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审案只看口供的话,难保其他官员不会屈打成招。包拯就是因为顾虑到这一点,除非无奈――例如陈世美那一案――否则都是要有足够的证据的。是以,展昭并不空闲。
他只来得及和白毓说一声,而后就带着人出去了。
至于白毓,她的卷子都已经准备好了,得给她的学生们考试了。不过她请了阿然和其他的几个衙役监考,而她自己则是找到了包拯,问了一个问题,“包大人,官家是否要拔营起寨了?”
包拯惊讶地看着白毓,“你为何会这般认为?”
“因为神仙烟是辽国传进来的,这是对大宋的挑衅。不管是威胁还是真的动手,军队都是得要动一动的,至少得告诉辽国,他们若是不安分些就要倒霉,对吧?”白毓其实不太懂这些,但好歹她在现代的时候也是看过一些军.事.新闻的。
再加上现在这个皇帝的性子,白毓就斗胆猜测了一番。
包拯笑而不语。
不说就是承认了呀。白毓笑眯眯的,“包大人,官家现在唯一头疼的肯定就是军饷了,对吧?拔营起寨就得要银子,还是一笔不小的银子,对吧?”
包拯问道:“白女官可是要有解决之法?”
白毓笑得狡黠,像是一只偷到了肉吃的小狐狸,“包大人,你说抄家会不会很赚啊?”
包拯微微一怔,而后沉着眉眼,“万万不可。若官家当真那么做了,他日史书工笔上可不好看。”除非了失了心智的皇帝,否则都不会不在意自己在史书上的评价的。
即便官家在北伐一事上态度坚决,但也是不会朝着百官下手,而后落得一身骂名的。“而且若真是那般的话,百官也不可能坐以待毙的。”
虽然包拯自己坚持自我,朝着自己的理念一步步往前走。但是他的心里知道,很多人做官并没有什么大的想法,只是想着脱离原本的困境和帮衬家族。所以,若真是到了那地步,怕是朝廷不稳。
“包大人,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啊。”白毓慌忙摆手,她只是说了个抄家,包拯就想到了抄百官的家,这给她吓得。“我是说对汴京城中的花街柳巷下手,抄那里的家。”
“这汴京之中,花街柳巷最是纸醉金迷,还有不少人为了搏一个面子,不惜一掷千金。要是仔细算算的话,这银子可不少啊。”白毓可不相信那些人真的是为了博美人的芳心才一掷千金的,因为那些人的心里压根就看不起那些女子。
他们更多都是和人斗气,或者为了面子,这才一掷千金的。那么多钱,他们拿来玩,为什么不能拿来作为军饷呢?这可有意义多了。“我相信,一家青楼的银子就足够大军开拔好几日的嚼用了,更别说汴京城内这大大小小的青楼了,那可是好大一笔银子呢!”
白毓继续往下说,“而且那些朝廷官员沉迷于青楼,日日玩乐,根本就没有心思给朝廷办事,给官家尽忠,这怎么能行呢?对吧?再者说了,要是没有了青楼,那些纨绔子弟玩闹的地方就少了,事情也就少了,开封府众人也省心多了啊。”
“那些所谓的青楼的背后靠山也不敢和官家对上,对上了就说明他们是青楼的靠山,无视朝廷法度,赚黑心银子!谁要是敢冒头,官家就能够给他们一个好看!”她致力于从多个方面说服包拯,而后再用这些理由去说服官家。青楼这种地方根本就不应该存在,早就该取缔了。
包拯一看就知道白毓在想什么,压着心中的笑意,又问道:“抄青楼倒是快,但是青楼若是关了,那些女子该去往何处呢?”
“来我这里啊。”白毓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一副大包大揽的模样,“我准备在汴京城外开一个布坊,织布染布刺绣,或者别的什么的也行。我只招女子,让她们都能够用双手养活自己。”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白毓对这句话可是非常有感触的。人只有手里有银子了,有依靠了,有活下去的能耐了,这腰杆子才能硬起来。她跟那些沦落风尘的女子说什么自尊,说什么自爱,说什么七的八的,都没有用。
若是她们从青楼之中出来了,获得了自由身,但是又没有养活自己的能耐,最后说不定还是会干回老本行。而且青楼没有了,她们指不定要成为暗娼,更加没有保障。若真是如此,她岂不就是本末倒置了?
她是想要救人,不是想要害人。所以,白毓认为得让她们有靠自己活下去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百姓们看见了在我这里,女子能赚的银子不少,有利可图,就不会轻易卖掉她们了。”说着说着,白毓的双眼闪闪发亮,“还会有一些女婴能够活下来,不会刚出生就被溺于水中了。怎么算,这都是很划算的呀。”
最重要的是,能够赚钱的女子会渐渐地发现她们在家中的地位和以往不同了,说不定会有几个觉醒的。即便没有觉醒,她们能够意识到自己的性命不比男子低贱也好啊。
虽然在大宋,女子的地位并没有后期来的那么低,甚至女子可以继承家业,也可以自立女户。但是世间对于女子还是苛责更多,适合她们的工作也很少,更多时候她们都被家庭给拖累了。
不管是出嫁前还是出嫁后,她们都被困在了锅碗瓢盆之中。白毓就想着,自己要是能够帮她们一点,她们就能够好过一点,也不枉费自己来这里一遭了。
包拯震惊地看着白毓,“白女官,你可知道你要投入多少银子?”
“知道个大概。”白毓点点头,“放心吧,拖不垮我的,周叔都说了可行的。”
第62章 瓦子双杀案19
包拯深深地看了白毓两眼, 而后心中叹了一声,道:“白女官是希望我向官家上折子,是吗?”
此事本当是他们这些为官做宰当做的, 可是朝中却无人为这些女子想到这一步,甚至还默认了青楼的存在。倒是白毓, 她才听过琴师妹妹的事情, 就已经想到了帮她们的法子了。
如此, 怎么能不让包拯感慨呢?他心中想着, 此前说白女官为人纯善,却没有想到她还可以做到这般地步,当真是让他惭愧啊。
“嘻嘻嘻。”白毓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 “包大人,你知道的,我读书不多,文笔实在是差,写的字更差。若是我写折子, 官家恐怕看了会觉着眼睛疼。”
老实说, 她以前用手机电脑习惯了,经常提笔忘记。现在倒是练得好一些了, 可到底是繁体字, 还是用毛笔写的, 是真的丑。而且写折子很需要文采, 那种东西她完全没有啊。
所以, 就想着来麻烦一下包大人了。
包拯无奈笑笑,“本府说过了, 可以为你润色。”
“本来写的不好的东西,再怎么润色也只能说一般般啊。”白毓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包拯, “包大人,帮帮忙。”
“也罢,本府帮你写了就是。”包拯点头应承。
“多谢包大人!”白毓开心不已,凑过去开始磨墨,“只要写抄青楼一事就好了,再写一下那些女子的去处。”虽然她字写得一般,但是磨墨还是可以的。
包拯正拿起笔的手一顿,“不将布坊的事情写上去?”
“不用。”白毓摆摆手,“毕竟还未成功呢,若是写了,怕是叫人笑话。”
包拯说道:“若是官家那边的动作足够快,你这布坊又还未办成,那些女子该去往何处?”
白毓回道:“包大人且放心,我在汴京城外有一个庄子,不算大,但是也足够用了。”
汴京城内的大宅子是不要想了,有的时候根本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离得远一些的宅子,周叔倒是替白毓买了些,但也不适合让那些女子待着。毕竟城内的人比较复杂,难保他们不会将新居所当成新的青楼,到时候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周叔就建议白毓将她们放在城外的庄子上,那里有一个围起来的庄子,如今庄子上的人都是白家的人,不会让外人进去,地方也足够用。白毓一听,自然就同意了。
此时的白毓还不知道周叔口中的小庄子是什么意思,待到她有空去看了一眼之后,深深地对周叔口中的“小”产生了怀疑。有河流有山的庄子叫做小?她真的不懂了。
对于周叔而言,没有成片的良田的庄子,自然是小的。不过毕竟是在汴京,那些有良田的庄子早就被达官贵人瓜分了,他买不到,便只能买点小的倒也还行,正好养一养主家说的猪。
包拯也不知道白毓说的不大的庄子有多么大,只是笑着说道:“你想的倒是周全。”
“还是靠周叔。”白毓完全不贪功,“要是没有周叔的话,我可就为难了。”白家的生意都是周叔在掌舵,她突发奇想要养的猪也是周叔来操持,甚至她的衣食住行等等都靠周叔。
她觉得自己要是没有周叔,一定会头秃的。其实白毓倒是说过让周叔休息休息,不过他却对此乐在其中,还说若是不叫他做事,他便觉着自己无用了。如此,她也不敢叫他休息了。
对白毓的话,包拯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对于白毓的这位管家,他的心中也是佩服不已的。
于包拯而言,做事不必拖泥带水。于是他写好了折子之后,便进宫求见皇帝了。
书房中,皇帝看着包拯递上来的折子,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而在他不远处站着的包拯,则是一言不发,像是一块木塑一般。他虽自认为对官家有几分了解,但也不敢保证有多少。官家之心,如深渊般不可测。有的时候有人看到了一,便以为是所有,如此便会狂妄自大,而后落入不可挽回的地步。
包拯向来只把这几分了解当做最浅显的,是以他现在只是放空了心思,并没有去想官家他到底会不会同意,也不会去想他此时到底在想什么。揣度人心,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尤其是上面这位。
“好,好,太好了!”漫长的沉默之后,皇帝抚掌而笑,“朕之前还和户部尚书吵了一架,那个吝啬的,硬是不肯给朕军饷。如今可好了,这军饷自有来处,他也无法说些什么了。”
包拯垂眸不语。官家所说的这个吵了一架,大概是官家非要军饷,但是户部尚书闭嘴装死不说话。那位同僚,嘴巴跟钱袋子的口一样,守得紧紧的,有的时候连官家都会被他给气着。
皇帝看向包拯,“包卿这个建议实在是太好了,解了朕的烦忧啊。”
包拯躬身行礼,“能为官家解忧,是臣之荣幸。”抄青楼一事,他就没有严明是白毓的想法了。这自然不是因为他想要贪了这功劳,而是他想要保护她。
想也知道抄青楼一事会树敌众多,不管是什么原因,风波定然无法轻易平息。包拯知道白毓不在乎他人的评价,但是他却担心她的性命安危。本来她就容易被袭击,若是再加上这个,她怕是没有宁日了。
是的,开封府三人组已经发现了白毓特别容易被袭击。以前这种角色都是包拯来担当的,自从她出现了以后,就变成她了。不管她在哪里,都会成为那些恶人的刀尖所指,包拯担心不已,自然就不愿意她继续以身犯险。
“包卿实乃一心为公啊。”皇帝的心中满意不已,“还有那位白女官,她愿意接纳那些女子,也是心善。如此,朕给她一道匾额,让她这布坊的生意也好做些,才能养得起那些女子。”
他只需要写一个匾额,根本不需要动用国库的银子,皇帝觉着这件事情当真是再划算不过了。
“臣斗胆,”包拯的腰更弯了一些,“请官家为白女官……”
“朕懂,朕懂。”皇帝打断了包拯的话,“如此,朕就升一升白女官的职位,从四品女官,可好?”
他可不能让包拯把话给说完,否则就不是只是从四品官位的事情了。这一方面的话,其实皇帝是不小气的。他不愿意动用一些“俗物”,但是对于手底下人的功劳却是不吝于给他们升官的。
只是白毓才刚被封五品女官,短短的时间内又被升了一级。若是升得太多太快了,其他臣子就要来烦他了。皇帝不怕麻烦,但也是不喜欢麻烦的。
“臣替白女官谢过官家。”包拯一听,立刻行礼道。其实他原本想说的是能否请官家口头或者手谕夸赞一番白毓,好叫她可以扯着旗子让那些想找麻烦的人惧怕三分。
结果皇帝开口就是给升官,那么包拯自然不能放过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给白毓升了官,这就代表着官家对她十分满意,旁人若是想要找麻烦也是要三思再三思的。
毕竟是天子脚下,很多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的。
看着包拯这模样,皇帝总觉着自己好像失去了些什么。不过他很快就不在意了,反正没有动用国库,也用不到他的私库,这就足够了。
今天的皇帝,也是抠门人设半点不崩。而后,这两人又开始说起了细节。
皇帝是一个性子急的人,更何况他急着想要军饷,好叫军队拔营起寨去震慑辽国,是以就更着急了。次日,他便直接在朝堂上下旨要查抄青楼,用的理由则是神仙烟。
他突然觉得神仙烟的出现可真是一个不错的好理由,至少那些官员都不敢明面上提出反对意见。若是谁提了,那就回家吃自己去吧。
那些给青楼当靠山的官员或者宗室当然不想他们的摇钱树就这么没了,可是牵扯到神仙烟,一个个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的脖子去碰官家的铡刀。于是他们就想着缓一缓,而后再想办法。
谁也没有想到皇帝的真正目的不是神仙烟,而是青楼中的银钱和人。于是在他们想着缓一缓的时候,他已经让人查抄了青楼,银钱流入了他的手中,而人则是被包拯带走了。
他需要先判定青楼中的人――尤其是老鸨、龟.公和打手――是否助纣为虐了,而后才让白毓带走。
官员和宗室发现自己的摇钱树被皇帝给砍了,自然不乐意,于是就想着迂回上奏。而皇帝可没有要和他们迂回的意思,直截了当说钱都没了,把他们给噎了个正着。
吵吵囔囔了好几日,他们终于意识到他们是要不回他们的摇钱树了。他们早该知道的,于官家而言,到手的银子是绝对不可能再被他们掏出来的!罢了罢了,反正青楼还在,继续办就是了。
但是等到他们回头,就会发现继续开青楼也是不可能的了,因为皇帝下旨禁止官员及其家中弟子去青楼,否则便罢官归去,三代不可科考。
一时间,朝廷上下都在因为此事吵得不可开交。皇帝对此也是喜闻乐见,因为他们为此互相吵得厉害,他让狄青动手的事情便无几人关注了。等到他们回过神来,狄青大概已经得手了。
怎么说呢,不管是谁,都奸诈不过坐在上面的这位皇帝就是了。
与此同时,白毓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贤者状态,双眼茫茫然。
此时此刻的她终于明白,为何以前的老师每次改完卷子都是一副被掏空了的模样。改卷子这种事情真不是人干的,太耗费心神了,太叫人头秃了。
要了命了,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上的课?怎么考的试?如果她教的是流水,他们就能答一个硫磺;如果她教的是高山,他们就敢答一个糕点。错也就算了,这错得十万八千里,她怎么可能不头秃呢?
虽然也有人答得很不错,但终究是少数,大多数学生的卷子都是足以气死人的存在,而且这错了的答案都是千奇百怪、花样百出的。白毓往后仰着靠在椅子上,整个人都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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