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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年明月夜——芸香青柠【完结】

时间:2024-08-31 14:36:16  作者:芸香青柠【完结】
  眼泪咸涩,落到伤口上,疼得他一激灵,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却忽然凝滞住了:“明月……珠?”
第153章
  李楹与鱼扶危加快赶路回到长安后, 李楹忧心如焚,一心想去大理寺狱见崔,奈何大理寺狱因为死者众多, 遍布驱邪之物,李楹如今魂魄虚弱至极, 根本进不去, 她对鱼扶危道:“或许, 有一个人, 可以帮忙。”
  那便是胸怀坦荡、刚直不阿的大理寺少卿卢淮。
  卢淮已经待罪在家, 鱼扶危寻到了他, 卢淮问他是谁,鱼扶危想了下, 说:“某是,崔的朋友。”
  他曾经无比鄙夷崔的为人,更数次劝过李楹远离崔,但如今,他主动带李楹回长安救崔,更自认, 是崔的朋友。
  他道:“崔身陷金祢案的时候,曾经拜托某去飞云驿破除裴观岳的阴谋, 也曾托某照顾何十三等天威军家眷, 而某,有幸见过他在天威军昭雪的路上, 是如何不顾性命,踽踽独行, 崔这个人,看似奸佞, 实际性情高傲的很,他或许不会认为某是他的朋友,但某,却认为,他是某的朋友。”
  卢淮点点头:“要我做什么?”
  “如若少卿方便,能否将大理寺的驱邪之物撤去?”
  卢淮问都没问,就很爽快地答应了,鱼扶危都有些怔住:“卢少卿不问问原因吗?”
  他本来还犹豫卢淮问原因的话,他该如何回答?如果说是有一个鬼魂想去见崔,卢淮会不会觉得他是得了疯病,给他赶出去?
  但卢淮根本没问,卢淮只是道:“何必问原因?你是崔的朋友,这个原因,就足够了。”
  卢淮大概又想起了以前对崔的数次羞辱,他面上微微露出惭色:“你自认是崔的朋友,但我,却不敢自认是他的朋友,我向来瞧不上他,可如今才知晓,我不如他。”
  他话音落下,渐渐的,面上惭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视死如归的决心:“不过,我虽不如他,但也不会因为不如他懊恼,天底下如他这般心性坚韧之人,极少,他做的事情,我做不到,可总有些事情,我能做到。我卢淮,虽做不了崔的朋友,但做的了大周的臣子。”
  卢淮虽待罪在家,可任大理寺少卿以来,知人善任,赏罚分明,比前任大理寺少卿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因此大理寺众官吏都对他心悦诚服,他让众人撤去大理寺狱的驱邪之物,众人也都默契地一句不问,将符咒和桃木等物全部撤掉。
  李楹便这般顺利地进了大理寺狱,她匆匆步在燃着火盆的走廊,待走到崔狱房前,她脚步却莫名慢了下来。
  她在害怕。
  鱼扶危跟她说,崔十指尽断,她听到的一瞬间,心如刀割,她知晓,那是和她血脉至亲的阿弟所为。
  她曾经十分感激阿弟,因为他的到来,让阿娘缓解了丧女之痛,她也曾无数次想象过阿弟的模样,他应该像阿娘多一些吧,毕竟百姓都说他清雅如玉,和神仙一样,而阿耶长相偏英武,所以他应该像阿娘多一些,或者,他会不会有些像自己?
  李楹就这般,对从未谋面的阿弟,生出了姐弟之情,在这世上,阿弟和阿娘一样,都是她的血脉至亲,是她最亲近的人,所以在崔怀疑阿弟的时候,她还为阿弟辩解,她说阿弟不会出卖国家,可谁能想到,她那么信任的阿弟,真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呢?
  他还故意指使三司,用女人刑具羞辱崔,他是皇帝啊,他可以杀了崔,但他不能这样羞辱他,他这样,配做皇帝吗?他连个人都不配做了!
  李楹咬着唇,心中又是悲愤,又是失望,她脚步越来越慢,她都不敢去见崔,一方面,是怕看到他的伤势,一方面,是羞愧于她一母同胞的弟弟禽兽所为。
  她步履放缓,但当走到崔囚室外时,她又不自觉加快脚步,飞奔过去,身躯穿过铁链锁住的牢门,来到囚室之内。
  刚一踏进囚室,里面的情景就让她眼前一黑,只见崔昏迷着蜷在冰冷的地上,囚衣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上面布满斑斑血迹,十根手指更是皮肉脱落,隐约能看到断裂的白骨,李楹只觉心如刀绞,她强撑着身子,挪到崔面前,然后就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泪水簌簌而下,她颤抖着手,去抚摸崔血肉模糊的手指,她曾经最喜欢躺在他腿上,拉过他的手,把玩他的手指,他还问手指有什么好玩的,她笑吟吟说:“因为你手指,长得好看”。
  可是,那般好看的手指,能写得出行草,能吹得了竹笛,能折得了草蚂蚱的手指,却全毁了,被她的阿弟毁了。
  她心中痛不可言,喉咙哽咽出声,泪珠更是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断落下,一滴眼泪不小心砸到他的伤口上,生生将他痛醒。
  崔昏昏沉沉,他费力睁开眼睛:“明月……珠?”
  李楹哭得更厉害了:“是我……是我……”
  见她哭成这样,他下意识的,就想抬起手,去抚去她的泪水,但刚一抬手,就是剧痛袭来,任凭他如何咬牙忍痛,可额上的涔涔汗珠,还是泄露了他的疼痛。
  李楹哭着说:“你不要动……”
  崔盯着她,忽长长叹了口气,他声音嘶哑道:“明月珠,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李楹抽泣着:“我为什么不能回来?我还要问你,为什么要送我去枉死城?”
  为什么要送她去枉死城?
  因为不想出现今日的局面。
  他根本舍不得看到她的眼泪。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强行撑着身子,想爬起来,但刚一动,就牵动伤口,他疼到皱起眉头,李楹见状,忙帮忙扶起他,靠在墙上,崔微微喘息着,他闭目道:“明月珠,你走吧,不管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在这里……”
  李楹咬唇,声音带着哭腔:“崔,你怎么到现在,还要赶我走?”
  他身上伤口太多,她想去抱他,可根本不敢抱,她心中又是心疼,又是委屈,抽抽噎噎说着:“我不走,你怎么赶我,我都不走。”
  许是她哭得太过伤心,崔眼眶也渐渐湿润,他喃喃道:“明月珠,你怎么就这般傻呢?我击登闻鼓,告了圣人和太后,是注定活不成了,你何必要陪一个必死之人呢?”
  李楹只是摇头,她含泪道:“谁说你必死了?我回来了,我就不会让你死。”
  崔苦笑,他没什么力气,所以声音很轻:“明月珠,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忍一个要揭发他罪行的臣子,也没有哪个母亲,能容忍一个要杀她儿子的外人,我是臣子,也是外人,我必死无疑……你不要白费功夫了,你走吧,去枉死城,然后投胎转世,不要再记得我了……”
  李楹咬着唇,拼命摇头:“我不要忘记你……”
  她噙着泪:“既然你知道自己是臣子,是外人,你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为何还要去敲登闻鼓?为何要去告阿娘和阿弟?”
  崔眼神之中,有些恍惚:“有些事,总要有人做的。”
  不能因为必死,就不做。
  李楹望着他消瘦苍白的面容,昔日美如莲花的脸上也多了不少细微伤痕,从王暄在他手心写下“帝杀六州”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下场了,大周以孝治国,他此次要对抗的,不是如卢裕民裴观岳这种臣子,而是大周的君父。
  臣告君,子告父,他得不到文官的支持,也得不到百姓的支持,等君父在他身上发泄完妒意和怒气后,他就会被口塞麻核,绑缚刑场,凌迟处死,如同金祢一样,被百姓分食血肉,尸骨无存。
  但他就算知道自己的下场,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这件事。
  李楹扯了扯嘴角,苦涩笑了笑,她伸手,去细细抚摸他的眉骨,眉骨突出,眉峰微扬,这种眉骨的人,向来都十分倔犟,李楹道:“鱼扶危说,你夺取佛顶舍利的那晚,他提议将你我送出长安,前往西域,但是你拒绝了,你说,你有事未了,所以你不能离开长安。”
  她看着崔,说道:“而我,也有事未了,所以,我不会去枉死城。”
  她说:“你的未了之事,是要一个人,去走一条必死之路,而我的未了之事,是逆天改命,让你的必死之路,变成必生之路。”
  她双眸满含泪花:“你不要瞧不起我,你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状告君父,我也能违天道之常理,扭转乾坤。”
  崔眼眶一热,他呢喃道:“又何必?”
  何必为了他,拼却性命,舍弃亲情?
  他何德何能,值得她这般做?
  李楹眼睛红肿,她垂眸,看他骨肉脱离的手指,心中是说不出的难过,她咬唇道:“我知晓,你这次要绳之以法的,是阿弟,你知道我肯定会选择你,你不想我难过,但是,十七郎,我这次,不是因为你,才选择你,我不是在选择情爱,我是在选择理与义,阿弟他,背叛了公理,背弃了道义,他不配做我的阿弟。”
  她眼前,浮现了牛家村的二百二十个亡魂,她当时跟他们说,希望他们来生,还愿意做大周的百姓,可不知道这些亡魂,来生,会不会成为仍在突厥铁蹄下的六州百姓?他们,会失望吧。
  她忍着心中撕扯般的疼痛,一字一句说道:“大周不是阿弟一个人的,大周不是士族的大周,也不是寒族的大周,而是百姓的大周,一个出卖了百姓的皇帝,他不配做大周的君父。”
  她最后道:“十七郎,你不要再劝我走了,我要救的,不仅仅是你,还有大周。”
  崔再未劝她。
  他劝不动大周公主。
  李楹跪坐在他身边,仰着头,用帕子,轻轻去擦拭他脸上的血污,擦拭完脸上的血污后,她又去擦他脖颈处的伤口,这两处的伤口,算是身上最少的了,她眼眶发红,喃喃道:“你现在这样,我不敢抱你,等你伤好之后,我再抱你,那时候,你不许再躲了。”
  崔摇了摇头,他定定看着李楹,轻声道:“不会再躲了。”
  他说:“那日法门寺,我在佛顶舍利前,许下一个承诺。”
  李楹抬头看他。
  他没有说是什么承诺,但她知道。
  他承诺死后不入轮回,灰飞烟灭,魂消魄散,用此,换那些与他在权力斗争中落败之人,早登极乐,往生净土。
  自此业已净,罪已消,此身唯余一腔碧血,一颗丹心。
  崔眼泪自漆黑双眸滑落,往日面对她时的自卑终于变成了释然,泪水划过苍白脸庞,如同晶莹珍珠般颗颗落到地上,他望着她,似哭,又非哭:“明月珠,我现在,是不是有资格亲你了?”
  李楹咬唇,泪水簌簌如雨下,她笑中带泪,点着头:“你有,你一直都有。”
  崔嘴角酸涩扬起,他定定看着她的皎洁面容,然后几乎是虔诚的,俯下身,低头,用布满干裂伤口的唇,吻上了她柔软的唇。
第154章
  无比温柔的吻, 就像对待万分珍视的宝物一般,小心翼翼的,落到了李楹的唇上, 李楹没有闭眼,她含着泪, 睁着眼睛, 一眨不眨的, 直勾勾地盯着崔苍白i丽的面容, 似乎想将他的眉目牢牢记入心中, 丝毫都不愿忘记。
  昏暗的牢狱中, 大周声名狼藉的莲花郎,倚着潮湿冰冷的石壁, 鲜血淋漓的指甲缝隙满是烧红钢针刺入的细小伤痕,十根手指血肉模糊,他就这样,支着病体,带着满身的刑伤,虔诚地亲吻着他心中圣洁的明月, 他的亲吻,不带一丝情欲, 完完全全是心结尽去后, 如释重负的亲吻,他终于不再自我厌弃, 可以像最普通的郎君拥抱自己的心爱女子一般,紧紧拥抱明月, 而不是害怕会玷污明月。
  他离了李楹的唇,幽若深潭的双眸闪烁着点点泪光:“明月珠, 我应该,值得你的喜欢了。”
  唇边似乎还停留着他的气息,李楹眼泪不停滑落,她抽抽噎噎说着:“你一直值得,以前值得,以后也值得,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都不会再遇上比你更值得的男人。”
  她泪眼朦胧,主动仰起脸,去轻轻亲吻着他脸上被鞭子抽出的伤口:“十七郎,这天底下,不会再有一个男人比你好,你在我心里,就是世间最好的郎君,这天下,没有一个男人,能比得上你。”
  她不敢去抱崔,只能用柔软的唇亲着他脸上的伤口,亲着他的鼻梁,亲着他的下巴,她想用这个方法告诉他,她是有多么喜欢他,而他,又是多么值得她喜欢。
  她最后轻轻捧起他骨肉脱离的手,眼泪啪嗒落下:“疼吗?”
  崔潋滟双眸倒映着她的身影,声音是极度虚弱的低哑,他定定看着她,微微摇头:“你来了……就不疼了。”
  李楹咬唇,眼泪越落越多,她俯下身子,去亲伤口处露出的白骨,崔很明显地瑟缩了下,但没有像她第一次亲他时那般逃避,自卑地说他很脏,他只是看着她,雾蒙蒙的双眸中满是不舍和酸楚,李楹抬头,泪水不断在眼眶中打转,她含泪笑着说:“十七郎,我很高兴。”
  她说:“我很高兴,你终于明白,你一点都不脏,你和你的天威军兄弟一样,都是大周最赤忱的儿郎。”
  她最后说:“十七郎,等我。”
  “等我,救你。”
  所幸,这世上,想救崔的,不止李楹一个人。
  何十三等少年被抓了,但是其余天威军家眷还在,白发苍苍的老人、守着牌位的节妇、没有车轮高的稚童,他们没有因为如今宽裕的生活而放弃营救崔,而是在阿蛮的带领下,前赴后继的,前往玄武门,意图敲响已经不允许他们敲的登闻鼓,因为他们还记得,是谁在他们绝望时,源源不断地送来药材、银钱,让他们于困厄中燃起一丝希望,又是谁在他们被官府和恶霸欺压时,利用自己忍屈受辱得来的权力,默默伸出援手。
  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曾经在边关无数次浴血奋战,誓死不退,在落雁岭面对数倍于己的突厥骑兵时,无一人后退,他们没怕过死,作为他们的家眷,他们也不怕死。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玄武门前,不断洒落热血,阿蛮被打伤了,老人被打伤了,节妇被打伤了,一个又一个的天威军家眷被抓入狱中,连稚童也没放过,围观的百姓,也从一开始的指指点点,变成肃然动容。
  郭勤威的独子郭旭也从家乡赶了过来,因为他的妻子绿梅告诉他,他被流放至西时,是崔派她远赴西暗中照料她,等他平反后,又是崔,让她不必再回察事厅,而是跟郭旭回到家乡,好好过日子。
  郭旭呆住了,回过神后,他说,他要去长安,去救崔。
  正怀着身孕的绿梅没有阻止,连郭旭的老母也没有阻止,而是与他一起,乘车来到了长安。
  纵然他们知道,也许此去,连没有出生的孩子都不会有活路,但是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他们是郭勤威的家人,他们不会做忘恩负义之人。
  当绿梅的孩子小产于乱棍之下时,鲜血自绿梅裙中蜿蜒到玄武门外,围观的百姓呆呆看着赤色鲜血,终于有人第一次吼出一声:“你们不能这样!”
  “郭帅为国尽忠,连头颅都被突厥人砍下侮辱,而你们,连他没出生的血脉都不放过,你们和突厥人有什么区别!”
  “大周,不应该是这样的大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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