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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货店禁止驯养饿虎——璞玉与月亮【完结+番外】

时间:2024-08-20 17:14:10  作者:璞玉与月亮【完结+番外】
  许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带着刑侦队先去查看了去山谷的道路,非常湿滑崎岖,没有发现脚印,只是灌木有一定程度的破坏。
  没有脚印,可能是雨水破坏,以及嫌疑人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他很可能有意识地去消除脚印的痕迹……
  但是他不可能把折断的植物恢复原样。
  “如果被风吹落,植被会从腰部这段断掉,并且根据风向呈现一致性的角度,但这些倒伏的痕迹,应该是被人或者动物碰掉的……”
  许野刚想说,应该去山谷搜救,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许队!有发现!”
  许野循声望去,上山的路上,一根树枝上插着一块泡沫板……
  杭攸宁正是用泡沫箱装着雪糕叫卖!
  这一路上,她留下了不少痕迹,但是泡沫太轻了,在风雨中四下飘落,根本无法辨别方向。
  可这一次,是一块抠掉的大块泡沫板,插在了树枝上。
  何闻涛不再犹豫,道:“我们向山上追踪!等待增援!”
  许野道:“可是山谷……”
  一旁来帮忙的村里人道:“这么大的雨,可不能往山谷里走,洪水一来要命的!”
  其他人附和道:“对,这里没人去的,都是蛇。”
  许野最后看了一眼那幽深的山谷,匆匆地跟上了部队。
  ——
  雨声淅沥,张淑芬翻来覆去地在房间里,怎么也睡不着觉。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闭上眼睛,就能听见杭攸宁在叫妈。
  这时候想起你妈了,你不是愿意跟着男人跑不回家么!你不是埋怨我撒谎么?你不是……不要妈了么?
  她想到这儿,眼睛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建设是个男孩,雅菲聪明漂亮,是这个家的指望。
  可是啊,只有这个不争气的小闺女,是陪着她的宝儿。
  她养猪,杭攸宁就剁猪草,那么矮的个头,还没有案板高。
  夜里冷,死孩子在被子扭来扭去不肯睡,她刚要骂,就觉得自己冰凉的脚一热。
  哎呀,这孩子,把她的凉脚揣自己怀里了。
  “妈妈,我身上热。”她小声说,一笑憨头憨脑的。
  张淑芬想到这,笑了,笑完眼泪就落下来,她想,你这个死丫头,你怎么就不要妈了呢?
  没了你,妈怎么活呢?
  ——
  千里之外的深圳,杭雅菲猛然从噩梦里惊醒,头上身上,全是细密的汗水。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慌得不行,胡乱穿上拖鞋,从房间跑出来,想要去宾馆前台打电话。
  杭攸宁怎么样了?有没有安全回家啊!妈也要小心一点……
  可是跑着跑着,她的脚步慢慢地停了。
  她不能在宾馆打电话。
  打电话警察就知道她在哪了,以及,那个杀人狂说不定也会找到她。
  跟美国人一起开公司的机会太难得了,这辈子也许就只有一次,她不能浪费。
  杭雅菲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她爸爸刚刚去世。
  因为是否能评因公殉职有争议,抚恤金发不下来。
  家里的日子,是真穷啊。
  杭建设一分钱都不往家里拿,反而每次都要拿走一麻袋豆沙包、窝窝头。
  她们娘三的日子真是太惨了。
  粥清得能照见人脸来,她上课都没有一点力气。
  可是吃饭的时候,瞧见妹妹在一旁眼巴巴的样子,她只能梗着脖子说吃不下,一碗粥只喝半碗。
  在学校饿极了,她就帮同学写作业、做值日,她不要钱,就要一块馒头,或者半碗米饭。
  后来,一个外班的男生让她帮忙写作业,给了她五块钱。
  那时候的五块钱,足够她活一个月。
  男生笑嘻嘻地,说:“听说杭雅菲特别傲,也没有呀!”
  他凑近她,她能闻见他嘴里的烟臭味。
  “怎么样?以后我每个月给你五块钱……你让我亲一下?”
  杭雅菲看着他,他也看着杭雅菲,跟看一只狗没什么两样。
  杭雅菲起身就把刚写完的作业撕了,连同那五块钱,一同扔在他脸上。
  可是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讲过。
  后来,在一个月之后,杭攸宁生病,妈把不多的钱,给她买了一罐黄桃罐头。
  那剩下的一个月,杭雅菲实在是太饿了。
  她跟着魔一样,走到那个男生的宿舍楼下,她想问他,他说那句话还算不算数。
  她可以让人亲,也可以让人摸,只要有钱就行了。
  有钱她就可以吃一顿饱饭,给她的妹妹买药,她就能集中注意力学习,而不是因为抽搐的胃而走神。
  她走啊,走啊,走了好久好久,最终走回了自己的宿舍。
  她哭得歇斯底里。
  她一定要有钱,要出人头地,要让她的妹妹,她的妈,都能过上好日子。
第40章 他再也不会作恶了
  雨越下越大,水涨起来,漫过了河道。
  杭攸宁痛苦的捂着脸,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流下来,而她面前,正有两个人滚作一团。
  谁也没想到,就在男人刀即将刺向她眼睛的那一刻,佛像背后突然窜出一个人影,朝男人撞过去。
  刀尖在她脸上划开,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你他妈的疯了?”男人破口大骂。
  那个陌生人背对着杭攸宁,只能看出是个矮胖佝偻的身躯,他嗫嚅着道:“别,别再杀人了,求求你了!”
  “你在说啥?再他妈整事,老子捅了你!”
  看得出来,那个陌生人很害怕“黑蜘蛛”,连腿都在抖,却头也不回的对杭攸宁喊道:“跑!”
  杭攸宁来不及想他的同伙为什么救自己,她只知道现在,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艰难地扭动身躯,去凑近案桌上的烛火,烈火舔舐着绳索,同时也烧伤了她的手臂,她发出痛不可抑的低吼,强忍着剧痛不动,终于,手腕上一松。
  那两个男人仍然扭打在一起,杭攸宁看着他们,伸手将蜡烛拿下来,扔进了杂物之中。
  潮湿的空气里,很快浓烟滚滚,杭攸宁踉跄着向外跑去,跑到门口的时候,她转头看了一眼。
  两人已经扭打得难舍难分,黑蜘蛛死死扼住男人的脖颈,叫嚣着:“你背叛老子!我他妈为你做这么多事!你背叛我!”
  男人似乎在哭,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我没有……咳咳,我真的没有……”
  她还是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脸,来不及了!
  她迅速跑入山林之中。
  暴雨仍在继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根本没法辨明反向,只能连滚带爬的往相反的方向跑。
  身体里似乎仍然有麻药的残余,四肢使不上劲,而脸上的鲜血和着雨水,一直在往下流。
  最糟糕的事情,是她感觉自己发烧了。
  连日来的奔波、惊吓,淋雨,攻陷了她本来就羸弱的身体。
  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泛起一阵让人战栗的寒意。
  她很想歇一歇,睡一觉,可是不行,她必须跑得足够远,远的那个人找不到她……她手脚并用的往前爬,突然,一脚踩空了!
  顺着湿滑的淤泥,她措手不及往下滚去,天旋地转之间,她什么都没抓住。
  等再次回过神来,她已经跌进了水里。
  这原本是一条清浅的的水潭,山上的积水以雷鸣之势奔涌而来,已经能淹过她的头顶。
  水刺激了脸上的伤口,疼得让人打哆嗦,而与此同时却浑身绵软无力,她几乎没有站起来的力量。
  杭攸宁努力浮出水面,她看着天空,被隐天蔽日的树木分割,露出的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
  这里是谷底,距离出口越来越远,黑蜘蛛迟早会找来,而她已经没有上去的力气了……
  她想起刚才的佛像,他们甚至藏身在庙宇里,难道菩萨在庇护他们吗?难道老天爷是让我死么?
  不……
  杭攸宁攀上一块石头,艰难的攀上去,不,她可以死,但绝对不能屈服。
  她是警察的女儿。
  “爸爸……老天会帮好人的,对不对?”她低声念叨着:“如果帮他,就不配做天!”
  一道闪电划过,随即是响彻山林的雷声。
  她终于从水中爬到岸上,就在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抬眼看去,发现溪边石头上,有几只鸟挤在那里避雨,野鸭还是鸳鸯,根本看不清楚。
  杭攸宁喉咙里传来一声低吼,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握紧了手里的石头。
  鸟儿们哀嚎着四散而逃,其中一只逃得很慢,杭攸宁猛然扑过去,用最后的力气,把它死死摁在身下。
  那温热灵动的小生命,很快没了声息,
  杭攸宁抹了一把脸,不知是眼泪还是血水,随即一口咬在了鸟儿的脖颈上。
  温热腥甜的血,漫过她饥渴的喉咙,焦灼的胃。
  她必须补充营养
  活下去,意味着一切。
  杭攸宁就躲在一棵树下,干嚼着血肉,她的样子一定恐怖极了,可是心里那种恐惧感,逐渐被一种近乎蛮横的信念取代:
  这是老天爷给我的,天意站在我这一边!
  体力刚刚恢复了一会,她突然听见了涉水的声音,她翻身一跃,爬上了最近的那棵树。
  树叶的遮掩下,她看见了黑蜘蛛,他一边走一边骂着:“小杂种,你他妈再跑一个试试!”
  杭攸宁深吸一口气,她仰头看着天,雨水已经渐稀了,一旦天亮,他很快就会找到自己。
  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的时刻。
  “你不知道赵明明是怎么死的吧?”他知道她在附近,恶意地笑着:“我骑在她身上,跟骑一匹母马一样!大小便失禁了,她还求我呢,别害她奶奶……”
  他有刀,力气比她大,正面对决她没有任何胜算,她必须趁着黑暗偷袭。
  杭攸宁无声无息地解开自己的衣服,裤子。
  它们一直在滴水,她必须保证自己的行动没有任何动静……
  为了止住颤抖,她开始背诵一些不成串的诗句来转移注意力: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
  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
  ……为了在审判之前,
  宣读那些被判决的声音。
  “还有南京那个女的,太瘦了不好弄,我就把她头割下来了……”
  他拿着手中的刀漫无边际的挥舞着,带着一种神经质的兴奋。
  “你么……你跟你爸爸一样死正好,我会数着窟窿,二十九个怎么样?然后老子把你的尸体给你妈送去……”
  告诉你吧,世界
  我--不--相--信!
  就在他后背暴露在视野中的那一秒!杭攸宁一跃而起,跳到了男人肩膀上,利用重力将他整个人压入水中。
  男人没有反应过来,被一股猛劲摁在水里,他疯了一样挣扎,当他再次从水中起身时,发现周围一片死寂,只有黑暗。
  而他手里的刀,不见了。
  “妈的!给你脸了!”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来,对着颤巍巍的树枝就是一枪。
  他居然有枪……
  鸟群被枪声惊到,腾空而起,树叶摇曳着,空无一人。
  “出来!滚出来!”他对着黑暗中叫着,湿透了的衣服带着哗啦啦的水声。
  突然,灌木丛中传来动静,男人冲着它就是一枪。
  似乎命中了什么东西,似乎又没有,男人骂骂咧咧地走过去,用枪拨开灌木,那里只有一团乱草。
  “贱货!你他妈的……”
  下一秒,水中伸出一只持刀的手,在电光火石之间,插入了他的左手!
  我不相信天是蓝的,
  我不相信雷的回声,
  我不相信梦是假的,
  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鲜血绽放,枪应声落在水中。
  男人握着手腕,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嚎。
  他终于看到了杭攸宁。
  那里,少女的头颅慢慢地水中浮出,半脸惨白,半脸鲜血淋漓。
  她是赤裸着的,如同一个水妖,他却第一次感觉不到任何欲望,只有无边无际的恐惧。
  “你别过来,你他妈碰老子一下试试!”
  杭攸宁捡起那把手枪,对准了他的头颅,她的声音很轻,道:“你的同伙是谁?”
  黑蜘蛛两只手都被废了,他一边骂一边往后退:“你他妈会开吗?有种你就开枪试试看!”
  子弹上膛,杭攸宁抬手就是一枪。
  子弹顺着黑蜘蛛的耳朵擦过去,他的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痉挛着,很长时间耳朵里都是一阵嗡鸣。
  “那天杀我的爸爸的,还有谁?”她的声音甚至称得上轻柔,她一步、一步的靠近他。
  如果海洋注定要决堤,
  就让所有的苦水都注入我心中,
  如果陆地注定要上升,
  就让人类重新选择生存的峰顶。
  黑蜘蛛一边甩着脑袋,许久神经质地笑着:“你不是有那双眼睛吗……这你都看不出来吗?”
  “什么?”
  就在杭攸宁愣神的那一刻,黑蜘蛛突然扑了过去,她立刻扣动了扳机!
  然而,手枪里已经没有了子弹。
  黑蜘蛛将杭攸宁压在身下,他的手指已经使不上劲儿,用手肘的力量死死地扼住她的脖子。
  “死吧!你他妈九年前就该死了!”
  他目眦欲裂,疯了一样压制住杭攸宁,杭攸宁想去拿刀,可是刀脱手了,已经被水流不知道冲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只能用两只手用力想把他的手肘抬起来,可她手里的力气,正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她出现了幻觉,压在她身上的,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只怪物。
  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
  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一只长着人脸的蜘蛛,桀桀怪笑,挥舞着八只脚,口器之中,有漆黑的黏液滴答、滴答的落下来。
  巨大的绝望笼罩着她,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雨声渐渐停了,东方,已经泛起了一抹霞光,黑暗正在散去。
  而她就要死在黎明来来临前了。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
  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
  ……为了在审判之前,
  宣读那些被判决的声音。
  不,不能输,妈妈……姐姐……还有许野……
  她松开手,向身下摸索,握紧了河底的鹅卵石。
  这是今天最后一点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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