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感觉食人魔的可能性增加了。
康一点点头:「而且确实像是铃美小姐所说,他有一段时间的冷静期,这段时间他可能离开了杜王町。」
是个周末,现在大部分参与调查的人都聚集在我家客厅,除了仗助、亿泰和康一外,还有默默倾听我们汇总信息的空条老师。
仗助说空条老师在听到这个案件是我提出想要追查的时候,好像显得很高兴,是那种自家啃老多时的小孩终于找到工作时的高兴——这是仗助的原话。
天知道这个比喻怎么会成立,空条老师明明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设,当然连续杀人案并不算是闲事。
我长叹了一口气:「这些报纸刊登的照片只能看到死者的脸,而她们的面部特征几乎没有共同点,如果有全身照就好了。说不定她们的身高相似,或是小腿都纤细好看。」
如果是这样,说不定以后还会有我主动献身钓鱼来吸引凶手的剧情,然后在千钧一发之际被空条老师救出,他温柔地将我抱进怀里,白金之星的欧拉声有效安抚了我的惊恐情绪……快醒醒,别做梦了。
我没注意到仗助对我的好感是什么时候满格的,空条老师的好感也达到了惊人的八十五,唯一稳定不变的只有那位金发打工人。
我昨天遇见他时,他正在珠宝柜台挑戒指,显然是有了女朋友——大概是因此,他对我的好感才会再次在五十和一百之间来回跳跃,估计是在情感和理智之间挣扎,一方面控制不住地对作为客人的我抱有好感,一方面却因不再单身而尽力洁身自好……真是可靠的中年人啊。
聊了一会就进入娱乐环节,三名高中生凑在一起玩我之前购入的电脑游戏,我打了个招呼去厨房准备晚餐,不参与游戏的空条老师也走过来帮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和空条老师在狭小的厨房里单独相处——如果放在现实中,我恐怕已经惊喜到放弃思考了。
「你很擅长电脑?」空条老师开口,语气感觉像是随口一问。
我正忙着洗菜没有抬头,同样随口回答道:「还好吧,稍微学过一点。」面对我最尊敬的空条老师,当然还是要谦虚一点。
他沉默了一会,又问:「你的生活……有什么困难吗?」
啊?
为什么他会问这种问题?仿佛是离异父亲对久不曾谋面女儿的问候,转眼间女儿已经长大,不再是能放在肩头上的小姑娘,他们之间已然有了隔阂,那是时光铸成的透明城墙,所以在问起她的需求时,他也小心翼翼唯恐惊扰到她敏感脆弱的少女心绪。
我纠结了一下措辞,尽量随意地回答道:「没什么困难啊,我不缺钱。」
回答听起来也挺像叛逆的女儿,不知道以前徐伦说没说过类似的话。
「我是说……不、没什么。」
这个欲言又止就很灵性。
果然还是要和他谈谈,反正我本来就愿意跟他说话,如果能够和游戏里的空条老师更近一步,说不定也能跟现实中的空条老师更近一步——比如说他下学期带研究生去海上实习的时候带上我这个本科生,虽然我不会游泳,但我至少不晕船啊。而且只要有我在,一本参考书也不用带,出发前让我全部看一遍,之后想查什么直接问我就行。
「承太郎先生是怎么看待我的呢?」我关掉水龙头,仰头望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是女儿吗?妹妹?还是单纯的‘小舅舅的朋友’?」
综合这段时间他对我的态度、对我和仗助朋友关系的态度、以及他早就知道我是替身使者这个前提,我几乎可以肯定他以前见过我,这些都是为我的身世背景埋下的伏笔。他很高兴我主动去追查恶人,应该是担心我在他看不到的这些年里变成坏小孩,但他似乎无法以长辈的身份说教,是认为自己没有资格,还是没有熟悉亲近到这种程度……
等我做好心理准备,一定要去玩以空条老师为核心角色的游戏,还要叫上空条老师本人来看!我就是这么勇!
……反正放话的阶段是这么勇,实践的时候再说。
「不……」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像是在认真思考应该如何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而最后他得出了结论。
「是同伴。」
心脏好像被击中了。
当然不是子弹,而是丘比特的金箭。
那是初春鸭川旁道的落樱,是秋末岚山深处的赤枫,是夏日伊豆的波光,是冬日札幌的雪景,是无法抑制的心动,是沉醉梦中不愿清醒,是永恒的爱情——虽然他说的只是「同伴」,大概被划分进了花京院老师的类别里,但我果然还是……
快进到安娜苏管我叫妈可以吗!让我更幸福一点吧!
「同伴……吗?」我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有些迷惑的笑容,「为什么?」
空条老师愣了一下,随后开口:「你拒绝的话——」
「我当然不拒绝。」我打断他的话,「但既然是同伴,就别把我当成女儿,我已经十八岁了,在意大利和美国都是成年人。」
对话没再继续下去,可能是因为空条老师已经说完了自己想要表达的全部内容。我咬着嘴唇默默切起洋葱,眼角因生理性刺激而泛起水光,空条老师在水池旁削着土豆皮,虽然场面看起来还挺和谐,配合良好,但刚才出现过几秒、稍显特别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好吧,我认了,这游戏根本不是恋爱游戏,只是让我用第一人称视角,重现某个人的短暂一生的剧情游戏……不、自暴自弃是不对的,如果核心角色是空条老师的话,我肯定还是会挣扎一下试着攻略他。
备餐时间无事结束,晚餐时间无事结束,最后仗助提出我们明天再去见一次铃美小姐,空条老师有事情想向她确认,大家也可以再讨论一下今后的调查方向。
我边收盘子边比了个OK的手势:「好,那我明天上午先去找一趟露伴老师,十一点准时在奥森门口集合。」
其实跟露伴老师联系这活,我本来想拜托看起来和露伴老师关系最好的康一来做,但康一十分坚决地拒绝了,没流露出一丝日本人拒绝别人的委婉感来,那就只能由任务发起人的我亲自去了。
我本来也有点破罐破摔的心态,想着反正自己已经被读透了无所畏惧,大不了就是拜托空条老师帮我,再送给他一次休刊。但怎么说呢,最近和露伴老师相处的时候,我好像也没觉得多么心理不适,反倒因为天气变热他穿起露腰上衣而大饱眼福——
美色误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他可太辣了!
「这是你做的千层面?你最擅长的料理也只有这种程度吗?」
甚至我还专程早起给他做了早餐,感觉白瞎了我的心意。
不喜欢那你就给我吐出来啊!我就算剩着当作今天的晚餐都不给你吃!
真是的,气死人了。
露伴老师悠哉悠哉地把我带来的那份千层面吃完,把饭盒放去水池,然后拿了一个信封过来。我打起精神,本以为那是和连续杀人犯有关的线索,却见他从信封里取出一张照片,意味深长地开口。
「芙拉格拉,我见到了你想找的那个人。」
我脑中空白了一瞬,过了半秒才意识到,自己期待已久的谜团终于要解开了。
「是这个家伙吧。」
他把那张照片推到我面前,照片中的男人便映入眼帘,这个人穿着合身得体的西装,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赫然是那名我见过好几次的、热爱工作的商场职员。
竟然会是他?
「虽然你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但我去调查过了,他家曾在十二年前弄丢过一个六岁的女儿,似乎是在出国旅行期间。」
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这个男人是那家的长子,吉良吉影,而你,就是他失踪的妹妹——」他的话音一顿,「吉良莓。」
兄妹什么的,竟然会是这样的设定——
「问题在于,我调查之后发现,吉良吉影的母亲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去世,是在你成为吉良家女儿之前的事,他的父亲也没有再婚。」
我张了张嘴,半晌才发出声音:「就是说,我是被吉良家收养的吗?那我的亲生父母——」
「你不就是想确认这一点才想见他的吗?」露伴老师皱起了眉头,「想见就趁早去见,你失踪的时候他应该已经上大学了,没理由不记得你。」
有点意思,我并不怀疑那个金发的男人在现实中也叫作吉良吉影,在日本同姓并不罕见,吉良也不是什么特别稀有的姓氏,但这游戏竟然能由此把我的日文名和游戏中的NPC联系在一起,着实有些新意。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找个合适的时间去见他——」
「今天是周日,他应该在家吧,地址在这里。」说着他把写在纸上的地址递到我面前来,急促地简直像是太想抱孙子以至于每天催着儿子去女友家上门提亲的老妈子。
该说是露伴老师人设崩了呢,还是我又发现了他温柔近人的另一面?
不,露伴老师只是腰线好看一点而已,没必要因此对他改观,冷静点,芙拉格拉,不可以轻易被迷惑,你可是见过世面的人——
「主动帮杉本铃美调查的事,谢谢你。」
说这句话时露伴老师没有看我,而是偏着头看着不知何处的虚空,脸颊浮着淡淡的红色。很明显他不常说谢谢,最后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傲娇感,配上他此时故作若无其事的表情,就……有点可爱。
我好像又被什么击中了,说不定还是丘比特的金箭。
这不能怪我,只能怪丘比特闲着没事乱放箭。
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弯了唇角,看了一眼面板的满好感,就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告白的话。
「你好像也没那么糟糕,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当然,这是并不期待后续的告白,只是单纯的表达自己的心情而已。我也不知道这满格的好感对应的是对「素材」的爱,还是对同伴的信赖。
「哈?这是谁想出来的恶作剧吗?」露伴老师表情嫌弃地看向我,在和我对上视线、看见我真诚的笑容后愣了一下,脸颊又红了一点,接着他却掏出笔,作势要在空中勾勒出替身的轮廓,「我要亲自看看这是谁的主意——」
「我说真的,露伴老师也该对自己有点自信嘛,明明脸很好看来着。」
现在的气氛非常不错,我调整视角截下了第四张CG,将露伴老师傲娇又娇羞表情完全收入其中。
可我看向仗助的时候,男人的表情却并不怎么好看,凝重的像是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我在犹豫几秒之后按下自动,解放了双手,然后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想要看看默认的剧情走向。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芙拉格拉。」露伴老师再度开口,我本以为他还是要劝我尽快去见吉良吉影,却突然听他说道,「你非要回意大利不可吗?」
这是什么意思?话题怎么就跳到这里来了?
「当然了,我的家在意大利,不回去的话,我就没有地方可去了。我只是在杜王町暂时落脚躲避追杀,你应该从我的身上看到了我的想法吧。」
诶——原来「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吗?
金发少女露出干净纯粹的笑容,起身走到还想再说什么的漫画家身前,缓缓摇头阻止了他。
「我必须要回到老板身边,即便……我不太喜欢那样的生活。」
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还要回去?留在杜王町不是很好吗?
「所以,露伴老师,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我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几乎屏住了呼吸。
而露伴老师也收敛了表情,相当认真地反问道:「什么事?」
「很简单的事,希望露伴老师可以在我身上写下一句话。」少女可爱地眨了眨眼睛。
「——让我遗忘掉所有的‘恐惧’。」
这又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会感到恐惧?如果露伴老师在她身上写下那句话,她会遗忘掉什么?会变成什么样?不、应该说「我」会变成什么样?
可没人能给我答案,我甚至不知道露伴老师是否答应了「我」的请求,画面一转,下一秒便是「我」在露伴老师家门口向他挥手告别的场景,手里还拿着那张写有吉良家地址的纸条。
「那我去咯,我会尽快跟他聊完的,十一点再见。」
杜王町真的很小,真的、即便是体力不怎么样的我,认真去跑的话,也只需要一点时间就能从露伴老师家跑到吉良家。只需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按响吉良家的门铃,与我的「义兄」相认,从他口中问出我的过去。
但是,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就在吉良吉影家门口,在我刚放缓脚步的时刻,一辆车突然停在我身旁,司机挂在胸口的热情徽章闪闪发光。
怪不得我会觉得今天穿的这条裙子有些眼熟,原来这就是我去往机场的装束,是我告别杜王町时的装束。
「芙拉格拉,老板亲自为你安排好了回程,机票就在今晚,行李箱已经准备好了,你要严格按照时间表上的安排乘车,避免被那些家伙盯上。」
说着他打开一侧的车门,对我扬了扬下巴,旁边的车座上放着一张列有时间和车次的打印纸。
「坐进来,我送你去车站——这是老板的恩惠,成功完成任务的你应当心安理得地接受。」
老板的……恩惠?
是指将我出卖给酒厂吗?
「现在还不行,我得先去跟朋友们告别——」
「朋友?你在说什么,芙拉格拉,你和热情的其他人不一样,你是老板的所有物,你必须遵从老板的决定。」
我现在很想抄起武器打爆这个司机的脑袋,但我不能,取消自动进展的按键已经消失,这已然是游戏的尾声,也就是将这场游戏和上一场联系起来的过渡章。
我看着自己沉默地上车,望着近在咫尺的吉良家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望着车窗外闪过的熟悉景物和道路,最终只是面无表情地对认识不久的朋友们低声说了一句无法传达到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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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届不到啊届不到(
·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芙拉内心深处最恐惧的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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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根据真实事件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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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拔下替身的线, 结束了这场留下极大悬念的游戏。
我不知道结局是否唯一注定,如果我没有早早放弃操作,是不是还能在杜王町多生活一阵, 不需要太久, 甚至不需要HE, 只要能让我找到那个连续杀人犯——现在的情况就像是追剧马上追到大结局,结果最后一集没过审, 我的所有期待和疑惑都消弭在了黎明到来之前,气急败坏却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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