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如果是你喝,他肯定不会有意见的。”
虽然中也先生以为下周才是她的生日,但源希一向无所谓哪天,因为这么多年,除了母亲,也少有人记得清她真实的生日。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嘴上这么答应,但要是去了发现真是她喝掉的那瓶,纵然是厚脸皮如源希,也会尴尬到良心痛。
源希僵硬地牵动嘴角肌肉,一边内心哀叹,一边完美地发出pikapika感激的视线,让中原中也忍不住加快了收拾文件的动作。
他们离开首领办公室,一左一右走在走廊上,这个时候轮班的人换岗接班,算是一天里人员流动比较频繁的时间段。
因而,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神几乎要把中原中也淹没。
一旦中也捉住某个人的目光,那人便立刻会意,低下头,并给他比了个ok。
不是,他根本什么都没说啊!
中也大约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头皮发麻但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而他微微转头去看源希,却发现她的脸上挂着凝重的神情。
太宰治的妻子怎么会想和他的部下传绯闻?
炽热的思绪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中也上扬的嘴角又缓缓拉平。
“到了。”
他们站在了中也屋子的门口,源希等中也找钥匙开门,手忍不住捏紧又放开,眼神恨不得穿过门,拐弯到酒柜深处,确认是否是那瓶幸运儿。
“咔哒——”
门在她的尴尬中缓缓开启,还是熟悉的布局,比上次还整洁不少,至少桌子上没再同时叠放着皮带,外套,帽子还有手套。
“第一次来,你不熟悉,就先坐这边。”
但并不是第一次来的源希情急之下拉住了他的袖子。
“中也先生,需要帮忙吗?”
“其实,我对您的酒柜,很好奇。”
好歹让她去确认一下啊,不然在这里像头顶悬着一把刀,审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太折磨人了。
中也这才想起来葬礼那天晚上她自己独饮,应该也是对酒感兴趣,或者有了解?
找到了两人除去太宰治之外的共同爱好,青年的精神又高昂起来。
“我知道了,跟我来!”
于是,源希又一次来到了之前偷酒的地方,看着中也打开他的收藏,嘴上还在和她介绍自己的藏品,好在她接受的教育里包括品酒,还能应和着交流,
“太宰那家伙就是品味……虽然成为首领后勉强提升了些,但是——”
考虑到不能对着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吐槽她的丈夫,中也还是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并选择换成对他送的酒的品味肯定。
“他送的那瓶算是珍品。”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酒柜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空空如也的黑暗的空间。
别说那瓶柏图斯,连周边放的其他葡萄酒也一并消失不见。
源希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太好了,全都消失就意味着消失哪瓶都不会显得突兀了!
“等等,中也先生!你还好吗!”
*
中原中也的眼睛里的灵魂之光已经消失了。
这本应该是比太宰治炸了他的爱车还令人火大的事情。
出奇意外的是,他的内心的怒意只是沸腾一刹那,便又化为平静但危险的地下河缓缓流动。
“中也先生?”清凉带着担忧的声音忽远忽近。
“源,你的生日礼物恐怕只有相册了。”
“我倒是没关系,只是比较担心中也先生……”
一柜子酒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都消失,除去是太宰治干的,中也想不到别的可能。
他只是不确定太宰治是什么时候做的。
红赭色发的青年冷笑着关上了柜门,柜门碰撞发出清脆的哐当声,像是狠狠砸在源希心上。
死前?
还是……最近的闹鬼?
中也的手搭在源希的肩膀。
“我会查清楚的。”
他如此宽慰她。
但目光盯着源希,仔仔细细地把她的所有表情变化都记住,确认她的确是不知情的人,身上几乎同时出现的红光才又消失。
既然,太宰治这么喜欢躲在暗处捉弄他,那他做点有些过分的事,无论什么程度,这个人也一定都忍得住吧?
太·宰·治。
是觉得他真的对她不会逾矩半步,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
中也的声音软和不少,但是蓝色的眼底深处却酝酿着令源希陌生的情绪。
“中也先生……”
源希的声音轻得不可思议。
她所不了解的中也的一面正在化为侵略的牢笼,一点点将她牢牢地困在原地。
她隐约觉得接下来会发生无法预测的事,直觉告诉她应该逃走。
但是她不能。
因为这是她先前做好的决定。
心随着理智一点点地在下沉,冷却。
“喵~”
忽然一声猫咪的叫声传来,打断了某种危险气氛的继续升腾。
“猫?”
中也隐隐灰暗的眸色瞬间变回冷静的蓝色,他几乎是立刻顺着声音转头,但是只在房间门口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灰色毛茸茸的尾巴。
似乎得救的源希也相应松了口气。
中也已经追去门口,却又眼看着那只灰蓝色的猫咪在他房间的走廊门口消失。
浓厚的酒气几乎是一路飘在走廊中间,仿佛有人在地毯上倒了很多葡萄酒一般。
“中也先生,猫,能喝酒吗?”
源希跟过来后问到了青年的迷茫之处。
且不提这只猫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是怎么进来的,又怎么打开酒柜,又怎么喝了所有的酒……
但依照中也过去对野猫的认识。
“猫是不能喝酒的。”
“但我的确看到了一只猫。”
中也之前的想法被这突如其来的奇怪的事情打断,但他的直觉再次提醒他这中间的不对劲。
“这个时机突然出现一只猫,也太奇怪了。”
这种发展似曾相识,他皱起眉头。
忽然,中也像是想起什么,一句话也没解释,又匆匆返回自己的酒柜。
源希慢了一步,等她也踏入那个房间的时候,只看见中也气的在原地直转悠,但是不同于刚才的危险的压抑至极的失控。
这次更像是懊悔不已的羞恼。
“果然!!!”
青年手中拿着几片镜子,想摔了却又没真这么干,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脚步声,抬头和一脸惊讶的源希对上视线,即将脱口而出的混蛋太宰治又硬生生卡在了喉部。
“源。”
他立刻把镜子藏在身后,却发现源希已经走过来,看到了酒柜里满满的酒瓶,并露出惊喜的神情。
“中也先生,这是怎么做得到?”
源希仔仔细细地确认里面,连她拿走的那瓶的位置上都站着一瓶,和旁边的一模一样的柏图斯,这次是完美融入了周围!
太宰治果然留了后手!
“刚才还没有,现在又出现了,太神奇了吧!”
面对源希的惊叹,青年支支吾吾。
“中也先生,从刚才开始,都是你安排好的吗?”
“你刚才演的真的很像,吓到我了。”
中也:……啊?
源希一脸心有余悸,叫中也想要说出的真相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是吗,抱歉。”他将镜子从身后拿出来,又塞回刚才的位置,摆弄了几下,果然,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镜子互相照应出的柜子壁,而酒瓶就这样被隐藏起来了。
这种小花招,很久之前,太宰治在任务里就玩过。视觉误导+声东击西,最后他在中间时间段光明正大取走文件。
【不过呢,这对看守的人的智商也有要求,一般笨蛋蠢货只会大叫怎么没有了,然后被突然出现的疑似偷走东西的人吸引走。】
“中也先生,真的是巧思!”
【中也,真是愚笨的蛞蝓。】
被完全戏弄在鼓掌间,无论是太宰治早就做好的这个安排,还是他诈尸在某个暗处静静欣赏他的窘态,中也都恨不得挥舞几栋楼释放下内心混乱的情绪。
太·宰·治
恐怕连他现在的反应也算在内了吧?
想到这里,中也的情绪突然稳定,然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看着源希发出一声奇怪的笑声。
“源,想听太宰的故事,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讲。”
“关于他以前在牛郎店装晕倒引诱任务目标结果被任务的小姐扶到床上喂了猫饼干的事。”
源希:……嗯?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
“什么店?”
“和谁?”
“猫饼干,也细说。”
“我可不爱吃猫饼干。”
源希的房间内。
灰蓝色的半透明的小猫献宝似的将猫饼干送给床上的青年,他换了个姿势嫌弃地推开。
被拒绝的猫咪舔了舔爪子,不爽地喵了一声,转身坐下,用屁股对着太宰治。
“脾气还挺大的?”他捏住小猫的颈部,语气不善。
“你知道用红酒养你多么麻烦吗?”
“你还记得自己该怎么做吧?”
小猫这才讨好地甜甜地喵了一声。
满意地接收到信号,太宰治才放下他。
“不知道,中也什么时候能发现柜子里的那瓶酒也是假象呢?”
啊,不对,他可能还以为,阿希的生日在下周呢。
但今夜,才是源希真正的生日啊。
第19章 生日
中也边翻相册边给源希讲了很多太宰治的黑历史。
实诚的青年没有无中生有,在太宰治的熏陶下,他只是无师自通了断章取义这一绝技。
【那家伙就是无比地讨女人喜欢】
【可能她们就是喜欢会让她们哭泣的男人】
这让源希对太宰治产生了些许微妙的印象。
喜欢自杀,一个mafia的首领,还是非常容易让女人哭泣的男人,听着就像是麻烦的类型。
反正肯定不是她喜欢的那种。
但太宰治又该死地会卖可怜,他身上萦绕着的神秘的熟悉的气质,总会让源希联想到自己。
联谊会结束的那个夜晚,他突然对自己发出的殉情邀请,还有没头没尾的亲密的拥抱,都进一步让源希迷惑动摇。
他一定是想要在她身上获得什么,因为那个她死后庇护的交易,不然她怎么也想不到他这样受女性欢迎的人会喜欢自己。
中也讲得有点上头,一边回忆一边抱怨,过程倒也不算枯燥。
但源希一直倾听总归是耗费精神,等她回到房间的时候,月亮已经悄悄探出云头。
满身疲惫的源希直接把装着相册的盒子放到角落,连灯都没打开,一下子倒在床上,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她本该换一身家居服再躺在床上的,在家里的时候,如果不这么做,就会被父亲呵斥。
但是现在她在这里,没有人管她。
源希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心灵的自由。
带着面具太久,脸上的肌肉都不听使唤,疲惫如潮水袭来,扩散到四肢百骸。
“阿希今天故事听得怎么样?”
迷迷糊糊的黑暗中传来太宰治低沉的嗓音,把源希的意识又从睡梦的边缘拉回。
“唔,挺有趣的,太宰先生是个会让富婆哭泣的男人呢。”
源希没注意自己说了什么,等空气一片寂静的时候,她突然反应过来,哧溜一下从床上爬起。
然后和鸢色的眼睛面对面撞上了眼神。
“5分钟后就可以去泡个澡。”
会让富婆哭泣的青年委屈地看了她一眼,叹气,然后体贴地去洗浴间为源希放了热水。
“哦,好。”
她僵硬地点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她望着青年离去的背影,脑子不受控制地冒出个想法:
以前没仔细观察过,刚才他那哀怨的样子,竟真的有几分姿色可言。
非要说的话,他比她更像个小寡夫。
啊,她在想什么。
源希拍拍脸,抱着衣服走进浴室,将太宰治推出门口,并没有察觉到太宰治眼里闪过的犀利的情绪。
没等水完全放完,她便将自己浸没到浴池中,犹如婴儿回到母亲的怀抱,温热的水慢慢上升抚慰着肉·体和精神,疲惫扩散,源希瞬间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手指上忘记摘下的婚戒上的钻闪着微弱的蓝光。
无知觉中,她的身体好像在水里,但意识又好像进入了一场久远的梦里。
【妈妈,为什么哥哥说那里没有猫?】
源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想从院子上的树上救下那只猫,和哥哥商量许个愿望,为什么生日就延后了呢?
【阿希,终究还是到你了。】母亲抱着她,喃喃自语。
她被消瘦的女子抱在怀里,感受不到太多的温暖,但是心灵却异常的平静。
【父亲说,下周,家族的其他分支的亲戚都会来我的生日。】
【到那时候,我可以许愿养只小猫吗?】
【就院子里的那只就可以。】
她的母亲只是摇摇头,为她捋了捋头发。
【阿希,那是猫灵。】
【活人是看不见死掉的猫的。 】
“喵~”
猫咪的叫声在昏暗的宅子里飘荡着,源希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母亲消失了,低矮的房间也消失了,黑色的夜像流水一般从上而下缓缓铺开,记忆被现实覆盖,源希睁开眼睛,蓦然感受到毛茸茸的东西贴在自己的脸边。
湿漉漉的鼻子蹭着她的脸颊,黑的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源希吓了一跳。
她反射性地想往后退,却忘记自己坐在浴缸里,水已经温凉,她本以为自己会感受到冰凉的浴缸壁。
但——
她的背部突然穿过了像果冻一样的东西,陷入了另一片虚空!
源希震惊地转头,她现在一半身子卡在浴缸外面,一半身子还浸在浴缸里面的水里。
而那个果冻一样的东西大概就是浴缸的壁。
原来穿过墙壁或者什么东西是这种感觉?
源希脑回路歪了一下,立刻又回到了目前的最大的问题。
她举起透明的手,透过淡粉色的指尖,能看到头顶的灯光。
她这次彻底变透明了啊……
真的变成鬼的状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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