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晚站在屏风后听着,完颜氏,毒酒一杯,母家三族被诛,金氏,不赐死,连同冷宫未死之人,一并送出宫去,让她同这些人同榻而居,这对金氏来说,简直生不如死,想必弘历也不会让她轻易死了,定然找了人看管,或是直接用针灸穴位之道,让她生死不能自己。
金氏一族却没有被斩,但弘历留了金氏的口供,这是悬在金氏一族头上的利剑,他们只能拼命的效忠,可当他们的价值耗尽,恐怕也难逃一死。
御花园伺候的,还有冷宫伺候的宫女太监,皆杖毙,不累及家人。
温晚听的差不多,便准备回后头继续抄经。
虽说事情闹的如此之大,超乎了她的想象,但经此一事,弘历大概暂时不会再对她有什么阴暗的想法了。
刚走到门口,她瞥见了一个人影。
“富察侍卫。”
此刻守在这里的竟然是富察傅恒,应该是刚换值。
傅恒行礼:“贵妃娘娘。”
“富察侍卫的手指,可好些了?”
那日火鸟的火苗擦过了他的手指,算起来也是为了救她,她若是送药,弘历指定得疯,所以她只能当忘记了,但今儿见了,总要问上一问。
“谢娘娘关心,已然好了。”
才两日,怎么可能好,还包着呢。
不过温晚没有继续问,点头,便进去了。
她一进去,就后悔了。
她表现的太不像不认识他的样子了!
若是她不认识他,那不会是这么淡漠疏离,只有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纠葛,才避之不及!
傅恒绝对是个聪明人,兴许此刻已经反应了过来,也不知他会脑补些什么。
温晚慢慢走着,也无心抄经了,她在犹豫,要不要干脆试探一番,看看他俩到底有什么?
外面的傅恒果然有一瞬间的怔忪。
她还记得自己!
不是说她失忆了么?
傅恒目露欣喜,她记得我?
但很快,他的眼神就暗淡了下来,她这般冷淡,唯恐同他沾染上似的,已经说明了她的态度。
也好。
她如今是贵妃,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不该沾染这些不想干的。
且自己连她的故人都算不上。
傅恒刚收拾了情绪。
“富察大人。”一个女声突然响起。
他侧过身一看,是贵妃的宫女。
“娘娘请大人入内,有事相问。”
傅恒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忍不住泛起了涟漪。
他跟着春然缓步而入,隐约看到温晚坐在榻上,就低下头,离着一段距离行礼:“娘娘。”
“富察侍卫,本宫那日,丢失了一枚戒指,不知你们搜查御花园时,可有见到?”
“一枚戒指虽不值什么,却是本宫家中带来的。”
“回娘娘,微臣并未发现戒指,不过御花园尚未有人踏足,微臣去给娘娘再寻一遍。”傅恒道。
“罢了,一枚戒指而已,如此兴师动众,让人笑话。”温晚轻叹,似有低落。
“娘娘念旧,是娘娘纯善,哪里会有人笑话娘娘呢。”
温晚抬眼,看着他:“念旧?”
“旁人不知,富察侍卫却不会不知,本宫前尘尽忘,哪里有旧可念?”
“还是说,富察侍卫说的念旧,是本宫从前的性子?”
傅恒被她淡薄探究的眼神刺痛,他垂眸不敢与她对视。
“微臣…微臣…”
“微臣只是…”
“微不足道。”
温晚笑了:“富察侍卫且去忙罢。”
“是!”傅恒声音明显不及初进门时的清朗。
他正要离开,就听后面传来了请安声:“皇上万安。”
傅恒立刻变了表情,看起来毫无异样,原地站住行礼。“皇上。”
弘历看到他,笑了笑:“怎么是你当值?”
“贵妃娘娘召微臣,询问御花园遗失的首饰。”
“微臣无能,未曾发现。”
“什么首饰值得你惦记?”弘历走到温晚身边,把她扶了起来。
温晚示意他附耳过来,她轻声说了两句,弘历失笑:“你都不知掉在何处,让人家如何找?”
“傅恒,你让童和带两队人,再带上贵妃宫里的人指路,贵妃那日走过之处,从头到尾找一遍罢。”
“是!”傅恒行礼退了出去。
“你那个戒指并非宫中所制,被人昧下了,转手弄去宫外,也是追查不得的。”弘历转而对温晚道。
“实在喜欢,我给你画下花样,再让人给你做一枚,可好?”
温晚摇头:“其实寻不到也没什么,有点遗憾,我便更能记得这回,同您生死与共。”
“我们也算生死之交了。”
“以后呢,对彼此好些。”她笑了起来。
“这话你说给你自己就行,最没良心的就是你了。”弘历嫌弃。
温晚主动抱着他,十分亲昵:“知道了知道了。”
“就怕啊,我的好,您受不住。”
“受不住?”弘历眼神开始变了。
温晚斜了他一眼:“收起你那些不正经的念头!”
“你正经?”
“你正经怎么会知道我不正经?”弘历哼道。
“懒得理你!”
“我要去抄经了。”
“心不静,怎么抄经?”弘历把人捞住,眼神暧昧。
“那…心不静…能做什么?”温晚娇哼。
“自然是…”弘历慢慢靠近。
“皇上!”李玉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
“刘大人求见。”
温晚笑的幸灾乐祸:“哦,原来自然是要处理政事?”
弘历箍着她,狠狠亲了片刻,才松开。
“给我等着。”他眼神赤裸。
“我定焚香沐浴…清清白白的等着。”温晚挑衅道。
弘历深吸了口气,才转身离开。
午膳时分。
傅恒看到了归来的童和,上前两步问道:“可找到了?”
童和擦了擦汗摇头:“没有。”
随即小声道:“皇上不会怪罪罢?可是贵妃的心爱之物?”
“只是贵妃家中带来的旧物,不贵重,贵妃的意思是,不需去寻。那便不会怪罪了。”
童和松了口气,点头:“幸好贵妃不是那跋扈骄纵的。”
不然还不得拿他们撒气。
“该我守着了,你先去用午膳罢。”童和拍了拍傅恒的肩膀。
“好。”
傅恒离开后,却没有去用午膳,而是去了御花园,他忍不住去找了一圈。
一无所获。
不过他心里却是好受了,往回走时,突然灵光一闪,脚步匆匆的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看管龙撵等物的太监们看到傅恒,纷纷起身:“富察大人。”
“皇上遗失了东西,我来看看。”
“是!”太监们立刻恭谨起来。
“大人,不知是何物,可要我等帮忙?”
“一枚戒指,你们可见过?”傅恒边说边低头细看。
众人纷纷摇头:“奴才们不敢私藏。”
傅恒也没有很失望,本就没抱希望。
找了一会儿,他就对众人点头,便离开了。
出门时,他眼睛下意识的环顾四周,他眼神突然顿住,右边角落缝隙里似乎有一抹白色。
他快步走了过去,赫然是一枚珍珠戒指。
贵妃爱珍珠,世人皆知。
第117章 男配戏份
傅恒看着戒指,底部缠绕了一圈红线。
她是入宫后瘦了么?怎么会戒指已经不合尺寸?
傅恒叹了口气,将戒指攥紧,大步离开了。
童和惊讶的看着傅恒掌心的戒指:“你哪里寻到的?”
“用膳途中,应该是龙撵上掉落下来的。你拿去交差罢。”
童和摇头:“那不成!这是你的功劳。”
傅恒笑笑:“这是贵妃的差事。”
而他,是皇后的弟弟。
童和明白过来,抱拳:“那兄弟就却之不恭了!”
他取过戒指,匆匆进去复命,果然得弘历大赏。
温晚看着弘历给她重新戴上了戒指,戒指上少了红线,她没有吱声,兴许只是掉落的时候红线散开了,再缠绕一次也就是了。
倒是弘历注意到了:“这戒指,你戴着尺寸大了些。”
“也不常戴。”温晚手指摆弄了一下。
旧物念情,弘历便也不说重新改尺寸的话了。
傅恒傍晚下值,他出了宫门,在马上慢慢悠悠,一路走,一路不时看两眼自己的荷包。
里面只放了一根细细的红线。
他又叹了口气,自己也不知道是着了魔还是什么,鬼使神差的就昧下了这根红线。
“傅恒!”
傅恒回神,猛的勒马,只见弘昼大摇大摆的挡在前面。
傅恒都冒了冷汗,“你不要命了!”
“你马骑的比走路都慢,能有什么危险,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弘昼满脸嫌弃。
傅恒下马,口气也不客气:“你好端端的拦马干什么?”
“请你喝酒。”
“我还叫了容钦。”
温晚的长兄。
傅恒垂眸:“有日子没见他了。”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弘昼夺了他的马鞭扔给后面伺候的,就拖着他往旁边酒楼去了。
容钦已经在等待了,彬彬有礼的起身行礼。
弘昼一把托住:“就你事儿最多!”
傅恒冲他一笑:“给他行礼,不值当的!”
容钦还是谦谦君子的模样,做了个请的手势。
弘昼又炸了:“我就见不得他这君子如玉的样子!本王!本王!天潢贵胄!”他指着自己。
“像个泼皮无赖!”傅恒大笑接口。
“滚蛋!”弘昼拉开椅子,瘫坐在上。
“今儿,我可是带了好酒,我们不醉不归。”
傅恒摇头:“我明儿还得当值,一身酒气,皇上不得赏我一顿板子?我喝茶就好。”
容钦咳嗽两声:“回来京城,多有不适应,我这身子,还喝不得酒。”
弘昼??
“容钦啊…你家兄弟两个,怎么生的这么不要脸的?”
他压低声音:“温晚倒是不似你们两个…”
容钦听到温晚二字,眼神柔软,看向傅恒,不过迟疑片刻,什么也未说。
他差点向傅恒询问温晚在宫中如何。
弘昼看了出来,踢了傅恒一脚,傅恒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又踢回去。
容钦笑笑:“我们不能喝酒,但定能让你尽兴才是。”
弘昼眯着眼睛,点了点他们两个:“哼!本王岂能让你们这等霄小蒙骗?!”
酒过三巡。
弘昼已经快要趴在桌子上,他努力撑着:“笑个屁!”
“傅恒!你得意个什么!御前侍卫!狗屁!哪有去驰骋沙场来的有气势?!”
“我志在沙场,你又不是不知。”傅恒隔着茶,半点不生气。
“蠢了罢!你的沙场,这才多少地儿!你懂火器么!你懂的那点儿!算不得什么!西洋!西洋!火器…厉害的很…他们…出美女!”
“你答应我…来日征战那处,给我带百八十个西洋女子回来…”弘昼醉醺醺的,似乎在说胡话。
傅恒笑着点头:“记着了,美人儿!”
“不过西洋火器真的那般厉害?怎么可能?”他这话是看向容钦的。
“是不是,总要去看看,故步自封,不可取。”容钦道。
容钦开口,弘昼听到了,立刻抬头道:“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的。”
“整天刻你那没用的木雕!”
“你怎么不去刻一个厉害的武器!给傅恒…去给我…抢美人儿!”
“木雕有什么用!文书!更是狗屁!你读那些没用的做什么!拳头硬才是真的!才能抢美人儿!不然…不然…”弘昼醉倒在桌子上。
傅恒和容钦无奈对视。
“我送他回去。”傅恒道。
容钦点头,就在他起身的时候,傅恒突然低声道:“贵妃…安好…”
容钦一愣,笑了:“多谢。”
傅恒转身扶起弘昼,微微点了点头,便离开了,他自幼习武,扶着弘昼毫不费力,依旧身姿挺拔。
傅恒没想到,隔着不过两日,又在宫中见到了容钦,他奉旨入宫,见贵妃,依旧在养心殿,弘历特意给了他们独处的机会。
容钦看着他多年未见的妹妹,眼神十分心疼:“听人说你安好,可总比不上亲眼见见。”
“宫中岁月不易…”
“到底是大哥无能。”容钦低声道,眼神暗淡下来。
“大哥,我是瘦的枯骨嶙峋了么?”温晚捏了捏自己的脸,笑容俏皮。
“二哥来一趟可是顺走我许多点心,我看恨不得替我在宫中受罪…”
容钦笑了:“他从小就不要脸。”
这么一打岔,两人之间随意了许多。
容钦也不好问她宫中如何,只能说自己,大概说了一些,也是报喜不报忧。
宫人再次添了茶,容钦知道自己该回去了。
十分不舍得掏出一个木雕老虎。
“听说你现在爱这个?我给你雕了一枚。”
“和郡王…看过…十分喜欢…但我没给。”容钦眼神深深的看着温晚。
温晚拿着木雕低头一笑,“他什么都想跟我抢,最不要脸就是他了。”
容钦见她这般说,似乎松了口气。
这才起身:“我该回去了,不过日后都在京城了,额娘每月进宫,我也能得知你的消息。”
“大哥放心。”
“我只愿大哥,做自己喜欢的,我并不需大哥为我谋划,大哥切记。”温晚低声道。
容钦缓缓点头:“微臣…拜别…贵妃…”
容钦离开后,弘历没有立刻去打扰温晚,而是让高玉送了她回永寿宫。
温晚一直攥着那只木雕小老虎,低头沉思,众人只当她是舍不得哥哥,没有打扰。
“翠翠。”
“在。”
“人已经在行动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了。”温晚掌心托着那枚小老虎。
“额娘过几日入宫,想必就能带来消息。”
“他主动找来,说不定就是要合作共赢,最后平分好处。”
“如果是这样,倒是可以先虚以委蛇!最后嘛…再黑吃黑,他说不定也是这么想的,那就各凭本事了。”温晚神色冷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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