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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看到他们茫然地表情叽叽喳喳地想要翻译，最终一个孩子歪着头举高了手，“鸟，鸟！蟹蟹！”
许玥思考了几秒才想出这个孩子应该是在说，“你好，谢谢。”
她弯下腰，面对着这个孩子眼角满是笑意，一字一句说：“不用谢。”
这个小朋友发现自己说的话被听懂了，骄傲地抱着自己手上破旧的足球骄傲极了。而其他小孩都一脸崇拜地看向他。
许玥被他们可爱到，想从车上那小零食下来给这群小朋友们，他们却摆了摆手，指了指他们唯一的足球，然后飞快地跑远了。
小朋友奶声奶气的声音越来越远，身处垃圾城，却没有他们这两天在埃及时常听到的“one dollar”。
“好了！这里就是洞穴教堂，大家都说这里是要穿过地狱才能看到的天堂。”做好了充足准备的咸恩静站位洞穴教堂中讲解着。
和普通有着圆顶的教堂不同，这个教堂是建立在洞穴之中，几十上百排的祷告椅从洞穴的内部向上延伸，似乎要触及到那碧蓝的天空。当温暖和煦的阳光从巨大的洞投射到他们身上时，她突然停住了。
这里是洞穴教堂，这里是穿过垃圾城才能到达的天堂，那么地狱指代的是哪里一目了然了。
而其他几人拿着她准备的《孤独星球埃及篇》也没有说话。
巨大的教堂中一时沉默无言。
许玥坐在洞穴口，双腿轻轻晃悠。从这往外看去还能看到刚刚穿过的“垃圾城”，而与那里只有一街之隔的地方更加了无生气，她低头对照着书上的介绍，那里是“死人城”。
然而转头看向另一边的方向，那边算是埃及的富人区，有着评星的酒店，有些灿烂的文化遗产。
身处埃及，这种强烈对撞的反差让她感到震撼。
权至龙和她只有一步之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足球场。在那里，有着刚才他们遇到的小朋友们。
在阳光下，他们挥着手向“队友”发射门信号。孩子们天真阳光的笑容和开朗的笑声，仿佛让不久前那脏乱臭的环境在此刻都消散了。
“我爷爷以前也是收垃圾的。”朴范轻飘飘的声音传到其他几人的耳边，他们同时转过头去看他。
Follow PD听到这话一愣，关掉了手上的摄像机，轻手轻脚地离开，把空间留给几人。
权至龙默默坐到许玥身边，“嗯……所以刚才你是想到了自己的爷爷。”
朴范点了点头，这几天的相处让他知道大家都是怎样的人。在旅行的最后一站，他看着担忧看向自己的怒那和hiong们，突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他蹲了下来，努力眨眨眼睛，把因为想到爷爷而有的泪意憋了回去。
“小时候阿爸突然开始炒/币，被骗光了所有钱。”他想起自己最终从高楼跳下的父亲以及头也不回离开的母亲，声音闷闷的。
他家虽然不是财阀，但是小时候也算富裕。家里有司机，他能去学自己最爱的画画。
然而在一瞬间，他的世界就仿若身处垃圾城一般，从此与脏乱臭密不可分。
他接过权至龙递过来的纸巾，抽了抽鼻子，道了谢。
他不恨远离韩国避债的母亲，却怨恨一走了之的父亲，也心疼垂垂老矣却又要重新担起养家重任的爷爷。
幸好，幸好他童年学的东西给他带来了机遇。他还了债，买了房，考上了硕士，让辛苦了十年的爷爷终于可以安享晚年。
他抹了一把泪，手上的纸巾都已经湿透了，“米阿内。”让大家听了没必要的话。
许玥摇了摇头，“pabo，道什么歉啊。”
金恩惠叹了口气，和他背靠背坐着，把自己的衬衫拉了上去，露出自己腹部的伤疤，那是她在穿泳衣时都深藏起来的地方。
“看到这些孩子突然就觉得，他们好勇敢啊。”她放下衣服，抢过朴范手中还为用的纸巾，“之前我说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腹部的皮肤，虽然经过了长时间的恢复，却还是丑陋不堪，那是她的取皮部位。
而现在她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就是从这里取下的皮，“但是想想，我也很勇敢。我努力活下来了，所以我要让大家都听到受害者的声音。”
她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鼻音明显，“多一个声音，也许以后我们国家就能少一件校园暴力。”
光洒了下来，落在所有人身上，许玥已经泣不成声，搂着恩惠轻轻拍着她的背，“Wuli恩惠也很棒，你是一个超级优秀的孩子。”
金恩惠红着眼睛狠狠点头，因为加害者有钱有权，所以她要让自己的声音更大，光芒更耀眼。她不能给予加害者身体上的还击，但是至少要用自己微小的力量给他们划下一刀。
权至龙眼睛也红了，掩饰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脸，“难怪小玥说你其实是个很有勇气的女生。”
旅行中她看起来胆小羞怯，那可能是曾经的经历给过她的影响。可是需要勇气时，她从不退缩。
“哎一古，别哭了。”李宰先摆了摆手，捂着嘴咳了两声，“那我说一个好消息吧。”
他感受着温暖的阳光，和煦的春风。而孩子们踢足球的欢呼声从破破烂烂的足球场中传上来，却带给了他无尽的生命力，“原本我只是想让自己的生命中多一段美好的回忆。”
他笑着放下手，忍住咳嗽声，“但是我现在想要努力活下去了。”
他想，在所有人里，应该只有他在面对pd的询问“是否有勇气走过黑暗”时给予了否定的回答吧。
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没有家人了，但是，他温柔笑着，“原来大家都这么努力地活着呀。”那么，还是努力去治疗吧，去看看自己能不能再在这个平凡又美好的世界和大家一样努力地活着。
其他人的哭声不减反而更盛，申智英流着眼泪脸上带笑，“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有一个好消息。”
她举起手朝着朴范伸了过去，朴范愣愣地搭上她的手摇了摇。
申智英的手瑟缩了一下，却在下一刻又放松了，“其实吧，因为以前发生了一件事，所以我很抗拒异性。”
她想起自己曾经的挣扎与痛苦，想到自己再也不接受异性的瑜伽学员。可是在这段旅程中，她突然汲取了许多勇气。
虽然都说真正强大的人是能够从自己内部汲取生命力，可是也要允许她这种怯懦的人从他人身上吸收养分呀。她想。
申智英笑容灿烂，“看来来这个节目来对了。”
几人在洞穴的最顶端泣不成声，而下边孩子们的声音越来越近。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足球放在最小的那个孩子怀中，然后如同小鸟般欢快地冲向教堂。
手中拿着垃圾袋，他们熟练地分工合作，仔细搜寻着教堂中的垃圾。
负责最上方的孩子很快蹦蹦跳跳冲了上来，正是那个会说“鸟，蟹蟹”的孩子。
他手中拎着垃圾袋，望着红着眼睛的几个人，清澈的眼睛中满是疑惑。想要伸手去擦他们的眼泪，在低头看见自己脏兮兮的小手时又缩了回来。
他着急地转头这看看那看看，待在下面的翻译终于走了上来，“小朋友，你怎么了？”
“哥哥姐姐们都在哭，”他的双脚尴尬地蹭了蹭，微不可查地闻了下自己身上是否有异味，“是不是因为我们这时候冲进来啊……”
他还记得他们是在自己家附近一起帮助爷爷的哥哥姐姐们，虽然那时候他们表现地很友好，可是从小受过各种冷眼的他还是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踢足球出汗，又有臭味了。
听完翻译的几人慌张摆手，擦掉自己的眼泪，许玥躲到他面前，用他唯一会的外语说，“你好，谢谢。”
小朋友笑了起来，再次奶乎乎地开口，“鸟，蟹蟹。”，然后好奇地问他们为什么哭。
许玥随手指了指自己手上的《孤独星球》，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英文解说和生动的埃及图片，“因为这本书太感人啦。”
他好奇地凑近来看，随着许玥的翻动，他睁大了眼睛，那上面的图片除了自己生活的地方，还有许多美到让他震撼的图片。
“星球？”他听着翻译的话，好奇极了，“那这些是其他星球吗？是和我们住的地方不一样的星球吗？”
几个人又有点绷不住了，他们像是被孩子清澈透明的目光刺痛一般转过头。
那哪里是其他星球呢，他手指的地方甚至只是同样身处开罗的其他区，然而那巨大的游泳池、翠绿的树木，乃至整洁干净的地面都让他惊叹不已。
许玥也哽咽了，小朋友的目光充满向往，似乎已经在幻想自己去往其他星球的画面。
而她看着《孤独星球》上的字，简洁而又锐利。
“垃圾城中的埃及居民处理了近百分之八十的开罗垃圾，而开罗著名的洞穴教堂也由他们负责清理，只为了让游客能够更好的参观他们的圣地。近六万的垃圾城居民，他们是最虔诚的科普特教徒，他们是时代变迁丢在角落的居民，他们也是开罗人口中的‘垃圾人’。”（1）
她眼中湿润，笑容温柔，小心地将“垃圾人”这个词撕下后将这本书送给了他。
也许他现在还看不懂，也许他将来也不一定能看懂，但是她还是希望，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要让孩子们知道“垃圾人”这个单词。
小朋友的衣服即使踢了足球也还是干净的，而现在，他小心地握着这本书，洁白的衣角上是两个模糊的小手印。
那是他抱着足球时脏兮兮的灰尘。
他抬起头对着面前的哥哥姐姐们认真道谢，又笑着用最童真的声音说，“哥哥姐姐们，不要难过啦，星球并不孤独。”
孩子们的声音吵吵闹闹，一刻都不安静。他们互相指着地上的垃圾，力求让这个偌大的教堂干净整洁。
从显眼的瓶子、巨大的烟头到细小的纸片、微小的头发丝，他们一个个收入袋子里。
那一刻，在孩子们稚嫩的声音中，这个满是“垃圾人”的教堂，在许玥的眼中第一次神圣了起来。
第35章
恩惠这次换上了新买的泳衣, 在埃及赫尔格达的船上，她不再刻意遮掩自己腰上的伤疤，随着她欢呼的动作，深色的伤痕有时会露于人前。
这是他们前往深海潜水的路上。
申智英是他们中唯一一个拥有潜水教练资格证的, 她和船上其他教练一起教着剩下的几人注意事项, 直到大家都点头之后签了协议才分成两拨去换潜水服。
“耳压调整……嗯, 上升，下降, ok, ”许玥一边复习着教练所说的水下手势，一边往自己的泳衣外套上潜水服, “耳朵不舒服捏鼻子……”
女生更衣室，其他几人听到许玥的碎碎念也紧张了起来，毕竟是那么深的海底呢。
“不要紧张，你们到时候难受就示意教练，如果觉得水压太大就立刻指向上。”申智英套上潜水服, 面色从容, “在风平浪静的时候后, 大海是很温柔的。”
曾经受到伤害的她试过走入深海，然而人与生俱来的求生欲让她重新上岸, 可是从此后她却爱上了这种在水中自由的感觉。
微波荡漾, 流水轻拂, 那是来自大海的温柔。
许玥的脚轻轻划过脚底的水，红海的水荡起一丝波纹，涟漪渐渐扩大传递到身边的权至龙和金恩惠脚边时, 她背着气瓶调节好面镜和呼吸管深吸一口气松开手。
海底望去是比水面更加深的蔚蓝色，而各种游鱼和珊瑚如同彩色被涂抹在蓝布上一般, 绚丽夺目。
潜行在海底，在适应了最开始下海时浅浅的耳鸣声之外，在这个海底中许玥仿佛感受到全世界只有自己的呼吸时泡泡在海水中破裂的细小声音以及自己轻轻跳动的心脏声。
身前的两个教练和申智英确定金恩惠、许玥和权至龙都没有任何不适后，齐齐做了手势指引他们向更身处游去。
越往下，海洋生物与珊瑚越来越多。许玥游着游着就能感受到身边的小鱼近在咫尺，它们色彩鲜明，形状各异。
习惯了不时就有奇形怪状的人类下来的小鱼好奇地围着几人打转，许玥轻轻摆动着脚蹼，和水底的韵律逐渐合一。
那是与在天空和陆地完全不同的感受。
到达一个深邃黝黑的海底峡谷时，他们三个按照指示牵着手往黑暗处游去。
海底20米，头顶的光只剩下如浮光跃金一般漂浮在上空，而在这有着海底洞穴遮挡的黑暗当中，一切都无迹可寻。只有几人嘴中探出的呼吸管和心跳声在水中有了踪影。
教练们手中撒过一把鱼饵，各种色彩缤纷的鱼儿顺着三人的身体涌动，似乎在护送着他们经过这片黑暗一般。
许玥在两人中间，左手金恩惠，右手权至龙。当穿越那片黑暗时，她感受到权至龙的手微微握紧，那一刻他们的心跳同频。
她侧过头对着他笑，在海底，在黑暗中，他却准确地捕捉到她的眼神一般侧过头来。
隐隐的光下，两双隐藏在面镜后的眸子视线相对。
两秒后，他们游出洞口，这是与另一侧不同的景象。
光沿着水的缝隙落在巨大的雕像上，巨大的珊瑚树像是从地球深处破土而出一般向上张扬，而金色的鱼群围绕着古老的废船转了一圈又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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