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后,天都快亮了,凌晨四点,瑟琳娜已经窝在蝙蝠洞的扶手椅里睡着了。听见动静也爬起来帮忙的达米安和布鲁斯一起查到了“匿名主顾”是谁,答案揭晓时布兰达在一旁玩手机。
布兰达连查资料都用得是Tik Tok搜索栏,不能指望她在这时帮上忙。
看到谜底的瞬间,想趁着布兰达没注意告诉她一个错误方向或者直接说差不多改日再谈。不过达米安最快喊出了那个名字——“什么?特里尔·怀特?那个唱摇滚的?”
布兰达头都没抬,先在Tik Tok上搜了一圈这个名字。发现自己听过她的歌,但对不上人。
“我还以为针对我的会是个牧师,比如梵蒂冈来的大主教?不过再怎么也该先找克劳利再找我。”
布兰达疑惑地往下划着关于特里尔的视频,她的歌曲、live混剪、fanvid……还有她的花边八卦,关于她年轻组乐队然后和其他成员闹掰的事发生过多少次,还有她神秘的感情生活。
还有当年和她在音乐节后台吵起来甚至大打出手的乐队成员的采访……
“我受够了那个白毛小白脸,特里尔本来就是疯子,跟那家伙在一起就更疯了。”
特里尔抡起话筒打断了他的鼻梁,他也毫不示弱地把贝斯抡到了特里尔身上。其实那天他们都喝多了,平时藏在心里的话就憋不出了。不过他俩到没失去理智到去和鼓手打架的程度,一般来说天天轮着膀子一通敲的人都挺有劲的。
这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不过在这二十年里,特里尔从来没闲过一天。她以一种每天都是生命中最后一天的狂热态度活着,制作音乐,发布专辑,支持所有她认为会让世界变得更好的主义和观点。从同工同酬的演艺圈罢工到反对禁止堕胎游行,她的鲜明和激进为她招了不少骂名。
有事她确实太过激进了一些,甚至有几次袭警被捕的记录,而且公开发布侮辱教会的歌曲和关于男性身体的极具争议性图片都让她被推特禁言了。
光环和辱骂,荣誉和耻辱都汇聚在特里尔身上,她在演唱会上招牌性的狂妄笑声就是她的态度。她不在乎别人的评论,除了自己之外什么都不在乎,她就是个极其自私的人。甚至她的一些道德观都建立在自私的基础之上,“我支持所有女性是因为我是女性,凭什么我要去关心那些男歌手的丁点小事?他们就算死了,对我来说也是小事,反正没死在我演唱会的观众席上。我只是想要和他们一样,打了记者或者出轨之后依然能在几个月后复出的本事。”
这段话让她被人骂了至少十五年,现在还经常被拎出来骂的程度。
关于世界应该是什么样的有很多种讨论和设想,当然有比特里尔更全面更进步的思想。不过她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对错,只在乎自己的利弊。
这和她的音乐一样,有种不顾他人死活的潇洒和放纵。
以布兰达对人类社会的认知,她看不到特里尔观点的缺陷和自私,甚至特里尔是自私和她的音乐一样吸引她。
“她还挺有意思的。”这已经是布兰达对人类的最高评价之一了。
达米安完全不知道特里尔的真实身份,笑着说,“可能是她周围的人打了两份工,我想你在音乐上的造诣还不至于威胁她。她要想通过谋杀竞争对手的方式再拿个格莱美,那可能要杀不少人了。”
而瑟琳娜则注意到了布鲁斯好像在隐藏什么,其实布鲁斯的表情管理没有出任何纰漏,只是瑟琳娜跟他太熟了,能发现气场上的轻微变化。她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神示意了布鲁斯。布鲁斯轻轻摇头,让她不要参与其中。
“布兰达……”布鲁斯轻声说,他试图让自己变得温柔一些,试了试发现倒是显得有些怪异,“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好吗?我不想用契约命令你。”
“好?”
布兰达有些犹豫,其实她本来就没多在意这件事。倒是布鲁斯的态度让她有些警觉,她以为只有在阿福的病床前布鲁斯才会流露出这种情绪。
布兰达不理解布鲁斯对她和特里尔关系的所有担忧和顾虑,就连布鲁斯都认为特里尔绝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哪有人会狠心把刚出生的婴儿直接扔进地狱里,多年来不闻不问直接用契约把她栓在陌生人的身边,美其名曰“这是为她好”。
布鲁斯甚至觉得,这是特里尔的自我保护,她不想让布兰达在人间为所欲为直接或间接影响到她的生活,特里尔很可能不是单纯为了“给布兰达增加几分人性”。
从某种程度上讲,特里尔是个比布兰达更让人夜不能寐的对手。布鲁斯想到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特里尔要布兰达头发是要图谋不轨的话,他必须在布兰达不知情的情况下解决整件事。他不想伤害到布兰达……
“交给我吧,最近哥谭不是要有音乐节吗?你去玩吧。我只是不想让你在工作时还分心,最后什么事都做不好。”
布兰达点了点头,这个理由她倒是很喜欢。
站在布鲁斯旁边的达米安抬起了头,“我能跟她一起去吗?”
“你不是有作业要写吗?”
……
就在布鲁斯以为自己暂时瞒过了布兰达的几个小时后,布兰达回到了家,坐在沙发里,杰森刚起床正在准备早餐……
她还在翻关于特里尔的视频,这家伙的歌太对她胃口了。好像去年圣诞节时阿福送过她一张特里尔的黑胶,可以吃完饭拆开听听。
一张旧照片吸引了布兰达的注意力,那张照片拍摄于25年前,特里尔刚刚成名时的乐队成员合影。角落里站着一个身材高挑,有着一头白色长发的男人。
尽管他带着墨镜,布兰达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安度西亚斯。
第094章 你好,妈妈(下)
她以为自己会愣住, 但她只是停止了动作,脑子转的飞快,或者说是太多思绪涌入让她应接不暇。
照片了除了安度西亚斯外还有四个人, 两男两女,虽然有两个选项布兰达还是立刻认定了主唱特里尔是她的亲生母亲。一样的黑发, 一样的蓝眼睛,布兰达看着屏幕里老照片上嘴角没有一丝笑容, 傲慢地朝镜头略微抬起下巴的特里尔,这表情和自己一模一样。
她妈妈是个搞摇滚的?
不可能, 布兰达和安度西亚斯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别说听一首摇滚歌曲了, 布兰达没到人间之前都不知道还有这种音乐风格。莫非父母分隔人间地狱两地不是因为契约到期, 父亲必须回到地狱,而是他们音乐理念不合?
布兰达胡思乱想, 被乱麻一样恶思绪裹挟着停不下来。
特里尔找猫女瑟琳娜偷了她的头发, 她要做什么?她肯定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她的孩子……
当浅淡又酸涩的怨恨涌上心头, 布兰达才意识到自己不仅怨恨母亲是个人类还怨恨她从未有一天陪伴在自己身边。
她需要母亲吗?需要被妈妈抱在怀里,温柔地安慰吗?需要有母爱来关心她,温暖她吗?只要想到这些问题, 她就忍不住恶心。
她不需要!
布兰达这么想着,怨恨逐渐被愤怒替代。既然她不明白自己明明不需要母亲, 为什么还会愤怒。
就在她陷入漩涡一样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时, 杰森的声音响起。
“你早上吃几个煎蛋?和平时一样要单面的?”没听到布兰达的回复,杰森举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 “你怎么了?不吃的话我就只做自己的了。”
神经大条的杰森在厨房美滋滋给自己准备了一顿不算复杂但量大管饱的早餐, 坐下后浅炫两块面包之才发现布兰达不太对劲,她居然放下手机半天了。
“你还好吗?出什么事了?”
杰森端着盘子坐到布兰达身边, 嘴里还有点食物没嚼完。
“杰森……”
“嗯哼?”
“我妈是特里尔,特里尔·怀特。”
“噗——”
杰森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特里尔·怀特?他一直以为布兰达的人类母亲是那种住在深山老林里的老巫婆,就像之前奥利维亚圣诞节时取欧洲找的那种。
缓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你要入驻比弗利山庄或者好莱坞山了?难道她去年的告别舞台全球巡演是为你开的?”
这就是布兰达喜欢杰森的一点,他不会满脸担忧地做到她身边说一些没用的安慰。
“我不喜欢她。”布兰达开门见山地说,“她是个人类,太弱了,而且和父王一样喜欢音乐。”
很快布兰达就想收回刚才在心里对杰森的表扬了,杰森伸着脖子两口咽完早饭做到她身边。
“布兰达,我知道你们从来没有机会了解对方,而且这个机会是她放弃的,都是她的错,但是……”
布兰达翻了个白眼,怎么又到谈心时间了?她此时不仅不想和别人谈及自己的情绪,甚至想把这些情绪都埋进坟墓里。
而被埋葬的情绪不会死掉,而是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破土而出,杰森知道这一点,他经历过这样的情绪失控,也字面意义上经历过“破墓而出”。哪怕他知道现在布兰达不想听他废话,他也想尽其所能地拉布兰达一把。不过他得委婉一点,直接像照顾普通人一样安慰布兰达的话他俩今天不是耗在训练室里就是浪费在床上。
“你怎么突然知道她是你妈妈的?你俩有什么特殊的魔法感应吗,像‘超感八人组’一样?”
“当然不是,要有的话我到人间就发现她了。她在委托别人调查我,被我发现了。本来我不知道她是我妈,结果查她资料时在旧照片里发现了我父王的身影。以我爸贞洁烈男的性格,特里尔肯定就是我妈了。是实话,她作为人类来说长得还凑合,不过万幸我五官比较像父王。要知道在地狱里侍奉我的大部分女妖都比她更美丽,就别提我父王身边的了。”
“她要调查你?”这可不是正常的亲子关系,杰森立刻警惕了起来,“她很危险吗?”
“危险?当然不,女巫可伤害不了我。她找人偷到了我的头发,但我并不是完全的人类,一小撮头发是没办法诅咒我的。不管她在计划什么,都不可能成功。”
没有来由地,杰森突然抱住了她。杰森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认为自己的母亲会伤害自己对任何人来说都太悲哀了。他预料到不管自己说什么布兰达都会否认、反驳,说他是“软弱的人类”,所以他直接行动了。
布兰达冰冷的双臂回抱住杰森,杰森意识到这就是布兰达需要的。
“没关系的,你不要见她。她才不重要,她错过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比如看着地狱新王是如何长大的。”
他笨拙地挤出几句安慰,恰好撞上了布兰达的频率,布兰达用力抱住杰森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杰森以为这件事会就此过去,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布兰达偷偷找到了特里尔。她认为自己并没有任何期待,只是好奇而已。
当布兰达接近特里尔的住宅时,立刻意识到这是她见过最强大的女巫。
特里尔的豪宅被被普通人感受不到的法阵保护着,从古至今能掌握法阵的巫师少之又少,需要精密的计算和规划。尤其是能笼罩一座庄园那么大的法阵,几乎要耗费一个巫师十年的精力来计算。
不过和布兰达想得不同,特里尔充分发挥了自己身为人类的优势,那就是适应性和创造力。她用AI计算的法阵,以她的财力,找到一个硅谷小团队给她开发一个专门用来计算法阵的AI不是难事。
守护特里尔豪宅的魔法阵在AI辅助下定期更改其中魔法流动的轨迹,流淌在主物质位面的世界灵线像橡皮泥一样被她随意重塑,这座优雅美丽的庄园是不可能被魔法生物入侵的堡垒。
当然包括特里尔的半魔鬼女儿,布兰达也被拦在了魔法阵之外。
特里尔很强,不管她是不是一个好母亲,对布兰达来说,她至少已经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了。
她站在庄园之外,用魔鬼视野看着流动的魔法,像在观赏一件艺术品一样。
如果想袭击特里尔,人类会是更好的选择。这想法刚出现就被布兰达否定了,一个废了这么大功夫保护自己不被魔法袭击的人肯定不会忽视她的人类同胞们。
一种奇怪的,就连布兰达都觉得有些残忍的想法在她脑海中闪过。看看这个警惕又强大的女巫,如果她是魔鬼,一定能比安度西亚斯征服更多领地。
而安度西亚斯则是真正抚养她的那个人,布兰达甩甩头把这个想法甩走。
她站在庄园外树林的阴影中身影几乎要融入影中一样难以察觉,但那个女人还是感觉到了。
只需要一瞬间,原本只有风吹树叶沙沙声的树林爆发出一阵阵噪音。虽然也是动物的叫声但所有鸟类都开始声嘶力竭地尖叫,还有野狗、野猫、狐狸和獾,甚至一向安静的老鼠也在尖叫,向是在向她传递信息。
她远远看到庄园主楼三楼的阳台被打开了,一个中年女人走了出来。人眼不借助望远镜根本看不清这么远的距离,但布兰达知道那个女人,她的母亲特里尔在看着自己。
特里尔和安度西亚斯不同,面孔上已经有了皱纹,她明亮又邪恶的黄眼睛带着笑意,还有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她很清楚布兰达在哪,向布兰达的方向伸出手……
布兰达身边动物所发出的啼鸣和尖叫立刻变了声音,诡异又恶心地模仿起了人类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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