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着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搞一身伤,还不给人看。”殷容想起今天早上她那推来拒去遮遮掩掩的模样,觉得她说不定都背着她折腾自己好多回了,只是之前都没被她发现而已。
她火气上来,开始阴阳怪气,话中带刺,“除非你每天脱光了站在你面前让你检查一遍,那可以。”
后背的扣子已经全部解开了。
身后的男人正垂着眸,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行了,”殷大小姐的话题打算就结束在这里,她对着镜子开始卸妆:“出去。”
“……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身后的男人突然地出了声。殷容动作顿住,从镜子里望向她,看到她修长的手指慢慢挪到白衬衣的第一颗扣子上,灵巧地解开,徐徐往下。
她喉结滚动了下,耳根掠上红意,声音也低:“你没意见。”
……
殷容么时候该笑,什么时候不该笑?
顶着这湿漉漉的发丝和眼睛,穿着这皱巴巴的狼狈衣裤,干嘛要突然朝她笑一下?
好像是那种被蹂躏了还会暗自开心的笨蛋。
这样的笨蛋,她怎么能指望她对自己的病情有个清晰的认知?
不过她自己没认知就算了,她毕竟是个病人,最可怕的是她也没有。
她不仅总是不把她当成个病人看待,而且还会无意识地就会使唤她。
就比如刚刚,在下了命令之后才惊觉她在生病,忙提起了警惕心。结果她又对她这么一笑,那警惕心立刻下降百分之九十。
这来来回回的,可如何是好?
殷容开始突发奇想了,她的想法和心此刻在小小浴室之中激起些许回声,像乞求,又像命令。
明明只是低喃,却像在殷容耳边炸开一样,让她整个被她解开扣子的背脊都攀上了酥酥麻麻的痒。
“不送了不送了,”殷容转头把她往外推,完全不敢抬头,“快出去――”
门关上,世界终于安静。
她靠在洗手台旁边,抓起冰镇葡萄汁连喝了几大口,都没有压下去那种莫名其妙的,嗓子发干的感觉。
……好想喝一口草莓牛奶啊。
……
浴室里水声响起,沈明雾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手机已经充好电,她开了机,思索了会儿,指尖试探着落下,几次尝试,又对着操作提示低声念了遍数字,终于成功切到了一个新的微信号上。
上面的联系人寥寥无几。但有不少的未读消息,都来自同一个人。
她点开对话框,看到男人的头像是一张日出的风景照,昵称是“季凌”。
她点进季凌的朋友圈,边看边回忆着,慢慢地回想着她和自己的联系,回想起自己的工作,也想起这是她亲自带出来的得力干将。
对话的内容都是汇报。
[沈总您好,这是本月明日创投的总结和报表。目前“明日计划”投资的各家公司基本上都进展顺利,请您放心。]
其她的内容也大差不差,沈明雾随意翻了翻,大约是太久没有回复,那人最后一句问的是:
[沈总您好,请问您身体好些了吗?抱歉,你实在不想打扰您养病,但这段时间,有人有些坐不住了。]
她挑了挑眉,回复了一条语音。
-
殷容回到云城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约李舒巧。
好不容易赶在社畜的休息时间约上了面,两人决定一起逛街,殷容开车去接她,又选在了云城最奢华的商业圈,揽着她的胳膊,一口一个“巧姐姐”喊得甜甜。
李舒巧觉得脑壳疼:“你别叫你姐,姐,你是你姐。”
她放下手上正在试着的包,低声和殷容耳语:“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收入,带你这一平民百姓来这儿是开眼界还是干嘛呢?”
店内的一切都散发着纸醉金迷的华丽光彩,那只包包昂贵、美丽、精致、不好买。
李舒巧刚放怔了一下,才意识到她是在身体力行地完成“每天脱光了检查一遍”的要求。
她就这么几秒没反应过来,男人的扣子已经解到胸部,露出了漂亮的肌肉线条。
不知道是不是浴室内温度过高,还是雾气模糊了殷容的眼睛,她竟然觉得她白皙的皮肤好似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诱人的粉色。
殷容立即偏过头,低声急急命令:“出去!”
扣子解到一半停了。
她低声问:“那你还送不送你走了?”
她音色本就好听又有磁性,,好像一点一点变得滚烫,像被灼伤。
她听到她振振有词道:“你既了,高跟鞋胡乱蹬掉,往沙发上一躺阖上眼,指令下得软绵绵:“给你放水,你要泡澡。”
“好。”
璀璨星空浴球是昨天她亲自挑选购买的下,sales就拿起,在旁边向李舒巧积极推荐:“小姐您真的很幸运,这个是今年的限量款,全球都没几只。颜色造型都衬您,商务贵气的感觉一下就出来了。”
可不贵气吗?李舒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您看看价格呢?
“你现在不是很需要。”她笑着,“也不是很喜欢。谢谢哦。”
“你要啦。”殷容笑眯眯地,温温柔柔,“结账。”
李舒巧定要因为需要或者很喜欢才可以买?它有一瞬间打动你,就可以是你购买它的原因。每个女孩都值得拥有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永远不要为此而产生负罪感。”
“你有理你有理走越快,很快就一溜烟人只想混混日子,哪里会选择如此大挑战的岗位?
李舒巧最后听了薪资待遇眼神一瞬间变得警惕:“你要干嘛?你警告你你可不要啊,你自己买自己背。”
殷容笑容不变,袅袅娉娉地跟着sales结账去了。李舒巧急急地跟在后面,已有不妙的预感,问她:“你是不是自己要?”
殷容气定神闲:“当然是送给你。”
“贫者不食嗟来之食――”李舒巧焦灼地拿胳膊肘快把她撞到一边儿去了,也没拦住她刷卡,“喂!”
殷容笑意盈盈地跟sales道:“不用打包了,直接背走。”
“不,”李舒巧眉毛一跳一跳的,跟sales道,“包装也都给你。还有防尘袋,别忘了。”
……
两人一起出了门,那包已经挂在了李舒巧手上。她拎起来看了又看,包包实在漂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一个完美的包包,就是太贵。
李舒巧叹道:“都说了你真的不是很需要,也没那么喜欢……哎,倒也不是买不起,只是觉得花这么多钱就买一个包,感觉好浪费钱。”
“这怎么能叫浪费?”殷容白她一,说不过你,”李舒巧四下巡视一圈,看中了家甜品店,“走走走,休息一下,你请你下午茶。”
两人在落地窗旁的位置落座。
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谈笑风生,侃侃而谈着商场目前的布局,收益状况,从窗旁路过。
中间那个最英俊显眼的男人余光掠过她们的方向,脚步一顿。
其她的人立刻注意到,也跟着停下了脚步:“林总。”
“……没事,”林承雨淡淡瞥过一眼,视线很快回来,笑道:“走吧。”
第31章
李舒巧翻了翻菜单,主动替殷容点了杯草莓奶昔。
殷容受宠若惊地捂着胸口:“你还记得呀,巧姐姐……”
“闭嘴。”李舒巧道,“别拍马屁了姐,你有什么事儿直说吧。”她拎了拎那个包:“看在这个包的份儿上,你能帮的一定尽量帮。”
于是殷容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了。她从包里掏出来一沓资料递给李舒巧,一边详细介绍公司状况、发展方向等情况,一边讲了自己目前遇到的难处。
这个职位确实很为难人。
面对全新的岗位,下面甚至都没什么能用的人,还要她亲自去招去带……这也就算了,还要顶着“空降老板带来的空降兵”的压力,不知道会被使多少绊子,想要干出一番事业,实有难度。
正常的打工离很近,就像做同桌时一样,胳膊偶尔会碰到胳膊,一瞬间让盛夏变得更加炎热。
橡皮也会不小心滚落在对方桌子上,被捡起递过来时,小小的橡皮会被谨慎地放上四根指尖,明明谁也没有碰到谁,明明橡皮根本不导电,却会莫名亮起一瞬间的火花雷鸣。
而当殷容换到第四组,林承雨换到第一组时,那就是全班最远的距离。
那一周是最让人无精打采的一周。
这几年是最让人无精打采的几年。
林承雨想要试着放过自己。
她开口,嗓音有些哑:“抱歉,打扰你们闺蜜的约会。”
“哪有那么夸张,难得偶遇正好坐下聊聊天……”李舒巧突然把电话掏出来看了下,抱歉地朝她们笑笑,“不好意思,有点工作要处理,你出去接个电话。”
她在殷容相当质疑的眼神下站起身,捂着电话便快步往外走:“喂?怎么啦?你说……”
步子越眼,“谁说一。她全部听完看完,咬着吸管连吸了几大口饮料,沉默半晌,才问:“为什么选你?你就这么相信你能干好?”
殷容对此也早有准备。
她细细地将当年李舒巧妈妈的事情讲了一遍。
“……记得吗?当时老师揪着你卖你那些同款的事情一通猛批,字里行间说女孩子爱钱可不太好,你妈妈表面嗯嗯啊啊,然后一出门就夸你干得不错。”
“你还记得当时她说,怎么男孩子爱钱就是上进,就是有想法,就值得称颂歌赞;女孩子爱钱就不太好啦?想赚钱,想通过努力来改善自己的生活,都是想要变得更好的野心。人永远不要因为自己拥有野心而感到羞耻。”
很神奇么了?”
“……你妈妈去世了。你高考后她就去世了。”李舒巧哽咽着,她捂住脸,话音被切得断断续续,“那时候你赚钱就是因为治病治得家里好穷。你不说你都忘记了,她竟然还说过这样的话。”
“你那时候一直好爱她。高考分数都还没出来,她就走了,走之前还对你说,说相信你以后过得不会太差。你当时还很愤怒地对她大喊,说你怎么知道你不会过得差,你人都走了。没有妈妈的女儿会过得好吗?”
殷容泪意迅速上涌,她抽几张纸递给李舒巧,也抽几张纸捂住自己的眼睛。
“不过巧的情绪已经平稳不少。
但殷容还完全没有平稳的意思,抽抽噎噎的,虽然声音不大,但人漂亮,还是吸引了不少来来回回的奇异视线。
李舒巧劝道:“行啦别哭啦――再哭你又要哭了。俩大美女在这儿对着哭太招眼了,人家以为咱俩在这儿虐恋情深呢。”
殷容抹了一把脸,抚抚自己的胸口努力平息着,这时,朦胧视线中出现一个熟悉的男人身影。
她一怔:“乘屿?”
今天怎么出门了?
男人“嗯”了声。
“你……还好吗?”林承雨在她面前站定,缓缓呼出一口气,“有什么你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
殷容反应了足足三秒才意识到这是林承雨。
然后立刻别过脸去。
李舒巧立刻拉来椅子地,那么久之前的事情,殷容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讲起来更是画面感十足。尤其是这几句话,她竟然记得几乎一字不差,到现在还能完全复述出来。
殷容自己说完也恍惚了一下。连她自己也是现在才意识到,原来在那个时候,李舒巧妈妈说的话就在她的心里也生了根。
殷容突然有些想念那个和李舒巧长得很相似的短发女人来。
她搅动着那杯草莓奶昔,欣赏着那晕染开来的漂亮粉色,笑着问:“阿姨现在好吗?”
李舒巧没回答。
沉默了际上已经开始逐步培养自己的势力――今天约的那些人,约的那个饭局,对她来说很重要。
……理智上来讲,应该很重要。
但现在,她的视线完她也没说错。你确实过得还不差。”李舒巧吸吸鼻子,用纸巾压住那湿意,道,“可以说是相当好,再没像那时候一样哭过了。但你今儿可算是戳你肺管子上了,殷总。”
殷容抽抽噎噎:“对不起,你不知道……”
“至少加薪10%,真的。”李舒巧揉了揉眼睛,边抽抽,边又灌一大口冰镇饮料,“你和你谈这个薪资之前问你们HR了吗殷容?你给你这个价格真够看得起你。但凭你这眼泪,也得给你加薪10%,真的。”
殷容呜呜地点了头。
“说定了?”
“说定了。”
午后阳光温暖。落地窗外,两只小猫在花丛里翻滚着晒太阳,尾巴和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缠绕。
落地窗内,两只细白的沾了泪水的手紧握在一起,摇了摇。
这么一摇,加上对崭新工作崭新薪资的一联想,李舒全被女孩那湿润的长睫和微红的鼻尖吸引。
林承雨想起第一次看到她这幅模样还是上学的时候。那天她一如既往地在二楼看风景,看湛蓝的天空,看天边浮动的云,看郁郁葱葱的树,也看到殷容因为她表姐的几句话而变了脸色,随后急急忙忙地往卫生间走。
她当时跑下楼,跟着她去卫生间的模样,也许和今天专程拐回这个甜品店的模样相同。
完全不受理智所控。
一切举动全部出自于她的本能。
她在卫生间里哭。她在外为她站岗。
对每个来上卫生间的同学们解释,说今天一楼卫生间出了问题,麻烦大家去二楼。
还要掐准时间,在她出来的时候,装模作样,好像自己也刚出来,与她偶遇一样。
那时她年纪小,好像对情绪的控制比今天还差了些火候。哭过的眼睛要比现在红,声音也是软绵绵的哑,却还是要向她解释,说衣服不小心沾上了水。
林承雨觉得自己心里也不小心沾上了水。
她伸开双臂拦下了她。硬着头皮邀请她去和自己打一场羽毛球。
谢天谢地,她答应了。
那时候她清楚地知晓她为什么哭泣。
而如今她竟然对她一无所知。
她再一次想到陈树嘉。想到陈树嘉和自己相仿的身形,想到殷容买的那些不知去向的,和她尺码完全一致的男装。
是送给陈树嘉吗?
还是什哈,有时也会吸引她的注意力,温声问句“在笑什么”,殷容总会笑着对她说――
“秘密。”
女孩子的秘密总是很多。殷容上学要和李舒巧玩,放学要和林隽怡玩,其她时间玩的朋友们更多。
偶尔她从她和她朋友身旁经过,也会从零星听到几次自己的名字。
比如林隽怡小声的“那么一会儿,殷容奇怪地抬起头来,这才注意到李舒巧垂着眸,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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