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也越来越乱。
宿玄对她太好,她目前给不了平等的喜欢,总觉得愧疚于他。
还没想清楚,水房的门被打开。
宿玄收拾好后出来,又瞧见那只缩进壳里的小乌龟。
他快步走过去,拦着腰就把某只剑修抱了起来。
“宿玄?”
宿玄道:“你在这里还不知要磨蹭到什么时候,本尊都饿了。”
他将人抱在水房中,从乾坤袋取出干净的衣服,“收拾吧,本尊在外面等你。”
一连串的动作快到桑黛都反应不过来,回过神的时候,水房之中只剩下她自己。
以及宿玄放好的衣服和梳洗用品。
小狐狸在外面等了会儿,一刻钟后,出来个漂漂亮亮的剑修。
身上穿的是他做的新衣,今日换了身云水蓝交襟裙衫,外衫特意绣上了一层薄纱,走动间带动薄纱摇晃。
他看得喜欢,按着桑黛坐下来,解开她随便盘的发髻。
桑黛的目光落在铜镜上,眉目清丽的剑修安坐在镜前,身后的黑袍青年五官艳丽张扬,本来是一张有些凶的脸,可此刻却在行着最柔和的事情。
五指穿过她的青丝,桑黛的发很黑,与宿玄冷白的手指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利落盘出精致的发髻。
桑黛小声问:“你到底为何会盘发啊?”
宿玄淡声回:“学了学。”
桑黛:“那你为何要学这些啊?”
“某人太笨了,可不得本尊去学。”
某人:“……”
宿玄学的东西好像真的很多,不仅会做饭,还会针线活,长芒便是他自己织出来的,现在连盘发也会。
而她没有学过那些,过去一百多年,每日除了练剑就是下山历练。
桑黛看着铜镜中正为她簪珠钗的狐狸,心下有些好奇,问:“宿玄,你还学了什么啊?”
宿玄的手一顿。
他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镜中对视。
桑黛看道宿玄的喉结在上下滑动,目光也渐渐变了味。
她疑惑转过头,正好看向宿玄的眼睛。
“宿玄?”
宿玄懒散回应:“还学了点别的。”
【九尾狐族要学习应对发情期,黛黛是人修,受不住妖修的发情期,不过还好小时候母妃告知过我,到时候事前得好好帮黛黛准备,这样就不会伤到黛黛。】
桑黛:“……”
学了点这些吗?
【今年发情期快来了,提前跟黛黛商量一下,黛黛都会心疼我了,到时候撒个娇装个可怜,先把婚契结了,就可以名正言顺一起过发情期了。】
桑黛:“…………”
他又开始了。
【可恶,黛黛脸又红了……真漂亮,又想亲了。】
桑黛:“………………”
她立马转过头,耳根连带着脸颊都红透。
她一个巴掌打在了他的肩膀上:“宿玄,你能不能闭嘴啊!”
宿玄:“?”
他什么都没说啊!
桑黛一把躲过宿玄手上的珠钗,随便插在一边发髻之上,起身往外走。
“我先出去了,我饿了。”
跟个兔子一样眨眼间不见了。
宿玄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门口。
不是他的错觉,这种情况已经发生很多次了。
明明刚刚还好好相处,后来忽然就变了神态,她这人藏不住情绪,瞧着像是生气,其实更像是害羞,每次脸都一片红。
害羞?
为什么害羞?
狐狸眼微眯,心里的小算盘又开始拨了。
他的小剑修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很重要的一件事
第44章 醉梦涧(二)
桑黛一路跑到外面, 秋成蹊和柳离雪已经吃起来了。
他们坐在膳房,一脸困惑看桑黛抓起水一口气喝了几杯。
秋成蹊:“姐姐?”
柳离雪:“夫人,我家尊主不给你喝水吗?”
桑黛:“……我只是有点渴,没事的。”
可秋成蹊是个傻的, 左右看了看桑黛, 问:“姐姐, 你脸红了啊,是发热了吗?”
柳离雪白了他一眼:“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我家尊主和夫人……可是道侣。”
桑黛的脸越发红,不敢看他们, 自顾自端着碗喝粥。
秋成蹊瞬间悟了,一瞬间心碎了一地。
桑黛只想赶紧吃完这顿饭去忙正事。
可某只狐狸在此刻翩跹落座, 就坐在她身旁。
他的衣服华丽又宽大, 不知是不是有意, 衣袖的一摆刚好落在桑黛的腿上, 她一瞬间像是被钳制住了, 连动都不敢动。
宿玄熟练剥虾, 虾肉放在桑黛的小盘中:“先吃些菜,那碗白粥有什么好喝的?”
桑黛糯糯应下:“我自己会剥,你自己吃吧。”
某只狐狸冷嗤:“磨蹭几息工夫才剥好一只虾?”
桑黛无言以对。
她过去连饭都很少吃,左右辟谷了, 几乎天天就是吃个灵丹, 偶尔买碗粥或者糕点,没什么口腹之欲, 也不懂为何宿玄一个大乘境妖修对吃饭这么看重。
反正只要跟他一起吃饭, 剥虾剔刺这种事情都是宿玄在做的。
她没再说话,低声道了句:“谢谢。”
秋成蹊的心再一次碎裂。
这还怎么撬墙角?
宿玄就差没把心掏给桑黛了!
这顿饭味同嚼蜡, 秋成蹊吃不下去了,起身朝桑黛告辞。
“姐姐,我要去招呼客人了,你先吃吧。”
桑黛还没来得及回,便见他转身离开,脚步匆匆好似在躲着什么。
柳离雪咬着筷子,笑道:“心碎了,需要自己去缓缓。”
桑黛尴尬一笑。
小狐狸的狐狸尾巴要翘起来了,一口气将半盘虾给桑黛剥好端到面前:“吃。”
桑黛、柳离雪:“……”
柳离雪撑着下颌笑:“看来尊主更进一步了啊,何时修成正果啊。”
桑黛很不幸,这时候又听懂了。
宿玄酸溜溜道:“这得问某人。”
某人:“……食不言寝不语。”
柳离雪被她逗笑,心下却不免有些感慨。
他与宿玄从小长大,知道宿玄与桑黛的事情,从前也跟宿玄一样,从来没抱着希望桑黛能给宿玄一个好脸,可没想到,再冷的人最终还是被火炉暖化。
真心可破万难啊。
他摇了摇头,安静吃饭。
宿玄将某位剑修喂饱,才拿起筷子填饱自己的肚子。
他慢吞吞吃饭,柳离雪摸着微鼓的小腹往后躺,靠在椅背上感慨。
“春秋楼这地方是荒,但是饭倒是不错。”
桑黛点头表示认同。
柳离雪又看了眼桑黛,问:“桑大小姐离开这么久,想妖界的饭了吗?我们妖界百姓可是很想您呢。”
桑黛应道:“我……我也想他们。”
柳离雪忍住笑,又问:“我家尊主的伤需要养一下,最近妖界王室出了些事情,需要尊主赶回去处理,桑大小姐可以在妖界待一段时间,去尝尝妖界的美食?”
桑黛温和应下:“好,多谢柳公子。”
说到这里,她又看向一旁慢悠悠吃饭的宿玄。
他依旧很淡定,神情宁静,好像没有听到柳离雪方才的话。
桑黛犹豫一下,还是问:“宿玄,王室的事情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宿玄吃饭的动作一顿,看过来。
桑黛的双手交叠在桌上,坐直了身体,道:“我可以帮你的,你要去做什么,一定有我能帮上忙的。”
起码,桑黛帮忙打架是没问题的,王室应当没有打得过她的妖修。
她的态度坚定,好像已经做好了去干架的准备。
宿玄忽然笑了,眉开眼笑,冷硬的脸一瞬间柔和。
柳离雪也跟着捂嘴笑,摇着折扇道:“桑姑娘,你太可爱了些。”
桑黛:“我说错了吗?”
她有些无措,桑黛并不知道王室究竟是什么事情,明明宿玄都成了妖王,整个妖族的权力握在他的手中,可王室还是时不时在他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给他找不痛快,但宿玄却好像忌讳着什么,一直没有动手掀翻王室。
宿玄将手上的虾递到桑黛嘴边:“张嘴。”
桑黛下意识张嘴。
那只虾被喂进了她的嘴里。
她这才反应过来,嚼着东西含含糊糊道:“做什么啊?”
宿玄笑着道:“王室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会脏了你的手,有些事情本尊会慢慢告诉你,你现在更需要做的是好好吃饭,将自己养得白白胖胖,仅此而已。”
柳离雪附和:“桑姑娘,王室的事情有些复杂,不是打架可以解决的,你没必要牵进来,那些事情你迟早会知道,但目前你应该好好照顾自己,安心修行,毕竟那幕后人……”
说到这里,他们的神情都沉了下来。
柳离雪叹气:“你也说了,你看不出来他的修为,他那一身强大的自愈力简直诡异,还能徒手撕开空间裂缝,便是渡劫修士都不能做到这点,他又不是雪鸮有迷惘之力,为何以人身便能做到这些?”
宿玄昏迷的这段时间,桑黛一直都在想这件事。
那人的修为诡异,人也很诡异。
“尊主也知晓了这些事情,而且,幕后人说要在玲珑坞等你,但玲珑坞的城主这段时间要渡劫,为了以防隐患,现在全城都封了,我们也进不去,又不能像那人一样撕开裂缝进去。”
他们只能等到玲珑坞的城主渡完劫后打开城门才能进去。
桑黛和宿玄有些像,一旦在沉思的时候,就会很安静。
两人都不说话,只有一个柳离雪说话。
他摇了摇扇子,微微蹙眉:“不过真的有些巧合,那玲珑坞城主在元婴满境都多久了,少说五百年了吧,只是一个地级灵根修到这种地步已经算是极限了,他怎么忽然间就要入化神?”
一个地级灵根往往修行之路到元婴便算是万里挑一了,那玲珑坞城主五百多年前就是元婴境,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进境的前兆,几乎可以预见这辈子就是个元婴修士了,可就在前不久他下令玲珑坞闭城,不许进不许出。
因为他要渡劫了。
渡劫时是修士最为脆弱之际,在天雷之下没有办法去应对别的事情,这时候如果有人敢来扰乱,几乎是必死的命,而玲珑坞城主年轻时候似乎得罪了不少人。
宿玄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说不定玲珑坞城主渡劫一事也与那幕后人有关呢?”
他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那人要引桑黛去玲珑坞,而在此不久之前,玲珑坞城主下令封城。
“总之不会是巧合,近来你先随本尊回妖殿,待玲珑坞解封,王室的事情应当也处理好了,届时本尊和你一起去。”宿玄侧首看一旁的剑修,又道:“至于微生家主和白於仙君的事情……我们一起查,莫要担心。”
他也知晓了桑黛爹娘的事情,这些在昨日趁桑黛沐浴之时,柳离雪便传音告诉了他。
说这话之时宿玄和柳离雪都挺谨慎,生怕在剑修脸上看到眼泪。
可事实上,她很淡然,也很安静。
桑黛只是点了点头:“好,我知晓了,就按你说的办。”
宿玄松了口气。
没伤心就行,一朝发现自己的亲生爹娘被杀,甚至被灭了门,不是轻易便能接受的。
但桑黛冷静,无法挽回的事情,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唯一可以做的只有查清楚幕后的人。
一旁的狐狸忽然间又开口:“还有件事情。”
“什么?”
“本尊当时是被毕方引去的,他和那人在合作。”
桑黛拧眉:“毕方?是那个毕方吗?”
“对,上古神兽毕方一族,举族只剩下他一人了。”
柳离雪反问:“他们怎么会合作?”
宿玄摇头:“不知,摄魂对他无用。”
当时宿玄都快将毕方的神魂打碎了,他完全没有反击的力气,宿玄便是这时候对毕方下了摄魂。
但摄魂无用。
柳离雪呢喃:“不可能啊,这么多年你的摄魂便没有出过错,怎么可能会用不了?天赋之力便是对神兽血脉也管用啊,否则他也不会用镇压碾碎了你的骨头。”
所以这便是宿玄觉得最奇怪的地方。
当时他死活问不出来,一股脑正要杀了毕方之时,浓云中劫雷翻滚,直直朝他劈下一道。
只是眨眼间,一个阵法忽然出现,毕方的身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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