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给太宰先生打电话呢?能联系到他吗?”
“这个办法一直在尝试,但电话那边一直都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可能是被落在火场里烧掉了,也有可能是太宰先生没有听见……”
“喂,我在里面。”
太宰治的声音突然冒出的时候整片区域几百来号人突然安静了,只剩下火焰燃烧仓库木料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他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移到发声源——我这里。
我手里握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对面的联络人是太宰治,而且是,正在通话中。
本来没抱着什么希望随手打出去的,谁知道居然真的接通了。
我皱眉,那为什么他们没有打通?
“你……”太宰治刚要说话,一开口就被浓烟呛了嗓子,他剧烈地咳了好几声,咳到最后我能听出他已经在极力克制了,过了很久才缓下来,他缩短了句子,简明交待,“我找个东西,一会儿就出去。”
这句话的声音明显沙哑很多,如果不是因为手机屏幕上联系人的姓名显示,我什至都快要听不出这是他的声音了。
找东西?找什么东西?这么大的火您还在慢悠悠地在里面找东西?
某一位属下最先打破沉寂,“太宰先生……是太宰先生吗!太宰先生您方便说一下现在的位置吗!”
对面没有回应,我猜想这是不必要的回答,他吸入的烟尘已经够多的了,贸然开口随时都会要了他的命。
不知道人群里是谁喊了一声“愣着干嘛,继续啊”,周围的人才重又流动起来。
手机那边不断有太宰治低低的咳嗽声和什么东西倒下来的声音,他们每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重响我都有种下一个就会砸在太宰治身上的错觉。
一声声,就像是砸在我的心脏上。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周围的温度太高,我的手心渐渐出汗,手机在手里下滑了几分。
我舔了舔被火烤到干涩的唇,“你在找什么?”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太宰治是最先察觉到不对劲并让属下撤离的,仓库里有一个位置被动过了,地面上也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看起来人才刚走没多久。
他自己都走到仓库门口了,耳朵一轻,一摸耳垂,才发现耳钉没有了。
仓库里的火药桶即将被点燃明显有些干扰到他的判断,他条件反射地认为是刚刚掉在里面了而没有意识到耳钉是突然凭空消失的。
太宰治立马转头回去找,他刚刚走过的路也不是很多,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属下们大多都还没反应过来,反应快的几个人追着太宰治冲了回去,剩下的刚想进去只听见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面前的仓库就在顷刻间变成了火海。
太宰治半弯着腰走过了他进来时走过的所有路线,但他一无所获。
不过也是,那么小的东西,在混乱一片的火场中又怎么看的见,说不定早就被掩埋在了哪片废墟下了吧。
注定的。
太宰治瞬间脱力,这未免也太巧了,他才刚刚得知自己记忆中的人确确实实已经死掉了,现在又失去了和她相关的唯一一样东西。
她出生便在贫民窟,免不了时时刻刻把钱挂在嘴边,其实以他的能力赚钱并不难,但他觉得没有必要。
她死后,他赚到钱后的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下了这枚钻石,代替着她的意愿,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人活着真的是存在着某种价值的吗?
太宰治想起自己曾问过她这个问题,结果对面一脸鄙夷地把他当成了中二病患者,不过还是稍微走心地回答了这个问题,“说不定这个世界上有某种能把人的寿命换成宝石的异能者,那不就有价值了。”
在她眼中毫无意义的问题,换回了在他眼中毫无意义的答案。
他也就这么毫无意义地继续跟着她。
太宰治感觉到肺里的氧气几乎已经要被消耗殆尽,喉咙疼到快要让他失去知觉。他现在已经很难行动了,定焦眼前的画面都变成了一件难事,每走一步都摇摇晃晃的,于是他索性就近找了一小片空地蹲下。
不如就死在这里好了……
太宰治近乎绝望地想,反正也无人会在意。
死在这里也不会给别人添麻烦,虽说被火烧死是一个很痛苦的死法就是了。
勉强打个六十分及格吧。
“太宰先生……”我把手机举到耳边,出声有些哽咽,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过失,我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才说出下半句,“您是在找耳钉吗?”
好像通过这句话什么都猜到了一样,太宰治低低地说出了第二句话:“和你有关吗?”
周围明明那么吵,他的声音小到几乎都要听不见,但我还是捕捉到了。
“是。”我直白承认。
“……我知道了。”
——死寂,打不破的死寂。
尽管嘈杂的环境音和来来回回奔跑抢救的人声已经足够大了,但我还是觉得现在安静地可怕。
眼前的世界里好像就只有我和太宰治两个人,他被封在一个玻璃箱里,神情冷漠地注视着我,那样的表情毫无温度,甚至让我觉得可怕。
玻璃箱里不断有有毒气体被放出,太宰治却一动不动,只是看着我,许久,他开口:“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我这才惊觉我的右手按在了释放毒气的按钮上。
——是我害的他。
是我害的他。
诚然,我加入港口黑手党四年,害死的人已经不在少数,其中有罪大恶极的罪犯,也有贪婪设计的奸商,有背叛了组织但有儿有女的家人,也有因为目睹了家人被杀死防止埋下复仇的种子的孩子。
但我从没有觉得哪一刻我会因为这种事而感到心悸,甚至有点喘不上气。
为什么?
因为私情吗?
可我跟他的交情并不深。
四年的工作中从头到尾都是公事公办,虽说我是他的私人秘书,但我们之间的相处也非常的公式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可能稍有逾越的举止,但我从没放在心上。
或许是因为我从来没想到过太宰治的死亡。
我换了一个思路。
因为他在我心中是那个无所不能、翻云覆水的首领,哪怕在另一个世界我听到了他的死讯我也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如果太宰治真的就这样死在这里了呢?
故事会循环吗?
我是会回到原来的世界还是继续在这个世界永远地生活下去?
“太宰先生……”光是说出这四个字就好像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了,我感觉到肺部的空气被一点一点挤出去而得不到补给,致使我无法说出下一句话。
“你能活下来的,对吧?”
你那么聪明,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只是区区火场而已,你肯定能计划出一条最快最安全的路线然后逃出来的吧。
只要你想。
“……你哭了?”
声音无比清晰地从耳边传过来,我愣住了,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与此同时,一滴泪从我的眼眶中溢出,流经脸颊顺着下颚滴落。
我抬手擦了一下,下意识反驳,“没有。”
但我发现我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非常明显。
首领死的时候我没有落下一滴眼泪,哪怕在参加他的葬礼的时候我也没有一丝伤感,甚至还带着点无所谓的心情。
直到现在,悲伤才跨越时空降临在我的身上。
直到现在,我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太宰治要死了。
我抓住机会,继续追问,“你能活下来的,对吧?”
对面没有回应,我死死捏着手机,就在我感觉到它都快要碎了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首歌,是从手机对面传过来的。
歌声特别大,淹没了周围其他所有的声音,歌曲曲调缓慢悠长,好像能连带着时间都一起放慢一样,把我整个人都拉进去。
听着旋律挺熟悉的,不知道有没有歌词,但前奏似乎很长。
什么……意思?
被音乐震的我耳膜发疼,我将手机拿得远一些,然后放下来,仔细去听,仓库那边好像也有一点点歌声飘过来。
断断续续的,曲风很平淡,听着像是绝望之人最后的哀歌,也像是收获希望之人心情平静愉悦地浅唱诉说。
我脑海里那根弦“啪”的一下断了。
下一秒,我使用异能冲进了仓库,寻找歌声的位置去寻找太宰治的方向。
“有人冲进去了!”
“看清楚是谁了吗?不要命了!”
“好像是……太宰先生的那个学生……”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究竟是哀歌还是重生,他把决定权,交到了我的手上。
奈奈没开窍,唉。
宰现在对奈奈的感情百分之九十都是源自于小时候那个影子。
之前宰给奈奈的电话于是在这里派上了用场,私人电话和工作电话当然不一样啦。 (掐腰)
终于!在九点之前赶上了!我的存稿真是一章都没有了呜呜呜,终于可以去吃饭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笔芯~
第27章
“你打算在这里守一晚上吗?”中原中也走到我身边的长椅上坐下,“如果你担心的话我可以多安排点人手。”
“不了,”我淡漠地摇头,疲惫地叹了口气,缓缓吐道:“我信不过。”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特别浓郁,不过待久了也就习惯了。
半夜时分,走廊里的灯光特别暗,好像下一秒就要因为电量不足而停电一样。
面前的监护室是这所医院最豪华的监护室,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清清楚楚地看到太宰治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周围的设备一应俱全,所有的仪器都在有条不紊地正常运转着,显示屏上即时显示目前的数据情况并实时传输上去。
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港/黑的人看守,防止外来者的侵入。
这家医院和港/黑有合作,基本上组织成员受伤了都是在这家医院处理的,因此在信息保密方面勉强还信的过去,但有心之人稍加追查找到这里不过也就是个时间问题。
太宰治的诊断结果是轻度烧伤,才刚做完手术,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才会醒。
伤不算重,医治的也算及时。
伤口倒是都能好,但据说由于呛入较多烟雾,醒来后嗓子方面可能会有损伤,具体伤到什么程度也不好说。
五小时前——
我带着满腔冲动奔进火场,迅速锁定歌声来源,找到太宰治的位置。
等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坐在角落不省人事了,手里还半握着正在播放音乐与我通话的手机。
我把他拽起来,实在是没空去捡起他的手机了。
以我的力量带出他比较困难,最终还是借助了异能的力量才把他从火场里带了出来。
门口救火的人看到我出来还背着太宰治都是一副失了魂的表情,仿佛我背的是鬼一样。
我刚要烦躁着催促,中原中也率先开了口,“愣着干嘛,送医院!”
他们这才手忙脚乱地继续行动。
平时嫌隙吵闹归平时,真要遇到事情,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还是会放下私情,公事公办的。
我把太宰治交给组织里的临时医生照顾,自己去找了他的相关属下打探事情的完整经过。
虽然我的职位不是很高,但冠上太宰治这个名字以后就方便很多了。
所以他原本都要出来了却还不知死活地折回去,这耳钉真的对他很重要吗?
价格方面倒也还好吧,看太宰治平时的花销似乎也不算什么,再加上以太宰治的性格,看起来不像是因为这东西贵重才回去寻找。
那或许是有什么特殊意义?
如果真的有什么特殊意义那又为什么要送给我,难不成和我有关?
我伸出手捂住脸揉了几下让自己清醒一点,现在实在是有点困了。
“中原先生,你先回去吧,现在已经很晚了。”太宰治被派去出差中原中也肯定会被留在港/黑内部,听到这里的情况上面猜测可能是调虎离山因而没有让中原中也过来,那中原中也最后又是怎么来的呢?
我想起我走出火场时看到他奔过来催促别人。他的脸上不像别人那样脏兮兮的,看起来是刚到的。
是因为听到我过来了吗?
我以为他是因为私情才留下来的,结果他说,“是首领让我来的。”
首领……森鸥外……啊,差点把他给忘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身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不可能不知情。
所以,肯定暴露了吧,关于我有异能的这件事,中原中也多半是首领派过来处理我这件事的。
我们大概知道了对方的想法可谁也没有开口捅破。
“首领打算处理这件事吗?”
中原中也:“什么?”
我:“这是人为的吧,首领打算处理吗?”
不太清楚这次事件的目标究竟是太宰治还是港/黑,可能对面仅仅是想炸个仓库让港口黑手党受挫,打压一下罢了,如果是前者,太宰治没死,今天晚上对面可能还会发动攻击。
所以我才不放心,留在这里,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个战力。
我原本想去调查清楚的,但询问相关人员要问到细节时却又止住了,这不是我的工作也不在我的职权范围之内,这件事具体如何处理还要听森鸥外的安排。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要让我去调查的话我恐怕还真的有点应付不来。
虽说是首领的私人秘书,但我所做的主要都是事后报告,那种东西掌握了一些公式化的诀窍之后其实很好上手,平日里方案的细化和小的方案的起草都是由银处理的;就算是在指挥部队方面,因为我只是个补充人手,所以拿到的基本上也都是不怎么需要细细构思,只要有个人到了就行的任务。
换句话来说,其实我一无是处。
论武力,我比不过中原中也;论处理事物,我比不过银;论算计,我比不过太宰治。
我惊觉自己好像在无形之中被保护了,虽然太宰治在指挥我的时候语气冰冷,有时任务失败也毫不手软地让我去领罚,但其实,我做的任务本身就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工作,他好像只是给我提供一个庇护场所而已。
是这样吗……我怎么到现在才发现……
那太宰治……
我没办法不去深究他跟我之间到底有什么过往,但我确实记不起来他这号人物,按理来说,这种十分特别的人我应该不会忘了才对。
或许太宰治知道答案吧。
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太宰治知不知道。
“首领没有说。”中原中也说完之后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相当干涩地开启了另一个话题,“你的伤好像挺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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