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言情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email protected]举报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4

第三十年明月夜——芸香青柠【完结】

时间:2024-08-31 14:36:16  作者:芸香青柠【完结】
  他道:“鱼扶危,京兆尹的人快来了,你到底送不送?你不送,我找其他鬼商送。”
  鱼扶危咬牙,崔接下来要走的路,是必死之路,李楹留下来,也会陪他一起去送死,两相权衡,倒不如送李楹去枉死城,也好过像如今这般,化成厉鬼,差点魂飞魄散。
  鱼扶危点头:“好,我送!”
  崔如释重负,他跪下朝鱼扶危叩了一首:“多谢。”
  但昏迷中的李楹,此时眼角忽然流下泪来,崔心中痛苦万分,他最后将佛顶舍利于她掌心握紧,莹润白光自她掌心如涓涓细流般,沁入身体,他欲放手时,她却好像恢复了意识一般,抓着他的指尖不放,眼角的眼泪也越流越多,崔心如刀割,他狠心将李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然后抽出手,对鱼扶危道:“带她走!”
  鱼扶危抿了抿唇,他神情黯然,抱起榻上的李楹,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花楠矮榻上,徒留余温,屋内烛火摇曳,唯剩崔一人,他盘腿坐在地上,浑身血染衣襟,他疲倦地缓缓闭上眼睛,平静等待着京兆尹的破门而入。
第143章
  崔深夜于法门寺强取佛顶舍利, 鞭伤法门寺住持,消息传到大明宫,满宫皆惊。
  法门寺住持率全寺数千僧侣, 哭求太后和圣人做主,证据确凿, 太后也无法回护, 只能将崔下大理寺狱。
  大理寺卿卢淮连夜进宫, 面见太后与圣人, 蓬莱殿内, 卢淮禀报道:“崔下狱后, 无论如何讯问,都一言不发, 再
  这样下去,只能用刑了。”
  隆兴帝愤然:“用刑就用刑,你们大理寺的大刑,都给他用一遍,朕不信他不说!”
  卢淮抿了抿唇,并未回话, 珠帘后的太后缓缓开了口:“卢卿,你以为呢?”
  卢淮垂首道:“崔的状况, 不太好, 身上鞭伤有几十道,还是倒刺鞭子所伤, 血肉模糊,额上、膝上也全都是伤, 再用刑的话,臣怕他撑不住, 所以就自作主张,找了大夫为他治伤。”
  隆兴帝冷笑:“敢情崔下你大理寺狱,是去调养去的?”
  卢淮不敢吱声,太后问道:“他去抢佛顶舍利,怎么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是谁伤的他?”
  “臣不知,问崔,他也不答。”
  事实上,崔自入狱起,就一言不发,卢淮问他佛顶舍利下落他不说,问他为何要抢佛顶舍利他不说,问他谁伤的他他不说,就连问他有无找到王暄他也不说,如同哑巴一样。
  只是当卢淮找来大夫,为他治伤时,他却忽然有了活人气息,拽着衣服不让大夫去衣,卢淮勃然大怒:“你这个样子,不去衣,是不想活了么?”
  崔仍旧不让大夫去衣,卢淮也懒得再多话,只是指挥狱卒七手八脚按住他,将他衣服扒下来,一去衣,卢淮瞬间愕然,他身上鞭伤卢淮倒是早有心理准备,但骇人的旧伤,却让卢淮目瞪口呆。
  狱卒仍旧按着崔,但崔却没有再挣扎了,卢淮怀疑自己看错了,还拿着一盏油灯,去他身边照着仔细看,他按着崔肩胛骨凹下去的伤痕,这像是被铁荆棘穿过骨头造成的,崔在大理寺受过一年酷刑,卢淮是知道的,但是这样的刑具,大理寺没有。
  所以这些伤,不是在大理寺刑囚来的。
  油灯照映在伤疤处,伤疤呈淡色,颜色和皮肤趋同,外形平整,看起来有点年头,但年头也不会超过十年,因为十年前,崔才十三岁,还尚在崔家,那时候长安世家宴会,卢淮也见过崔几次,他正常的很,绝对不像受过这种刑的样子,那这些伤,应该是他去从军后造成的。
  而天威军郭勤威爱兵如子,因此这些伤也不会是在天威军时造成的,天威军之后,便是突厥的两年。
  卢淮沉声问:“你这些旧伤,是如何来的?是突厥人伤的么?”
  崔只是闭目不语,卢淮又道:“你不是投降突厥了么?不是当了突厥右贤王吗?怎么能伤成这副样子?”
  这与崔一去突厥就当了突厥公主的入幕之宾,安享荣华富贵的传言,不太一样。
  崔没有回答卢淮的问题,他闭着眼睛,但颤抖的睫毛还是泄露他内心的屈辱和痛楚。
  卢淮提高音量,问:“崔望舒,突厥人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卢淮握着油灯的手,都有些发抖,他心中在害怕。
  虽然他在崔以命驱使天威军一案得以大白天下时,就对崔有了很大改观,也对他投降突厥的事情有了些许质疑,因为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又如何会抛弃性命,去为死了六年的天威军申冤呢?
  如今见到崔身上旧伤,他的质疑,好像有了答案,卢淮思及自己这六年来对崔的唾骂,对他的羞辱,他甚至还特地送了一个莲花酒注去羞辱他,如果……如果崔真的没有投降突厥,那他的唾骂,他的羞辱……到底算什么!
  卢淮握紧手中油灯:“崔望舒,突厥人是不是对你用刑了?”
  崔终于缓缓睁开眼,他眼中尽是嘲弄神色,也不知道是嘲弄卢淮,还是嘲弄他自己,他在昏暗狱房开口冷淡说了第一句话:“对,不但用了刑,还有献俘礼,还有扒光衣服,塞到狗笼里像牲畜一样任人观看,你满意了?”
  卢淮瞪大眼睛,手中油灯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骨碌滚到一旁。
  崔是世家子,他也是世家子,没有人比他更知道,一个自小受着士可杀不可辱规训的世家子弟,面对这种屈辱,是什么感受?
  更何况,博陵崔氏,是天下高门之首,世族之冠,崔氏的嫡出公子,面对这种屈辱,那又是什么感受?
  崔说完这句话,就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他阖上眼睛,不去看卢淮的表情,也不去看狱卒的表情,不论是什么表情,是怜悯还是震惊,对他来说,都是再一次羞辱。
  卢淮渐渐握紧拳头,他望着满身可怖伤疤的崔,恍惚间,却想起他未去天威军前,在长安见到他的模样,是那般如琳琅珠玉、心高气傲的一个少年,仿佛天地间,他谁都不放在眼里,但谁又能想到,那般心高气傲的少年,有朝一日,会在突厥受这种生不如死的磋磨?
  他只觉心里有一团火,不知道这团火是对自己,还是对崔,亦或是对突厥人,他揪过战战兢兢的大夫,吼道:“用最好的药!治好他!别让他死在我大理寺!”
  然后他放开大夫,又对狱卒道:“好生照顾他,该去衣就去衣,他要是还折腾不让去,就给他绑了去,但是,任何人都不许对他动刑!”
  卢淮出狱房后,就翻出当年大理寺讯问崔的卷宗,卷宗里,他受遍酷刑,仍然坚称没有投降突厥,而想必当年行刑之人,也看到了他身上的可怖伤疤,若再细心查探,应该能查到事实真相,可大理寺并没有去查探,反而一昧刑讯,如若不是最后太后救下崔,他早已死在了大理寺狱。
  卢淮捏紧卷宗,他茫然了,大理寺为何不听不看,一昧刑讯?联系天威军覆灭的真相,再联系崔以命翻案,他也得出了答案,那就是,有人不想让崔活着出大理寺狱。
  而崔在突厥受到那种侮辱,好不容易回了大周,却又陷于大理寺受遍酷刑,没有人理会他的冤屈,没有人愿意去救他,他如果不选择当太后的鹰犬,他还能活下来吗?
  之后在察事厅种种,自古权力斗争,血腥残酷,如果以一个纯白无瑕的好人标准要求他,他的确不是,但经历了那种事后,他还能做一个好人吗?
  卢淮扪心自问,若换成是他,他还能做一个好人、做一个君子吗?
  不,只怕在献俘礼那日,他就因为承受不了这种屈辱羞愤自尽了。
  他做不到。
  蓬莱殿内,卢淮对于隆兴帝坚持刑讯的要求,说道:“禀圣人,大周有三不刑,年七十以上者、十四以下者、废疾者,审讯时不能动用大刑,崔属于有疾者,臣以为,不应动刑。”
  他搬出大周律令,隆兴帝冷笑:“非常事,用非常法,佛顶舍利是国之至宝,崔就这般悍然抢去,难道就因为他有疾,就连拷问都不拷问了?假如他抢夺佛顶舍利是为了勾结突厥,那也不拷问了?卢卿,你莫非是在包庇崔?”
  卢淮抿唇,若换做以前,他绝对会认为“包庇”两字是对他的莫大侮辱,但如今,他只是垂下眼眸,坚持道:“崔已遍体鳞伤,再动大刑的话,只会要他性命,臣以为不妥。”
  “不动刑,你能从他嘴里问出佛顶舍利下落?”
  “好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后终于开口,结束了这场君臣争端:“卢卿,你想如何处置?”
  卢淮拱手:“禀太后,崔不愿开口,按照他的性格,就算用刑,他也不会开口的,这
  一点,太后比臣更清楚,他擅夺佛顶舍利,太后和圣人可依照国法杀了他,但……”他喉咙莫名哽了下:“但他身上的伤,已经够多了,求太后与圣人,莫再动刑折磨他了。”
  卢淮想起崔身上的累累旧伤,已经眼眶发红,说不下去了,太后沉默了下,道:“好,就依卢卿所言,先给他治伤吧,佛顶舍利的事,之后再讯问。”
  卢淮在大明宫为崔争得一线生机,他去狱房看崔的时候,崔已经被换了一身干净衣衫,身上也都上了药,蜷在狱房中的石榻昏昏沉沉地睡着,只是双手被反绑着,卢淮皱眉,问狱卒:“我就说说,怎么还真给他绑起来了?”
  狱卒苦恼道:“其实去衣的时候,没怎么折腾,就是把他旧衣衫拿去丢的时候,动静很大,按都按不住,眼见伤口又要裂了,我们也是没办法。”
  “丢衣衫闹腾什么?”
  “好像拼了命想去抢这两样东西。”
  狱卒摊开手,只见手掌上放了一个踩烂了的鎏金银香球,还有个牡丹五色锦荷囊。
  卢淮拿过两样东西,鎏金银香球外壳已经被踩成好几块碎片,里面的香盂和香料也碎成一团,与香球碎片混在一起,卢淮瞥了狱卒一眼,狱卒呐呐道:“是方才大夫不小心踩碎的。”
  牡丹五色锦荷囊沾了点血迹,也有些破损,丝线都出来了,看起来像是鞭子抽的,不过破损并不严重,想必是崔当时拼命将其护在心口,这荷囊才没被抽到破破烂烂。
  从荷囊破损处,卢淮能看到露出的红绳系着的结发,这一看就是定情物事,却不知,是哪个女子的?
  算了,不想了。卢淮合上手掌:“这香球是修不好了,荷囊还能送去修修。”
  他踌躇了下,对狱卒道:“就跟他说,香球和荷囊,我都拿去修补了,让他别着急,我会还给他的。”
  狱卒答了声“诺”,卢淮又道:“还有,给他把绳子松了,别绑着了。”
  狱卒又答了声“诺”,卢淮不再言语,只是定定看着蜷在简陋石榻上昏睡的崔,他脸色苍白如雪,身躯清瘦到几乎嶙峋,卢淮恍惚间,想到那个和他十几岁初见时,心高气傲的博陵崔氏少年,也许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叔父死了,王暄失踪了,让他开始逐渐推翻以前坚信不疑的事情。
  他想着,崔到底有没有找到王暄,假如没找到,就跟他说没找到,假如找到了,就说找到了,为何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说?若换做以前,卢淮恐怕会怀疑崔是不是另有盘算,但现在,卢淮不由自主的,把崔往好的方面想,他想,崔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怕说出来会连累他?
  崔强行夺取佛顶舍利,按国法是要处死,他是不是觉得自己都快死了,所以不愿给他拉下水?
  卢淮心中思绪万千,他看着石榻上清瘦如鹤的青年,微微叹了口气,也许,加诸崔身上的那些恶名,他都应该去好好质疑质疑了。
第144章
  深夜, 一辆牛车,悠悠驶出了长安。
  在大周,商人不能骑马, 也不能坐马车,因此鱼扶危只能乘坐牛车, 但他毕竟是富商, 牛车里面布置的十分舒适, 李楹仍旧昏迷着, 她躺在丝绸铺着的软榻上, 气色已经比刚被反噬时好多了, 鱼扶危坐在一旁,他眉头紧蹙, 一言不发。
  此时此刻,崔应该已经被下狱了,抢夺佛顶舍利,那可是死罪,不知道依靠太后的宠信,能不能让崔捡回一条命。
  但就算崔能捡回一条命, 他还是要为天威军复仇,他还是会万劫不复。
  鱼扶危手指渐渐攥紧, 他以前一直鄙视崔, 更加不理解李楹为何能看上崔,但如今, 他才知道,李楹的眼光, 没有错。
  这种九死不悔的勇气,这种历经磨折的坚韧, 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
  崔他,无愧于李楹的深爱。
  顾及李楹伤势,牛车行进的并不快,七日后,才到达筅I健
  鱼扶危从软榻上抱起李楹,往幽都入口走去,勾魂使者早等在巨大石门旁,他道:“鱼郎君,将小娘子给某吧,某会将她平安送到枉死城的。”
  鱼扶危抱着李楹,怀中少女双眸紧闭,脸上仍有泪痕,身子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吹就散了,鱼扶危犹豫了下:“我不太放心,还是让我亲自送她到枉死城吧。”
  勾魂使者惊了下:“鱼郎君,生死道有去无回,某是勾魂使者,所以能来往阴阳两间,但你是活人之躯,你入了地府,你就出不来了。”
  “不是有佛顶舍利么?”鱼扶危抚了抚放在李楹袖中的佛顶舍利,舍利透出莹润圣光,让勾魂使者都畏惧地倒退两步,鱼扶危道:“佛顶舍利乃世间至宝,功效非其他舍利能比,我与佛顶舍利一起呆了七日,多多少少也染了些圣光,足够我出生死道了。”
  勾魂使者还是觉得太有风险:“鱼郎君,先不说这沾染的一点圣光够不够你出生死道,就说你苦读多年,好不容易能考进士科了,你何必为了这个小娘子将性命断送在地府呢?”
  鱼扶危望了眼怀中的李楹,他喃喃道:“我最大的梦想,的确是考进士科,但有人为了她,连佛顶舍利都能盗,而我,如果连地府都不敢进,那我更要被他比下去了……”
  勾魂使者也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人是谁,他连他怀中小娘子是谁都不知道,只是常与鱼扶危做阴阳互市的生意,两人熟识才愿冒险帮他,勾魂使者长叹一声:“好吧,既然鱼郎君坚持,那某也不勉强了。”
  他劝不动鱼扶危,只好领着他与李楹,入了石门,缓缓步进生死道。
  这还是鱼扶危第一次进生死道,他抱着李楹,跟着勾魂使者手中点着的一盏绿色鬼灯,跌跌撞撞,走过漫无边际的黑暗和虚无。
  走过生死道,前方终于豁然开朗,勾魂使者领着鱼扶危,往枉死城方向而去。
  枉死城,毗邻奈河和血盆苦界,所谓血盆苦界,凡不孝者、行恶者、灭佛者,死后都会被投入血盆苦界受罚,鱼扶危跟着勾魂使者走上一座摇摇晃晃的木桥,他先是朝不远处的奈河看了眼,只见奈河中间,一个摆渡人撑着小舟,也在往这边看过来,鱼扶危怕被发现,于是垂下头,往桥底看去。
  这一看,他差点魂飞魄散,原来桥下,便是血盆苦界,血池地狱之中,无数鬼魂在滚烫血水中挣扎,但血池浩瀚无边,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了腥臭血水,勾魂使者道:“别看了,快走。”
  鱼扶危于是抱着李楹,加快脚步,但却没发现一只鬼兽波儿象悄悄爬上桥来,波儿象潜伏在鱼扶危身后,张开血盆大口,就往鱼扶危脖颈咬去。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