一边朱国公的人也在他耳边道:“世子爷被刑部的人扣押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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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皇帝看到晏长陵的样子后,愣了好半晌,几乎暴跳如雷,一扫袖子问道“”“谁干的?!”
还能有谁。
他是被朱副统领抓进来的。
皇帝气得转圈,还是不敢相信,“他们竟然敢对你动手?!”
晏长陵没出声,抬手轻轻碰了一下脸侧的乌青,“嘶——”出一声,平静地道:“这点伤算什么,陛下别大惊小怪,儿时我替你挨的打,比这严重多了……”
皇帝一听,愈发自责了。
“朱副统领呢?”皇帝转头问李高。
李高答:“回陛下,正在外面跪着呢。”
皇帝道:“跪什么跪,打死作数。”
晏长陵见他一脸怒容,不像是玩笑,真有为了自己要杀一人的决心,心底突然泛了酸。
前世晏家多项谋反的罪名成立,所有人都逼着他下旨。
他坐在高台上,说出‘流放’二字之时,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但从他流下来的两行泪能看出,曾经自己对他的情意,他并非忘了个干净。
“行了,别打死了,留半条命吧。”晏长陵阻止了李高,“我不过是骂了他几句,他恼羞成怒。”
“你……”皇帝看着他身上被打出来的血痕,一时着急,忘了自己是皇帝,“你骂他什么了?”能让他冒死,动用私刑。
晏长陵笑道:“骂他四岁还在他母亲怀里吃奶,六岁还尿裤子,打湿的褥子,晒了满院子……”
皇帝也被他气笑了,“你没事骂他做什么!你这不是找打吗?”
“那谁知道呢,我在酒楼里好好地喝着酒,他朱副统领二话不说,把我押了进来,我不服啊!臣是谁,臣是陛下的宗亲,陛下的兄弟,他敢欺负到我头上?这不心头不太痛快,仗着自己人在陛下的地盘上,耀武扬威了一回,谁想他敢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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