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有些通红的眼尾,浅羽幸奈实在有些心焦,却碍于他们之间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不该存有旁的肢体接触,让她没有办法试探他此时的体温。
“没什么的。”安室透微微一笑,眉目满是温柔地安慰道:“我还好。”
降谷零的面上带笑,心里却不由得一坠。他不得不承认,浅羽幸奈是敏锐的,他身体是真的不舒服,也的确有在发烧。
会生病,是他早就预料到了的事情。
在昨天跳下湍急的河水,救下那个落水儿童的时候,他就有心理准备了。
只是,连日来加班加点压缩睡眠时间的调查,超额的工作量,让一直超负荷工作的身体,有些支撑不住,这次的病症,有些来势汹汹,让他稍微有些招架不住。
早起洗漱的时候,看着镜中的自己,他就有这种预感了。
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快就支撑不住了。
浅羽幸奈看着他掩饰的模样,忍不住上前了一步,直接抬手抚在了他的前额,只是触手一瞬,她的眉心蹙得更紧。
“烧得这样厉害,你还说没什么,还好?这叫还好吗?”浅羽幸奈立时沉下了脸,一脸不悦地看着他,“你知道不知道,烧得温度太好了,对生命都是有危险的?你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着凉了而已。我来之前就吃过药了。”安室透满不在乎地笑出声音。
说完这话,他眉目中的笑意更浓,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口罩,“店长您放心,我会一直好好戴着口罩。”
浅羽幸奈的表情更加严肃。
怪不得他今天进门的时候就戴着口罩,果然他对于自己在生病这件事情,还是心知肚明的。
“身体不舒服请假就好了!”浅羽幸奈语气焦躁,“带病坚持工作对身体实在太不好了!”
安室透歪头,神情之中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语气懊恼道: “梓小姐和周助君今天都请假了,我怎么好忍心把店长一个人丢在店里忙碌呢?”
“店是自己,当然是想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啊!店员都不在,那么我也直接给你们当做放假就好了!你要是早点说,你就没有必要跑这一趟,现在该要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才对。”
浅羽幸奈的语气焦急。
降谷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依着他的个性,说不定仍是早起加运动,当年他生病发烧,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店长这是要为了我,给大家放假吗?”安室透笑了起来,眸光盈盈地看着她,神态很是温润。
降谷零的嗓音一向清朗好听,犹如春风拂面一般温暖和煦。
他此时在病中,嗓音比平时略低沉,带着几分病弱的低哑无力。这嗓音,听在浅羽幸奈的耳中,就仿佛猫爪轻搔一般,软软的、暖暖的、痒进了她的心里,让她一时间有些无措。
浅羽幸奈看着面前的男人,突然感到记忆在一点一滴的融合。
她忽然就想起了七年前的晚春,她也曾经这样看着他,他那小心掩藏的脆弱,那他心间眼底蕴藏着的火光力量,是最吸引她的一点。
现在的他,也是这样!
应对她这个未知,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小心的掩藏着自己的脆弱,还要时刻提醒着自己要扮演好当下的角色,未免有些太辛苦一些了。
浅羽幸奈思量半晌,终于放弃了理智,顺从了自己的本心。
她伸手去解他腰上的围裙,一脸认真道:“对,我因为你给大家放假,不仅如此,我还要带着你去看医生,你自己不当一回事的话,身为你的领导,我必须对你的身体负责。”
“我会去乖乖休息的。”安室透见浅羽幸奈严肃的神情,忍不住后撤了一步,抬手笑嘻嘻的保证说:“医生我会去看,只是店长你陪着我就没有必要了吧?怪不好意思的!”
浅羽幸奈又逼上前一步,手脚利索地拉开了他身上围裙的带着,不容拒绝道:“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这是在通知你我的决定!”
对于浅羽幸奈忽然的靠近,忍不住心头一跳,他莫名有些紧张,唯恐自己会做出什么防御反击。
只是他的身体,却仿佛迟缓了一般,在浅羽幸奈靠近的时候,屡屡放弃挣扎,任由摆弄,仿佛熟悉非常。
他不由得回想起了,松田欲言又止的表情,之前班长举办的联谊会上,同期看向浅羽幸奈那一脸调侃的表情。
这般种种,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浅羽幸奈和他的关系的确不一般。
只是他仍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对此全无印象?
第152章
哒哒哒……
似乎是踩踏在铁质的楼梯上的声音。
这声响由远及近不断的传来, 来人似乎很是焦急,随着步伐的越发沉重,这声音响起得也越来越密集急促。
嗵!
遥遥的又是一声炸裂声响起。
那是子弹近距离穿透身体的声响。
隐蔽空旷的露台、寒冷刺骨的深夜、触目惊心的一地血色, 高台上对峙的两个人面容模糊。
降谷零觉得自己的眼前有一片迷雾, 他伸手想要驱散这碍眼的雾气,在伸出手的刹那间, 画面犹如气泡般瞬间破裂。
他忽地感觉到整个人开始下坠。
整个世界都安静沉寂了下来,没有光明、没有声音、没有感知的空间, 将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他拼命的想挣扎、想逃离、这种压抑感却如影随形,似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 扼住了他的咽喉, 让他的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在他要被黑暗全部笼罩的时候,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线光亮,顺着那光亮看去,有四道看不清楚身形模样的身影,在对着他遥遥摆手。
望着那片光芒,降谷零忽地觉得心脏仿佛被狠狠捏了一把, 尖锐刺骨的痛,让他想要嘶吼出声音, 却发觉整个人疲软到抬抬手指都觉得没有力气。
他伸出手,艰难的挪动步子, 想要走向那片光亮, 却忽地感觉到身后传来了一道推力。
失重……
然后再次坠落。
降谷零猛地坐起,额头满是汗水, 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惧,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慌神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神智。
思绪回归,降谷零打起精神四下打量着自己此时所处的环境。
很陌生的地方。
记忆中从不曾出现的居所。
可一点一滴却都符合着他的喜好,让他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眸光扫向了窗边,灰紫眼眸中的瞳仁不由得一缩,黝黑的面容上立时露出了惊诧,
降谷零浑身一震,他发现浅羽幸奈正坐在一旁的梳妆台前,正一脸认真的手捧着一本相簿,面容之上满是憧憬与回忆。
她的皮肤白皙细腻,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肌肤更加通透如有白玉一般纯净无暇。她面容沉静,专注的模样,让她周身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宁静祥和。
“怎么忽地就坐起来了?做噩梦了吗?”浅羽幸奈感受到降谷零探究的视线,她无声一叹,合上了相簿,看向了坐在床上面容仍然带着几分苍白的男人,“你应该还在发热,猛地坐起来,头难道不晕吗?”
降谷零感受了一下自己此时的状况,身体的不适感让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僵硬:“已经好了很多了。”
听着他不带着任何情感的寡淡语调,浅羽幸奈只是撇了一下嘴:语气很是无奈:“你掩饰情绪的本领虽然很好,但是你的面色却出卖了你,你明明就还在不适,为什么就一定要这样倔强嘴硬呢?”
降谷零看向了她,她那秀丽的脸上挂着‘该拿你怎么办才好’的表情,语气也是无可奈何的宠溺。
这种神态语调,让降谷零感受了一种亲近感,消除了他们之间那道无形的屏障。
明明在此之前,他们还是普通且正常的店主与雇员的关系,再怎么亲近,也不过就是那样。
可现在……
浅羽幸奈的一举一动,都在告诉给他,他们之前的关系的确不一般。
他调查过属于自己的过往资料、又从旧友、昔日的教官那边打探了消息,让他知道了自己的确和她有过一段过往。
只是,他全无印象。
降谷零并不认为自己的机密档案会有假,更不会怀疑旧友、同窗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欺瞒自己,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他的记忆出了问题。
而问题的根源,恐怕就在浅羽幸奈的身上。
降谷零看向浅羽幸奈,心中思绪万千。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自信对她还算了解,至少,从她表露出来的性格与行事风格来看,她的确是个可靠并值得信赖的人。
但,她有所图谋也是真的。
为了抚平舆论,为了保证警察的风评不受影响,而选择辞职,这个理由在降谷零看来荒唐可笑,他根本不信浅羽幸奈这种直接的性格,会因为一些无关之人的话而改变自己。
那么,就只有一个理由。
她,离开是有着自己的目的。而所谓的离开,也恰恰是能公开对外的说法。
想通这一点,浅羽幸奈的很多行为就都可以解释了。
但,想通她身上的矛盾点后,降谷零又陷入了新的迷茫困惑中。
他没有和浅羽幸奈有关的一切记忆,他也不知道曾经和她在私下里有过怎么样的过往,自己是否有和她说起过,自己究竟在什么部门做着什么样的事情。
降谷零眉心锁得更紧了,他很讨厌这种未知的感觉。
“我……”他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要说些什么,我都懂!”浅羽幸奈看着降谷零的眸子,给予了他一定安抚的眼神,展颜轻轻一笑。
对上浅羽幸奈温柔的、带着关怀的眸光,降谷零逃避一般的错开了头,掩饰着自己心头的烦闷不安。
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来面对她。
是曾经的同窗、旧时的恋人,还是得力的员工、暧昧的对象?
不同的身份,对应着不同的角色。
“放心吧,这里绝对的安全,你可以尽情放松。”浅羽幸奈明白降谷零的心思,也已经知晓他找到了自己和他的过去,也就不再隐瞒伪装了,“你高兴怎么样。”
“嗯……”降谷零的神色松懈了几分,凝神又将卧室打量了一番,对着间卧室他没有任何印象,但身体的熟悉感做不来假,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这里……或许是他曾经的居所。
“这里是?”降谷零看向了浅羽幸奈,直对那温暖的眸光,他的神情中带着询问。
“一点也没错。”浅羽幸奈明了他未曾问出口的话,却也只是轻轻一笑,对着他点了点头,神情满是赞许,“能从支离破碎的消息中,拼凑起事情的真相。真不愧是你呀!”
“为什么?”降谷零神情冷凝下来,语气颇为严肃,“我想,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能够让我信服的解释。”
“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浅羽幸奈的神情中流露出了一丝为难,她屈指在下巴上点了点,“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不该为了这种事情而烦恼,不着急。”
“怎么可能不急?”降谷零挺直了脊背,眸光锐利地扫向浅羽幸奈,声音瞬间冷凝,“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可你现在的确应该好好休息呀!”浅羽幸奈笑眼弯弯地看向她,声音不急不躁,“带病工作,不仅对身体不好,对工作更不好。”
降谷零看着她那如花笑颜,满腹急躁瞬间熄火。
“乖!听话!”浅羽幸奈的笑意更浓,用哄小孩一般的语气,柔声安抚,“等你好起来,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一切真相全部告诉给你。”
降谷零收拢回视线,错开了眼,眉心依旧紧锁,扭头看向窗外,不言不语。
哐哐哐……
卧室的门板发出沉闷的抗议。
听到声响,降谷零瞬时扭头去看,他望着紧闭的门,眸光中带着警惕扫向了浅羽幸奈。
却不见她回应自己,只见她眉心不由得一皱,一边匆匆起身前去开门,嘴上还连声抱怨责备:“你嘴巴是做什么用的?做什么非得踹门呢?就算不是自家的东西,麻烦也爱惜一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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