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座上，秦池默默地看着, 火龙也在默默地看着。
直到附近的某栋楼里传来某位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喊声：“马上八点了还在赖床，你的学还要不要去上了！”
不用上学但还要去上班的许乔：“……”
她一把将青缸从秦池那边抢过来, 掩不住喜悦地道：“快走吧，我可不想迟到。”
秦池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脸, 只觉得等会儿就算她因为迟到被老板解雇, 依然能这么高兴地笑一整天。
坐车的可以放纵情绪，开车的只能专心地掌控方向盘。
火龙从秦池右臂的部位探出一根透明的黑色爪刃，兴奋地跟旁边已经缩小的莲花聊天：【我就说你很厉害吧, 看, 这么快就升A级了，还变得更好看了！】白白软软的花瓣仿佛云层, 看得它好想钻。
莲花就爱听这种话，花盘凑到它这边：【你要数数我的花瓣吗？】
小绿龟很喜欢被许乔摸壳，莲花最喜欢的是许乔给它数花瓣，有点痒又很舒服。
火龙：【好！】
借着莲花的水流写完字，火龙就控制着爪刃朝莲花的方向延长。
爪刃的尖端比火蝎的尾刺还要锋利，越来越近，越来越……
莲花猛地退回许乔体内，只留一片叶子：【算了，你的爪子太尖了，我怕伤到我的花瓣。】
许乔的手指多漂亮，摸起来多轻柔啊。
火龙：【……】
莲花：【我不是嫌弃你啊，你的爪子虽然尖，但你的羽毛肯定特别柔软，今晚我就帮你治疗，等你出来了，我可以蹭蹭你的羽毛。】
许乔就很想摸狼獾的毛，也眼馋过雪狼的毛发，可惜赵风太讨厌了。
莲花对火蝎、乌龟的硬壳包括陆阳更硬的剑体都没兴趣，这只神秘凶鸟的羽毛触感应该不错。
并没有柔软羽毛只有一身坚硬龙鳞的火龙：【……】
秦池直接将它那根爪刃收了回来。
许乔也收起莲花，看看秦池，低声问：“你放心的话，今晚咱们试试？”
精神体治疗对双方都有威胁，需要病人相信治疗师不会害自己，也需要治疗师相信病人不会突然反抗攻击。
但许乔现在比秦池高了一级，基本就只需要秦池单方面信任她了，即便他的精神体突然失控发难，A级的许乔大概率也能全身而退。
秦池忽地将车停在路边。
许乔这才注意到前面路口拐个弯就是诊所了。
她再看向秦池。
秦池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关心、自信与跃跃欲试，并没有他可能会拒绝的担心。
这说明许乔已经非常信任他，且认为他对她怀有同样的信任，毕竟他早就说过愿意配合她做实验，只是担心她会被凶暴的精神体反伤。
在这样的时刻，秦池很清楚，如果他继续找借口搪塞，许乔只会理解成他根本没有嘴上说的那么信她。
时间在对视中过去了几秒。
只是几秒，许乔眼里的光彩就黯淡了下去，她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露出一个强装自在的笑：“还是算了，我……”
秦池：“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我瞒了你们一些私事，之前不太方便说出来吗？”
许乔点头，垂着眼看自己搭在腿上的手：“我能理解，没关系的。”
秦池笑道：“有关系，瞒着你的就是我的精神体治疗相关，现在说的话，可能会影响你这段时间的心情，影响你对治疗周诚的状态，所以，让我再保留这个秘密一段时间，等周诚的事情解决了，我再告诉你，到那时，只要你还愿意为我治疗，敢为我治疗，我会毫无保留地配合。”
秦池无法确定他的欺瞒对许乔的影响究竟有多大，而现在有更迫切需要许乔去帮忙治疗的病人。
许乔能感觉到他的诚意，甚至怕她继续误会信任问题，这人还用了一点激将法。
回想秦池的种种表现，许乔惊疑道：“有什么不敢的，除非你早就升到了A级，精神力还是比我强。”
秦池没有否认。
许乔：“……”
秦池看看手环，笑着提醒道：“八点零三分了。”
许乔只能推开车门，要关上的时候，她看着里面怪不得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游刃有余从容面对的真A级强者，咬牙道：“隐瞒私事没问题，撒谎骗人就有问题了，现在我的好心情已经被你影响了，除非你今晚做一大桌好吃的，不然我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她嘭地关上车门，跑着赶往诊所。
一楼大厅已经有了排号的病人，许乔来不及多想，迅速换上工作服来到诊室。
第一位病人过来之前，许乔点开秦池发来的消息。
秦池：【很抱歉骗了你，也很高兴还有机会弥补，晚饭的话，等我整理好菜单发你。】
许乔：【先说清楚，到底什么时候那个的，不然我会好奇一整天。】
秦池：【搬家之前就是了，二环的环境更适合我，为了更好地融入邻里生活才办了假证。】
许乔：【你还真厉害，我就没听说过能骗过协会审核系统的假证。】
秦池：【毕竟我有人脉。】
许乔：【那你跟我们组队也是为了融入邻里生活？】
秦池：【最初是怕相处很舒服的C级小房东在外面遇险，后来发现陪你们出门确实有助于修身养性。】
许乔被第一句弄得脸上发热，正好患者在外面敲门了，许乔匆匆发条“上班了”的语音，专心接诊。
中午她跟着同事们吃食堂时，秦池如约发来一份电子菜单，包括七份丰盛的晚餐搭配。
秦池：【按你的口味挑选，也可以单独点菜。】
许乔忍笑：【看起来都挺美味的。】
秦池：【那就都做一遍，直到你彻底消气为止。】
许乔刚要继续吃饭，同事赵璐突然挨了过来，挤眉弄眼道：“谈恋爱了是不是？”
许乔：“没有，是我的一个队友。”
赵璐：“男队友？”
许乔默认。
赵璐笑得越发暧昧：“男队友就更好了，很多异能者伴侣都会因为某一方的异性队友争风吃醋，更有人认为队友比伴侣更重要，闹来闹去，既是队友又是伴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怎么样，你这位队友长得帅不帅？”
许乔无奈地将她推到一边。
话题很快就转移到了今天开始的精神体重新检测的大新闻上，赵璐打开论坛，里面充满了各处佣兵协会异能者们排成四条长龙的视频，从十六七岁的军校生到百岁老人，各个年龄段的异能者都有。
分享检测结果的新帖也在不断地冒出来，只是至今还没有除孙负山以外的第二个精神体升级的例子。
赵璐：“吕教授都说了，孙负山的升级是小概率事件，暂定为可成长型精神体，但谁也无法保证孙负山一定会继续升级。”
她放出自己的金银花精神体，一蒂二花，一白一黄，托着下巴边观察边道：“我的精神体一觉醒时就这样，一点变化都没有，肯定没升级，哪还用浪费时间去排队检测，人家孙负山的龟可是多出了一座山。”
另一位同事放出他的生姜精神体，是绿色的植株：“我这个怎么判断升级，底下长出一颗大姜？”
话题一起，其他同事也陆续放出了精神体，食堂里一片郁郁葱葱。
莲花蠢蠢欲动，许乔给按捺住了，准备晚上离开实验室后，先去见下孟篱。
有了早上的事，傍晚许乔又直接来了秦池这边吃饭。
刚换好拖鞋，莲花就跳了出来，还是常态，虽然只是花盘变大了一些，但如果有人从小院外经过，还是能注意到客厅里的这株莲花。
秦池及时控风拉起窗帘，再打开客厅灯、餐厅灯，紧跟着，他又放出一个大号青缸，特意摆在餐桌旁。
莲花开心地落了进去。
许乔：“……你空间里到底有多少缸？”
秦池笑道：“如果是常用的东西，我习惯多准备几份留着替换用。考虑到你我的队友关系，你可能会时常过来做客，我这边肯定要备一套，你那边一套，再留一套出基地用，这是目前会用到的三套，另有十几套备用。”
末了，他看着许乔道：“你知道的，我有十分充足的积分。”
许乔无言以对，走到青缸前，摸了摸莲花花瓣，非常认真地问：“你不会被他拐走吧？”
孙负山的小绿龟看起来就更喜欢她。
缸里的莲花消失了，然后从许乔的头顶探出花盘，模仿东南基地大红女明星的牡丹精神体那样插在许乔的发间给她做头饰。
可许乔不是大明星，只有秦池一个观众她都放不开。
察觉秦池投过来的视线，许乔忙道：“好了，相信你最喜欢我了，还是去缸里吧，这样我都看不见你。”
她知道莲花是因为刚升级，得显摆几天“美貌”才行。
莲花听话地落回缸里。
晚饭摆好后，许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美滋滋在旁边当盆景的莲花：“很好吃的，你不回来跟我一起尝尝吗？”
莲花：【我不馋。秦池，你也把它放出来吧，你们吃饭，我们俩聊天。】
秦池看看一人一花，站起来道：“稍等。”
他去了趟书房，放出火龙，让它钻进金球。
回到餐厅，秦池随手将金球放在了靠近莲花的餐桌旁边。
莲花：【鸟架呢？现在它好矮，我不喜欢低头说话。】
秦池下意识地看向许乔。
许乔：“……你只有一套鸟架？”
秦池：“……它不喜欢鸟架，那一套只是为了方便催眠临时订制的。”
许乔想了想，对着金球问：“你喜欢什么，我也送你做礼物。”
金球晃了晃，随后被火龙控风托着飞了起来，飞到莲花的花盘前：【我喜欢它。】
没等气氛变得尴尬，莲花夺回了水流字的控制权：【我又不是礼物，许乔问的是栖身容器。】
火龙：【那就送我一个大点的金球吧，里面的空心直径有一米就够了，再大了陆阳房间放不下。】
许乔：“……”
第76章
许乔送不起直径一米的大金球。
莲花一叶子将面前的小金球拍了出去。
今年许乔的积分才充足了些, 舍得买几克重的细细的金项链了，这鸟居然一开口就要一米大的金球？
火龙随着金球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自己挨拍了，及时控风稳住。
许乔教育莲花：“不要这么粗鲁, 它只是有一位超级富裕的本体, 才会觉得这种礼物很寻常。”
秦池笑道：“怪我，一直都没什么朋友, 导致它对礼物的价值也了解不足。”
许乔：“……你什么时候生日？下次我们三个队友一人送你一份，还有小阳。”
秦池：“不用这么客气，我已经过了期待收礼物的年纪。”
许乔：“你不用期待, 是我们非要送, 快说。”
她在租房合同上见过他的身份信息, 不过光顾看出生年份了, 没留意后面的月份日期。
秦池只好道：“二月十七。你是哪天？”
许乔低头吃饭：“不告诉你, 万一你先送了礼物，我的礼物就拿不出手了。”
秦池：“我可以不送贵的，礼物重在心意。”
许乔：“快吃吧, 别比小阳他们晚了。”
傍晚六点半，两人又站在了周诚的实验室玻璃墙外, 孙负山已经回家了。
等三个军校生到了，吕春闻讯赶来, 身边跟着那位精神体为竹的A级治疗师, 沈节。
做好准备工作，这一次，沈节也随着陆阳三人进了实验室。
没人清楚狼獾对周诚兽变之前的记忆继承了多少, 但狼獾对这几天经历的事、见过的人显然都保留了记忆, 当沈节的身影闯进视野，刚刚还只是警惕的狼獾突然跑出来, 意图对沈节发起攻击。
陆阳、鲍威、魏平野熟练地困住了狼獾，可当陆阳抛出许乔刚交给他的新鲜苹果时，这一次，狼獾再度将苹果拍飞了出去。
吕春遗憾地摇头，对许乔道：“它对外界的警惕心太强，这样下去，不知要多久才能接受沈节。”
水墙中，狼獾不再“配合”地听三个军校生说话，而是一直盯着沈节，凶相毕露。
陆阳：“这位是沈医生，这些竹子就是沈医生的精神体。竹叶香很好闻吧，那你知道沈医生接诊一次要收多少积分吗？够你吃一年的苹果的，可现在沈医生免费为你治疗，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鲍威都恨不得搬到这边陪你过夜，你睡觉，他复习。”
鲍威：“是啊，那些文课我学得没你们好，再不抓紧期中考试该挂科了。”
魏平野安慰狼獾：“你不用着急，班主任说了，你这次算特殊情况，等你恢复了会给你安排补考。”
鲍威：“……这话会不会起反作用？”
面带和善笑容旁听的沈节，也分享起了他当年在军校考试的趣事。
无视狼獾的戾气，实验按计划持续了一小时。
等四人出来，许乔才请示吕春道：“吕教授，可以安排我进去一次吗？我想知道它还记不记得我。”
吕春现阶段的目标是争取狼獾的接纳，只有狼獾愿意沟通，才能真正开始心理治疗。
而心理治疗考验的是治疗师能否赢得狼獾的信任，与异能等级无关。
既然许乔不怕狼獾，吕春也想看看她这里会不会有意外惊喜，略作思索就同意了：“注意安全。”
秦池留在外面，还是由陆阳三人陪着许乔进去。
一个晚上两次被打扰，狼獾越发暴躁，刚刚怎么盯沈节的，现在也怎么盯着许乔。
许乔学陆阳他们盘腿坐在地上，捏住一片莲花花瓣，笑着朝狼獾晃了晃：“还认得我的花瓣吗？”
狼獾呲牙。
许乔松开手指，十一片花瓣陆续出现，飞向水墙边缘。
陆阳咬牙道：“我姐的莲花最好了，你是唯一一个放臭液攻击它的人，看在周诚的面子上它才愿意过来见你，你再冒犯它的话，以后想见也见不到。”
狼獾高高抬起的熊掌在半空僵了一会儿，然后放了回去。
莲花还是怕狼獾的，谨慎地在水墙外面悬了会儿才进入水墙，十一片花瓣围成一个比狼獾脑袋小一些的圆圈，高度与狼獾的鼻子持平。
一片花瓣试着向狼獾传递意念：【许乔这几天一直都在担心你，她还从来没有这么担心过哪个病人。】
狼獾看了眼许乔。
花瓣：【我现在有九十九片花瓣了，可惜还不方便给你看整朵花。】
狼獾的视线似乎顺着这圈花瓣绕了一圈。
花瓣：【你闻闻，我是不是更香了？】
狼獾吸了吸鼻子。
花瓣：【上次你放臭液攻击我，是不喜欢我的花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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