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举起手:“那今天需要‘Fighting咖啡’吗?我可以买了给大家送过去哦。”
太宰治自然不可能让我去现在的侦探社,那里可不是我记忆里熟悉的地方了。他沉吟了一下:“是准备穿着这件衣服去吗?”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衣服已经被丢到了洗衣机里去了,现在整个屋子里都没有我合身的衣物。我忍不住撅起嘴:“这个事情,都怪太宰。”
太宰治笑了一下:“等晚上再带你去买。”
我咬了一口鸡蛋卷,自然道:“太宰帮我带回来就好啦,反正太宰知道我的尺码,太宰之前有丈量过的。”
太宰治难得没有接住我的话。
他完全不会怀疑自己是通过什么方式“丈量”出来的尺码。
他心下隐隐有些不悦,浅浅垂眸再抬眸的时候,又有了些许不咸不淡的样子。
他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地进行下去,吃完饭后就已经准备要出门。比他更早的是先响起来的敲门声。
“太宰先生,你醒了吗?”门外传来男生干净清爽的声音。
太宰治看了一眼因为听到熟悉的声音而微微睁大眼睛的我,按着我让我继续坐在那里,自己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哟敦君,”太宰治冲着中岛敦挥了下手,“你这家伙也太不礼貌了吧,这个时间当然是早就起床了啊。”
中岛敦露出“没人比我再了解你”的半月眼表情:“一个月的三十天里,太宰先生大概也就只有三天的时间能够准时起床,然后在这三天里,大概只有一天的时间能够准时地到达侦探社。”
“对前辈也太不尊敬了哦敦君,”太宰治笑眯眯道,“宰了你哦。”
中岛敦早就不会被不靠谱的太宰先生吓到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我们跟委托人约好了九点钟在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厅见面,现在已经八点四十了,太宰先生如果连跟委托人见面都迟到的话,国木田先生一定会在太宰先生找到心仪的殉情对象前,先送太宰先生去见佛祖的。”
“啊呀啊呀,那可真的太糟糕了,”太宰治露出苦恼的神色,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今天的我可完全不想要看到彼岸的那条路。那敦君先等我一下,我跟女朋友告个别我们再出发。”
然后大门就在中岛敦的面前关上了,完全不在意自己给中岛敦扔了一颗多大的雷。
“啊?”以为自己幻听了的中岛敦,“刚刚太宰先生是提到了‘女朋友’这三个字吗??”
但很快,中岛敦又镇静下来,这一定又是太宰先生新的整蛊方式。
没多久,门重新被打开,中岛敦刚张嘴想要说话,就听见从门里传来的女孩子的声音:
“早点回来哦太宰,记得想我。”
太宰先生眼尾还染着从未见过的柔和笑意,回应着里面的人:“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不要乱跑出去,等我回来。”
“知道啦~”
一直到房门被重新关上,两个人都走出了社员宿舍,中岛敦终于从巨大的惊雷里回过神来。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太宰先生,又看了一眼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还在心情很好地哼着歌,注意到他的视线,对他眨了下眼睛:“怎么了嘛敦君?”
中岛敦:“刚刚那个……女朋友?”
太宰先生开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哦,女朋友。如假包换哦敦君。不要太羡慕哦~”说着还双手比着耶不停地在眼边晃来晃去。
中岛敦:“……”
中岛敦:“啊?”
中岛敦:“啊?!”
第82章 与原著武侦宰的番外四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 太宰治都处在一个观望者的位置。
因为无法理解为什么人可以在连生存都是问题的情况下仍然要留着一口气苟延残喘着。这种对【活下去】的欲望和本能是他所不具备的东西。
在曾经的黑暗世界里,人命贱如烂泥里腐败的坏苹果,有了这样的参照, 再面对侦探社里大部分普通的委托人时, 冷漠地视线也仍投射在人性的阴暗面里。但不可否认的是,时至今日, 他也终于有了一丝“一盆败了枯萎了的花虽然已经不再那么赏心悦目, 但是如果丢掉好像也有些可惜”的情绪。
这种转变并不是因为他对生命开始有了敬畏, 更像是高位者对于低位者的怜悯。
——你总不能要求一个灵魂和身体都已经被乌鸦啄食的人热爱生命。
可是矛盾的地方就在于此,他从未有自杀成功过,一心求死的同时, 又在隐隐渴求能够得到救赎。
太宰治后靠在咖啡馆里柔软的沙发靠垫上, 头颅后仰着,视线飘忽不定地在几盏用细长坚韧丝线吊下来的吊灯上逡巡着。黑色如海藻般蓬松柔软的头发散在深咖色的布料上,像是深海中踽踽独行的底栖生物。
坐在对面的年轻的委托人还在低声诉说着自己的遭遇, 带着哽咽的抽泣和刻意压低的细语与身旁同样年轻的同事的耐心安慰交织在一起,像是用一根筷子敲响的碗碟瓶罐,叮叮当当, 不难听却难免让人有些神游天外。
这种失踪案对于常年接受政府委托的侦探社来说, 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但是侦探社向来严谨认真, 即使是在太宰治看来并不需要兴师动众的小任务, 也仍旧会派遣专人去负责。
但也恰恰是这份一板正经、审慎尽责, 让循着友人遗言孑自远行的太宰治找到了可以停下脚步的理由。
“太宰先生——”身旁年轻的同事终于在数次递眼色仍未得到回应后, 小声地唤着太宰治, 头疼道, “在委托人面前还懒懒散散未免太失礼了……还有昨天是太宰先生去的户冢町, 你要不要跟委托人说一下昨天去现场的情况?”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视线再次聚焦在那几盏吊灯上:“敦君……”
中岛敦:“嗯?怎么了太宰先生?”
太宰治若有所思:“你说如果用吊灯的线来上吊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出现上次脖子刚挂在上面,绳子就断了的窘迫情况了?”
中岛敦:“……”
中岛敦对着目露惊异的委托人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啊,安井小姐,哈哈哈哈不要介意,太宰先生就是这样一个幽默的人……嗯,他说的上吊不是那个意思,是……总之肯定跟你想的不一样。”
被称为安井小姐的委托人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中岛敦一边尴尬笑着,一边竖起另一只手放在嘴边:“太宰先生!快说点什么啊!”
太宰治总算从柔软的沙发上抬起了自己的脑袋,拖长尾音:“是是——”
然后调整了一下坐姿,身子向前倚在桌子上,一手抵着下巴,对着安井小姐眨了一下漂亮的眼睛:“如果刚刚有失礼之处,还请小姐谅解。只怪我面对美丽如安井小姐的眼泪实在方寸大乱,不知该如何才能让小姐露出微笑来。倘若小姐有意愿,我想邀请……咕噜噜……”
太宰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中岛敦眼疾手快端起一杯咖啡就灌进了嘴里,中岛敦还抱歉地笑着:“太宰先生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幽默风趣哈哈哈哈,他说的话安井小姐就当没听到吧……”
太宰治被呛得剧烈地咳喘着,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捂着自己的嘴,中岛敦倒是被吓了一跳,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又赶忙拍着他的后背:
“太宰先生你没事吧!抱歉抱歉,是我的问题,我刚刚应该拿盘子里的椰蓉布丁才对!”
太宰治干脆不装了,斜睨着中岛敦:“敦君太过分了吧,道歉的原因竟然是没有用椰蓉布丁而是给我灌了咖啡。”
中岛敦却长长呼出口气:“太宰先生没事就好,刚刚真的吓到我了。”
太宰治抽了一张纸巾擦去嘴角的咖啡渍,抱怨道:“我都还没有说完我的话呢,敦君就像是触发了关键词的游戏NPC一样,太令人难过了吧!这可是关乎你可爱同事的幸福未来诶!”
中岛敦无语:“太宰先生,你在邀请一名女士殉情之前,是不是忘记了你还有一个女朋友这件事啊……”
太宰治手握拳重重击在自己的掌心:“对哦——”表情夸张到不行,“如果不是敦君提到,我都要忘记了呢!啊呀真是渣男行为啊,青木见小姐肯定也在心里这么想吧?”
中岛敦慌忙:“太宰先生!不要这样随意揣测安井……诶?”
反应过来的中岛敦先是震惊的看向太宰治,然后又看向坐在对面同样露出一脸惊讶的“安井小姐”,然后选择了闭嘴。
以中岛敦对太宰先生的了解,太宰先生倘若不是已经有了决断,是不会贸然说出这么失礼的话的。
这种信任让太宰治微微露出笑容。
“这位……应该是叫太宰先生?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安井小姐露出受伤的神情,“我是委托你们寻找青木的人啊,如果我就是青木的话,我又为什么要专门委托你们替我寻找呢?”
旁边的中岛敦听了也点点头,安井小姐自己就是委托人,假如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为什么还要花钱委托他们去寻找自己呢?
“还是说以贵社的能力对于这个委托其实力不从心,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倒也不用用这种借口……”
安井小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宰治打断了。
“青木小姐,”太宰治仍这么唤她,“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声音很好听?”
“太宰先生——”中岛敦忙用气音叫他,生怕太宰治又“不务正业”起来。
“诶?”安井小姐愣了一下,完全跟不上话题跳跃的速度,“……确实有人这样夸赞过。”
太宰治点点头,发出开朗的声音:“那么青木小姐应该也就知道自己拥有的异能,是能够通过声音诱导人们做出一些法律上不允许的事情的吧?”
中岛敦眼睛都瞪大了:“异,异能?!”
太宰治扭过头,冲他摆了摆手,故作讶异:“诶?敦君不知道吗?我还以为敦君已经发现了,才会一直坐在这里听青木小姐讲述她寻找她自己的悲惨故事~”
中岛敦:“……”
抱歉哈,让你失望了,他完、全没有发现。
太宰治重新看向对面终于打破了表面镇静的安井小姐,若无其事地继续道:“昨天在去了户冢町,又查阅了户籍资料也没有找到所谓的306室和姓青木的人时,一开始我只以为是小姐你记错了,或者这是某个灵异事件。直到我将调查的方向转到小姐你的身上之后,才发现真是漏洞百出啊……”
“你曾经在十年前,大概就是你上高中时期就开始在论坛上发表一些文章——虽然这些文章后来都被你删了,但是我们的后勤人员非常给力,全部复原了哦,然后我发现,你的每篇文章的结尾都会注明AKK,正是【青木见】这个名字的首字母。”太宰治笑眯眯道,“然后我用了一整晚拜读了青木小姐的文章,不得不说,令人大吃一惊啊。”
“原来在十年前,你就已经知道自己拥有的能力了。于是你开始有意识地让身边的人为你服务,直到高二那一年在一个人身上遭遇了滑铁卢。那个男生有自己喜欢的人,无论你是用声音蛊惑男生喜欢的人离开他,还是让身边的人不断对他进行心理暗示,都没能成功让男生爱上你,甚至因为异能使用的过于频繁,在他身上出现了一些不可逆转的精神损伤,最终导致他跳楼自杀。你将这些事改头换面以故事的形式写在自己的私人论坛里,在男生死后,你也再没有用【青木见】这个名字,而是将【青木见】这个名字送给了这个死去的男生,并将自己所写的那些故事的主角视角换成了男生,将自己想象成是被男生迫害的无辜少女来逃避自己因为滥用异能导致的死亡事件。”
太宰治将打开的手机拿在手里左右摇晃着:“所以,青木小姐,是因为什么才能让逃避了十年的人主动找来侦探社,去揭开自己拼命掩藏的秘密?还是说小姐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吧?”太宰治露出夸张的表情。
等中岛敦报了警,安井小姐,或者也可以叫她青木小姐被带走后,太宰治站起来,拍了拍沙色风衣上莫须有的灰尘:“下班咯。”
中岛敦:“等等——太宰先生你又要翘班啊?”
太宰治睁大眼睛:“敦君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的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吗?所以提前下班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话说得理直气壮。
中岛敦:“……但是现在才早上十点多啊太宰先生,而且国木田先生刚刚有打电话过来,让太宰先生你把报告写完,下午的时候交到他的……太宰先生人呢?!!”
太宰治早就在中岛敦提到报告的时候就溜之大吉了。
迎着和风煦日走在大街上的太宰治,手插着兜,想起这次的委托事件,微微眯起眼睛看向矗立在横滨最中心的五座大楼。
等太宰治回到社员宿舍的时候,我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门响,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惊讶道:“太宰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忘带了什么东西吗?”
太宰治走过来,捏起我拿着的袋中零食扔进嘴里:“不是说好了去买衣服吗?”
我睁大眼睛:“不上班了吗?”
太宰治拍了拍我的头:“已经下班了哦。”
“好耶!”我发出欢呼。
因为没有合身的衣服,我最后穿着太宰的短袖和裤子,裤腿被卷了好几层,短袖长长的下摆也掖进了裤子里,照镜子看上去不伦不类的。
我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做鬼脸,然后用一种类似撒娇的语气地埋怨道:“都是因为太宰洗掉了我留在这的所有衣服。”
太宰治哪怕听到这样毫无道理可言的抱怨也只是笑笑,跨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下巴抵在椅背上同样望着镜子里的我。
由于他的视线太过平稳沉静,一时也分不出他是在透过镜子望着我,还是其实在神游天外。
即使到后来出门的时候,虽然太宰有意识地让我走在道路的内侧,远离飞驰而过的汽车,但是你只能说他足够体贴。因为这种事,就算换个女生与他走在一起,他大概也会这么选择。而不是因为我对他来说过于特殊。
细微的违和感再次浮现在心头。
于是我主动贴近他,这是我示好的表现,也可以理解为撒娇的一种方式,可惜他习惯于将手塞在风衣的口袋里,哪怕是我想要寻找机会与他亲近,像一对真正的情侣那般牵着手走在街上,都不得不暗自懊恼放弃。
【太宰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更亲密的存在。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也许是我后面的路程太过于沉默,终于让走在旁边思考着其他事情,也一直缄口不言的太宰治意识到了什么。
没办法,一个人的思维是很难快速转变的。就像是他从来没有与某个女性建立过过于亲密的关系,因此即使他从不缺少这方面的理论知识,但仍旧会囿于自身的思维模式和习惯。
他并没有辩解什么,只是将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主动牵住了我。
多巴胺这种东西大概真的会控制人的情绪和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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