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见讨不着好,灰溜溜的就跑了呗,把屋子里的东西砸的稀碎,真是可惜了那些瓷器,虽说不上贵重,但也是值好些银子的了。”月揽一脸惋惜的说着,恨不得把那林三太太拉回来,赔了钱财才放人。
桑安戏虐的看了月揽一眼,吐槽道:“呸,你可真是掉进钱眼儿里去了。走了还不好?要我说啊,她早该走了。”
“行了行了,不要在背后议论这些是非,走了也好,清净。”顾有枝歪了歪脖子,示意桑安差不多了,捏了捏感觉身子舒服了不少。
“对了,王嬷嬷呢?”顾有枝自从前院回来就没见着王嬷嬷的人,正打算跟她商量去京城的事情呢。
桑安点了几滴玫瑰香露擦了擦手,看向顾妈妈说道:“王嬷嬷从前院离开就没回这边来,去厨房那边了,说是帮忙看着点段嬷嬷那边,免得出了岔子”
顾有枝听了点了点头:“也行,那你们几个这几天注意点,我估摸着没几天姑娘就要启程去京城了,你们这些天怕是有的忙了。”
桑安和月揽一听均是不舍,她们无法陪着姑娘进府,再见面的时候,怕是都要等着姑娘出嫁了。
月揽迟疑的看了看顾妈妈,说道:“要不还是换我跟着姑娘吧,点酒跟雪雁都还小,就弄弦一个,怕是顾不过来。”
顾有枝哪会不知她们的心思,细心安慰道:“还真当让你们留在府外是躲懒呢?你们可比点酒她们几个任务重多了,我可不敢把你们手中的事情交给她们,那几个皮实丫头的就该在王嬷嬷手里磨砺几年才行。”
“哟,我可都听见了,顾妈妈在嫌弃我们呢。”点酒从门后悄摸的探出头,看着身后的雪雁,一脸得意地望着屋里几人,悄声说道。
顾有枝几人见状,好笑不已,连忙将两丫头拽了进来:“好你个大胆的丫头,居然敢偷听妈妈讲话,看我怎么罚你。”
点酒、雪雁连连告饶,到底是在老爷丧期,几人也不敢随意胡闹,没一会儿便消停了下来。
雪雁抱着月揽的手臂,依依不舍的对着桑安说道:“两位贵人姐姐,可不能只顾着在外面逍遥快活,把我们几个给抛到脑后去了。”
桑安戳了戳这死丫头的额头:“你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最不省心的就是你了,去了国公府可不能马马虎虎的了,仔细听顾妈妈和王嬷嬷的话。”
“嗯。”
说着说着顾有枝就见这几个丫头悄悄摸着眼泪。
“悖有什么可哭的,又不是见不着人了,现在呀,你们是个自有各自的任务,等这边忙妥了,日后月揽几个也去了京城,就会时常见着了。”
月揽抱着点酒宽慰道:“顾妈妈说过的没错,没准儿你们前脚刚到京城,我们后脚就赶过去了呢,我可也要去看看那繁华的京城比这扬州是多了哪几分绝色。”
第17章
因着姑娘即将启程前往京城,这几日林府上下都忙的不可开交。
顾有枝忙里偷闲回了一趟后院,拿了几两银子就去后厨房寻段嬷嬷,刚跨进院儿里,见人正在指挥着清扫厨房,将锅碗瓢盆的摆放了一地。
段嬷嬷偏头见着人,连忙高声止住:“顾家妹子,你且在那儿站站,这里面灰大,仔细弄你一身。”
说完便随手拿了条帕子,掸了掸衣服,见差不多了就抬腿走出厨房,伸手抹了一把头发。
“顾家妹子怎的这会儿子来了?姑娘那边可是有什么吩咐?”
顾有枝站在远角,见段嬷嬷走近,在廊下的大茶壶里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见段嬷嬷身上还有灰,便从袖子里抽出挑帕子帮着捣拾了一番,调侃的说:“没事儿还不能来看看老姐姐了?非得给你下个令才能来那么一遭?”
段嬷嬷听着连忙将茶碗放在地上,拉着顾有枝说道:“巴不得你天天来行了吧?”
顾有枝也不磨蹭,掏出几两银子递给段嬷嬷,见段嬷嬷疑惑着看着不收,这才说道:“这不是想着大家马上就要散了,下次见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去了,也是这会子不方便大操大办,还得麻烦段嬷嬷准备几桌素席面,招呼着大家伙吃一顿。”
段嬷嬷听是这个缘由,这才伸手接过银子揣怀里,拾起地上的茶碗喝了一口,这才抬头点了点院门外:“前面可知道?”
“晓得的,就是姑娘吩咐下来的,那我先忙去了,晚点再过来。”顾有枝吃了碗茶便离开了,回到了下人院那边,自从顾富贵父子离开,她便一直住在姑娘院里,大半个月没有回来。
因着顾山的原因,他近几年怕是都要留守在镇江,来回两地奔波,所以屋子里的东西大部分已经在这几日陆陆续续的随着船舶运往了镇江。
顾有枝进了开门进了里屋,拿出笔墨,笔当然是那枝鹅毛笔了,她是怎么折腾都没有学会毛笔字,不过别说,这鹅毛笔写着还不错,前端削出笔尖,中间开个导墨槽,刚开始存不了墨,顾有枝研究了半天,塞了点树芯子进去,结果写着挺有那味儿的。
顾有枝写了两封,一封是写给顾富贵的,怕人惦记着担心,告诉他最近经历的事情,还有不久就要去京城了,因着不知道他们的住址,所以收信地址写的是太太在京城的一家脂粉铺子。
还有一封是写给顾山的,这小子自从半个月前出了府,硬是一次都没回过家,你说忙吧,人家林管事家的儿子还知道中途回个家呢,你说不忙吧,这事儿赶着事儿一件接着一件的来。
写好之后,顾有枝出了门朝前院走去,沿途一点点的看着这座林宅,从头到尾的风水游廊,星罗遍布的亭台楼阁,廊腰缦回的小径处又是竹林满眼,若是酷夏之中定是能尽数将暑气隔绝在外,碧瓦朱檐处尽是雕刻着精致的浮雕,每一扇花窗都透露着江南水乡的柔情。
看着随处可见丫头小厮忙碌的身影,这还是她来这里那么久第一次细细打量这座宅院,想不到居然是快离开的时候。
路过倚虹轩远远的就看见墨方在招呼人打捞池子里的残荷,顾有枝瞅着稀奇便顺着一路走了过去,走得近了,便好奇的问着:“墨方,你们搁着干嘛呢?”
墨方闻言小心翼翼的从池子边的石栏处跨了回来,将手中的竹竿立在水里,回身对着顾妈妈说:“顾妈妈好,林管事说趁着这次上京就将今年的年礼一道送过去,这不是想着季节差不多了,一并将这池子的藕给收了,到时候给京城的贵人们尝个新鲜。”
顾有枝点了点头,看着池子里的几个小厮说道:“那行你们先忙着,不过虽说这节气才过,池水刚刚泛凉,还是得注意莫受了寒气,记得叫厨房熬点姜汤。”
“好呢。”墨方见顾妈妈走后,又回身去那竹竿,正欲将苦荷捞上岸来,想起顾妈妈是往前院方向而去,连忙转身喊道:“顾妈妈可是要去找林管事?”
顾有枝闻言顿住,迟疑的看向墨方:“是呢,可是林管事此时不在府中?”
“正是,林管事一大早就随着京城来的琏二爷去了城外。”
“城外?”顾有枝不得其解,看向墨方问道:“可知所为何事?”
墨方低了低头,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近身低声向顾妈妈说了一句:“貌似是为了姑娘名下的那百亩良田。”
城外的百亩良田?顾有枝眼珠子转了一圈,看着石栏处干枯的荷叶,沉思几息,缓缓点头,坦然说道:“那行,我等林管事回来再去找他。”
说完顾有枝便转身朝后院走了回去,绕过一处假山,顾有枝伸手扯了扯身旁的茶花树叶子,在手里研磨。
她怎么忘记了呢,贾琏此人虽贪财好色,但是不可否认就凭王熙凤执掌荣国府也能看得出来此人在贾府的地位,而且贾母单单派了他前来扬州处理林如海事宜,说明贾母对其也是十分信任,堪当大任的,她可真是糊涂,怎能简单的将他当做一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浪荡子来看待。
顾有枝将手中研磨成球状的叶子扔到地上,抬眸看向远处勾唇一笑,也是,何必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坏了事,还是林管事想的周到,虽说太太的大半嫁妆和姑娘的私房已然不是少数,但是若是让贾琏什么都捞不到,空手而归怕是会生了嫌隙。
想通之后,顾有枝神清气爽的朝院儿里走去,方过月洞门就瞧见春心双手捧着料子带着人从库房过来。
顾有枝走了过去,跟着春心在路□□汇,春心抬了抬料子朝顾妈妈问好:“顾妈妈安好,今儿不是该休息吗?这是去姑娘院儿里?”
“嗯,休息也不知道该干嘛,过去院儿里看看。”顾有枝看着春心手里的几匹素雅的布匹和皮毛,抬手翻了翻,“给姑娘裁冬衣的?”
春心点头称是,跟着顾妈妈身后缓缓走着:“是呢,这不想着京城那边入冬的早,趁着现下还有时间,先将样式裁出来,剩下的可以在船上慢慢做。”
顾有枝走着走着突然被春心点醒,啪的一下拍在额头上,连忙说道:“哎哟喂,瞧瞧我最近这脑子真真是锈掉了,依着姑娘这身子,一路上日航夜泊赶到京城也得两个月,算了算,怕是得年底去了,我得赶紧去看看炭火准备的足不足,就怕第一次赶路经验不足,万一冻在路上,补给都不行。”
说完风风火火的跑远了。
“顾妈妈别急,当心脚下,弄弦她们都备着呢。”
“不行,我得亲自看看放心。”
春心看着顾妈妈一路跑到后院库房那边去,失笑的摇了摇头,颠了颠手里的托盘,领着婆子朝姑娘屋里走去。
顾有枝快步跑到库房,正巧看见弄弦在清点明日带上船的物资,于是走了过去,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匀了匀气。
弄弦见顾妈妈进来,理好这批书箱叫人抬了下去,就走到顾妈妈身前,见她累的气喘吁吁,诧异的问道:“顾妈妈这是被谁赶着呢?累的这样厉害。”
“悖别提了,真的年纪大了,做起事情来啊,一惊一乍的。”顾有枝看着弄弦连连自怨自艾,“这不是刚刚遇到春心给姑娘量冬衣,就想着路上的过冬物资足不足,这才着急忙慌的赶过来,全然忘了早早就理好了采买单子,哎哟喂,真是笑死人了。”
说着说着,把自己都给气笑了,拍着大腿一脸臊的慌。
噗呲,弄弦一听,笑出来声,又觉得这个时候不妥,连忙止住了笑意,宽慰着说道:“顾妈妈也是累着晃了神,这些日子天天熬夜怎么受得了,正巧这会儿在点着呢,妈妈快来一并瞧瞧,也好出个主意。”
“哎哟,细的我也就不看了,吃食、伤寒药、炭火、姜茶这些必备的,可只能多不能少,万一遇到个事儿,家有余粮,心才不慌呢。”
顾有枝看着手里的单子,前前后后的翻了翻,把红箩炭又添了二百斤,寻常用的花木炭添了三四百斤,反正这次三艘大船,空着也是浪费,这次去了那么多人,正赶上冬天,用不完大不了到了京城慢慢用,北方的冬天可长着呢。
“对了琏二爷那边可别忘了问问,缺什么记得填补上。”
“嗯,刚刚已经打发了人去问了。”弄弦接过单子,将单子夹到册子里。
顾有枝在库房转了转,抬头看了看天色,王嬷嬷今儿一早就去探望她老干娘了,这会儿子应该快回来了吧,朝弄弦问道:“王嬷嬷家去还没回来吗?可别误了今晚的伙食。”
弄弦抬头看着天色:“刚刚小豆子还溜过来玩了会儿,看样子几个嬷嬷应该差不多到,怕是快回来了。”
库房外,一小丫头站在院外,朝顾妈妈福了福:“顾妈妈,墨方小哥差我来给你说一声,说是林管事回来了。”
第18章
顾有枝听着便同弄弦打了声招呼,随着丫头一道去了林管事那处,刚进门儿就见林管事的妻子傅春正在整理行囊,便走上前去。
“傅姐姐正忙着呢?”
“顾家妹妹,稍等等。”傅春闻声转了身来,就瞧见顾有枝从门口进来,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走到一旁架子上的水盆里洗了洗手,朝顾有枝走去,挪了挪门口的杂物将人请了进来。
“你可别嫌弃,这不明儿个就要离开了,这家里大大小小的东西还没来急收拾干净。”
顾有枝顺着空隙进屋,左右一看,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只差大件还没来得及搬:“说些什么话呢,这会儿子哪处不是乱糟糟的,对了,你家那口子回来了吗?怎的没瞧见人?”
“悖这人才刚刚进院,前脚叫你的丫头刚走,后脚又被码头的人喊走了。”傅春倒了杯茶递给顾有枝。
这几日为了上京的事情忙里忙外的,找不着闲,他们家还好也就林辰随船护送姑娘,完了还得回来照料南边的生意,像顾家妹子算是一家大小都得漂泊去了。
“原本想的叫人跑去给你招呼一声,想了想还是算了不差这几步,正好唠几句闲嗑,下次见面不定什么时候去了。”
顾有枝一听将怀里的两封信件拿了出来,找了个椅子坐着,将信放在桌上递给傅春:“不就是这个理儿,我想着快出发了,所以想托林管事在外方便,帮着带两封信,一封寄京城我家那口子,一封还得麻烦傅姐姐交给我家老大。”
“这有何难,等着,我这就唤个人来先将这封信送出去,免得误了时辰。”说罢傅春就起身拿出寄往京城的信件出了门,招手唤了个小厮,叫他赶紧给送出门去,见人跑远了才转身回屋。
看着桌前的顾家妹子,傅春从一侧的厢房端了盘点心出来:“快尝尝,新鲜做的桂花糕。”
顾有枝瞧着精致可人的糕点也不客气,拿了一块尝了尝,连连点头:“口感好极了,姐姐这门手艺还真别说,寻常人可比不了。”
傅春听了好笑的摇了摇头,好话尽数别她们说完了:“我想这你们这一路行船,今早做了不少,待会儿叫人给你装些回去,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算个心意罢了。”
“还是姐姐想的周到,那我可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林管事就从外回来了,傅春瞧着起身上去给他绞了个帕子,抹了把脸,便出了门去院子里收拾东西了。
“顾妈妈久等了。”
顾有枝起身回了个礼,笑着说:“哪有,还没说给林管事添麻烦了呢。”
林管事给顾有枝添了杯茶,才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几口才说道:“哪有什么麻烦,不过顺手的事。”
歇了几瞬才说:“刚刚去码头走了一圈,大差不差的都装好了,剩下的体己之类的东西明儿一早上船就行。”
“后院的也理的差不多了,今晚王嬷嬷她们就去船上守着了,出不了岔子。”顾有枝看着院儿里忙碌的傅春,对林管事说道:“今早琏二爷那处如何了?可还有变动?”
林管事理了理袖子,揉了揉太阳穴疲惫的说道:“怕是妥了,那些都是上等良田,哪怕是他转手也值好几千两银子了,再说这几船的东西,去到荣国府怎么也不会没了颜面。”
顾有枝也点了点头,这次带进京的着实不少了,再说外面还有进项,好好经营够给姑娘谋划一份体面的嫁妆了,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林管事,朝外院点了点,高深莫测的问:“人呢?今儿一天不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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