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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黎这个人被刻意抹去了。
姜越在纸堆中看到外面天色渐暗，不知凌渊今夜会怎样。
她将那包药粉揣在怀中，浑浑噩噩的出了皇宫。
天还下着雨，原以为今日就能拿到药，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局面。
回到府邸时凌渊早已不见。
姜越知道凌渊是刻意不见她的，他在躲着她。
可是天要黑了，昨天这个时辰他就吐血了，今天没有药他又能去哪里？
姜越翻遍了整个府邸，凌渊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踪影。
不是说有她陪着就不疼了吗？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偷偷跑了？！
不，不对。
姜越想起了凌渊昨夜的眼神，那双眼睛里除了依赖还藏着一丝释然跟解脱。
想到这里姜越内心突然被巨大的不安笼罩，一定有什么细节，有什么细节是她忽略了的！
昨晚凌渊还说了什么？
萧国！是萧国！凌渊问她想不想回萧国！
自从她来赵国后凌渊一直在避免提起萧国发生的事，怎么昨夜会这么说？！
萧国萧国，跟萧国有什么关系，姜越急的要死，脑子却仿佛隔了一层什么东西，总不能把所有事情串到一起。
蓝翎氏、蓝黎、凌渊、萧国。
到底是什么？！
第104章 可察人心
姜越在雍城中着急的找了一夜都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天亮之际有一骑冒雨从城门冲卡而进。
那骑兵坐在骏马上边走边喊：“萧国来犯！幽狼关守将叛变！萧军距京城只余一百里！”
找了一夜人全身已经湿透的姜越听着那兵士的声音突然脑海中闪过什么东西。
萧禀来了。
世上的事不可能如此巧合，凌渊的失踪一定跟萧禀有关系。
一个是她在修仙界的弟子，凡间未来人皇；一个她来凡间结识之人，位极人臣，这两人能有什么关系？
若说非有什么联系，两者唯一的联系好像就是她。
姜越的内心这几日一直惴惴不安，一日找不到人她就担忧一日，可是城中还是丝毫找不到凌渊的身影。
这一天战火已经烧到了雍城外。
雍城距离幽狼极近，本不适合定位国都，但赵选还是将这里定为了国都，其中未尝没有帝王守国门的意思。
永乐帝到底是个马上的帝王，他亲自坐镇指挥部下。
赵国本就兵强马壮，实力比萧国要强，如今精兵良将之下，要攻下来哪那么容易。
萧禀的大军在城外围攻许久，可雍城依旧牢不可破。
终于在第三日事情有了转机。
雍城皇宫不知什么原因烧起一把大火，永乐帝生死不知。
萧禀带着一队人马趁乱用重甲冲阵终于将对方打出了一条缝隙。
姜越站在城墙上看了一眼下方一骑当先的萧禀。
漆黑面甲之下一双眸子亮的惊人。
未来人皇，自然勇武无双。
这几日她一直四处在找凌渊，如今皇宫方向烧起了大火她才反应过来。
这么些日子她一直漏了一个地方。
整个雍城都找遍了，只有皇宫没有！
姜越赶到皇宫时火势已经极大，四处都是逃窜的人群跟倒塌的建筑已经半分看不出往日巍峨的影子。
大火当中有一个院落静悄悄的，火势还没烧到这边来。
姜越直觉凌渊应该在这里，她飞快赶到了院门前。
看着那扇紧闭的木门，姜越突然没有勇气打开了。
她怕门一开就看到自己无法接受的场景。
姜越闭了闭眼睛，将快要涌出的泪水忍回去。
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被她推开。
入眼就是凌渊端坐在堂前的椅子上，他手中拿着一幅画似乎正在仔细端详，脸上是一片平和。
姜越几天来的担惊受怕终于找到了出口，看到凌渊还好好的坐在这里她终于能稍微放下心。
只要活着就好，活着她想办法，她去修仙界想办法。
不管什么毒一定都能解。
见有人来，凌渊抬起了头。
他眸中有惊讶，似乎没想到姜越能找到这里来。
“你竟来了？！”
姜越上前打量凌渊全身，没有伤，面色也还好，看样子要比那天晚上的状况好。
“你没事吧，一声不响的走了，我整整找了你七天。”
姜越的声音里满是担心，一个气若游丝的人就那么消失了哪能让人不担心。
“无事。”凌渊看到姜越来是高兴的，他拉着姜越坐在一旁，像初见时那夜坐在院中一样为姜越倒了一杯茶水。
“放心，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闻言姜越拍了拍凌渊的手臂，有些嗔怪。
“最好是，以后可别突然不见，你要做什么事告诉我一声就好。”
“嗯。好。”凌渊看着姜越笑的极为满足，他像一个乖巧的孩童。
“以后要做什么事我都提前告诉你，不让你担心。”
“这几天还有疼吗？药赵选给你了吗？”
想到那夜凌渊毒发的样子，姜越的心又跟着揪了起来，那样的药还是不要多吃，等过几天凌渊稳定了，她就想法子回修仙界找解药。
凌渊对姜越一向是细声细语，如今更是，恨不得把所有的温柔都给眼前的女子。
“也不是日日都毒发，每月也就有两日。两日挨过去就好了，如今已经没事。”
“下次发作要到下个月？”
凌渊点点头，姜越终于放下了心，下个月，那时间就来得及。
见这几日挂在心上的人无事，姜越放松了下来。
萧禀看那样子已经快要攻进城，以后应当不会再有人胁迫凌渊了。
小院仿佛与外界隔离了开来，一片安静。
姜越把目光放在了凌渊方才看的画上，只见上面有个穿着浅蓝色宫装的女子，女子怀中抱了个孩子，两人正满脸笑意的坐在一株桃树下。
女子看着怀中的孩子尽是柔情，孩子手中正摇着拨浪鼓，也回望母亲笑的十分开怀。
“这是？”姜越疑惑问道。
“这是我母亲。”
凌渊也顺着姜越的目光看向了那副他原本在仔细看着的画。
“你母亲？当真好看。”姜越由衷的赞美道。
画上的女子除了那惹人注目的温柔眼神，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这样的相貌无论是在凡间还是在修仙界都是极为出色的，说一句天人之姿也不为过。
“是啊，我母亲是蓝翎氏女子，蓝翎氏女子貌美，母亲身为圣女更是。”
凌渊看着画中的女子一脸骄傲，姜越却心中警铃大作。
蓝翎氏，凌渊的母亲竟然是蓝翎氏的圣女。
姜越瞥到了院中的桃树，桃树极为粗壮，枝丫繁茂，如今虽然未开花，但若开花想必也是一番美景。
画中的桃树也是这样，桃树能长到如此粗壮的必然不多见，这幅画似乎就是在小院中画的。
此处是永乐帝后宫，这画上的女子又是凌渊的母亲，那凌渊岂不是？
“你母亲可是叫蓝黎？”
姜越试探着问，若凌渊的母亲真是蓝黎，那永乐帝对他做的一切真是人神共愤。
若凌渊真是他的儿子，他怎么能忍心那么做？
“是，我母亲叫蓝黎，赵选是我父亲。”
姜越问的试探，凌渊答的却十分随意。
他像没察觉到姜越的语气一般又继续开口道：
“母亲是蓝翎氏圣女，世人都知道蓝翎氏女子貌美，却不知蓝翎氏的圣女有一种本事才最让世人忌惮。”
“什么？”
“蓝翎氏圣女，可察人心。”
第105章 对不起
凌渊手指摸着画像上女子的脸庞，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姜越听。
“母亲十七岁那年遇到了赵选，那时蓝翎氏是一个小部族，不是赵国的对手。
何况那时赵选对母亲极好，他向母亲许诺此生只爱她一人，母亲就这样率领着蓝翎氏全族并入赵国。”
姜越听着这段往事心中泛起了疑惑。
蓝翎氏圣女可察人心，蓝黎怎会不知赵选不是真心。
可若赵选是真心，凌渊又怎么会成如今的样子。
像是察觉到姜越的心思一般，凌渊淡然的声音接着响起，
“母亲可查人心，她相信那时候赵选是真的爱她。
可是她算错了，她只是可以看透人心。
却不知这世上人心最易变。
一年后母亲生下了我，这种能力便顺着血脉到了我身上。
四岁以前的日子我还是赵选的皇长子赵冥，四岁以后我就成了凌渊。”
凌渊淡然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从皇子到人臣，这样的落差普通人怎么受得了。
但此刻凌渊说起来没有一点的不甘不忿，这么多年他应当是放下了吧。
一下午在凌渊的讲述中姜越知道了所有事情的始末。
蓝黎与赵选原本算得上琴瑟和鸣，但在凌渊四岁那年，蓝黎发现了一件让她无法接受的事。
蓝翎氏作为一支直接并入赵国的版图的部族势必会与旧势力产生争执。
在争执中蓝翎氏被打压死伤惨重。
看到自己族人遭受不公待遇蓝黎无法坐视不理。
但到了这一步蓝黎只能说与赵选发生了一些不快，两人还没到成仇的地步。
压死蓝黎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她发现了赵选竟然在偷偷抓蓝翎氏女子做实验。
蓝黎可以看透人心，这项能力给了赵选不少帮助，但凡事终有代价。
蓝黎付出的代价就是生命。
她看的人地位越高，牵扯的气运越多，受到的反噬也就越大。
为了赵选，蓝黎整整耗尽了二十年的寿命。
许是赵选终究顾念蓝黎，他没有再让蓝黎帮自己。
可是尝到了甜头的东西又怎么能那么轻易割舍。
赵选将目光打到了蓝翎氏其他女子的头上，等到蓝黎发现时竟然已经有数百名蓝翎氏女子因此丧命。
蓝黎是蓝翎氏圣女，她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这些族人，要是当时没有选择赵选，而是带着所有族人隐入山林或许就不会是这样的下场。
凌渊记得那夜母亲抱着他坐了好久。
自从母亲与赵选发生不快以来，凌渊听到最多的就是二人之间的争吵，蓝黎还从未像那晚一样沉默过。
“冥儿，娘不应该带着蓝翎氏投诚赵国的。
若不是娘，那些族人就不会死。”
蓝黎的声音低沉，藏不住满满的悲伤之气。
“呵，看透人心看透人心若不是我当初自恃这项能力坚持选择赵选，蓝翎氏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冥儿，娘亲错了，娘亲没有料想到人是会变的是我们母子对不住族人”
蓝黎将一切都归在了她的能力与自负上。
若不是依仗这样的能力，若不是太过相信自己，怎么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那夜蓝黎喂凌渊和自己喝下了蓝翎氏的毒药。
她想过自己以死谢罪，可那时凌渊还小，以赵选的疯魔未必不会拿凌渊当工具，这个一向疼爱孩子的母亲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为人工具，狠了狠心想带着凌渊一起走。
可是还是事与愿违，那夜蓝黎死了，凌渊被赵选救了回来。
虽然救了回来，但那毒极可怕，赵选找遍天下医者只能配出缓解的药，永远也无法根治。
刚开始凌渊每每毒发时用不同女子的血炼解药也可以，这样还不至于伤人性命。
但到后来随着毒性的变化，多人的血液已经不够纯粹，后来就变成了一人、两人、直到如今的三人全身的血液。
三人的血液也不够纯粹，所以药效其实已经大不如前。
凌渊早已没了退路。
蓝黎死后，赵选对这个儿子也变了态度。
他将蓝黎的行为视为对他的背叛。
他理解不了蓝黎为什么因为旁人的性命就如此动怒，成就帝王霸业哪里有不死人的。
前线每日不知有多少成千上万的兵士为赵国抛头颅洒热血，区区蓝翎氏几百女子又有什么不可？
蓝黎背叛了他，甚至不惜带着赵冥去死都不愿意帮他。
十几年下来，赵选享受着凌渊带得他的好处，却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正在一步步走向死路。
长久下去他自己也说不出自己对凌渊这个儿子到底是什么感情。
他威胁凌渊，拿捏凌渊，内心深处却也怕凌渊。
于是四岁以前全部倾注在凌渊身上的父爱转移到了其他子嗣身上。
自此皇长子赵冥就死了，有的只有备受帝宠的太子赵晟。
凌渊说的极慢，他说了多久姜越的心就揪了多久。
她不知道凌渊的身世竟然如此让人唏嘘。
如今赵国已灭，以后会好的，凌渊以后会好的。
姜越伸手挽住了凌渊的手臂，一滴鲜血却掉在了她的手背。
姜越惊慌看去只见凌渊背对着她不知何时又是满嘴的鲜血。
“对不起。”
凌渊握住她的手按在胸口，一张口就是一口鲜血涌出。
“对不起，我把你骗来赵国，就是为了让萧禀来。
你在赵国，他一定会先攻打赵国的
对不起我没有时间了，我只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凌渊倒在了地上，姜越抱着他沾了一身的鲜血，泪如雨下，她伸手想捂住不断涌出的鲜血，但怎么都止不住。
“那样的石头我只有两颗。
一颗一颗已经给你，另外一颗在你别怪我。”
凌渊抬起了另一只手，里面赫然是一颗充满灵气的小石头。
姜越伸手握住，立刻想催动灵气从储物戒里取丹药。
不管什么丹药，先拿出来，拿出来喂给凌渊就好。
凌渊却握住了她的手腕，姜越不敢用力，她怕自己稍微一用力凌渊就再也没有力气和她讲话。
“没用的，看透人心要受的是天罚，我看了太多时间到了
我知道你修仙界没用的。
留着留着自己”
凌渊的话还没说完一口鲜血涌出后他握着姜越的手突然无力垂下。
察觉自己腕上一松的姜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世间之悲，莫过如此。
第106章 师尊别动
萧禀寻来时看到的就是姜越泪流满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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