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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债？”这个答案出乎太宰治的意料，他眼神诡异起来，脑洞大开，“是需要穿女仆装，戴猫耳朵猫尾巴的那种抵债吗？”
“不是，就是普通的打工。”山崎雪落主动解释道，“因为是个侦探社，他们要帮我完成委托的话不可以无偿，所以为了帮我就把我留下来打工了。”
太宰治眼皮微敛，他已经猜到是哪家好心的侦探社了。毕竟中也跟他们刚合作过不久。
想通之后，太宰治的心情又回到平平常，甚至远不如在酒吧时的状态。
“这么久了，还没有对你说谢谢。早上离开的时候，其实没想过要回来。”山崎雪落直白的紧，这回答差点让太宰治气笑。“你真的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吗？”太宰治反问。这体验倒是叫人惊奇。
山崎雪落的话没说完，她继续道：“我想的是，我身上还有危险，这个危险解决之前我不能连累你。”
“这倒新奇。”太宰治语气淡淡。他身为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之一，向来只有他给别人带来危险的份。
“危险现在还没有解决，不过已经有些眉目了。之前我以为这危险说不定会上升到世界的程度，不过，看起来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那是即使是我这样的废物都可以解决的问题。”山崎雪落陈述道，“所以我回来了。”
夜幕仿佛往太宰治脸上镀了一层寒霜，冷冰冰的，不见人味儿。他聊赖地觑了山崎雪落一眼，就仿佛在看什么虫鸟走兽，“唔”了一声，心里转瞬便给这“鸟虫走兽”落了个去处。
山崎雪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一副无所察觉的表情。
冷月高悬，人声寂寂。
“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太宰治语气危险，他的好主意之下，不知又有哪个倒霉鬼要诞生，“如果你亲手杀了人，那个好心的侦探社，还会收留你吗？”
山崎雪落眉目收敛，她想到乱步大笑的脸，又想到银发武士一脸严肃，明明抗拒，却仍旧选择接纳自己的样子，又想起在氤氲热气中大笑的与谢野晶子和始终面带微笑的春野绮罗子。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生动，就好像白天的一切依旧正在发生似得。
“大约不会吧。”山崎雪落陈述道：“大约会让我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他们，是站在道义与正义那边的。”说着，山崎雪落竟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所以，你想我去杀谁呢？”这个问句中，山崎雪落的心脏坠落、坠落、坠落，她长出翅膀的灵魂飘飘欲仙，似乎要与身体分离，从她的身体里翻飞出去。
不知怎的，竟有些难过。山崎雪落又做出了“背叛”的选择。好像除了背叛，她无路可走似得。而这更叫人难过，因为她并不是真的无路可走。每一个“辜负”的选择，都是她亲自做下的决定，取舍中，她将他们“舍”了。
她怎么配的上呢？她哪里又有这样的资格了。
太宰治几乎要被山崎雪落脸上这个笑灼伤了，然而这笑引动他心底更深处的泥泞，于是他陷在泥污里，也冲着山崎雪落笑，“那样就太好了。不如，就从这个你认为的‘危险’里开始杀吧。”
山崎雪落的反应跟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也差不离几分，机械关节“咔嚓咔嚓”生了锈，好不容易能动了，于是姿态不伦不类的点了个头。“好。”她说。
太宰治从这条街上走出来之后，又只剩下一个人了，他伴着影子，脚步晃悠悠的，一点也不着急。只是手上多了一件风衣。
就那样随意卷一卷，被揉皱了挂在胳膊上。
太宰治漫无边际的思绪忽然起了个念头，“她不冷吗？”
大概是冷的。冻的脸上都没了笑模样。
太宰治表情厌弃，忽的止了步伐，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他决定从今天开始讨厌养宠物。野生的动物一旦被抓起来放进笼子里，不爱吃饭，不爱喝水，住的不舒服了会生病，即使花费时间把那畜生养熟了，一不留神还是会跑出门去不见踪影。
所以说，养鸟真是太麻烦了。下次还是不做这样的游戏了。
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
第94章
研究出现了新的进展，原本通过手术可以将人体的某种方面的能力数十倍扩大，现在足足翻过百倍，远超于正常人。经过人体改造之后，即使是异能力者也只能束手就擒。
研究取得了进展后，研究团队们将紧绷了许久的精神松懈下来，准备早点回家休息。与这些各方面领域的精英们一一告别后，织也孝也放松了紧绷的精神。
他在军警中职别不低，但是想往更高的地方迈进一步，那就要付出其他代价。比如他想尽办法成为这个研究项目的负责人之一，保护这些研究人员的安全，如果他能为项目进展提供重要帮助，升职指日可待。
织也孝盯着某个职位很久了，那个职位一直空闲着，几方势力互相拉扯，迟迟不愿意让政治对手的人上马，这就成了织也孝的机会。
虽然他不懂这些研究上的事情，但是总有人懂。可惜那个叫“山崎雪落”的研究员到后期偏了方向，否则这边的研究进度说不定能更快。
不过，总算是结束了。织也孝心情愉快地想，这个职位，绝对是非他莫属了，不枉费他耗费了这么多精力，又花了这么长时间。很少有这样级别的职位能一空六七年，织也孝内心有些犹疑，但这点犹疑绝不会成为他高升路上的绊脚石。
织也孝不准备立刻回家，他需要找个地方放松一下，舒缓自己长久以来一直紧绷的精神。
离开被军警层层保护的研究所，织也孝老样子来到地下停车场，准备开车回去。停车场的灯光通明，宛如白昼，车位空旷，稀散摆放着几辆车，一切如常，偶尔有几根青紫色的羽毛飘飘下坠。
——等等，羽毛？！
停车场哪来的羽毛！
织也孝表情微变，立刻警惕起来，没放任自己去接触这看起来就颜色不详的羽毛。他微微抬起左右手臂，右手掏出手木仓，做出防御的姿态大声喊道：“什么人！”停车场外也有警卫人员，只要他引起警卫人员的注意，很快就能得到支援。
“哼~哼哼~”，清脆悦耳的女声哼着调子，在空旷的停车场引起回声却不见人影，因此更显得诡异，仿佛织也孝被日本的本地特产女鬼缠上了似得。
织也孝相信人会得报应，会被敌人杀掉，唯独不信女鬼。生前护不住自己性命的人，死后成了鬼又能厉害到哪儿去？空气中的水分凝成雾气，将整个停车场笼罩在其中，织也孝原本是个普通人，经过身体改造后，他对水分子的感知加强了三十倍，能操作自身一定范围内的水分子，包括从空气中将水分子凝成雾气，他可以借助雾气的分布状态来确定敌人的位置，缺点是无法在封闭的环境中使用太久，否则他自己本身也会因为缺氧死去。
没有，怎么会没有！
在织也孝的感知中，停车场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一个活人存在，因此才显得更加诡异。难道是录音设备？可是谁会做这样的恶作剧呢，这也太无聊了。
织也孝收回异能力，雾气很快就散了，织也孝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他选择继续原本的路线，开上车之后离开这里。织也孝走过一根支撑梁柱，那根梁柱宛如镜子般，倒影出织也孝的身影。织也孝毛骨悚然，立即远离那根梁柱，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不止那根梁柱，织也孝视野中所有的墙壁上都映出了他惊恐的脸，他想改变路线退出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一动不能动。因为视线里多出来的那个人。
【异能力——纯白世界】
“镜子”里他的脸消失了，“镜子”的主人只是恶趣味地吓他一吓，之后“镜子”里映出来的主人公变了，那张熟悉的脸孔面无表情，少女模样的人踮起脚，在“镜子”里翩翩起舞，宛如一只优雅的黑天鹅。
这张精致的女性面孔，甚至比织也孝自己的脸还吓人。这下织也孝觉得，或许真的有女鬼索命这一说。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镜子”消失了，空旷的停车场里，穿着白衬衣黑西裤的黑长发女性跳着舞，织也孝被迫一动不能动观赏完这场表演，临到尾声，那女性的手指尖多了根彩色的羽毛，随着一个抬手下腰的动作，那根羽毛从她手中脱离，就像羽尾缀着无形的丝线一样，顺着一个方向直直飞向织也孝的心脏。
羽毛的速度对普通人来说非常快，但在织也孝这样训练有素的能力者来说，依旧有迹可循，只要他能控制自己的身体，随便就可以躲开。
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心脏被洞穿，羽毛上自带的毒素穿过他的四肢百骸。
他知道这样的异能力。
港口黑手党的无情暗杀者——黑天鹅赤西鹊。那只实验体之一的死掉的鸟雀。
面前的人可以使用这个异能力，并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这就说明当初被他放弃的那个合作项目，“山崎雪落”自己一个人取得了成功。
织也孝心中还有闲暇去想，如果——如果当初没有停止合作，他是不是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事无如果。“山崎雪落”死了，如今他也要死。也许世界上真有天网恢恢报应不爽这种事。临死前，织也孝感到荒谬地大笑出声，笑着笑着，嘴里呛出一口颜色黑紫的血，之后彻底失去生息。
停车场的监控摄像头闪烁了几下，在雾气的浸润下撑不下去，彻底炸裂。监控室的值班人员发现有几个屏幕突然变黑。
军警基地的警报声后知后觉地响起，织也孝进了停车场太久没出来，再加上监控的异常，终于触发了警报。然而为时已晚，该死的人已经彻底失去了呼吸。
山崎雪落在警报声响起后，静了一会儿，身影突然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直接消失。只是这次，短暂黑屏的监控画面忽闪着亮起，将山崎雪落最后消失前的身影录在了画面中。
「人在做选择为难时，是因为天平两边的重量相似，左边舍不了，右边也不想丢。但是人的复杂性在某种时候又一目了然。」左眼缠着绷带的成年人笑着，身上有一种全世界的题目加在一起也无法难倒他的泰然，他目光落在高背椅旁边的空地上，地面是一片红色的毛绒绒的高档地毯。那时候山崎雪落以为他看不到自己，于是抬起目光与他对视。
他仿佛是在对小银说话，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现在山崎雪落恍然发现，原来就是在对自己说啊……
「而某些时刻，无法在重要的两方做选择时，有些人会干脆自暴自弃，决定哪个也不要了。」成熟的成年人摇摇头，继续道，「人在无法做出选择时，不如试着把选择权交出去吧。」
好啊。山崎雪落心想。
就由你们来做选择吧。
第95章
江户川乱步从不交朋友。
社长与与谢野对江户川乱步来说，更像是亲人般的存在，再稍微与他关系亲近一点的还有侦探社的事务员春野绮罗子。春野小姐做的樱饼非常好吃，乱步很喜欢。
而他的第一个朋友，从某个委托开始。
望月薄叶是个麻烦的委托人，因为她身上还有更麻烦的存在，在望月薄叶进行委托的时候，乱步非常想拒绝，他讨厌麻烦事情。可是，可是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乱步大人并不是什么见钱眼开的性格，但是社长身上的财务压力，乱步有时也会想帮他分担一些。虽然，这个侦探社全靠乱步大人才可以顺利运行下去。可是乱步觉得自己还没长大，没有监护人是不行的。
也不是不可以没有监护人，只要能跟社长在一起就好啦！
因为丰厚的报酬，江户川乱步选择接下这个委托。事情解决的方式很简单，唯一出乎他意料的是，住在望月薄叶身体里那个“神明大人”，竟然还与侦探社里堆积的其他委托有关。能多解决一件委托，就能多从警察署拿到一份工资，从这方面来讲，完全是件好事。
可是这个“神明大人”的经历实在是太一言难尽了，就连乱步这种不爱多管闲事的性格都没忍住多管闲事。
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该有点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乱步所观察，这个“神明大人”没有，甚至以为自己活在一个游戏世界里，看不清世界的真实。这种蠢人，乱步几乎要为此感到怜悯了。
但这个蠢人，对自己的蠢颇有自知之明，选择信任乱步的智慧，既然如此，乱步又怎么忍心让她失望呢？毕竟这个“神明大人”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需要保护的人类罢了。
“我叫山崎雪落。”神明大人说。
乱步能看到透过望月薄叶牵引在山崎雪落身上的无形的线。世界上有一种职业，叫戏偶师，戏偶师以独特的技艺制作用木头做的偶人，并在偶人的全身关节处系上牵引线，在幕布后面透着灯光表演一场早就写好剧本的节目。
乱步看不到山崎雪落身上需要她表演的是什么剧本，但这偶，自身都难保，却仍不愿意占了别的偶的剧本，抢了她们的人生。既是如此，名侦探也想看看，这偶人想要什么剧目做尾。
这是始。
武装侦探社内，山崎雪落的新人欢迎会正赶上与谢野晶子的伙食改进，于是干脆凑成一个，一起办了。当日下午，山崎雪落跟在乱步身边磨了半天时光，到了晚上便要告辞。
“明天我会按时到的。”山崎雪落心情愉悦地告辞。她的一举一动就像个真正的年纪不大的少女一样，眉眼弯着，头仰起的弧度也比往常高一点点，身上的硝烟味儿——那件衣服上带的，硝烟味儿散了很多。
山崎雪落拿回了自己的真身，但这具真身已经和别的人纠缠不休了。
“嗯，去吧。”乱步想到，她去这件外套的主人那里了。乱步没有说明天见这种话，明天啊……
乱步脑袋后仰，把身子缩在高背椅上，腿脚不安分地翘在桌面上，一双翠绿色的眼睛聊赖地盯着天花板。明天，大概又要去捞他这位“朋友”了。
“唉，真是不省心。”乱步莫名发出感叹，路过的与谢野投过一个惊奇的目光，似乎在惊讶这位最“不省心”在感叹哪个比他还要“不省心”。
山崎雪落杀了织也孝之后，总有一种这仇报的太轻易的不真实感，也许织也孝没死，或许自己杀的只是替身？种种斑驳杂念在脑海中冗杂，这些念头很快被山崎雪落扫到边缘去。她故意在军警那边留下线索，而自己醒来之后去过的几个地方都会变成一条线，而自己也会因为这条线被抓住。
在被抓住之前，她还有事要做。
见过悲剧的人，不管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心里总想着力挽狂澜。不管行不行，总要试试吧？
唯一，或许能变成唯二呢？
这天，织田作之助的工作依旧是大家都不喜欢的脏累活。火拼倒是没有，但是要清理某个陈旧据点里的杂物，同行人选了另一个整洁点的房间，把更杂乱一些的留给了他。同行人打了招呼走了，织田点点头，好像天生学不会生气，一张脸上的表情古井无波。
这张古井无波的脸很快因为混着尘土的汗水从额头流下，伸手用手背抹了一把，从而在脸上摸出了一道黑印子变得狼狈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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