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要求不过分,我就不是我了,走吧,公主,今天先送你回去。今天我对你暂时没有要求。”周闻说。
“不要用这个称呼称呼我。”岑妩反感这个称谓。
“偏要。”周闻哂笑,笑容在春夜漆黑一团的细雨里破开了一片明媚。
他瞧着她生气的脸,忽然混不吝的伸手摸了一下,嗓音低哑,语调带着宠,将唇凑近了,在她耳边说:“公主,从今天起,你就是老子的公主。”
*
为了送岑妩回去,周闻没跟她分开,一路将她送到她小姨开的超市门口,然后他累了,不想回静霞路,就顺道去了林越路的酒吧。
酒吧生意不好,只有两桌客人,隔壁台球室的女老板温雅在,跟李允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打牌。
还有她店里的几个女陪打。
林越街里的生意都不太好做,开酒吧要有陪酒,开台球室要有陪打。
于是在林越街出没的女人都是艳丽的类型,大胸翘屁股,抹胸高跟,荤腥不忌。
女人们一见周闻进来,个个像盛开的花一样,娇声叫他。
“闻哥,你终于来了。”
“闻哥,这阵子怎么一直不见你来酒吧啊?我想你想得心里怪痒痒的。”
“闻哥,听说你跟江韵分手了,人家等你们分手好久了。”
对着这帮把发骚装嗲当着日常求生技能的女人,周闻眼皮都不抬。
周闻的小弟也叫他闻哥。
“闻哥,昨晚跟人比车,没出事吧?”
“没事。”周闻回答,“我去办公室睡会儿,别打扰我。”
周闻大步流星的走进办公室,那里有桌子,椅子,还有一个长条型的皮沙发。
很多时候,他就是在这里睡觉过夜的。
在岑妩来理县之前,周闻睡的是酒吧办公室,见的是一群三教九流,周闻曾以为这样无望的日子不会改变了。
可是,在岑妩来理县之后,周闻觉得有哪里变了。
周闻在沙发上躺下之后,把手机掏出来,将岑妩的手机号码存了进去,之前,他没存,因为每次都觉得不会再跟她有交集了。
他送她去住院,花的那一万多,他就当是送给她了。
她小姨冯燕珍家里不富裕,开着个杂货超市,连扫码付款的设备都不配一个,还要手写价格,冯燕珍为了多点收入,每天都熬夜看店。
冯燕珍的老公凌勤之前在工地包装修,装修队里有人发生意外,从工地楼上掉下去摔死了,这人的家属到工地上去找包工头凌勤闹,凌勤无奈赔了几十万给对方。
岑妩寄宿到冯燕珍跟凌勤家里,肯定是不好意思跟他们要钱,她一个刚满十八岁的高中生,哪里来钱还他。
周闻逼她写下借条只是吓吓她,不想让她觉得他是那么善良的人。
他就是个混混,上完初中就没上学了。
他知道岑妩一开始根本瞧不起他,见到他当街揍人,就立刻报警抓她,所以后来他花钱给她治伤,刻意表现出凶狠的模样。
他潜意识里觉得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此生都不会走到一起。
但是,今晚之后,周闻对岑妩的看法改观了。
岑妩是不一样的,不一样到要倔强得将周闻的生活也改变得不一样。
周闻将岑妩的手机号存入了联系人,准备写下她的名字时候,他想起了适才分别时他故意撩她说的那句话。
从今天起,你就是老子的公主。
于是,周闻把岑妩存成了【闻的公主】。
微信上,他仔细看了她的头像,那个金色头发的小男孩是小王子。
原来还是个看童话的小孩。
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周闻把她备注成他的公主。
第032章 浪子回头
岑妩在课余找到的兼职是在速飚车工坊当临时会计, 一周来三次,帮他们做账,有些账目是交给税务局看的, 只要心思灵巧,做得好看一点的话,会得到税费减免。
他们一开始想要一个专门的会计, 见到来面试的是岑妩,不乐意要她这样高中还没毕业的人,想将她很敷衍的快点打发走。
岑妩却一点都不扭捏作态, 也不玻璃心, 很诚恳的说, 第一个礼拜可以算试用期,不给钱都行, 他们先看看她做过的账再说。
这是坐落在理县城中心的一间汽修厂,提供汽车洗车,维修,改装,打蜡, 美容等一系列的服务。
老板叫辛尧,是个年轻男人,据说家里很有钱,还是名牌大学毕业,来理县开车工坊, 主要是为了方便自己在擒云山上玩赛车。
理县郊外有座擒云山, 那是东部赛车爱好者们比赛的理想场地。为着它的存在, 辛尧的车厂生意其实还算挺红火。
看小姑娘一本正经,模样认真, 一双碧清的美眸里全是诚恳,最后,主要还为了她说的七天免费试用期,车厂的负责人,一个叫程炬的男人答应了让岑妩来试试。
于是,岑妩就一周趁作业不多的时候,放学到速飚车工坊来用他们办公室的电脑帮他们做账。
做了三次后,程炬给她打电话,让她带着身份证过去,他们用人要先看身份证,岑妩去了,程炬确认到她过了十八,就答应用她了。
待遇是一个月两千八,除了一周三次定时做账,要是临时来急活了,车工坊里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她也得有眼力见的帮忙,他们这儿可不养闲人。
岑妩没讨价还价,爽快的答应了。
车工坊的生意真的还不错,很多要上擒云山的车都到这里来做就近的赛前改装。
辛尧跟程炬本身就是赛车手,参加过专门的国际级别的拉力赛,也去日本等地方赛过摩托,他们喜欢飞驰在赛道上的感觉。
现在到理县来过的是小隐隐于山林的生活。
岑妩呆了一阵子,摸清了他们的身份,也不会大惊小怪,知道他们都是有想法有能力有家世的男人。
现在只是趁着年轻,还没定性,喜欢瞎玩,才在理县漫不经意的做逗留。
有一天,车工坊上班的工人都走了,辛尧跟程炬加班改车,岑妩这个月的账还没做好,在办公室里坐着用电脑敲报表。
隐隐听到辛尧跟程炬聊起她。
他们平日说话都像二流子,荤腥不忌,完全没有帅哥包袱。
辛尧说:“小姑娘长得挺水灵的,都来这么久了,你也看过人家身份证了,都成年了,你怎么还不上?”
程炬回答:“我他妈本来想上,结果那天去瘾喝酒,那谁,特别多嘴的告诉我,说她早就跟周老板了。”
辛尧骇叹:“不会吧!周老板这是要荼毒多少个女人才肯罢休啊,其它女人我可以接受,但是这个乖乖女,也太不适合他了吧!”
程炬拿着扳手,咬着烟,特别下流的说:“我听的是,周老板早就带乖乖女去静霞路的房子了,陪周老板在里面睡了好几夜。周老板现在哪个女人都不碰。”
辛尧喝了口冰啤酒,舌抵了一下腮帮,说:“我不信,要不现在打电话把周老板叫来,让周老板把这事当面回应一下。”
岑妩听到这里,心中一紧,深怕他们两个痞子真的把周闻叫来。
理县不大,来这里兼职的时候,岑妩想到了他们可能会跟周闻认识,但是没想到会那么熟。
“上次打雷下雨那晚,周老板在擒云山赢了十万,第二天消失一整天不见,有人看到他们当天晚上一起逛街。”
“我操,不会吧,周老板有没有人性啊,她这么乖,他那么混,什么样下流的事他不敢做,居然真的把我的小会计给拐带了?”
“你不信就去把周老板喊来。”
十五分钟后,已经拉下的卷闸门哗啦啦的升起,有个肩宽腿长,气质冷欲的高个男人低头进来了,比辛尧跟程炬这两个风华正茂,性情轻狂的痞子还要帅,是岑妩许久都不见的周闻。
他一来就跟辛尧,程炬说话,毫无顾忌的聊带颜色的天,岑妩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办公室里,他们说得太大声的话,她都会听见。
她刚满十八岁,没有交过男朋友,也没有看过限制电影,她以前跟着外婆长大,现在是跟着小姨,她们都是很传统的女人,岑妩对男人这种生物没有任何了解。
现在,偶尔听见三个口无遮拦的痞子在外面聊的天,她觉得要是评价这世上哪种生物最龌龊,那一定就是男人。
程炬说:“昨晚林越街台球室那个陪打,打到半夜两点,趁台球室没人了,就伸手拉我裤子拉链,我操,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辛尧叹:“这有什么,上次我去日本比摩托认识的那个中日混血,昨晚居然叫我跟她开视频裸.聊耶,一点都不夸张。”
两人说完,问周闻,“周老板,最近搞上手什么上等货色没有?”
周闻笑得痞气,摘掉嘴角的烟,放低了,在空中掸了掸,说:“最近空窗期了。”
“什么空窗期?他妈发春期吧,春天是动物发情的季节。但是周老板最近身边没带人是怎么回事呢?理县唯一的大学校花江韵被周老板甩了之后,周老板接着续上的是谁?”
岑妩竖起耳朵听,听到男人语调懒倦的说:“太小了,得等她身材长正,才好下手。”
是要养着的意思。
这个她是指……
“哟,周老板还玩上养成了呢?养什么啊。你要再养的话,我们俩上了。人家现在就在我们这儿上班,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程炬调笑的声音。
“程炬,去把人拽出来问问,愿不愿意跟你。”辛尧撺掇程炬去找岑妩。
他们就是为了想闹周闻,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把岑妩瞧上了。
程炬高声吆喝着,“好嘞,看爷走着,马上有一个高中生小媳妇儿。”
他的脚还没迈出去一步,就被一条长腿绊倒在面前那辆改装赛车的引擎盖上。
摔得砰一声巨响,“我操,周老板,摔老子干嘛。”程炬摔疼了,板起五官英气的脸。
“我的人,别动。”周闻似真似假的低哑声音落到岑妩耳畔。
在盯着电脑屏幕做财务报表的岑妩眼前的那些数字忽然全都变得模糊,她心乱如麻的更加竖起耳朵,仔细的去听。
可是在夜深人静,趁四下无人插科打诨的三个男人很快就不聊岑妩了。
他们聊了聊车工坊现在正在重点改装赛车的这个金主。
是个女的,千金大小姐,杭城某著名娱乐会所老板的女儿,刚从国外留学回来,身为一个女的,在纵情声色这种事上,一点都不输给男人,什么都敢玩。
他们敢开赛车上盘山路,她也敢,并且还能把一些技术low的菜逼甩出好几个弯的落后。
“这女的好他妈可怕。”程炬拖长尾音强调,“千万别惹上她,把这车给她改完了,她尽快从老子眼皮底下消失。”
辛尧接话,“前几天还想把那天周闻在雷雨夜上山溜车的视频发网上,被我给我拦了,告诉她这种民间赛车的规矩就是不曝光。
她特别不高兴,挺傲的告诉我,她可以帮我们打响名气,介绍我们进专业车队,她哪里来的自信,以为老子们没人要啊。想收周闻的车队现在他妈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呢。”
程炬问:“大小姐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怎么总记不住她名字?”
辛尧回答:“明绢。”
“行,甭管叫什么,哥门儿,赶紧把这大小姐的车弄走。”
岑妩这才知道最近辛尧跟程炬两个老板不用汽修厂的小工,亲自动手改装的那台奶白玛莎拉蒂是谁的。
两人说完,把发动机检定仪递给周闻,“周老板,帮看看呗,高难度。适合你。”
其实他们打电话把周闻叫来,是为了叫周闻指点他们改车。
周闻弯下腰,帮他们查看跑车的发动机性能。
真正的改车高手其实不是车工坊的两个老板程炬跟辛尧,而是周闻。
他初中上完就没上学了,最早是在一些不正规的汽修厂做小工,给专业的老机械师傅打下手,每天看人改车,修车,四轮定位什么的,他学习能力很强的跟着学会了。
后来自己买了很多机械类的书看,这世上只要有轮子的东西,他都懂得彻底。
为什么他跟人比车总能赢,他凭的是技术,还有脑子。
“想找我帮忙就直说,拉我的妞说事是什么意思?”
“不然你能愿意来?”
“你们真在一起了?”
周闻没有回应。
这些说完,三人不再谈笑风生,抽完一根解乏烟,一起专心致志的把那辆玛莎拉蒂MC20捣腾了一会儿,辛尧跟程炬说肚子饿了,累了,不搞了,明天再搞。
岑妩的报表此时也做完了,她收拾自己的东西,关了办公室的灯,走出来。
车厂每个功能区的灯都已经关了,程炬跟辛尧去换衣服。
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那辆哑光白色的跑车边,薄唇衔烟,眉角有新伤,浑身溢满无论如何都假扮不出的破碎感跟边界感。
车厂的停车坝里停着几辆车,靠近办公区的屋舍门廊前点着暖黄的照明灯,灯光迎面照向他。
岑妩只敢看他落在地上的影子,一颗心明明在她身体里,却像是早被他掏走了扔进了水里,单单为了他映在地上的影子就载浮载沉。
岑妩假装没认出是他,岑妩事先不知道他跟车工坊的人有交情,岑妩来这里上班就是为了挣钱还给他。
她给他写了借条,差他一万二。
她要尽快还上。
她有些窘迫,周闻会发现她在做兼职,为了尽快还钱给他。
高大清瘦的男人站的位置正好岑妩要出门去的必经之路。
岑妩按紧身上的托特包,低头走路,就要从他身边路过。
“岑妩。”
在女生如同一只轻盈的小鹿,绷紧脚背,垂着细颈,要小心翼翼的从他面前溜过时,周闻出声唤她。
岑妩停驻脚步,抬头看他。
“怎么跑这儿来上班了,现在几点了,你小姨不管你?”这样质问的周闻一点都不像个成天只会打架生事的街头混混,倒像照本宣科的严厉高中学生会会长。
“我跟我小姨说了。她答应了我才来的。”岑妩轻声回应。
周闻叹了一声,“不是要高考了吗?”意思是她不该到这里来。
这个车工坊平日出没的人都是三教九流,像个微型社会,没比他的酒吧好多少。
辛尧跟程炬也不是好人,他们都玩得挺野,喝最烈的酒,开最快的车,身边女人更迭比四季轮换还要快。
岑妩长得这么漂亮,跟他们在一起,指不定哪天就被他们带偏了。
“我一周只在放学后来三次,不会影响我写题。老师教的进度,我已经学到前面去了。”岑妩为自己的兼职找正当化理由。
瓷白的小脸上全是倔强,一双杏眼真的像不谙世事的偷偷跑到溪边饮水的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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