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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知非指着戴风华，一字一句的说道：“戴风华，你等着。”
戴风华打了个寒颤，他预感今天这事闹的有点过了，但他也实在是气不过李芳草一个穷知青敢对他动刀子，才想把李芳草抓进来吓唬吓唬她，顺便震一震杨知非，免得杨知非不把他放在眼里。
秦鸿看着杨知非拉着李芳草往外走，问道：“知非哥，你去哪？”
杨知非回头，冷冷的看着戴风华和他带来的人，说道：“去京市。”
华夏不是姓戴的说了算的，戴风华以为仗着老子就没人敢管他了，借着调查的名义到这里来作威作福，想摁着他的头逼他跟李芳草分手娶戴风荷。
一件件一桩桩都让人恶心透顶。
“哎，不至于！哪至于去京市惊动领导了！”戴风华带来的工作人员连忙打圆场，虽说李芳草动刀子在先，可真调查起来，戴风华的行为也是严重违规。
李芳草是个一无所有的穷知青，光脚的，戴风华一个穿鞋的可不能因为这事受到处分，不然将来的前程都要受到影响。
杨知非不为所动，拉着李芳草头也不回的出了单位。
秦鸿追了出来，“知非哥，你真要去京市？”
“他都把我们两口子欺负到这份上了，还忍什么？”杨知非冷冷的说道，“大不了我不干了，跟肖仲钦一样，转去当公安。”
秦鸿黑着脸，都这个时候了，杨知非还不忘在他面前强调自己跟李芳草是两口子。
“我让小周送你们去火车站。”秦鸿说道。
那边戴风华听到杨知非要去京市找领导反映他的问题后，随行的同事劝他也赶紧回去，先跟领导解释好，打点好关系。
“我是奉命来调查的，怕他？”戴风华嘴硬的不得了，心里发着虚，让同事赶紧开车出来，要抢在杨知非前面回京市。
杨知非送李芳草回了知青点，让李芳草收拾点东西，跟他一起去京市。
他回到单位，看到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停在那里，不是他们单位的车。
秦鸿站在车不远处抽烟，看他过来，手指夹着烟指着车示意他过去。
杨知非疑惑的走到跟前，敲了敲车窗。
车窗摇下来后，杨万晖那张四平八稳的脸出现在了杨知非面前。
“爸！”杨知非惊愕不已，“你怎么来了？”
杨万晖叹口气，“儿子被人欺负了，我这个当老子的还能坐得住？”
“你听谁说的？”杨知非问道。
杨万晖推开车门下了车，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戴风华在京市嚷嚷着要调查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他太过分了！”杨知非怒道，“我要去京市找上级领导反映他的问题！”
杨万晖拍着杨知非的肩膀，赞赏道：“我想着你也忍不了这口气，我跟你一起去京市。”
杨知非看不上戴风荷，戴家人就想强摁他儿子的头，当他死了吗？有这么恶心的人的吗？
平心而论，杨万晖之前对戴风荷印象还是不错的，大学老师，看上去也乖巧懂事。经过这件事后，杨万晖彻底厌恶了戴风荷和戴家的人。
专横跋扈，目中无人，高傲自私，无法无天。
他宁可儿子打光棍，也不能让戴风荷进杨家的门，这样的人早晚栽跟头，连累他们。
杨知非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父亲来了，刚还要李芳草陪他去京市，“我去找芳草……”
他原本想等过两年，芳草到结婚年龄了，直接带芳草回金陵见他父母的，没想到会在这样意外的情况下，让父亲见到了芳草。
“就咱们去吧，女同志去不方便。”杨万晖说道，“戴风华跑了，没人对她不利了。”
杨知非一想也是，他和父亲带的都是男同志，李芳草跟着确实不方便，舟车劳顿，而且他去京市是有任务的，等有机会了，他再带李芳草去京市转转。
“你先去收拾东西。”杨万晖说道。
等杨知非进了单位，杨万晖吩咐司机，“去找李芳草。”
第280章 见杨父
李芳草正在屋里收拾东西，她怕杨知非等的久了，随便塞了两件换洗的衣服进了包里，给周三喜留了一张纸条，说要陪杨知非去京市，便匆忙跑了出来。
刚出知青点，迎面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男子走了过来，瞧见李芳草后，又拿起手里的报纸对比了一下，试探问道：“李芳草同志？”
李芳草诧异的看着他，紧了紧肩膀上背包的带子，“你认识我？”
“我们领导想要见你。”中年男子笑道。
李芳草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左右看了看，“你们领导是谁？”
“我们领导是杨知非同志的父亲。”男子说道。
李芳草心里剧烈的震动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跟我来吧，就在那里。”那人指着不远处一辆吉普车说道。
李芳草犹豫着跟了过去，手里伸进包里，攥紧了包里的刀。
车窗摇下来之后，露出了一张儒雅微笑的慈祥面容。她看到这张脸的一刹那，就再没有怀疑了。
因为杨知非长的跟他太像了，李芳草毫不怀疑杨知非老了之后，就是眼前这个人的模样。
“你就是芳草吧！”杨万晖笑道，打开了车门，朝她招手，“来，我们聊聊。”
李芳草放下了手里攥着的刀，坐进了车里，她手心已经出了满满的汗，局促的在裤子上擦了擦手。
司机和前排副驾上的人都下了车，到了十几米开外的地方抽烟。
“不用紧张。”杨万晖微笑道。
李芳草低头笑了笑。
杨万晖笑容慈祥，态度平易近人，语气也很亲切，但身上那股居高位多年，不怒自威的气势无形的散发着，充斥着吉普车里的每一个角落。
“我这次来甘省，是听说了戴风华的事，想带知非去京市找领导们聊聊。”杨万晖随意的说道，“来之前没有跟知非打招呼，所以他不知道我来了。”
李芳草轻声说道：“既然有您陪着他去京市，我就不过去了。”
杨万晖点头道：“我来也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
李芳草鼓足勇气问道：“那……您特意来找我，还有别的事吗？”
杨万晖笑了起来，端详着李芳草，感慨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李芳草心里一下子慌了起来，抬头看着杨万晖。
“我听说过你的事，很佩服你，不是每个人都能从泥潭里爬出来，给自己谋一条活路的。”杨万晖说道。
李芳草尴尬的说道：“您过奖了。”
杨万晖叹了口气，“我的儿子我知道，他一定很喜欢你，很欣赏你的个性。”
“但是，人活在这个世上，总不能只顾及自己的感受。”杨万晖话锋一转，语气也犀利了起来，“尤其是知非做的这项工作，容不得一丝差错和风险。”
李芳草轻声说道：“这次是我拖累了他。”
杨万晖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错不在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而且你是知非选中的姑娘，我相信知非的眼光。”
“但人走到一定的高度，想再往上走，艰难程度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杨万晖叹道，“戴风华的发难只是一个开端，捕风捉影的调查不足为惧，但以后会有更多比戴风华还要低劣恶毒的人想要把知非拉下来，让他犯错，让他跌落到地上。他以后参加每一项任务，对手都会拿你的亲人朋友来调查他，质疑他对国家的忠诚，他每一次晋升考核，对手都会拿妻子是杀人犯养大的来攻讦他。”
杨万晖遗憾的看着李芳草，“知非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的妻子必须是个清白无暇的人。”
李芳草放在腿边的手攥的紧紧的，竭力忍住了落泪的冲动，“不能用这次的机会调查清楚，证明我没有背叛国家吗？”
“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但那些想把知非拉下来的人不这么认为。”杨万晖说道，“我知道你跟知非正是感情好的时候，知非是个重感情重责任的人，他现在愿意娶你，可他娶了你之后，上级领导在分配任务的时候，还会信任他这个妻子有弯弯背景的人吗？他次次都要因为你而被人弹劾举报，事业举步维艰的时候，你们两个还能长久下去吗？”
“你当然可以赌你们结婚之后，上级领导依然信赖知非，依然愿意器重他。”杨万晖说道，“但我不想赌，做父母的总希望孩子一帆风顺，不要有任何风险。”
杨万晖加重了语气，“为了知非，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李芳草怔怔的看着他。
她期待过跟杨知非一起去他父母家，他父母能了解她，喜欢她，期待着终有一天她能跟杨知非结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但她没想到，杨知非的父母是如此态度坚决的拒绝接纳她。
“我没有做过对不起国家的事，我跟赵小凤已经解除母女关系了……”李芳草声音发苦，喃喃说道。
杨万晖叹气，“你是个好孩子，还请你理解我作为一个父亲，想要保护自己孩子的心。”
他从包里拿出一叠纸和一支钢笔，递给了李芳草。
“如果你真的喜欢知非，就写一封信，说清楚你跟他已经断了，我好拿去跟京市的领导解释。”杨万晖说道，“知非现在还太年轻，等再过几年，他会感谢我的。”
李芳草接过了纸和笔，颤抖着手拧开了钢笔帽，在纸上写了下了“敬爱的领导”几个字。
然而她手抖的太厉害了，实在写不出来，眼泪滴答落了纸上，湮湿了刚写上去的字迹，模糊一片。
“我，我能回去写吗？”李芳草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情绪。
杨万晖没有说话。
李芳草此刻已经能平静的看着杨万晖了，“我保证我很快写好给您送过来，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
她没办法在被人监视逼迫的情况下写她和杨知非的断绝关系保证书。
“好，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杨万晖盯着李芳草，微笑颔首。
李芳草下了车，孤独朝知青点走了过去。
秋日里的太阳依旧灿烂耀眼的高悬在空中，只是她的心已经一片死灰。
第281章 保证书
李芳草回到知青点，周三喜他们上工干活还没回来，她给周三喜留的说她要跟杨知非去京市的纸条还端端正正的放在房间的桌子上。
她写纸条的时候，虽然满是对戴风华欺人太甚的愤怒，但也有要和杨知非去京市的期待和喜悦。
现在再看到这张一刻钟前才写下的纸条，只让人觉得物是人非，人生境遇天翻地覆。
李芳草拿过纸条，撕成了碎片，坐下来摊开纸，开始写信，言辞恳切的说明了她和江老太都是安分守己的华夏人，只想安稳平顺的度过人生，她跟杨知非已经不再是男女对象关系，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写完之后，李芳草郑重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心里清楚，她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根本值得上级领导专门来花时间去看她的信，这封信是写给杨万晖的。她这是向杨万晖保证，会跟杨知非分开，不会再缠着他的儿子，耽误他儿子的前程。
李芳草写完信，便出了门，走到了吉普车那里。
杨万晖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李芳草说一会儿功夫就一会儿功夫，还以为要等很久。
“小姑娘，你很守时啊！”杨万晖笑道，接过了李芳草从车窗递进来的纸，“字也写的很漂亮！”
李芳草没有吭声。
“我是为了你们好，一时的感情总不能抵的了一世的人生。”杨万晖说道，“你这么好的姑娘，以后一定能遇到一个适合你的人。”
李芳草平静的说道：“借您吉言。”
杨万晖其实挺佩服李芳草的，这么短时间内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快速的做出了决断，他还以为李芳草这个年龄这个出身，好不容易搭上了杨知非，一定不会轻易放手，都做好了几手准备。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杨万晖态度十分和蔼，也有些内疚，“我许诺过的事一定答应。”
李芳草本来说她没有任何要求，但转念一想，她要是这样说，杨万晖说不定会不放心，觉得她是别有所图。
“我有两个要求，第一，我想让我荩就是江凝安度晚年，不要有任何人跟她过不去。”李芳草说道。
杨万晖微笑点头，“这个简单，第二个要求呢？”
李芳草摘下了手腕上的表，放到了杨万晖的掌心，“劳驾您把这块表还给杨知非。”
小巧的女式手表还带着李芳草的体温，杨万晖心情很复杂，他也不想这么针对一个身世可怜的姑娘，还冒着儿子跟他翻脸的风险。
“没有别的要求了吗？”杨万晖忍不住问道。
李芳草摇头，说道：“也许在你们眼中，我为了巴上杨知非不择手段……”
“不，我个人对你没有任何意见，甚至我还很欣赏你的个性。”杨万晖遗憾的叹气。
李芳草没有再说下去，觉得很没意思，杨万晖场面话说的很漂亮，可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看不起她，觉得她根本不值得杨知非冒前程的风险来娶？
“算了，随便你们怎么想吧。”李芳草深吸了一口气，自嘲一笑，转身走了。
没有了杨知非，她还是立志要做参天大树的李芳草。
杨万晖扭头看着头也不回，脊背削薄挺直的纤细身影在肃杀萧瑟的西北大地中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他收起了李芳草写的信，喊了司机和警卫员过来，开车去接杨知非。
杨知非在门口等的有点着急，正打算先去找李芳草的时候，杨万晖一行人过来了。
“上车。”杨万晖简短的说道。
杨知非钻进后座，将行李放在脚下，问道：“爸，你们去哪了？”
眼看司机一脚油门要去小王庄相反的方向，杨知非立刻说道：“前面路口右拐……”
“不必了，去京市。”杨万晖摆手，“你想通知你对象？秦鸿会告诉她的。”
吉普车往前疾驰，瞬间功夫便过了去小王庄的路口。
杨知非皱眉说道：“不行，快掉头！”
他跟李芳草说好了一起去京市的，结果他一个人跑了，留下什么都不知道的李芳草在知青点傻傻的等着，等到实在等不住了再去单位找秦鸿？
司机停下了车，不知所措的看着杨万晖。
杨万晖面容依然带笑，气势却不容分说，“继续往前开。”
车辆立刻发动了，继续往前行驶。
杨知非怒了，“爸！就是跟人说一声，几分钟的事，至于连个招呼都不让我打吗？停车，我要下车！”
杨万晖把李芳草写的断绝关系信递给了杨知非。
熟悉的娟秀字迹映入眼帘，杨知非震惊的拿了过来，三下五除二看完信，杨知非不敢置信的看着父亲，胸脯气的剧烈起伏着，“你去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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