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肯定不知道,温晚最大的喜好是躺着发呆,发着发着就睡了。
且特别神奇的是,白天哪怕睡了一下午,晚上也不会因此失眠,到时辰就痛快入睡。
何嬷嬷都觉得,或许是因为温晚心思单纯,不会想东想西,才会这么容易入睡。
也就不拦着了。
这第五日,又是请安的日子。
又换了身新衣的温晚,手腕上只拢着一串昨儿自己新串的珐琅彩的手串,至于那枚翡翠戒指,当然又戴上了。
去的还是头一次的时辰,却已经来了好几位了。
互相见了礼,还没落座,就听福晋那里来人让进去了。
这次都不玩小心机了,温晚倒被落在了后头,跟着行了礼,就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乌拉那拉氏和高氏到的时候,又起来行了一次礼。
然后继续百无聊赖的微微低头,看着手指上的翡翠戒指。
弘历不在家,又封了府,人心惶惶,再加上上次弘历一连收拾了两个,今儿金氏恭顺的很,笑容都收敛了两分。
而激素失衡的富察格格瞧着脸色实在不好,应该也没有什么战斗力了。
所以今儿应该没有什么机锋可打了。
上了茶后,一时没人说第一句,估计都在等。
岂料,竟是乌拉那拉氏先开头了。
“福晋,富察格格有孕,本想她的额娘可以入府探望,如今进不来,她忧心不已。”
富察格格??
我谢谢您啊!
“福晋,妾只是夜里不能安睡,也不是一日两日的毛病了,妾知道府里的规矩,定不给福晋添麻烦。”富察格格赶紧努力站起来给自己解释。
“快坐下。”福晋道。
“一早就打发人同你说了,子嗣为重,身体不舒服,就只管好好养着,难不成我是那样小气的人?定要你来这里请安的?”
“福晋宽和,妾深感在心,只是总闷着也难受,所以想来这里,同福晋还有诸位姐妹儿说说话。”富察格格虚弱的笑笑。
福晋面露关切的道:“既如此,那也要小心身体,有什么不妥,只管回去歇着。”
“是!妾明白。”
她这么摇摇欲坠的模样,福晋瞧着是无心多留她们了,便身子一正,开门见山:“府里最近不许人随意出入,我知你们心里多有惶恐。”
“其实也不为别的,前些日子,端亲王府的下人,仗势欺人,惹了万岁爷大怒,咱们也是亲王府,这种当口,还是少出去也好。”
“话已至此,你们若是心里还是稳不住,就抄抄佛经,莫要想东想西,生出事端,给爷再添麻烦。”
众人齐齐起身行礼:“妾等遵命!”
福晋点头,又道:“爷在园子里,也不能没人伺候,点了陈氏,珂里叶特氏,你们收拾一番,一会儿自有人接你们去圆明园。”
一时间室内寂静无声,都有些意外。
点的这两个可是平日里没什么宠的。
而且,居然没有钮祜禄温晚!
不过她还不能伺候爷――可若真的心尖尖上放着,那叫过去天天瞅着也可以吧?
那有没有可能,钮祜禄氏其实并没有那么得宠?
做给熹贵妃娘娘看的?
众人的心思已经百转千回。
陈氏跟珂里叶特氏被这馅饼砸的晕头转向,顿了一下才行礼:“妾遵命。”
“那便都散了罢。”福晋淡淡一笑。
“是!”众人缓缓退了出去。
出了福晋的院子,苏氏今儿被福晋摁下不让来请安了,所以只有富察格格和乌拉那拉氏回去的方向同温晚相同,一个有位分,一个有资历。
温晚便让着她们先行,自己同何嬷嬷慢慢走着。
何嬷嬷给她带了把扇子,她漫不经心的搭在太阳穴处,挡住一部分太阳,然后边走边看,就像前世逛景点似的。
一个拐角处,富察格格故作不经意的往后看了一眼,见温晚如此惬意的样子,一阵堵心,恨恨的扭过头,冷哼了一声:“爷都没点她去园子,还这般得意洋洋!”
乌拉那拉氏有些烦躁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好好走路。”
然后警告似的扫了一眼她的肚子。
富察格格有些崩溃:“侧福晋!您――”
她总算回过味儿来,侧福晋哪里不对劲儿了,她简直不像个伺候人的女人!更像个臣子!
差事做的是一丝不苟!
自己在她的眼里,大概也不是个人,就是个差事!
乌拉那拉氏根本不想听她废话:“走不动?我请福晋的令,给你个轿子?”
“那倒不必了。”
富察格格摸了摸肚子,苏格格都那样了,还没坐轿子请安呢!她还是很杵福晋的,不敢闹腾。
乌拉那拉氏轻抬下巴,她身边伺候的两个人,立刻过去帮着扶着富察格格,务必让她稳稳当当且加快速度的往回走。
她的宫女在旁边只能着急的道:“主儿啊,主儿啊……”
富察格格憋屈的泪花都出来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是怎么落到这种田地的?!
哦哦!是那个钮祜禄温晚!
若不是她独占爷,她能忍不住说几句话么!
若不是那么几句话,她能被乌拉那拉氏看管的像个犯人么!
富察格格这几天又是恨福晋打压,又是恨高氏显摆,又是恨温晚得宠,还偶尔难过弘历偏心二阿哥――的混乱憋屈的心思终于理顺了。
恨那么多太累了。
只恨钮祜禄温晚,就容易多了。
等她好不容易被架回了炕上,就开始琢磨,怎么借刀杀人。
她马上就要有两个孩子了,为了孩子能子凭母贵,也得搏一搏。
侧福晋之位暂时是博不上去了,除非有人空下来。
乌拉那拉氏如今看管照顾她,自己若想做点小动作陷害一番,也不是不能,但是乌拉那拉氏是万岁爷给爷亲赐的侧福晋,还是先皇后的族侄女,只要自己的孩子没大碍,是废不了的。
且她也不争宠,扳倒她,没什么太大意义。
富察格格端着点心,一口口的炫着――还是得高氏。
看她不顺眼很久了!
高氏如今处于半拉失宠但有位分的状态,温晚属于极宠的新鲜人儿,这两人,如果能狗咬狗一嘴毛。
那她不就一箭双人什么什么得利了么?
富察格格露出兴奋的笑容。
可具体怎么做呢?
高氏瞧着竟都不肯主动为难钮祜禄氏的样子,金格格的话头子都递过去了,她也没见着接。
金格格?
她倒是个明白人。
富察格格想了想,然后郑重的咽下嘴里的点心,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金格格抄佛经,难免手酸,咱们这里不是有瓶不错的药?给她送去罢。”
“是。”她身边的大宫女莺儿道。
富察格格又塞了一口点心,头一回觉得,若是爷晚几日回府就好了。
最好等他回来,一切都尘埃落定。
第38章
回去蔚兰苑的温晚,依旧是逗了会鹦鹉,就无所事事的窝在炕上,瞧着像是发呆似的看窗台上放的三束芍药花。
何嬷嬷已经习以为常,给她上了花茶跟一小盘子新鲜的杏子,就退下去了。
“翠翠。”
“在。”
“你的程序里,有多少种宅斗宫斗的手段?”
“记录的有一千三百二十七种。”
“说来听听?”
“权限不够。”
温晚撑着头的手一抖,差点闪着脖子:这个小废物啊。
“算了算了。”
“哪有人能真会一千多种呢?会个几十招的就够乘风破浪了。”
“所以知道招数多了,反而影响我的判断。”
温晚安慰了自己。
然后又轻轻的念叨:“富察格格…”
“那眼神也太赤裸裸了。”
“是我太看得起她了,还是她太看不起我了?”
“这样的人,若是被拱了火,一个忍不住,必然得闹出点什么事儿,但她恐怕不会太谨慎…”温晚苦恼的皱了皱脸。
“她不谨慎吧,就有人会插上一腿,推波助澜,借刀杀人。”
“哎。”
“总不能提醒她,要闹的高端大气上档次一点吧?”
“看过的剧里,真正能舍了自己孩子的狠人没几个,还都是大女主,霸气侧漏――富察格格只能算蠢蠢欲动…”
“所以她不太可能用孩子冒险。”
“可别人,就不会不舍得了。”
“翠翠,你看没看过一本书,叫贵妃逆袭录――里头能人辈出,当年拍成电视可是霸榜一年半!头一号的下饭榨菜,我还是能记着一点儿的。”
“得理理。”
“然后逐条研究,如何破局。”
“来,先第一招,我想想,是什么来着…火蛙术?”
“呸!呸!呸!”温晚赶紧喝了口水。
“异种的技能居然刻在了我的骨子里。”
“不过翠翠你就不能研究个喷火术?让我可以手心一翻,三昧真火…”
翠翠:“不可能。”
“世界架构不允许出现这种技能。”
“那下一个世界能换个仙侠吗?我想体验御剑飞行,然后找个几万岁的帝君谈一场天崩地裂洗骨伐髓的恋爱!”温晚笑得有些猥琐,但她的脸又太过精致,所以只能说,这笑有些发春…
翠翠不回应了。
温晚是梦做到哪里就在哪里想一会儿,于是脑子里想了一炷香的帝君,然后才继续想正事,但很快她又困了…
等何嬷嬷因为下雨进来关窗,才发现温晚蜷缩着,楚楚可怜的睡着了。
她赶紧给她盖上了一床小帛被,又让含珠在旁边候着。
何嬷嬷自己则出去寻了许多。
“嬷嬷。”
“我同高公公打听了――他这人看着好说话,其实嘴紧的要命,爷的事儿一样都不会说的,我也不敢直接问,所以,我只问了他,他这几日来回跑辛苦的很,哪天能歇歇?若是歇了,我给他送点下酒的好东西去…”
“他没明着说,只说哪天歇歇是吴公公安排,约莫至少还要五六日才轮到他休息一日。”
“这话咱们也不知道怎么听。”许多叹气。
他在这些伺候爷的太监里头,根本不够看的,打听东西很艰难。
“爷这时候若长久的不回来,还没带格格,旁的院子不定怎么想呢?”何嬷嬷也叹气。
“好在咱们格格从不出门,福晋也管束很严,应该也不至于发生什么。”何嬷嬷又道。
“嬷嬷宫里待的久,经验足,怎么谨慎都不为过,我这几日定牢牢看着院子,别的院子的事儿能打听的也会尽力。”许多道。
何嬷嬷笑笑:“我一惊一乍的,倒连累你跟着辛苦了。”
“嬷嬷又生分了不是?”许多笑道。
何嬷嬷心里松了口气,有人认可分担,总是会让人好受许多。
“你也别太心急,咱们这才多少日子?”
“嬷嬷放心,我有分寸的。”
“嗯。”
何嬷嬷又想了想,突然眉头一皱:“主儿不爱出门,旁人也不敢跑到蔚兰苑里头做什么,可我们这些出入的――”
“若是被随意抓了什么错处,岂不是就能逼主儿出门?”
“如今都知道咱们主儿纯善懵懂!”
许多也是皱了眉,想了想道:“咱们有小厨房,可以不去膳房,膳房送东西来孝敬主儿,一样可以探点消息,旁的地儿我就不去了,倒是主儿的份例,再有五日就得领了!”
“五日。”
“要请安的日子。”何嬷嬷道。
“也只能小心谨慎了。”
许多点头:“福晋公正,只要咱们小心,不怕拖不到爷回来!”
大雨突然倾盆而下,廊下进了不少的雨,两人只能匆匆散了。
何嬷嬷换了身衣服,进去才发现,温晚已经醒了,窗子开了个缝隙,看雨呢。
“我的主儿啊!”何嬷嬷忍不住急了。
“这雨凉的很,您这身子,不能着凉的!”
何嬷嬷说着,一边用方才的帛被包住温晚,一边让人打热水给温晚洗手。
“再熬一碗姜汤来。”
“告诉小厨房,午膳晚膳,都要有热汤。”
温晚老老实实的由着她摆弄,热水泡了手,然后厚帕子热水泡过拧干,给她包住手,暖一会儿,如此反复三次。
“嬷嬷,干脆给我找个手炉罢。”温晚笑了。
“手炉现成就有,可如今没有炭了,等去要过来,寒气入体可怎么得了。”何嬷嬷小心的给她打开帕子,想了想不放心,又让打热水,再弄一次。
虽然知道这是该死的封建社会导致的“奴性本分”,她从心里觉得要好好伺候自己,这是她的本分也是她能获得更好生活的天梯――但温晚还是难免被这一刻,何嬷嬷不加掩饰的真心而心里一软。
谁不愿意被人真心以待呢。
“嬷嬷,你待我真好。”温晚低声道。
何嬷嬷一愣,然后面色复杂的笑了笑:“主儿,这是奴婢的本分。”
“您这么说,奴婢还真挺害怕的。”
“害怕呀,您被人家两颗糖就哄骗了去。”
温晚噗嗤一笑:“嬷嬷知道的,我不爱吃糖。”
“那奴婢也不放心。”何嬷嬷笑道。
给温晚暖了手,又让她喝了姜汤,见她精神不错,何嬷嬷才松了口气,叫含珠春然一起,陪温晚串珠子解闷儿。
趁着拿珠子的空儿,何嬷嬷嘱咐含珠,要小厨房多熬点姜汤,给看院子的太监们,每人两碗。
外头伺候的四个小宫女也要喝一碗。
“这天这雨如此反复,这几日,莫要让人出门了。”何嬷嬷道。
含珠点头:“嬷嬷放心,我明白的,爷不回来,来咱们这里路过的人都多了,咱们只关着门过自己的日子罢了。”
何嬷嬷点了点头,对她的分寸很满意。
等含珠安排妥当进来,春然已经端了放珠子的盒子来,摆在炕桌,还有几个盒子摆在炕上。
三人便陪着温晚串项链,项链要复杂些,内务府按温晚的意思做成的,跟前世一些复古款式极像,只是有些地方珠子穿过去后,要用小剪刀样式的钝剪把它固定,这个活儿,何嬷嬷抢了。
怕她们小姑娘不会用劲儿,伤了手。
春然负责给昨儿温晚串好的手串打结,末尾还要打络子,她一边弄一边道:“这雨也太大了,去年可没有这样大的雨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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