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夏油杰困得眼睛眯得都快要消失,额头上的刘海也毫无生气地垂下来,“为什么这么问?”
一碰到床就倒头就睡的人……能有什么心思呢?
“你没注意到吗?”
家入硝子为了趁早习惯未来的身份,已经早早地穿上了白大褂。
原本披散在背后的长发扎了个高马尾,正随着她的行动一摇一晃。
……我觉得不对劲的是你……
夏油杰又呵欠了一声:“嗯……说实话……马尾不太适合你……”
“而且扎那么高……头皮不痛吗?”
不常扎头发的人忽然一下子挑战这种高难度,对头皮也实在太不友好了。
“怎么?”家入硝子双眼一瞪,“你是要说,像你一样扎一个丸子头才好是吗?”
也不看看自己这张脸跟丸子头搭不搭!
“他睡着以后,总是喃喃着什么东西。”家入硝子撇撇嘴,重新把话题转回来,“人在睡梦中的样子,很大程度上,就是最真实的模样。”
“有吗?”夏油杰尝试回忆,可是很不幸,现在他的状态是越回忆越困倦,“唔……很简单啊……”
他转身把医务室的门一拉,风一样跑进去,随后猛地把自己抛进了一张空床上。
让他睡在五条悟身边好好看一看就行!
倒头就睡。
“怎么会……怎么会……”
家入硝子还来不及阻止,等她怒气冲冲地跑进来想要挽救自己洁净的工作空间时,看见的就是呼呼大睡的夏油杰,以及……又开始说一些莫名其妙梦话的五条悟。
。
五条悟一直重复地做梦。
梦里还是那个倒霉的机场,还是那些倒霉的旅客,还有……那个让人越看越生气的金发女人。
【噗——嗤——】
血肉被刺穿的声音不断回响着。
五条悟从一层层的梦境里不断醒来,又再度坠入相似的梦境之中难以挣脱。
所有的梦境中,他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伏黑甚尔出现,一瞬间,喷洒的鲜血仿佛隔着距离也溅射到他脸上,让他总是难以看清。
血泊之中,金色的蝴蝶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那样慢慢地失去了呼吸。
惨白的肢体浸在血泊之中,蜿蜒的鲜血是藤蔓,死死地缠住自己的猎物。
失误。
茫然。
疏忽。
愤怒。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五条悟怎么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伏黑甚尔要攻击一个毫不相关的普通人?
【咔——嚓——】
当这个疑问被他在梦境中愤恨地重复了百千次后,单调的血色梦境骤然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更令人费解的画面。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喂——!”
五条悟忍不住出声,声音真正出现的时候,就连他自己也惊讶了一秒。
背景中的所有都淡化成模糊,唯有中央的那个女人无比清晰。
偌大的空间中,只剩下她,和他。
“?”
五条悟靠着自己敏锐的听觉早就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可是即使在梦中,他也还是恶声恶气的模样。
当安洁莉卡转过头疑惑地看向他时,瞧见的就是五条悟格外复杂的表情。
“怎么了?”
与机场上的紧张情况不同,梦境中,安洁莉卡眨动着又圆又大的眼睛,浓密的弯翘睫毛上下扑扇,给人带来一种格外明显的不真实。
她放松地站着,微微歪头,甚至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到底什么和什么啊……
五条悟有种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而且还发现梦境格外离谱所以不吐不快的感觉。
做梦也好……术式也罢!
“你怎么做到的?怎么躲过那把鉾的?”
“那个啊?”安洁莉卡为了梳理长发轻轻地摇了摇头,金色的发丝便如闪光的瀑布一般流淌着,“就是这样——那样——最后再——”
哦,哦,哦。
五条悟若有所思,就像是所有做梦的人都以为自己看破了世界的真理一样:明明安洁莉卡半点有用的都没说,但是他却自以为明白了一切。
“……对了……!”
“听懂”了的五条悟想到一个让他纠结好久的问题,“你为什么总是盯着我的脖子看?”
漂亮又干净——五条悟回校后第一时间就认真地检查了好几遍。
“这个嘛。”
在五条悟眼里矮矮的,才到自己胸口的金发女人忽然促狭地笑了笑,抬起手,食指在她自己的下巴上点了点。
“就是——”
呼咻——
呼咻——
呼咻——
五条悟发现自己的视界天旋地转,眼前的所有都在飞速地旋转着——不,应该是他自己,他本人的脑袋在飞速地旋转着!
可恶!这个家伙!
让我逮到你——你就完蛋了——!!!
“可恶——!”
五条悟气得一个睁眼,看见的是医务室熟悉的天花板。
。
“小鬼。”
伏黑甚尔推开家门,随手把拎着的一大兜东西往旁边一丢。
内容丰富的购物袋并没有掉到地板上,而是被早就等在一旁的瘦弱男孩吃力地抱了个满怀。
好多肉……又都是那些高品质的贵价肉……
总是这样……有了钱就大肆挥霍……短时间内又全部花光……
明明换成普通的肉,那些钱足够吃好久好久……
头发毛毛糙糙的男孩看起来跟空条徐伦差不多的年纪,但他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活力和精气神。
“那什么表情啊?”
伏黑甚尔低头瞥了自己闷葫芦一样的儿子,拍拍手,四处张望了一下:“那个女人呢?”
“不在家?”
“欢迎回来。”听见玄关处的动静,原本在厨房忙碌的少女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眯眯地走了出来,“晚饭快好了哦。”
“啧。”
“帮我把这些肉做了吧。”
伏黑甚尔对晚餐的内容并不关心,他只希望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个不落。
“没问题!”
伏黑津美纪先是从伏黑惠手里接过重量不一般的购物袋,随后翻找出大块大块的牛肉,非常配合地又走回了厨房。
这就是伏黑甚尔的生活。
平静,枯燥,还带着一种得过且过的颓废与堕落。
家人,情感,金钱……存在与否,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为什么不开心呢,惠?”
饭后,在厨房收拾餐具的姐弟二人凑得很近,小声地聊着天。
“只要把他想象成一个打猎归来的……嗯……动物……其实还挺可爱,挺靠谱的不是吗?”
是吗?
年纪小小的伏黑惠还只能踩着小脚凳帮忙。他听见姐姐奇妙的联想,唯一能做的就是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幽幽。
“你,还真是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小鬼的话题。
路过的伏黑甚尔拿着一罐啤酒路过,即使将两人的对话尽收耳底,他也不准备做出任何的反应。
就好像,他们谈论的对象,根本与他毫无干系——也是嘛,毕竟他们说的是只会打猎的野兽。
【五条悟内伤】
【看来你还真有点实力】
【不过最终目的到底没有完成,尾款只给你一半】
神经。
伏黑甚尔自顾自地回了房,联络电话响了几次,来自同一个号码的短信莫名其妙地在自我高|潮。
不过,有钱拿就行。
有钱拿,伏黑甚尔巴不得对面的家伙多发几次神经。
月光白亮亮的,伏黑甚尔从来不拉窗帘。
他把啤酒一饮而尽,抹了把嘴,盖上被子一秒入睡。
靠身体生活的男人,还是有必要保持规律的作息。
一般来说,伏黑甚尔是不做梦的。
他的睡眠质量好到让能够让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羡慕嫉妒恨。
但是今晚不一样。
白亮亮的月光下,他好像被摄入了另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里——那是久违的梦。
只不过,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机场,人群,还有那个紧张又疲惫的目标。
银白色的头发,超群的身高,还有那张嚣张的脸,都是再好不过的标志物,就算是瞎子也能够在人群里毫无障碍地锁定对方。
五条悟,任务报酬,咒术界最强。
伏黑甚尔在心底冷笑一声,潜伏,靠近,悄无声息地出手:用专门为他准备的咒具,破开那无法接近的无下限,狠狠地贯穿他的身体。
“啊!?”
安洁莉卡搞不懂到底在干什么:这个梦是否太烦人了些?又来?
这一次,根本不需要试探,她熟练地扭曲刺来的利器,顺便还把白天没能够完成的事情继续——
她柔软的手掌,不紧不慢地摁到了伏黑甚尔的手背上。
???
伏黑甚尔还没反应过来,偏低的温度就已经通过肌肤传达到了他的脑海中。
旋转,还是扭曲?
安洁莉卡认为自己很需要深度睡眠:这种莫名其妙的梦境,还是赶紧结束为妙。
干脆,双管齐下好了!
“再见吧,晚安。”
安洁莉卡在伏黑甚尔手背上拍了一个徽章,被辐射的范围只有一臂之远,但对于目前的状况而言,已经足够。
【呼咻——呼咻——】
在梦境之中,徽章发动的声音都变得格外响亮和卡通。
伏黑甚尔半句话都没说,就发现自己的手臂忽然转了三百六十度,同时离奇地拧成了麻花。
呼——!
伏黑甚尔第一次在没有被人打扰的情况下骤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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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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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还真好啊。”
安洁莉卡将窗帘拉开一半,任由灿烂的晨光洒入房间,把整个空间照得发亮。
生物钟很是规律的她无需闹钟,更无需人提醒催促,就算前一天再累再疲惫,第二天还是会在六点半准时清醒。
站在阳光之中,她璀璨的金发似乎也跟光线融为一体,显得背后仿佛出现了一道晃眼的光环。
“不过,要安排的事项还多的是……”
离开NY的家是骤然起意,要跟那个家伙离婚也是。
可是带着空条徐伦莽撞地回到了米花町后,她却得好好地承担莽撞所带来的一切后果。
安洁莉卡并不后悔:不后悔离开,同样也不后悔跟那个家伙打离婚官司。
只不过日后的生活,还有徐伦的入学安排,都需要早做打算。
【叩叩——】
【叩叩——】
这么早……?
当惯了家庭主妇,安洁莉卡已经适应了不同状态的清晨,不过她对这个家里居然也有同样的早起人,感到十分惊讶。
小学生肯定不需要早起,就算是毛利兰那位高中生,也不太可能。
昨天晚上美滋滋地喝酒喝到人事不省的毛利小五郎更是不用提。
所以,是谁能?
“早啊,小朋友。”
安洁莉卡用丝质发带简单把长发束成了一个低马尾,原本是打算洗漱过后,再好好整理发型。
房门一开,是昨天那个表现令人印象深刻的小男孩。
他站在门前,身上还是春秋睡衣,脚上踩着一双蓝色的拖鞋。
奇怪的是,在这种明显的家常打扮——简直就像是刚刚才从床上爬起来——之下,他居然还戴着那副大大的黑框眼镜,就好像连睡觉的时候都没有拿下。
“早啊——”
江户川柯南语调虽然尽力轻快,但是他实际上很不轻松:一整个晚上,他都没有睡好。
……原因的确是很多啦……
比方说,被“发配”跟毛利叔叔睡一个房间,耳朵里除了他响彻云霄的鼾声以外别无其他;
比方说,那个自来熟的小孩……居然取得了小兰的同意,第一次来访,就跟小兰挤到了一块睡!
当然,这两个都是其次。
最令江户川柯南辗转反侧的还要数,眼前这个女人。
人在焦虑的时候,精神不济,即使是入睡也会很快被吵醒。在半睡半醒之间,最容易产生幻觉,也最容易出现所谓的“鬼压床”现象。
江户川柯南昨天,就痛苦地经历了好几遍。
梦境中漆黑的身影不断逼近,他们面露凶光,手段残忍,将他这个漏网之鱼狠狠地杀害。
一次又一次。
慢慢地,黑衣人的形象逐渐消失,变换的梦境中,白天才见过的那个金发女人,渐渐取而代之。
“真是的……”
梦里,名为安洁莉卡的女人环抱手臂,微微歪头,语气无奈又冷漠:
“居然又出现了。”
什么……什么意思呢?
江户川柯南第一时间就联想到自己的经历:在前段时间,一次与毛利兰共同进行的游乐园之旅出现了意外。
为了追查两个不怀好意的黑衣人,他只身深入,一着不慎,被偷袭打晕在地。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那两个人说什么“组织、毒药、解决”之类的关键词,同样的,一只带着手套的手用力地掰开他的嘴巴,给他喂下了奇怪的药。
再然后,难以解释的现象发生了:他,工藤新一,一个如假包换的高中生,居然摇身一变,缩水成了一名小学生!
其中痛苦和琐碎之事,工藤新一不愿再提。
如今,他化名江户川柯南,暂时寄住在青梅竹马的毛利兰家中。
明明已经消失在那些人眼前……可是现在……一个来历古怪,举动神秘的女人,却忽然出现在他的身边。
实在让人很难不怀疑。
“该怎么办才好呢?”
梦境里,安洁莉卡似乎抬手捏住了她自己的下巴,目光在江户川柯南身上不断游移。
在江户川柯南看来,那样子根本不像是思考,更像是一种饶有兴味的“观察”。
“好了,就这样吧。”
梦里的安洁莉卡跟白天有些差别,而正是这些差别,让江户川柯南心中更坚定了对她的怀疑。
明明在白天的时候,她还是一副温婉沉静的大和抚子模样,既能够无微不至地照料自己的孩子,还能够处变不惊,面对生命的威胁也从容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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