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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欣怡只能硬着头皮想了半天，随便说了一个想法，反正她也没指望齐祭酒能夸她。
齐修远摇摇头，虽是太傅的孙女，但是显然这位还是个天真的娇小姐。
“这种方法实施起来很困难，荒废许久的房子多半是穷阎漏屋、不避风雨，能住人的房子哪个没有主人？有主还能闲置的都是富贵人家，富贵人家的房子怎么会愿意让流民居住？估计给多少银子都不会愿意，更别说以工抵债了。”
纪欣怡皱眉，“朝廷出面也不行吗？”
“朝廷不能以势压人，毕竟这不是租一两户人家的房子就能解决问题的。”
纪欣怡对此并不是很能理解。
她舅舅和姑父都是武将出身，就连她娘亲也是拿过枪上过战场的，他们见过太多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的难民。
她从小就喜欢赖在舅舅家里，还经常去镇北王府找云舒玩耍，一起看镇北王练武。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难民之所以存在，都是因为战争，而他们是将士，是带来战争的人，哪怕是为了和平。
所以爹爹娘亲也总说，纪家人永远不要自诩高人一等，更不允许欺压平民百姓，不允许排斥难民流民。
就算是在湘临的纪家族人们，也经常会做一些为难民施粥一类的善事。
齐修远将目光转向坐姿端正的沈云舒，想到沈振现在正在为南阳攻打烿朝边境一事忙着。
“云舒县主，可有见解？”
第30章 解决之法
被点名的沈云舒心里叹了一口气，她于这种事情确实没什么好的办法，因为什么办法都是要钱的，而显然现在的齐祭酒想听不要钱或者要钱少的。
按照她前世见过的灾后重建的事迹来看，除了国家拿钱，再有就是百姓自发募捐物资或者钱财了。
不过这话不能随便说，这时代可不是她前世那个人人平等的时代，现在的人三六九等地位十分分明。
就说烿都城里，随便扔个板砖都能砸到个富商贵族，哪个没有些钱财？若是他们当真有捐款救人的心思，也不必这么点子事儿讨论到现在。
这个时候谁若是提了捐款的话，那就相当于把大家都架起来了，愿不愿意的都要跟着拿点儿。
这就相当于拿别人的利益赚自己的名声，以一人之力硬抗整个烿都城的富商贵族！
沈云舒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硬的脑袋。
沈云舒思考了片刻，“灾后重建还是要的，只不过需要银子，也需要时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不过怡安郡王说的有道理，附近城镇如果有空出来的需要有人做的活计，确实可以先招收一部分受灾的民众，毕竟他们的价格也不会太高。
而且朝廷可以派人在受灾的百姓中调查一下，那些有特殊手艺的，比如说雕刻、刺绣、以及各种技术工匠，哪里有需要可以由官府推荐，让他们自己凭借一技之长生活，朝廷若是有需要，也可以吸纳一部分人才为朝廷所用。
再有，路途遥远，朝廷的资源运送毕竟不方便且耗时长，可以鼓励附近的富商豪绅们做些善事，无论是给流民百姓施粥还是支援灾后重建，朝廷都可以根据功绩进行嘉奖，比如说金字招牌之类的。能得到朝廷的肯定，于他们日后行商也多有方便，想必他们应该会愿意的。
而且我们这些生活在皇城脚下富贵窝里的，平日里少喝一口茶、少带一朵绢花也能节省一些生活所需。贵人们那些平日里用不上的物件儿，也都可以拿去换成粗茶淡饭、蔽体衣衫，想必流民们也不会嫌弃。”
这些话也是沈云舒反复斟酌之后才说的，毕竟按照齐修远是皇帝近臣，今日堂上众人的话大概率会被传到皇上耳朵里，有些话她可以委婉的提醒一下。
让商人们出银子，在朝廷面前卖个好，有需要的时候朝廷可以提供个方便，再给个有名无实的褒奖，对外还能落个好名声，对日后的生意也有利无害。
不同于往年各地受灾严重的时候朝廷强加赋税，导致怨声载道，这样便成了互惠互利。眼光长远的自然愿意去做，不愿意的也无人逼迫，大家都不会有什么怨言。
而且主要是从古至今的赈灾款，从来没有真正能够一分不差的到达灾民手里的时候。只要是真金白银，这一路总有泯灭了良心去惦记的。
所以真的用钱财赈灾，也不能从都城这么远的地方出发，在附近筹集，能真正用到百姓身上的才更多。
至于都城的王公贵族们可以用自己不喜欢的、眼下不时兴的衣衫首饰、平日里赏给下人的东西等等，拿去捐给灾民，这样到灾民手里的概率更大。
毕竟有一部分人不愿意捐献钱财，也有自己的钱财捐出去还不知道落在谁的手里，没有留个真正的好的原因。
齐修远初听沈云舒的话，觉得打官腔的地方颇多，可是听到后半段，越琢磨越觉得有意思。
这话说得随意，却解决了不少问题。
比如百姓的安置，赈灾款的来源、筹集、运送，连贪官污吏的层层剥削都想到了。
齐修远看着沈云舒的眼神带着些赞赏。
沈云舒垂下眼眸，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齐祭酒是听懂了，那就好。
毕竟是真的心疼那些百姓，前世通讯发达，沈云舒也曾亲眼见到过很多地方受灾之后的影像，真的很难不让人动容。
而且这段历史在史书记载中那样惨烈，三百七十万人只活下来几万，整个衢州几乎就不复存在了。如今他们既然能够在天灾之下好不容易活了下来，还是不要在灾后的磋磨里丢了生命的好。
齐修远其实已经想过类似这样的方法，也已向皇上提过了，这几日只不过是正好来授课，想着用这件事情正好考校一下年轻人。
本没指望有什么太大的收获，没想到竟然还有惊喜。
主要是很明显沈云舒是知道与南阳边境的战事起代表着什么的，不然也不会说的方法都是如何帮助朝廷省钱的，就这一点就很难得。一个尚未及笄的闺阁少女，居然能够想通这些事，可不一般。
这想法竟比他想的还要好些，齐修远克制不住自己的兴奋，接下来换了个夫子授课，自己火急火燎的进了宫赶去向皇上禀报。
太学的上课时辰是从辰时二刻到酉时三刻，一天的课上完了，沈云舒与乐安、文沛菡、纪欣怡等人告别，便各自坐上自家前来接人的马车回府。
太学虽然内有供学子们居住的斋舍，不过多半是外地考上来的贡生会住在斋舍，像烿都内的学子，尤其是像沈云舒他们这种靠父母官职进入太学的荫生，是不会住在斋舍的。
回到王府，沈云舒先去前厅的书房见了沈振，讲了一下今日在太学的事情。
“无事，圣上其实已经约见过几位重臣，定下了衢州水患的后续处理方法，想必今日齐修远可能只是突发奇想而已。你回答的挺好，只要不动某些人的利益就无甚大碍，比起镇北王府得罪他们，是他们更怕得罪镇北王府。”
沈云舒听着沈振霸气的回答，心里有底了不少。
小时候爹娘以为她不懂事，在她面前说过不少朝堂上的事情，她也知道了他们镇北王府风光是风光，但是明面上的针对和暗地里潜在的危险都不少，所以她并不愿意给爹娘添麻烦。
第31章 小玉？玉无双？
沈云舒与爹爹谈完又去了娘亲的院子，与娘亲吃过晚饭，简单的汇报了一下今日所学，就回到自己的竹云阁，看到了青石带进来的早就在花厅内等着的小玉。
“见过县主。”小玉恭恭敬敬的给沈云舒行了个礼。
“行了，起来吧，你倒是真的来了。”
沈云舒坐过去随意的坐下，拿起琳琅备好的茶喝了一口。
“承蒙县主厚爱，愿意施恩于我，是我的福分。我从小也没遇到过什么好事儿，但凡有一丝福气，自然是要抓住的。”小玉低头，恭顺的回答。
小玉语气淡然，但是沈云舒却听出一点淡淡的悲哀。
“你倒是诚实。既然这样，你不如也诚实的回答我，我若是没有救你，你打算怎么办？你应该是有自救的法子吧？”
沈云舒白日里仔细想了一下，若是她没救他，他应该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卖。毕竟进了牙行就是奴籍，而奴籍是进不了宫的，宫里就连太监宫女都要出身清白。
但是之前她等了那一会儿，也没见出现其他人，所以很大可能这玉无双是有自救的法子的。
“我曾遇到过一世外高人，教过我一些功夫，摆脱表叔不是问题。”
小玉倒也没有隐瞒，因为他知道，贵人可以日行一善救自己，也可能会发发善心收留自己，但是任何事情想要长久，最重要的是要有价值。
沈云舒点点头，果然。
“有些功夫自然是好事，就是我要留你，你多少也要有些用处才行。所以，我想知道你的功夫是什么程度。”
沈云舒给青石使了一个眼色，青石会意，伸手握拳便朝着小玉而去。
小玉感受到拳风，侧头堪堪躲过一拳，青石另外一拳紧随而上，两人一来二去的交手十几招，最后以青石的拳停在小玉眼前不足一个关节处停下。
“招式不是官家风格，一股子江湖味儿，应该是江湖人士教的。按照这个年纪来说，如果只是江湖人士随意指点便能自己练到这种程度，根骨应该不错，是个可塑之才。”
青石收手后看向沈云舒说道。
沈云舒点点头，刚才那十几招应该只是简单的试探，青石使出的实力至多六七成而已。
毕竟青石是负责保护沈振的贴身侍卫，平时都是跟在沈振身边的，如今还是因为给她准备暗卫的还没挑选好，爹爹不放心她，所以才将青石放在了她身边。
不过这玉无双这个年纪竟然就能跟青石过几招，还能得到这样的评价，足以见得历史上玉无双武功高强的这件事儿不是假的。
这样的高手，心性和头脑看起来也都不差，怎么都能成事，倒是不拘泥于非要走原来的老路，那样遭罪未免太可怜了些。
不过为了不要自作多情改了别人原本的路，沈云舒还是多问了一句：“如果我没救你，你逃出去了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做？”
小玉沉吟了一下，片刻后抬起头，如实说：“去找我爹，我想看看，他到底是为什么抛下我和我娘。”
“你爹的事情，我可以找人帮你打探。不过我不需要奴才，我给你指一条光明大道，不过要吃些苦头。等价交换，日后我若是有事需要，望你可以记得今日所言。”
沈云舒不愿意玩感情绑架那一套，就等价交换就很好。
趁人势微，施恩与人就算了，确定别人日后会崛起，对别人嘘寒问暖让人投入感情，以期后报，多少有些不道德。
若是今日她落魄，走投无路就算了，明明她能付出等价的交换，何必还要做那等事。
“这三日，去城南武威镖局，缉事厂最近会去那里办事。缉事厂督卫汪大人最是喜欢有些身手的少年人，你自己想想办法，让汪大人见到你，然后毛遂自荐，成与不成端看运气。”
其实是因为沈云舒知道，历史上汪大人欣赏玉无双，所以把他带进了缉事厂，还收为了义子，所以沈云舒才想着让玉无双提前去碰碰运气。
小玉自己也知道，若是能够进入缉事厂，对于他来说就相当于彻底改变了人生，这份机会虽然渺茫，但是他要把握住。
“多谢县主提点，县主虽然不缺奴才伺候，但是小玉说过，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县主。做人要重诺，哪怕县主不认，我依旧视县主为主。”
小玉双膝跪地，一脸严肃的磕了个头。
沈云舒看着他的动作也没有多说，无论将来如何，毕竟现在他们的身份依旧天差地别，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这个头他磕了就磕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起来吧，我救你虽然是因为欣赏你敢于反抗，但是又不是不图回报。我说过了，日后你若是发达了，想要报恩我便接着。”
沈云舒不知道，就是因为她这样坦荡直言，才让尝遍人情冷暖的小玉坚定的愿意做牛做马报答。
“小玉可否求县主赐个名字？”
小玉眼底带着一点点期待，控制住没有让它流露出来。
他日渐长大了，总要有个大名的，这个名字他更希望是县主起的。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玉无双这个名字就挺好的，你长得也是个俊俏儿郎，十分适合你。”
沈云舒没有仔细注意小玉的眼神，她只是觉得玉无双这个名字挺好的，没有改的必要。
“谢县主赐名。”
玉无双躬身低头，脸面向地面的时候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开心的笑。
赐名？
沈云舒拿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抖。
他本来不就叫玉无双吗？
沈云舒这才想起来，他一直说自己叫小玉。
自己认错人了？
不应该啊！
“你，原本的大名叫什么？”
“我没有大名，娘亲从来不提父亲的事情，父亲应该是没有给我起过名字就走了。后来曾有道士路过家里讨水喝，给我算了一卦，说我命里带火，火气过旺让取个阴柔的女孩名字压一压，所以娘亲从小便叫我小玉。”
沈云舒有些挠头，这经历对得上啊！这个时代男人多是取阳刚一些的名字，叫小玉的男孩儿可不多，难道是后来他自己也给自己取名叫玉无双？
罢了，改日让青石去查一查吧！
第32章 缉事厂汪律
城南的武威镖局位置距离城中心较远，周围没什么繁华建筑，玉无双为了能够合情合理的出现在汪大人面前，除了吃饭便再没有动用沈云舒给他的银两，而是依旧穿着自己的粗布麻衣，好像一个乞儿一样流浪于内城来往武威镖局一带的必经之路。
果然第三日午时，汪律带着两个缉事厂的厂卫，顶着杲杲烈日来到了武威镖局附近。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在路过一处废弃的茶楼的时候遭遇了刺客。
汪律第一反应是，居然还有人敢在都城内刺杀他？
交手之后才发现对方并不下死手，更像是想要拖住他。
汪律想到自己调查的案子里，有一个证物很可能就在武威镖局所押的镖里，不由得咬紧牙根，出手狠辣毫不留情，甚至想要用自身受伤换取突破重围。
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的玉无双愣住了，他本来是在这附近来回溜达，以期望能够在汪大人来的时候毛遂自荐。
毕竟缉事厂从不接受举荐，并且只收身后无背景无势力的少年人，所以沈云舒没有办法帮他，只能给他提供能够遇见汪律的机会。
原本他的计划是，等汪律出来之后，他设计一个自己是刚刚来到附近流浪的乞儿，因为手里有银子便被原本常住这里的年龄大一些的乞丐欺负抢夺的戏。
他虽然有些拳脚功夫，但是因为人多势众的，又年纪还小，所以落了下风也是正常，这样就能够在躲避途中偶然遇见外出办事的汪律，然后‘碰巧’挡住了他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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