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储妃叫我帮着她布置,你看看,我办的好不好?”
安妮顺着女公爵的目光看过去,王储妃的座位两旁布置着一面花墙,如今花还没往上插,只能看见裸露的木板。
安妮不由的幻想,如果女公爵自己查到了什么,她想要了陛下和王储妃的命,那么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但安妮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这说不定是王储妃在试探女公爵。
“依我看,还得再改一改,就比如说这面花墙,如果插满花,就一定会头重脚轻,有倒塌的风险。”
听安妮这么说,女公爵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即刻命人过来,将花墙拆掉了。
“你说的对,我到底还是没什么经验,要多加学习。”
安妮点了点头,又告诉女公爵:“这办也是有讲究的,体面气派还在二上,第一条准则,就是安全。”
“场地,人员稠密,往来的仆人众多,光是守卫防着刺客可不行。”
女公爵露出一抹浅笑,挽着安妮的手臂:“还有呢?”
“还有就是防火,象是烛台一定不能放在桌布上,壁炉的边上要放好铁罩子,省的夫人们的裙子着火。”
“像这样的大厅里,摆设上桌椅之后,通道拥挤,距离出口又远,如果遇到火灾,那就会将人困在里面,千万要小心。”
“那有什么能解决的办法么?”
“倒也简单,只需要派专人盯着火烛和壁炉,再往长桌下备几十桶清水就行了。”
“嗯,我记下了。”
女公爵扬起笑脸儿,她的神色看起来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依旧是曾经那副天真的模样。
安妮又被带着,在女公爵住的地方吃了一顿下午茶。
女公爵就住在王储妃楼下的套间里,她身边有七八个侍女围着,安妮的一举一动都被盯着,她视若无睹,带着女公爵使用迦宁来的茶具和茶叶,泡一些她喜欢的花茶。
女公爵喝了,果然叫好。
“这种茶叶是产自迦宁吗?”
安妮点头:“是啊,坐船运到王都最快也要一个半月,迦宁内乱之后,我那里的库存还真就不够卖了。”
原本只是为了搞饥饿营销,短短十天半个月过去,货源堵在港口,安妮是真的没有什么库存了。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至少现在市面上的红茶,一饼能卖到数十个银币的高价,更被贵族趋之若鹜,视为有人脉的象征。
“那你可一定要给我留些。”女公爵若有所思,又道:“说起来,如果路上要一个半月的时间,那么索菲丽达公主或许还能在杜洛夏夫人封王后之前回到王都。”
“这位杜洛夏夫人也是实在命好,她的女儿在圣诞日前后嫁去了丹锐,做了王妃,你知不知道?”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都是过时的消息了。现在看来,什么出身也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其实是头脑好使。”女公爵慢慢地使用着茶具。
安妮点头腹诽,这一年来丹锐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国家还真是热闹,先是侯爵在那里失踪,再是女公爵派人在那修建庙堂,又是杜洛夏夫人将自己的女儿送去了那里。
也不知道,这是国王的意思,还是杜洛夏夫人自己的意思。
如果是杜洛夏夫人自己做的,那么她就不怕陛下怀疑到她在丹锐藏人,又用子女收买丹锐的势力吗?
如果是陛下做的,那么他这是为了干什么?他难不成已经猜到侯爵和杜洛夏夫人曾经有暗中联系?用这个来敲打她?
那么,杜洛夏夫人这封王后的仪式还能顺利进行吗?
安妮瞧着四周侍女们的脸色,她能感觉到,女公爵在王储妃的监视下无论干什么都备受限制,能说这些,也是十分的大胆了。
安妮将话题挪开,如同一般的贵族一样,谈论起最时兴的服饰和上最流行的仪式。
众所周知,她与她的丈夫几乎没有感情,所以她也没有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该吃就吃,该喝就喝,甚至命人去找王储妃讨要她库房里的红酒来配鱼肉。
直到夜晚宫廷里四处点起了灯烛,这才酒足饭饱的乘坐马车出去。
在宫廷里与女公爵实在不方便说话,她们互相只能心照不宣。
安妮躺在车里,她回头朝宫廷的夜色看去,深刻的意识到现在的形势复杂,陛下和王储,王储妃和杜洛夏夫人。
他们互相之间想办法倾轧着对方,明明看上去相安无事,但已经不是她最初来到王都时的不和睦那么简单了。
王都的春季如约而至,王储妃生在二月初,那天也是关于神的节日,所以陛下和王储一致认为应该大办。
安妮已经送过了王储妃一次礼物,再次赴宴时,她的马车里依旧装着一套玉石璎珞。
这一天的宫廷中,又一扫往日的阴霾,王储觉得在这个日子首次露面,他想给一众贵族展现他良好的精神面貌,重振他王储的威严。
好让人觉得,他只是没了腿,又不是没了命,依旧是权利的核心人物。
王储吃力的表演着,王储妃却更加做出恭敬谦虚的样子,到了用宴的时候,杜洛夏夫人出现了,陛下却没有出现。
安妮在宫里没有人,她悄悄的向人询问了缘故,才知道,原来陛下身体抱恙,给王储妃赐了礼物,一套纯金的花卉冠冕,然后就没有出席。
女公爵坐在王储妃的下首,她身边就是王孙,女公爵脸上是看不出异常的微笑,王孙也十分拘谨,他们二人按照礼仪,一同起身向王储妃表达溢美之词。
而安妮则是安心地用餐,她叉起了一块鹅脯塞进嘴里。
第90章 踏春
用过餐食, 自然又是贵族之间的寒暄社交,但安妮如今并没有这个闲心,她在美尔夏宫里找了一处安静的画室, 随意观看墙壁上挂着的油画。
这里没有人, 贵族们全都在王储妃身边,想来王储妃手伸的再长,这会儿也管不到她。
安妮正想出去拿一杯柠檬水再回来,转身就瞧见走廊里有几道影子过来, 定睛一瞧,是杜洛夏夫人,不必行什么礼,于是安妮一动不动站着, 看着杜洛夏夫人吩咐侍从把守住走廊,接着往屋子里来。
“杜洛夏夫人。”
安妮作出一副傲慢的神色, 对她点了点头。
杜洛夏夫人有些见不惯别人对她这样的态度,但如今她是来拉拢安妮.米勒的, 不得不假装没看见她的冷漠。
“女伯爵,为什么不去陪着王储妃,反而一个人在这看画?是对王储妃有什么意见吗?正好, 我也瞧不惯她,你不如告诉我。”
杜洛夏夫人走到哪都一副花孔雀的模样,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侯爵是两姐弟呢...
安妮想到这里,忽然被自己这个想法给惊到了。
她面上依旧一副平平之色,答道:“怎么会, 王储妃为人随和,我对她能有什么意见?”
“你对王储妃没有意见, 可你的丈夫,赛巴斯蒂伯爵在世时,对王储殿下背地里使了许多的绊子呢。”
安妮闻言,与杜洛夏夫人对上眼,她从对方的眼里瞧不出威胁的意思,没有什么敌意。
“人都死了,还不是随便别人怎么说?我相信,这影响不了我。”
杜洛夏夫人冷笑:“影响不了你,也会让他们防着你。要我说,你与其继续在他们的面前装模作样,不如到我的阵营里来,帮助我顺利成为王后,除掉王储那一家子,到时候,我可以封你公爵的位子,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安妮转身继续看画,用冷漠来表示,示意她不必再说下去,她是不会听的。
可杜洛夏夫人却不在乎她听不听。
“再过两个小时,我保证宫廷里的所有人都能知道,我跟你安妮.米勒,私下见了面,谈了话。”
“这事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不必我多说。那王储和王储妃现在本就草木皆兵,你觉得,我散布了这样的消息,即使你再解释,他们又会信多少?”
安妮依旧在琢磨,她回道:“看来,杜洛夏夫人您真是迫切需要我的帮助了,竟然想出这样的办法,让我不得不向您这边倾倒。”
她在斯特兰奇的假死上,对他的旧部下也是用了同一套方法,用赤裸裸的真相逼迫他们就范追随,跟着她一路走到黑,否则大家都别活。
所以,她对杜洛夏夫人的这种说法,很是耳熟。
安妮回过头,一点点靠近杜洛夏夫人。
“怎么,是侯爵要藏不住了,怕陛下对你动手?”
杜洛夏夫人闻言,先是一愣,又很快恢复如常:“赛巴斯蒂伯爵竟然把这个也告诉你了,那么看来起来,你们并不是外界传言的毫无感情。”
她冷着脸,没有躲安妮。
“你真的是个寡妇吗?我很怀疑。不过,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抗拒我,不就是因为你已经将赌注压在索菲丽达公主身上吗?就算你藏的再好,都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杜洛夏夫人看出来安妮不打算跟她站到一边,态度坚如盘石。
她昂着头笑道:“你这么支持公主,肯定很盼着她回国吧?可她还回得来吗?”
杜洛夏夫人说完这话,即刻转身往外面走,安妮不为所动,她在背后说道:“杜洛夏夫人,慢走。代我向侯爵问好。”
闻言,杜洛夏夫人攥紧了衣摆,她愈发加快步子,在走廊里大步流星。
好一个米勒伯爵,做派真是跟她那个死鬼丈夫一模一样,不识抬举。
安妮不在乎杜洛夏夫人狗急跳墙的动作,她只听进去了一句话,难道有人会半路去行刺公主?
不过,斯特兰奇已经伪作成骑士,带着一帮得力的手下在暗中去保护索菲丽达了。
安妮心想,公主没出嫁之前,还只能说她是一个未婚小女孩,用个丈夫就能辖制。
可如今公主已经嫁过人了,嫁的还是国君,在政治面貌,联姻的身份上,她都比以前要更有地位。
况且如今迦宁国君不知道还有命没有,她成了寡妇,只要自己绝口不改嫁,以贞洁寡妇的身份出入,就算是陛下也没法再逼她嫁人。
不用嫁人的寡妇公主,以迦宁国夫人的身份回来,权利都在她自身。既是客人,不能让她死在境内,又是威胁,时刻可以跟继承人竞争搅局。
国王下旨想让她住在修道院,就不一定是想除掉这个女儿,只是想告诉众人他的态度,绝不会扶持公主参政。
王储,王储妃,杜洛夏夫人,以及其他没把赌注压在公主身上的人,都可能对她动手。
那么,也就说明,斯特兰奇这一趟注定是凶险无比的。
安妮心里莫名烦躁,她派侍女去跟王储妃告辞,率先乘坐着马车出了宫。
斯特兰奇临走时,安妮给他和他的心腹们装备了一些她的秘密工坊实验过后的武器,想必,关键时刻保命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只能希望,公主是天命所归,不要出任何事。
马车中,安妮扭头看向风景向身后后移动的王都城,夕阳西下,春日里白昼渐渐变长,再有个把月,就是封后的仪式日了。
缇雅在马车外慢慢的跟随着走,直到她听见车内传来伯爵的声音,他们已经走到了大教堂附近,马车随着安妮的声音停下来,缇雅看见伯爵下了车,她朝着教堂走去。
安妮打算进去拜一拜。
她只希望,本地的神仙也能帮帮异世界来的灵魂。
拜过了神仙,她几乎没有停留,又继续回到车内面对惊讶的缇雅,安妮没有做任何解释。
在缇雅看来,安妮这位大人就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她通常只相信自己,莫说拜神,若是有必要,她连神庙都可以拆。
但此时此刻,缇雅还真有些看不懂,她这是为了公主在祈祷呢,还是为了别的。
安妮回到了自己的宅子里,她的心神冷静了不少。
万一如果谁都靠不上,那她就回了北边,割据一方。
盥洗室里,侍女们给已经放好了温度适宜的泡澡水,里面放了精油和花瓣,还有安妮之前制作出来的陈好了的香皂。
安妮扔掉了身上乌漆嘛黑的衣裳,她换了睡裙,将手边的抽屉一拉,取了几条黄金镶宝的手链,又将那几个放水收拾衣服的侍女叫到身前来,将手里的链子给她们戴上。
侍女们已经习惯了,都安静的收下。
平时只要伯爵心情好,赏名贵的肉菜,布料,衣裳,饰品,都像不要钱一样的散。
“你们跟我这么久了,年龄也都不小了,有没有想出去做女官,或者嫁人的?”
“我可不是试探你们,是真心问的。”
安妮生怕连累不愿意冒险的人跟她舍身犯险。
但只要她问了,她们都摇摇头,表示死也要跟她死在一起。
安妮实在是没了办法,只能挠着脑袋去洗漱。
待她洗完了,又准备处理回复剩下的玛丽送过来的公务信件,不巧,门外缇雅神色紧张,拿着新的密信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不等安妮询问,她便急切的说道:“是赛巴斯蒂伯爵送来的信。”
安妮没有多说,抽出信来,掀掉火漆,她凝神仔仔细细的读了,眉头渐松。
“公主果然遇到了许多伪装成匪徒模样的人。”
说罢,她抬手将信搁在蜡烛上引燃,橘红色火焰吞噬着这张薄薄的纸片,转眼消失殆尽。
至此,安妮反而放下心,斯特兰奇还有功夫回信,证明事态没有多难办。
她烧了信,又面向缇雅:“你去叫罗茜准备一些好菜,就说,春暖花开,我要请女公爵和王都的贵妇人们去白桦林行宫赏景。”
缇雅听了,一字都不多问,即刻下楼,去寻了罗茜。
几日过后,果真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安妮骑在马上,沐浴着北方这个时节还没有的阳光,她一闭上眼,脑子里出现的还是北方无穷无尽的大雪,平坦的高地牧场。
身后,是女公爵的仪仗,以及王都城里的一些公侯伯爵的夫人们。
安妮这一次,出了大手笔,包揽一切出行的马车,所用的食物,当然也一手安排的随行的人,面临着她与杜洛夏夫人密谈的风波,她甚至拒绝了王储妃派人来帮忙。
看样子,似乎要坐实杜洛夏夫人散步出去的谣言。
受邀的贵妇们,坐在敞篷的马车上对安妮投去探究的目光,议论这消息的真实性。
安妮.米勒手下的人,与杜洛夏夫人多少都有些仇怨,她真的要硬逼着手下人化干戈为玉帛,去附和杜洛夏夫人?
待随从守卫们把手好了白桦林行宫外的林场,鱼贯而入的仆人在帐篷里摆好各色食品,茶水。
贵妇人们坐定了,与女公爵,与安妮,虚伪的客套着,不到正午时,安妮看了看日头,她心里盘算着什么,杜洛夏夫人果然派人来了。
宫廷管事指着几口箱子,在女公爵和安妮的面前鞠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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