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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骂着骂着，李霜霜狠狠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不一会，她裹紧了身上还有些厚实的棉衣，对着土坡下那个拖着她离开她爹娘之后就对着她拳脚相加还想进一步侵犯自己的男人尸体上啐了口唾沫。
老天真是开了眼，让这和自己“同归于尽”的家伙摔下去之后一头撞死在石头上，而她有了“肉垫”毫发无伤。
李霜霜确认了对方已经断了气之后，便直接将人身上的保暖衣服也扒了下来，套在自己身上。
一来，她好掩盖自己瘦弱的女子身形，二来，也好抵御这初春的寒气。
也不知道西戎兵发什么疯，初春就打了过来！
李霜霜自认自己就是个平民百姓，对这些什么都不懂，撑死嘟囔一句就该爬起来上路了。
将对方装着银钱和小半袋黄米的布袋一起挂在身上，她这才爬了上来。
如今这天大地大，她李霜霜一个人，想要怎么走都随她自己了！
只要不往北走，遇见西戎兵就行。
・・・
这一路，男人打扮的李霜霜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弱肉强食，李霜霜适应的很好。
那个原先在家里性子只是活泼点的李霜霜，如今脏话张口就来，口头咒骂不得便挥拳耍棍，不让旁人碰自己半分。
独来独往，在南逃抱团的难民堆里也算是个人物的存在。
只是，这般的“风光”却终究不够长久。
“嘶！”
山林深处的一个山洞之中，李霜霜也没想到，因祸得福，这里面居然一小口天然温泉。
李霜霜确认了周围没人，又用了一堆野草树枝将洞口掩上，这才脱下了先前在泥水里泡了许久的衣裳，将自己整个泡在水中。
脱下衣服，就着星星点点从洞外透露出来的微弱光芒，李霜霜看清了自己胳膊腿上全是淤青。
这都是先前为了躲雨和人抢山洞被一帮人痛揍赶了出来。
谁能想到都暮春了，还有倒春寒，夹着雨夹雪差点没让人命都没了。
不过被赶出山洞，又被人痛打落水狗，结果最后因祸得福在这老林子的深处找到一处带有温泉的山洞。
“嘶――”被泉水刺痛的皮肤，李霜霜抽着气躺在水中，眼神有些呆滞地望着山洞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跑了这么多天，她都不知道自己从逃到了哪里。
前十五年她都没去过比镇子上更远的地方了，如今却以这个方式看见了更大的世界，比起她想象中的琼楼玉宇，所到之处不是硝烟就是残垣断壁。
这外面的世界，好像也没她想象中的好。
等到她将自己洗干净，衣服也漂净，在火堆前连人带衣服烘干了她这才又站起身来，她正打算出洞打量一下天色，然后在附近搜罗些吃的，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了。
“咚”的一声，不等李霜霜拿起烧火棍出洞，她忽然听见洞口处传来的声音。
李霜霜：！！！
她屏住呼吸，又等了好一会，见外面再没有什么动静，她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向洞口，结果就看见一个脑袋冒血倒地不起的男人。
“妈呀！”
李霜霜吓得差点跳了起来，但是她下一秒就扫视起了周围不做二话就将男人直接拖进了山洞。
然后出去将周围男人的踪迹清扫了干净，又将和着血液的杂草与尘土用树杈子抓吧抓吧朝着与山洞截然相反的地方丢过去。
这还是她之前混在难民堆里看见一个偷人家肉汤的家伙就这么伪造证据脱身的。
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用是在这里的。
刚才那家伙身上那么多的伤，还都没怎么愈合，保不齐敌人就在附近。
李霜霜可不认为这些动刀动枪的家伙是什么讲道理的。
自己无辜出现在附近，他们放过自己的概率是多少？
李霜霜猜自己哪怕是个无辜路人，出现在这个范围内也会被立刻杀了的节奏吧？
“真是……”
李霜霜这么想着，想起自己明明是在给自己找晚饭结果花了这么多时间给那个素不相识、且看起来麻烦不小的男人清扫痕迹。
随手在地上撅了一把能吃但是味道不咋地的野菜，李霜霜也匆匆回到了山洞之中去了。
他刚回去就看见那个男人已经醒来，且对方已经自己坐在温泉边上老实给自己清理伤口。
李霜霜的到来被对方看在眼里，紧接着不等李霜霜拿起烧火棍呵斥对方不要轻举妄动的时候，她就听见对方来了一句：“回来了？”
李霜霜：？？？
这种主人家的口吻是什么回事啊？
“我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
李霜霜：？？？
什么玩意？
“但是，你应该是救了我，想来是认识我的吧？
我看了我身上，有刀伤、剑伤、先前应该是出了了不得的危险事，能够冒险救我的，我们关系一定不浅。”
李霜霜听着对方自顾自的解释着眼前一切的男人，最终她实在没忍住，然后脸上微微扭曲道：“是吗？你也知道你这么危险，我既然救了你，你也就该为我……”
当牛做马还没从李霜霜口中说出来，就见那个男人又一本正经道：“是我想错了，看你这表情，我们居然之前不认识。你放心，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李霜霜：“……”
莫名其妙的，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赖上了……
第306章 番外・谁年少时还不是个女主了？（二）
李霜霜觉得自己捡的这个男人就是个傻大个！
除了那日醒来说了几句话之后，后面这家伙说话简直屈指可数。
不过，话虽然说的不多，但是人家干得活那是真利索。
这场倒春寒又持续了好几日，他们又在山里赶路了好几天。
二人隐隐地一种默契，李霜霜也没赶人，对方也不走，反正他是什么也记不得了，出于雏鸟情节他都得跟着李霜霜。
况且，李霜霜意外发现，这家伙身手真不错。
“傻大个，你不会连你的姓都不知道叫什么吧？”
又是一个傍晚，占了人家狗熊瞎子的山洞，随着篝火点燃之后彻底驱逐了寒意之后，李霜霜眼眸中带着好奇与警惕望着那沉默寡言的男人的背影好奇问了一句。
对方正专心致志地处理着被打死的熊瞎子尸体。
“梅。”
“你这也太敷衍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抬头看见山洞口的梅树这才随口说的~”
这个季节梅花早就落了干净，许是山里的温度问题，他们发现的时候还有阵阵余香尚未散去。
李霜霜说着，她的目光又盯着对方额头上包扎着的绷带。
她还是不敢相信真的会有什么都不记得的人。
眼前这个能够单独打死一只熊瞎子，还是在受着伤的情况下做到的，李霜霜觉得这人已经超出了她认识的所有男人了。
与其说是她捡来的，不如说是老天爷送上门的。
至少这些天也没遇见什么对方仇家。
她也算是占了不少便宜的。
就对方这打死熊瞎子的武力这以后在路上，她是再也不怕被人欺负了~
李霜霜美滋滋地走神了半天，等她自己回过神的时候男人还在那处理着熊瞎子的皮毛。
沉默不语的样子，李霜霜又想起最开始这家伙说话呛人的模样，又实在气不过道：“你怎么不说了？”
傻大个：“说什么？刚才你问我姓什么，我不是说了么？”
李霜霜差点就被对方气笑了，她又问道：“就当你姓梅，你好歹把名字说全乎吧？难不成让我叫你梅傻子不成？”
“我不记得我叫什么了。”
“那你就随便取一个。”
“梅一，第一的"一"。”
“真是有够随意的……”
李霜霜无力吐槽，而梅一这时候也将整个熊皮完整地剥了下来，他又像是不经意似的问道：“那你呢？这么久了，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李霜霜。”
“霜？"草木摇落露为霜"？”
“你说什么？就是那地上白白的霜。”
“嗯，深秋之时，白露凝霜。”
听着梅一忽然说起文绉绉的话，李霜霜迟疑问着：“你……识的字？”
听见李霜霜的问话，梅一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缓缓点头：“嗯，好像是认识的。”
“这还有好像？”
“不记得了~”
李霜霜觉得这话题继续不下去了，便不再搭理对方，开始弄着晚餐，不过李霜霜的厨艺着实不敢恭维。
梅一见状欲言又止，但是说实话，他自己做饭也难吃的要死。
咦？
梅一微微一愣，他怎么知道自己做饭也难吃的要死？
・・・
“你要是想要冒充男子，也不用如此。”
第二日一早，李霜霜和梅一就要启程，按照梅一昨天勘探的地形来看，今日他们就该出山了。
这几日因为梅一存在，李霜霜都没有刻意将自己糊的丑兮兮的。
但是随着出了山，遇见人多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李霜霜就得重新邋遢起来。
将头发弄得乱糟糟不说，将昨晚没烧完的的木炭灰搓得满脸都是，看不清真面目。
起初，梅一还不知道李霜霜要干嘛，最后看着她将自己糟践的不行之后梅一问了缘由，这才明白李霜霜的目的了。
“想要冒充男子，可以从动作、说话腔调上改变，面容也无需这么邋遢，女子面容偏柔和，可以通过眉头、脸颊的稍稍修饰就可达到效果。”
梅一说着，又上下打量着李霜霜，道：“你身材和男子倒是差不多。”
李霜霜：！？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招人讨厌？
“走。”
“啊？”
梅一见李霜霜也不动，伸手拉着她的胳膊轻轻将人带到洞口的小溪边上，用着潮湿的碎布在李霜霜的脸上擦了起来。
“你……”
“别动。”
被梅一这认真严肃脸还给唬了一下，满脸认真地给李霜霜擦脸。
这么近，李霜霜瞳孔中倒映出梅一的认真仔细的面孔。
说实话，梅一这个人长得挺耐看的。
这么想着，李霜霜的脑子渐渐有些糊涂了起来，不过很快的梅一的脸就擦好了。
紧接着梅一拿着碳棒又在李霜霜的脸上涂涂抹抹，感受到对方粗粝的手掌接触到自己脸颊时。
李霜霜的耳垂红的滴血，结果她一抬眸对上了一个丝毫没有温度的眼眸，李霜霜那本来还热乎乎的脑袋瞬间降温。
什么人呢这是？
“好了，你看看。”
梅一最终的成果相当完美，虽然脸上还是有着长期奔波风尘狼狈之感，可是那也比之前恨不得直接把翔糊在脸上保护自己时候的模样好太多了。
“还有走路，男子若是达官显贵一般以四方步的多，一般读书人走路像这般……还有普通老百姓，一些从事体力活的男子，他们走路又是这样……”
梅一还给李霜霜演示了多种身份的男子走路方式，姿势神态，给李霜霜看得叹为观止。
“你怎么会这么多的？”
“忘了。”
李霜霜：“……”
李霜霜有种预感，梅一会的远比他目前展露出来的还要多，而她要做的就是跟着这傻大个能学一点是一点。
万一这人有一天想起了一切，离开了她，她还能拦着不成？
这世上，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了。
只是，多少年之后，李霜霜已经成为了梅老太，她白发苍苍地靠在躺椅上，望着院子里的斜阳，想起曾经的过往，她又忍不住和站在自己身旁的孙女叹息道：
“这世上，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了。
可是啊，真有那么一个你真正认定的人离开了之后，你就会发现，这活也能活，就是心里总归空落落的……”
第307章 番外・年少总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一）
“大虎哥，你看，这里的山头风景好不好？像不像当年你遇见我的时候？”
京城外的一座不起眼的山腰上，穿着富贵的韩氏独自站在一个坟茔跟前，自言自语地说道，
“翠儿快要生了，太医院里的工作都放了下来。
石头这些日子也在府里守着，我这不，终于找到时间独自和你说说话了~”
韩氏说完，她咧了咧嘴笑着，瞥了眼站在远处的仆人们。
紧接着她便捋起袖子直接摘了一旁树上的几片叶子铺在地上，十分没有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坟茔跟前。
岁月已经在她眼尾刻下了痕迹，可是在面对这个新迁来的坟茔面前，韩氏却依旧显得有些紧张和局促，甚至脸上又不由得露出些许娇羞。
“我听娘说，她有办法见到公爹，她还问我想不想见见你……但是我当时拒绝了。
大虎哥，你别生气，我只是、只是害怕……”
韩氏说着，抬手颤颤地轻抚着自己的脸颊，小声又道：“我如今又老又胖的，我怕在你的眼里看到我这模样……会、会……可、可是，我真的忍不住啊，现在好吃的太多了~”
自打进京之后，韩氏的伙食和生活质量直线升高。
除了梅老太没事因为她犯点蠢事骂她几句，其余时候她的生活不要太快乐了。
人一旦开心，胃口都会好上几分。
韩氏就这么坐在树叶上，先是小声解释了自己现如今什么情况，之后又絮絮叨叨地将家里的人的状况通通说了一遍。
什么梅石头如今已经成了从四品的武将，儿媳妇翠儿前两年也通过考试成为了太医院的一名女太医。
大孙子全蛋前几年开蒙，虽然读书上好像没有小老四那么的有天赋，小小年纪就过了童生，但是全蛋的身子骨随爹。
又说着石头已经开始给全蛋安排武打师傅的事情了。
总归而言，大家现在都很好，各有各的忙碌。
可是说了这么多，韩氏的视线最终还是落在墓碑上，盯着上面的字许久，明明是在笑但是眼睛里还是渐渐蓄满了泪水，说道：
“大虎哥，我现在重新认字了。
我把当初你教给我忘了的那些又重新都学了起来了。
总不能，一大家子就我一个睁眼瞎吧？
我现如今又开始学着算账了……”
韩氏絮絮叨叨地一口气说了许多关于她学习的事情。
“大虎哥……”
说完话，韩氏神情恍惚地望着那墓碑，千言万语忽然不知道从何说起，最终随着眼眶里抑制不住地泪水落下，她最终只是又喊了自己丈夫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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