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制好的几句话,一直绕街循环播放。
四人所过之处,江湖人争抢不断。
叶蝉衣看得可惜:“早知道,我应该说两文钱一张的,瞧他们这架势,恐怕二两银子都想买来看看。”
陆、楚:“……”
这种时候还不忘商机,她不发财谁发财。
两百张彩纸发完,叶蝉衣将大喇叭收起来,拍了拍手:“走,今日的任务搞定,找个地方吃吃喝喝,好好睡一觉,我们明日再出发去找神水宫。”
吃完饭洗完澡,叶蝉衣并没有像自己说的那样,轻轻松松去睡觉。
她点起了客栈昏黄的灯,对着窗边明月在想事儿。
若以窗台为框来剪影,可见――
美人斜靠在窗边,支着手撑着腮帮子。
月华流泻,洒落在她身上,将那清冷的面容照得越发泠然,仿佛冰雕玉琢的人像成了精一样。
她的瞳孔淡漠,映照明月如同隔岸观花,毫无波动。
晚风吹来,烛火摇晃,似是要给她披上一袭暖衣,却无法融化她身上的冰霜。
若是将所见裁作画,整个意境都该带着一股空寂感。
事实上,叶蝉衣只是在想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怎么编排绣花大盗的故事,才能将金九龄气得跳脚。
“统统你说……”叶蝉衣在无名空间和小猫咪沟通,“就这样行不行?”
猫猫已用数据变了桌椅电脑出来,她推了推掉下来压住她小猫须的黑框眼镜,对着发光的屏幕,露出深沉的眼神。
“我觉得这个故事……超越了你之前编排无花和红鞋子的故事,重新站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叶蝉衣盘腿在地,支肘托下巴:“那么……这个故事就叫《倾世男妃:霸道王爷要追妻》好了。”
小猫咪严肃地返回第一页,在还没编辑的封面上,打上这几个大字。
弄完,她才想起来:“我们不是卖盲盒的吗?为什么在搞反派之余还要兼职写小说?”
她们的目标是不是跑得越来越远了?
“哎呀。”叶蝉衣伸手捞过小猫咪举起,视线平齐,真诚道:“你想想,整完反派之后,我们能得到什么?”
猫猫眯着眼睛想了想:“很多赏钱。”
这……也没错。
“还有呢?”叶蝉衣目光闪闪看着她。
猫猫犹豫猜测:“难道是……名声?”
“对!”叶蝉衣道,“我和花花的名声越响亮,奇异杂货铺的名声也会越响亮,那是不是就会有更多人来买盲盒商品?”
小猫咪眼镜滑落,露出懵圈的大眼睛:“大概……是?”
“统统自信点,你就是最聪明系统!不用大概,就是!”叶蝉衣继续循循善诱道,“这写小说什么的,只是坑害反派的方法之一嘛,工具而已。对不对?”
眼镜“啪”一声,彻底掉到地上。
猫猫被说服了。
叶蝉衣虎摸小猫咪:“那就麻烦统统帮忙修一下文,我们一路向着神水宫走,一路卖书!天晚了,我就先去睡了。”
无名空间被剩下的猫猫:“?”
似乎哪里不对。
算了,想不起来,先修文吧。
第二日,一份两万字的小短文,就摆到了叶蝉衣床头。
――是印刷出来的仿古书。
叶蝉衣就着清晨的光翻阅了一遍,为小猫咪的遣词用句,朴实文笔拍手叫好。
她一把子捞过卷在她床头的小猫咪,“吧唧”一下亲上去。
“统统,你是我的神!你是我见过最棒的系统!没有之一!”
――那当然,她也就只接触过这一个系统。
迷迷糊糊的猫猫,却只听见了夸赞的话,混沌的脑子压根儿没办法思考太多。
她害羞地捧着自己的脑袋,回到无名空间关闭运转数据,睡了过去。
叶蝉衣拍了拍放在地上的一百册蓝皮封面,思索着,要怎么将这些书籍成功卖出去。
送是不能再送了,倒贴的事情干多了,荷包受不了。
她怕财神爷见她荷包干净,一走了之。
咕噜――
肚子催她出门。
叶蝉衣先不想了,左手右手勾住捆书的绳子,提水桶一样提着往下走。
花满楼他们已在大堂点菜。
君子听得那脚步加重,马上转身朝她走去。
“怎么不等我上去再拿东西下来。”他伸手要接过那两摞书。
甚至问都没问,就一个晚上,这东西到底从何而来。
叶蝉衣晃了晃手上东西:“没事,不重。”
哪里用得着还要特意跑出来找人帮忙提。
掌柜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看小二忙得像陀螺,他主动出了柜台:“要不这东西就交给我来好了。”
他伸出手,低下头。
嗯?
这书名……
掌柜的赶紧拉着外衣挡住,面容紧张,小声道:“这位姑娘,你怎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卖这样的书籍呢?”
“啊?”叶蝉衣懵圈,“不能卖吗?”
掌柜的往身后大堂看了一眼,用气音道:“当然不能,这要是被抓到了,得蹲两天牢房不说,还要罚钱的!”
罚钱?
叶蝉衣面容严肃起来,问花满楼:“之前卖《圣僧》那书和茶楼讲古时,也没听说有这样的律例啊,这是真的吗?”
花满楼握拳清咳一声:“《圣僧》的贩卖者是没抓到,至于讲古……花家名下的茶楼、酒楼和书铺,事后都递了印刷批请,不妨事。”
那就是说,她现在没有批请,的确不能贩卖咯。
掌柜的见状,道:“我先帮姑娘藏起来,这要是私下里买卖,不被抓到就没事儿。姑娘可以事后去补一下批请。”
叶蝉衣只能对掌柜道:“那就多谢了。”
她捞了两本,做贼一样塞在自己衣袖里。
花满楼:“……”
倒也不必如此。
大堂客多,唯有角落还剩一桌。
他们走过去落座。
陆小凤枕手在桌,探身斜向花满楼:“你们俩刚才和那掌柜的嘀咕什么呢?那两捆书写了什么?怎么都被拿走了?”
叶蝉衣掏出那书来,塞给陆小凤:“你自己看。”
另一本则是给了楚留香。
正在喝茶的花满楼什么也没有。
陆小凤嘀咕道:“不先给花满楼看,肯定有蹊跷。”
叶蝉衣伸手要抢回来:“看不看,不看还我。”
陆小凤马上侧身,背靠花满楼,连连道:“看看看。”
《圣僧》他都看完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
事实证明――
还是有的。
陆小凤看完,目瞪口呆,庆幸早饭还没上,茶水他也没喝。
楚留香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他一手卷书端看,一手拿着茶杯,看到炸裂之处,杯子没拿稳,险些泼了自己一身茶。
看完的两人对视一眼,一个摸鼻子,一个摸胡子,视线不由得同时移开。
“你们俩害羞什么?”叶蝉衣捧着杯子,不是很理解。
对面的楚留香恨不得把自己的鼻子搓下来:“没……”
陆小凤也信誓旦旦道:“谁害羞了。”
“哦。”叶蝉衣使坏,“那我采访一下你,对铁秀挥刀自宫后,对镜梳妆的行为,是什么看法?”
看法?
陆小凤脑子里不禁想起文中更多细节,想起被逼着无路可走的铁秀,竟想出磨冰刀来割……他就感觉腰腹一冰。
这可比听说霍休挥刀自宫还练了《葵花宝典》要炸裂!
“说不出来?”叶蝉衣继续坏笑道,“那你对铁秀从那以后,心理发生的变化,又是什么看法?”
陆小凤想象力是在好,记忆也实在好。
书中一段文字,轻易就在他脑海里面出演一场舞台剧。
自宫痊愈以后的铁秀,不想再当男儿郎,而是要做女娇娥,涂脂抹粉,做女儿状不说,他还喜欢上了绣花。
铁秀骨架小,但天生毛发浓,脸上和腿上的毛发一天不刮都不行。
但他被仇家逼迫得没有任何办法了,根本做不到固定在一个地方谋生,于是他只好用自己的腿毛和胡子来绣帕子换钱……
此外,还有更离谱的事情。
陆小凤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努力让自己不要再想了!
住脑!!
楚留香的表情,也不比陆小凤好得到哪里去。
他随着叶蝉衣的话,想到的是铁秀尝试不杀人来谋生的第二份职业――做鸭子。
一开始嘛,这鸭子是正经的鸭子,从野外抓来,带去酒家换一些银钱,再继续逃命,避开仇家。
后来……
楚留香放下手中杯子,不敢往下回想,生怕自己一用力,就捏爆了杯子。
不能再想了!!
叶蝉衣看他们一脸被塞了苍蝇一样的表情,乐得在无名空间嘎嘎笑。
至于面上,那还是一个眼角带了些许坏笑的冰雕美人。
因着那浅浅的笑意,浑身还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咕噜――
肚子又叫了一声。
叶蝉衣回头:“掌――柜呢?”
刚才人还在的。
掌柜从柜台后冒头:“G!姑娘有事儿?”
叶蝉衣揉着肚子,道:“有什么东西可以先垫垫肚子,太饿了。”
“马上来!”掌柜将什么东西塞到了袖子里,提着衣摆往后厨跑。
要是她没看错,对方的肩膀,似乎一直在抖动……
这是在偷笑没错吧?
“这掌柜怎么怪怪的……”叶蝉衣嘀咕道,“现在有意思的人,已经这么多了吗?”
有意思的掌柜,很快就端着一碟肉干和白粥,给他们先吃着。
“真是不好意思,这几日也不知为什么,生意突然特别好,实在忙不过来。”
肉干和粥放好,掌柜手一垂,还没转身离开,就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啪!
就掉在花满楼腿上。
掌柜眼神一慌,伸手要抓,叶蝉衣看那封面熟悉,心生好奇,也伸手要抓。
花满楼耳朵比他们动作快些,将两人手腕抓住。
君子叹气:“既然这本书落在花某身上,不如就由花某自己捡起来,如何?”
即便情况窘迫,温雅君子还是风度依旧。
陆、楚撑着额头看热闹。
――那什么掌柜的动作就多余了,让衣衣姑娘动手就好了嘛。
――啧,少了点眼力见儿。
掌柜和叶蝉衣,谁也没好意思,也没资格说“不”。
花满楼松开两人的手,将书捡起来。
叶蝉衣一直盯着那封面看,一见《倾世男妃:霸道王爷要追妻》几个大字,就恍然了。
她从花满楼这侧扑去,抢走了那书。
“掌柜的,你不厚道啊。”说好的帮忙保管,怎么就偷看了。
花满楼怕她撞到桌角,伸手垫了一下。
掌柜的脸都憋红了,一把抢回那书,压低嗓子道:“我买!我买还不行吗?”
要是这样的话,叶蝉衣就没有问题了。
她伸出手,笑意满满:“盛惠二两银。”
掌柜的从荷包里拿出二两碎银,塞到叶蝉衣那越过花满楼也要亲自拿钱的手上。
他付完钱,做贼一样,把书塞进怀里,又跑回柜台里面去。
到底是什么样的书,才会令大家表现得这么奇怪?
花满楼生出了两分好奇心。
要不是早点这时送上来,他恐怕也想要“看”一下,开开眼界。
只可惜吃完早点,打包了一些干粮之后,他们就继续赶路了。
到了夜晚,要在镇子里落脚时,他们才出门卖书。
临出门,叶蝉衣将他拉住:“花花,我帮你弄个妆,简单遮掩一下容貌吧,最好衣裳也换一身。最最最好呢,就是……顺道走窗出去。”
花满楼顿了:“我们到底要卖什么书?”
陆小凤摸着小胡子,憋笑道:“一本看过一遍以后,恐怕三年都忘不掉的书。”
楚留香补充:“怕不止三年,若是以后不再有比这更离奇的故事诞生,恐怕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脸上本来有几分不好意思的叶蝉衣,被这夸张的言辞赶跑了不好意思,变成了不可置信。
区区一个狗血故事而已。
不至于,不至于……
听他们俩这么一说,花满楼的好奇心又多了两分。
叶蝉衣嫌弃这俩挑起花满楼好奇心的人,一手一个推了出去,把门关上,给花满楼上妆。
要是花花知道自己卖的是什么书之后,一定会感谢自己给他遮掩了容貌!
一觉醒来,听到叶蝉衣大言不惭,小猫咪都惊了。
这书是她亲爱的宿主,主要编排出来的没错吧?
装扮过后,四人悄咪咪从客栈的窗溜了出去,每人手上还拿着两三本《追妻》。
对于摆摊卖书有点小经验的叶蝉衣,很快就拉住了一个穿着蓝衣服的刀客。
“兄弟。”叶蝉衣朝正在摊子吃面的刀客招呼道,“我手上有一本……”
刀客眼睛一亮:“绝世秘籍?!”
叶蝉衣:“……”
想屁吃呢,天天搁这盼着天上掉馅饼。
她顿了一下,还是保持住自己营业时特有的甜美笑容:“不,这是有关绣花大盗一生传奇经历的传记,兄台有没有兴趣一观?”
刀客的一双眼,瞬间没了光,警惕看着叶蝉衣:“小丫头,我看你不过十六七岁,初出江湖吧?把钱都玩没了?骗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哥哥给你指条明路,你要是武功还不错,就去各个衙门看看通缉榜,帮忙抓点小偷盗贼换钱,再不济也可以去……”
巴拉巴拉。
对方像个操心的老妈子一样,给她规划了江湖中人赚钱的一百零八式。
叶蝉衣溜了。
嘴碎子惹不起惹不起。
不过多亏她又化了个看着就很可爱亲切的妆,才在半个时辰内,找到两位小姐姐,一个捏着兰花指的大哥,将书本成功卖出去。
然后。
她一转头,看见花满楼坐在桥边,用手抚摸剩下的最后一本书。
叶蝉衣:“……”
不知道她说这玩意儿不是她想出来的,花花信不信她。
她捂了捂脸,硬着头皮慢慢走过去。
“花花……好看吗?”
花满楼已翻剩最后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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