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吓的再也不敢嚷嚷要吃肉了。
“吃什么吃?还要不要脸了!”王金兰红着眼睛大声骂道,用力拍打着小女孩捏着钱的手,把钱拍掉到了地上,“走!咱们就是饿死了,也不能到他们跟前讨饭!”
谭锦绣皱着眉站起来,“金兰,这话过分了!”
王金兰不理会谭锦绣,也不看朱旺宗和李芳草,咬牙切齿的骂两个弟妹,“你们到这儿来干什么?你们不知道他们瞧不起咱们吗?还上杆子过来叫人家嫌弃,还要不要脸了!”
周三喜气的放下筷子,“王金兰,你这话里有话啊?你说清楚,谁瞧不起你们了?”
王金兰眼里含着泪水,带着哭腔继续骂两个弟妹,“他们这些城里人嘴上说的再好听,心里根本就看不起咱们乡下人!”
朱旺宗惊呆了,心痛不已的看着王金兰,“金兰!”
王金兰不看都不看他一眼,连拉带扯的一手一个,拽着两个还不愿意走的弟弟妹妹呜呜哭着走了。
朱旺宗垂着头站在那里,手脚都在颤抖,过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追了出去。
“她哭什么?”周三喜看不懂,满脸不解的问李芳草,“她弟弟妹妹进来讨吃的,咱们不给吃她就委屈成那样?”
谭锦绣也不高兴,觉得王金兰说话太难听,“还不是因为朱知青跟她黄了,不跟她处对象了呗!连咱们小李老师都记恨上了!”
先前骂王金兰弟弟妹妹的大姐撇嘴不屑,“你瞅瞅有她家这样的吗!她在小李老师这里读书认字,不说没交一分钱的学费,还白用了不少笔啊本子啥的,我还见过她偷偷装笔带回家去!怎么到她嘴里,就成了李老师瞧不起她了?”
“她一家子都这样!对他们好,他们觉得是应该的,可但凡有一点不好,他们可就记心里去了!”旁边一个女人接腔道,“她都二十好几了还找不到婆家,怪不得别人!”
李芳草叹了口气,她之前被张美香拉着去劝朱旺宗,不过说了几句让朱旺宗对待婚姻慎重的话,就被王金兰记恨上了。
谭锦绣她们吃过饭就告辞回去了,说家里还有一堆活等着,硬是把年礼给留下了,说如果李芳草不收,等过完年她们也不好意思继续跟着李芳草学习了。
周三喜帮李芳草收拾着谭锦绣她们送过来的鸡蛋红糖,扭头看了看门口,想起来朱旺宗自从追着王金兰出去后就没回来,问李芳草:“朱知青该不会要跟她和好吧?”
李芳草蹲在地上洗碗,摇头道:“我不知道。”
她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也不关心。
“不能吧!”周三喜咋舌,“朱知青可是在他妈妈面前发过誓,要跟王金兰断掉的啊!”
李芳草心里讥笑,誓言算什么?
沈海峰没提干的时候,还发誓到了年纪就娶她,要让她过好日子呢!
结果上次见面,她不过是说让沈海峰发誓说谎就要被部队开除,沈海峰就不敢了。
可见在男人心里清楚,什么样的誓言能够随便说说骗人,什么样的誓言一个字都不能开口。
又过了两天,连着几个大晴天,温度回升。
钟麓从外面回来,挑着担子要出去,说旁边保密单位的人正在村西头的土坡上挖土,要烧砖盖房子,而年前李芳草就提过,等开春了他们脱些土坯,在知青点院子里的空地上建一个专门的房子养殖木耳。
现在土地化了冻,正是好挖土的时候,他们可以跟着保密单位的人一起挖些土带回来。
李芳草一听,立刻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第59章 冬眠的蛇
李芳草回屋换了一双胶鞋,扛着铁锹跟钟麓一起过去了。
村西头的土坡上,不少在旁边单位工作的人挥动着锄头刨着土,地上的积雪消融,挖开表层泥泞的湿泥之后,就露出了下面黑色的潮湿泥土。
李芳草到了地方后,悄悄的打量了一圈刨土的人,没有一个是杨知非,领头的人是杨知非的同事,好像叫秦鸿来着。
她低下头去,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把不切实际的想法驱逐出了脑海。
钟麓这会儿上已经往竹筐里铲土了,李芳草找了个地方一铁锹挖下去,把土倒进了竹筐之中。
过了一会儿,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叫道:“挖到蛇了!好大一条蛇哟!”
“我看像是白环蛇,没毒,没事,别害怕!”
秦鸿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离那玩意儿远点,当心咬人!”
还有人说道:“蛇在冬眠,不咬人!你们瞧,动都不动一下!”
李芳草和钟麓过去看热闹,一个小伙子拿着一根枯枝拨动着地上一条蛇,笑着回头跟同事们说着话。
那条蛇黑白相间,盘成几圈,三角形的头,任凭枯枝怎么拨动,都没有动一下,仿佛死了一样。
就在众人放松警惕的时候,那条蛇突然扬起了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到了小伙子的小腿,又迅速在地面上游走了。
小伙子抱着腿惨叫出声,众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呆了,回过神来赶紧围绕在他跟前查看他的伤口。
眼见那条蛇要游到洞穴里钻进去,李芳草飞快的跑过去,一铲子下去,将那条蛇铲断,刚断掉的两截蛇还徒劳的扭动了几下身体。
“嘿!小丫头够狠的啊!”秦鸿手插在兜里,嘴里叼着一根烟,站在不远处揶揄道。
李芳草指着断蛇说道:“你们带他去医院的时候,记得带上这条蛇!”
秦鸿随意看了眼地上的蛇,说道:“他们有认识蛇的,这是白环蛇,没毒,用不着去医院,我们单位有医生。”
话音未落,围着被咬战士的人惊呼道:“小巩这伤口怎么发黑啊!”
“小巩不对劲!”
秦鸿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吐了嘴里的烟蒂,飞快的跑了过去。
李芳草也跟着过去了,这才认出来,那个被众人唤做小巩的小伙子正是上次送杨知非去车站的秘书。
“小巩!小巩!”有人晃着他喊道。
小巩惨白着一张脸,瘫倒在一个同事怀里,呼吸急促。
秦鸿立刻叫人回去开吉普车过来,单位的随行医生处理跌打损伤和感冒发烧可以,毒蛇咬伤就不行了。
单位里的同事大部分是北方人,蛇见到的少不说,还基本都是无毒蛇,只有一个来自南方的同事家还是城市的,从小到大没碰到过蛇,但说他听说老家的人被蛇咬,只要及时把伤口的毒血吸出来就没事了。
还有人说,听家里老人讲,但凡毒蛇出现的地方,七步之内必有解毒的草药。
众人闻言,望了望光秃秃的山坡,别说草了,毛都没有一根。
“还是用嘴吸毒吧!”南方的那个同事把袖子一捋,撅起屁股趴到地上凑到小巩腿边就要开吸。
“不是这样救治的!”李芳草看小巩状态很不好,忍不住说道,“毒素顺着血液流遍全身,哪是那么容易吸出来的,而且你也很容易中毒!”
趴在地上的同事急了,“那该怎么办?”
李芳草把伤口往上的部分用绳子扎住,问他们要了一把匕首,将被咬的地方切开了一个十字刀口,众人一起帮忙挤出毒血。
毒血挤出来不少,小巩的脸色也稍微好了一些,但依然目光涣散,精神无力。
这会儿上,单位的吉普车开了过来,众人合力把小巩抬到了吉普车上。
李芳草急忙解开了箩筐上的绳子,将地上的两截断蛇绑到了一起,从车窗里递给了秦鸿。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秦鸿嫌恶的看着血肉模糊的蛇。
李芳草坚持说道:“你拿上,给医生看看,知道是哪种蛇才好救治!”
前世她也是从废品站淘到一本书才知道,原来每种蛇的毒都不一样,对应的解毒的抗蛇毒血清也不一样,比如被五步蛇咬伤,打眼镜蛇的蛇毒血清就没用,救不了人。只有知道了是哪种蛇,才能知道该怎么救治。
秦鸿刚想说她胡说八道,然而对上那双焦急担忧乞求的眼神,他还是伸出手把蛇接了过来,“行,谢谢你!”
吉普车在田埂上颠簸着跑远了。
李芳草叹了口气,小王庄地方偏僻,去城里要上百里路,不知道小巩能不能坚持到达医院。
两人前前后后担了几十趟的土,周三喜问队长王连山借了脱土坯的模具,在院子里将和了水的泥装到模具里,抬到空旷的地方脱坯。
一天功夫,知青点的空地上堆满了整整齐齐的土坯。
娄玉娥忍了这么多天,眼睁睁的看着钟麓和李芳草结伴出去又结伴回来,总算是找到了发作的借口,翻着白眼指责周三喜把院子弄的全是泥水,到处都是土坯,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刘招娣刚要帮腔,瞧见钟麓和李芳草挑着土过来,赶紧捅了捅娄玉娥,示意她别说了。
娄玉娥看着清俊斯文的钟麓,赶紧闭上了嘴,鼓足勇气走过去问钟麓渴不渴,她烧了水。为了掩饰她的那点少女心,娄玉娥又不情愿的看向了李芳草,问李知青要不要一起喝点。
“不用。”钟麓冷淡的拒绝了。
娄玉娥的大嗓门也变成了夹子音,“钟知青不用客气。”
钟麓面无表情的走了,没再说话。
周三喜夜里跟李芳草说起这事,笑的乐不可支,“就她那样,还想跟钟麓处对象?我看钟麓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愿意要她!”
李芳草也趴在被窝里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钟麓长的好看,人又温和,别的不说,娄玉娥眼光还是不错的。”
几天过后,三个人的“食用菌养殖基地”终于搭建出来了,土坯垒成的四壁,房顶也只是铺了一层麦秸。
秦鸿找过来的时候,李芳草正在院子里整理她新做出来的一批食用菌的培养料。
太阳西沉,晚霞红彤彤的铺满了天空。
艳艳的霞光下,秦鸿突然发现李芳草长的还挺好看的,眉眼精致,鼻梁挺翘,脸庞白皙,比第一次见面时,瘦成干柴棒的她漂亮多了。
第60章 没话找话
李芳草端起箩筐起身时,才发现秦鸿站在旁边,诧异的招呼道:“秦领导!”
秦鸿摸了摸鼻子,说道:“你叫我名字就行了,我叫秦鸿。”
“小巩同志怎么样了?”李芳草问道。
秦鸿说道:“他没事了,很快能出院。县城的医院没有血清,去的省城医院。医生说伤口处理的很对,也应该把咬人的毒蛇带上,好确定打哪种血清解毒。”
李芳草顿时放心了,脸上情不自禁的绽开了笑容,如释负重,“那就好。”
秦鸿看着李芳草的笑脸,心跳突然乱了一个节拍,脸也控制不住的红了起来,连耳朵都是红的。
他以前误会过李芳草,以为李芳草是骗子,后来才慢慢对李芳草刮目相看。她不仅心地善良,自己掏钱教村里人读书认字,还懂的挺多,救了同事的命。
李芳草身上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安静气质,长的还好看,跟一群人走在一起,他第一眼就能看到她。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和尴尬,秦鸿指着箩筐里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肥料。”李芳草说道。
秦鸿诧异的看着箩筐,“这是肥料?肥料不都是化……那个什么池里的东西吗?”
他刚想说化粪池,但看到李芳草那张沉静清艳的脸,急急忙忙换了个说法,怕唐突了面前的姑娘。
“这个也是肥料。”李芳草不太想多说,心道姓秦的可真奇怪,一看就是矫情的城里大少爷,连化粪池都嫌弃的不愿意提。
秦鸿随意嗯嗯了两声。
李芳草抬着筐子进了屋,进屋后回头问道:“秦同志,还有别的事吗?”
秦鸿手放在背后,尴尬的搓着,“没,没有了。”
李芳草看着墙上的日历,都已经初十了,不知道杨知非回甘省了没有,也许没回,还在家里跟父母共享天伦之乐,也许回了,只是没有来见她。
她忍住了跟秦鸿打听杨知非的冲动。
别多嘴,管住自己――李芳草心中暗暗告诫自己。
第二天李芳草他们效率惊人,已经把培养料分装到了小麻袋里面,堆到了新建的土坯房的木架子上。
张美香靠在门口,正跟李芳草他们讲朱旺宗的八卦,一脸的嫌弃,“挺多人都看到他们俩抱在一起了,也不知道背着人!”
周三喜“哟”了一声,啧啧说道:“那不结婚说不过去吧?”
“朱旺宗还跟他妈赌咒发誓跟王金兰断了呢!这才过去多久?连一个月都没有!”张美香冷哼一声,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李芳草骂醒了她,要是她还跟以前一样,把朱旺宗当成是结婚对象,信了朱旺宗真跟王金兰断了,那现在她可真成冤种王八了!
李芳草笑着摇头。
周三喜手里不停的分装着培养料,说道:“我妈说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男人说话不能信,尤其是赌咒发誓的话,都是骗人的!”
钟麓尴尬的轻咳了一声,下意识的看了眼李芳草,辩解道:“也不是所有男人都骗人。”
三个沉浸在八卦中的女人不约而同的无视了钟麓的话。
秦鸿过来的时候,悄悄站不远处听了一会儿。
“村里人说他们俩的闲话就算了,还非得拉上我!”张美香愤愤然,“一个个都说朱旺宗把我甩了,移情别恋了王金兰!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我呸!”
李芳草心道可不就是这样吗!但看张美香气的都捋袖子了,估计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这段黑历史,聪明的闭口不言了。
秦鸿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走到前去,说道:“你们有男知青要娶小王庄的姑娘?”
张美香打量秦鸿,见是不认识的人,戒备的说道:“怎么了?”
李芳草端着箩筐从屋里出来了,诧异秦鸿怎么又来了,便去收拾东西。
秦鸿看了眼在院子里忙碌的李芳草,清了清嗓子,背着手,努力显得自己成熟稳重一些,说道:“人家是自由恋爱,想结婚也在情理之中。”
“穷成那德行,结什么婚啊!”张美香撇嘴说道。
秦鸿一下子找到了话题,煞有介事的说道:“你这样讲就不对了,结婚是两人看对眼了,互相欣赏彼此,跟穷不穷有什么关系?有钱就能过的幸福吗?穷人就不能结婚了吗?你说是吧,芳草?”
他意气风发的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把张美香批判了一通,正踌躇满志的跟李芳草搭话,结果一转头,李芳草已经进屋了,完全没听到他说了些什么。
说了一大堆,说了个寂寞。
张美香听了他的一番大道理,果然深有感触,感动的回应了秦鸿几个硕大的白眼,讥讽道:“神经病!”
周三喜憋笑憋的肚子都痛了。
钟麓淡淡的看了眼秦鸿,又低下头去干活。
李芳草从屋里出来,秦鸿跟着她走进了养殖食用菌的土坯房,说道:“我今天休假,你这里挺忙的啊,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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