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点都不冷静吗。
她短暂地失语,听到五条悟复盘着今天的经历,“小兔说繁殖期的时候,提到了两个人,一个是直哉,一个是赤司家的独子。”
他说完这句话,就不说了,白炽灯下白发男人没有戴墨镜,长而浓密的睫毛低垂着。
家入硝子抬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等了几秒,心想,不说话,就给她留白是吧。
越来越恐怖了。
“他们的爹会找你拼命的。”家入硝子回了句,“小兔说什么了”
“她说她想要生出彩虹兔子。”“不错。”
家入硝子话刚说完,又恢复了死寂。
“硝子,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吧,在见到小兔之前,我遇到了一个算命的神棍。”五条悟将哥斯拉兔子的那段经历说了出来,“你信了。”
“当然不信啊。”
他说着:“我之前也想过,让小兔像人一样生活,学会人的感情……在以后像人一样生活的期间,我就会负责到最后。”
家入硝子很想抽根烟,最后只找到了提神醒脑的薄荷糖,咔擦咬着,发出声响,“负责呗,你去给小兔找一个她喜欢的人类。”
白发男人撑着脸,向上翘起的眼角慢慢弯起,转眼间,脸上浮现出炫目的笑容,声音听不出情绪。
“然后生下来的孩子让我养吗。”
家入硝子:“也不是不行,虽然兔崽子不是你的,但兔子是你养的。”
“……”
家入硝子淡定抬了下眼皮,叹了口气,“这个桌子陪伴了我三年。”
五条悟张开掌心,捏碎的桌角已经成了碎屑,飘飘落在地上,笑了下,“碎碎平安嘛。”
她看出来了,五条悟就是过来找她说话的,没打算放过她这个老朋友,大意了,应该把七海也叫过来,他上过班,有丰富的对付神经失常人的经验。
他们在这聊,黑兔抱着他的腰睡得香甜,一点也不影响五条悟说话。
五条悟:“杰也很觊觎小兔,里香成佛后,他把目光放在了小兔身上,还给她编辫子,每天塞咒灵球,小兔对杰的感官不错。”
家入硝子:“这不挺好,还是朋友,质量也不错,成了后还能每天吃自助餐,你也不怕和人不熟,养生出来的兔崽子也不会尴尬,视若亲子,完美,perfect。”
五条悟又说:“她离不开我,小兔现在攻击欲望不强只是因为有我在,她动手的话,没人会活下来。”
家入硝子淡然回答:“这下看来,杰挺不错的,各方面都可以,在小兔手下也能活下来。”
“他是利用之心,我了解他。”
“日久生情,也不丢人。”
“如果杰知道小兔的情况,一定会采取手段的,他本来就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
“没事,小兔很厉害,有她在杰插翅难飞,磕了。”
“……硝子,你说话好伤人啊。”
“凌晨两点我说话就是这个样子,你忍着点。”家入硝子掰折手术刀,将碎成两半的手术刀扔进垃圾桶,抬起头看,五条悟没有要走的想法,桌子上的裂缝蛛网般一寸寸地蔓延,崩坏。
白发男人撇了撇嘴,轻轻一敲桌面,无声崩裂破碎成碎片,但都诡异地浮在空中,家入硝子打开窗户,碎片顺势飞溅到窗外,整个过程声音还没有高跟鞋走路的声音高。
“我只是想养着小兔,她很可爱嘛。”
看着窗外的月亮,月光很亮,遮掩住繁星,吹了几秒她关上窗,看向五条悟,忽然说:“那你和小兔生。”
白发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拨开遮掩住少女半张脸的头发。
家入硝子笑了一声。
“那我和她生。”
“……硝子,你疯了?”
“这个点疯起来很正常。”
头顶的灯光落入眼中,五条悟眨了下眼,“我在小兔嘴里还是恶毒の人类呢,她都没叫过我的名字。”
“总之,和谁都不行。”五条悟最终敲定,“女孩子怎么可以一直想着这个,还没有享受到这个世界的有趣之处,这不是还没到吗,到时候让小兔自己选吧。”
他随意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将小兔的头挪到沙发上。
家入硝子看着他,很想说一句选什么。
“你要去干什么。”
他回答:“有点闷,出去散散心。”
“现在是凌晨两点。”
“嗯嗯,怎么啦?”
“小兔呢。”
“给我一个小时,她睡了后摇都摇不醒,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那慢走。”
话音落下,窗户敞开,夜晚的风吹起她的长发,白发男人的身体随之融入黑暗之中,窗户也同时关上。
家入硝子走过去,坐在沙发上,看着正抱着抱枕睡觉的黑发少女,伸出手轻轻碰了下少女的耳朵,毛茸茸的耳朵下意识颤了下,她捏了下,也没有反应,手指从耳朵上移到脸上,少女动了下,半睁开红色的的眼瞳,蹭了下她的掌心,又闭上了眼。
她记得,以前很想养一只小动物,毛茸茸的,给它毫无保留的爱。
上了高专后就没有了这个想法,因为有两个热闹的同期,后面变成了一个人,夜晚的时候也会突然冒出“想养一个小动物”这样的想法,想在看书和发呆的时候,看到有一个小生物打着呼噜,香甜地睡觉。
只有人类才会想的复杂,小动物心思直来直去,笨笨的很好猜,给它吃饱喝足,给予温暖的住处,它就会信任你,依赖你,习惯有你在的生活,柔软地贴上来。
为什么想要养。
家入硝子想着。
“…你在想什么呢。”轻轻捏了下少女的脸,她低声说着。
*
睡不着是真的,他用了点时间出现在京都街头,又在海边找了找,果然找到了一只外形像是章鱼的咒灵,最近诞生的咒灵,一直隐藏在海里,碰到人会吐出墨水,很难洗下来,攻击性不强。
吐出的墨汁装在容器里,咒灵撕了,五条悟拿着,出现在禅院家的宅邸中。
或者说,禅院直哉的卧房。
站在黑暗中,蓝色的眼瞳在黑暗中闪着光,无声无息注视着睡在床上的金发男人。
似乎有些冷,禅院直哉拉了拉被子,忽然感受到一股冷意缠绕着自己,他翻了个身睁开眼,看到黑暗中修长的身影。
禅院直哉:“……”
顿时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只有心脏砰砰狂跳。
他下意识想叫,身体都怕得抖了下。
怎么回事???
大半夜的,见鬼了?还是五条悟终于要来杀他了?
“直哉啊。”白发男人走进,轻缓地开口。
“染头发吗。”
他说。
“?”
一个小时后,五条悟果然回来了,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抱起睡着的黑兔和家入硝子拜了一声。
“明天可能会有点吵闹。”
家入硝子懂了,看来是拆了禅院家。!
第17章 次日,天刚蒙蒙亮,高专的学生操场跑着步做热身,禅院真希一抬头,看到穿着羽织,熟悉的让人火大的男人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进入高专。
她下意识皱眉,眼神一移,愣了下。
禅院直哉头发怎么回事,染回来了?不对啊,这要比以前的发色要更深一些吧,脸色也不怎么好,阴沉沉的。
除了禅院家的,还有总监会的人,他们来高专做什么。
熊猫凑了上来,“好像是总监会的人,他们怎么来高专了。”
“木鱼花。”狗卷棘拉了拉领子,他转了下眼珠,想到什么对着他们张开手臂,“金枪鱼蛋黄酱!”
“跟上去看热闹?”
“时间够吗,热身完还有夏油杰的课。”
“跟上去啊,有热闹干什么不看。”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一只手落在狗卷棘的肩膀上,咒言师少年僵硬着身体,咔咔扭头,看到昔日从良教主笑眯眯望着他们。
狗卷棘弱弱地“鲑鱼”了一声。
“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夏油杰收回手,自己朝着总监会的方向去,留下来的学生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禅院直哉和总监会走到教师宿舍楼停了下来,禅院真希转身抬头看向教学楼,家入硝子抱着臂打开窗户,悠闲地投下视线,将看热闹的心思暴露无疑,她身后的夜蛾校长端着架子,一副想看又不能被发现的样子,果然是那个笨蛋身上出了什么问题吧。
正想着,白发男人从门口走出来,眼睛上绑着绷带,头发有些乱蓬蓬的,刚起床一样,还打了个哈欠。
“直哉啊。”五条悟抬起眼,看着聚集在门口的一群人,挑了挑眉,“一大早的来这里找我算账嘛。”
“不是吧不是吧,就因为我染了你的头发,哇,你好小气。”
倒打一耙!
“…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悟君,你说笑了。”在特级咒术师的面前,禅院直哉往往都是忍着脾性,那张嘴也能说出好听的话了,“来高专是因为正事,顺便来看望一下我们禅院家的废……”
五条悟看了他一眼。
禅院直哉话生硬地止住,“看看真希,她一直吊车尾,让我很失望啊。”
“高专一年级总共四个人,哪里来的吊车尾,真希也不乐意让你看,自作多情了直哉。”五条悟啧了一声,摆了摆手,“下一个,讲。”
总监会互相对视,上前一步直接问道,“灾祸呢。”
五条悟视线扫了他们一圈。
“做什么?”
“评估她的危险性,上次任务脱离你与夏油杰的监管,没有出现伤亡事件,若危险性降低……”总监会顿了下,不言而喻,他们并不打算将灾祸一直放在五条悟这里。
“小兔在睡觉呢。”
总监会:“叫起来。”
五条悟笑了下,侧过身靠着墙抱手,“那你们自己进去叫。”
一群人进门上楼,他也不着急,还看了眼禅院直哉的头发,满意点点头,“不错不错。”
禅院直哉深吸了口气,“悟君,褪色褪不下去,要多久才能变回去。”
“哎?我没告诉你吗,是永久的,我也是染完才知道的。”
说完,白发男人猫猫歪头,“生气了吗?”
“没、有”
禅院直哉后退了一步,抬手捂住额头,气得手都在颤。
五条悟转身上楼。
三。
二。
一……他瞬间出现在门口,将被吵醒展露出几分凶性的少女半拥住。
总监会的人身上的西装被划破,血淋淋的爪痕看着吓人,有一个后退靠在墙上,惊魂未定捂住自己的手臂。
…差一点就断了。
“这些人类怎么进来的?”黑兔面无表情看着他,甩掉手上的血,满脸的不高兴。
领地被入侵了。
被吵醒,被挑衅的怒火让她冰冷扫过那些人类。
“我去处理,你继续去睡。”
没下杀手,最多就是断断胳膊,新鲜的,找硝子就能接上,这不就代表他说的话,小兔还是有在听的。
欣慰了。
门口都溅上了血,找人帮忙清理吧,正想着,总监会的愣头青顶着满额头的血厌恶地看过来,“怪物!”
“你是五条悟,你也做不到杀了她吗!”
“留着她还会死多少人,太危险了,必须封印。”
“只有你能做到的事,你到底在做什么,放纵灾祸危害咒术界吗。”
欸,这不已经很温柔了吗?
五条悟正准备提着他们的衣服从窗户外面扔出去,身后的黑兔却上前了一步,身上的杀意更浓郁了。
“他们说你,你不动手?”
不高兴。
她自己都弄不过的人被其他人说,这不就代表了她比那些人还要低一等吗黑兔神色郁郁,红色的,非人的眼瞳翻滚着让他们屏息的诡光,“再说他,就撕了你们的嘴。”
他们闭上了嘴,但眼睛还不服。
“看也不行,眼睛不想要了吗。”
不能说,也不能看,那他们来高专做什么。
他们的脸白了又黑,又在杀意中变惨白,互相搀扶着,跛着脚下楼,黑兔抬起手在空中划了一下,火焰闪烁着窜到他们那,引燃身上的衣服,楼梯顿时乱作一团,“啊!”“散开!”“救火,救火啊!”之类的喊声一个比一个高。
好在咒术师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在烧伤前快速扑灭,但有的头发被烧光了,有的烧成了阴阳头。
楼下本来还生着气的禅院直哉一看到他们狼狈滑稽的样子,都没忍住幸灾乐祸笑了一声,被瞪了也没有冷笑回去。
毕竟往好了想,他只是被染了头发,而这种人是没有头发了。
最好也长不出来。
他抬起头,玻璃内隐约看到一高一低的身影。
——“为什么不杀了挑衅你的人。”
手上的血被五条悟拿着纸巾擦掉,黑兔扁了扁嘴,不理解地说:“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认为你软弱好欺负。”
“大概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想干什么,不想花功夫在意。”五条悟耸了耸肩,语气透着漫不经心,“人性这个东西,我要比小兔你更要了解一些。”
正是因为知道,才对庸庸众生懒得苛求,杀人能解决问题,那要杀多少人。
一批人杀完,仇恨随之产生,问题又出现了,还要继续杀吗,只要人的基因里还包含着逐利,问题就不会消失。
“和光同尘嘛。”他透过窗户,望着狗狗祟祟躲进草丛里的学生,勾起笑揉了揉黑兔的脑袋。
“人类真会自己给自己找事做。”黑兔抓下脑袋上乱动的手,抬脚踩了他一下,抒发自己的不满,“反正在我面前,我不想听到他们说你,说你不就是在说我,说我那我就不高兴。”
“你们人类管这叫什么。”
她沉思了下,抬起头拍手道,“护犊子!”
“…才不是。”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给她穿好外套,黑发少女被围巾包着整张小脸,下意识低头蹭了蹭软乎乎的围巾,眯了眯眼。
萌到了。
五条悟拿起手机框框拍照,小兔脸上出现几分不耐烦,他才停下来,抓着手下楼。
禅院直哉还没有离开,他今天本来就是要见黑兔的,听到脚步声他看过去,目光首先落在她的脸上。
第一次见面他就是被这张脸蛊惑的。
时隔多日,再次看到这张经常出现在噩梦中的脸,他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血压升高。
目光忍不住在她脸上打转,禅院直哉开口道:“你还记得我吗。”
黑兔愣了下,眸光淡淡投落在他身上,是有些熟悉,身上好像还残留点她捕捉猎物时的标记,瞄了眼头发,对不上记忆,那就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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