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中原中也进门的时候我正端着红茶要往唇边送,和公司里茶水间的红茶不一样,这里的茶水香气浓郁,用来提神再好不过。
“中原君?”我惊讶得站起来,却忘了手中还端着红茶。
茶水因为晃动洒出来溅到手腕烫的我下意识一颤,我忙不迭得放下茶杯赶紧朝已经泛起红晕的手腕吹气。
“怎么这么不小心。”中原中也皱着眉走近把我手腕夺过去,带着皮质手套的指尖划过肌肤引起粗粝的摩擦感。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见他面色不虞,我歉意得缩了缩肩膀,没想到他抓着我的手没有松开反倒是对着一直坐在我对面的芥川开了口,“芥川,我记得你这又烫伤膏……还是药之类的。”
“咳……知道了,樋口。”
“是,芥川大人。”
我目瞪口呆得看着黑暗的空间里冒出一个金发女人,她双手举着一个小盒恭敬得把东西递到中原中也手中,做完这一切又很快隐匿于黑暗仿佛从未存在。
“今天交易的负责人是叫佐伯的吧。”他一边涂药一边开口,手腕的红晕立刻变得清清凉凉,痛感消散了不少。
“唔,佐伯是我的上司。”从金发女人那里的视线收回,我选择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所以这次他就把我派来了。”
“上司?”中原中也挑眉,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之前没听你提到过什么上司。”
“说是上司,用前辈来形容更贴切。”想到佐伯和中岛花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我低笑着敛去眉眼中的情绪,平静得说,“在公司里,身为新人和后辈是要对前辈无条件服从的。”
“哈?”这下子面前男人的表情真算得上不爽了,他收起药扔给芥川龙之介,“从来没听过有这种规则,如果是这样的话你面前这个人至少在底层干十年才能熬到现在的位置。”
我揉揉手腕,几乎察觉不到痛感后放到身边轻笑,“真是的,不能跟你们比啊。”
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信奉“强者生存”的法则,最起码在东京大部分企业,刚入职的新人还是以助理和干杂物为主。和黑手党这种特殊性的职业根本无法放在一起比较。
“交易完成了?”中原中也问道。
我点点头,芥川龙之介把刚刚签好的合同拿给中原中也,“在下已经签好字了。”
他捂着唇又轻咳几声,这让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毕竟春天这个时节最容易引发呼吸系统的疾病,要是不好好注意的话会很危险的。
“知道了,”中原中也简单看两眼就收起来,抓着我的手朝外走去,“走了,送你回公司。”
“哎?”我连忙对芥川龙之介弯腰,“失礼了,再见。”
“啊。”芥川龙之介淡淡得看着我跟随中原中也离开,苍白的脸上毫无波澜。
我跟着中原中也走出长长的甬道,再次经过那片斑斓的彩色玻璃,缤纷绚烂的光映射到地面形成一块块彩色光斑,和来时不同,这条甬道里没有别人,安静的除了两个人的脚步声就是清浅的呼吸声。
“中原君……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呢?”我问出了从刚才就想问的问题。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中原中也停下脚步,望着我双眸平静,“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哎?”我眨眨眼,“刚才不是解释过了,我是来……”
“你知道这是哪吗。”
出乎意料的,他打断我的话。紧紧盯着我,见我没有出声,他便知道我的想法。这让他看上去更生气了。
“你就没想过进来后会遇到什么危险?”
“进来的时候才意识到的……不然我肯定会考虑……”
“你还想考虑考虑再进来?”中原中也提高声音,见状我赶紧低下头,宛如做错事的孩子般不敢动弹。
“你……”
他还想说什么,见我低头不语后悉数憋回去,最后索性长长叹了口气。
“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他颇为头疼得抓起我手继续向前,边走边絮叨,“这里很危险,和普通公司不一样,刚刚的芥川随便一个动作都能将你刺穿。”
我想了想,疑惑得问他,“为什么芥川要刺穿我?”
中原中也语塞,似乎没料到我会提出这个问题。
“……算了,总之你记得下次来之前提前和我打招呼。”
“哦……那好吧。”
我耸耸肩,见他不愿意回答的样子只好放弃这个问题。但是刚刚的男人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我想起他端着红茶递给我表情寡淡的模样,虽然整体面部表情少了点,但是看上去也不像是这么凶狠的人呢。
除了港口大厦,中原中也总算松开手。
“认得回去的路吗?”
“认识。”
“到了公司给我发个信息。”
“这点距离不用这么担心吧。”
“啧。”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投降般举起手机,抱着合同书转身朝他挥挥手,“那我就先回去啦,中原君。”
顿了顿,我接着说道,“不管怎么说,今天也谢谢你了。”
他定定得看着我,半晌抬起手象征性挥挥转身走进被黑色浸染的大厦。
*
异能特务科。
“前辈,都已经下班了还不回家吗?”辻村深月探过头,正在办公桌上奋笔疾书的坂口安吾头也没抬。
“稍微有点东西需要整理,你先回去不用管我。”
“唔,好吧。”左右加班的人也不是她,感叹一句自己的上司真是努力用功,假如是自己的话还是更喜欢窝在沙发靠着刷剧看漫画来度过无聊又轻松的周末。
“说起来,”已经走到门口的碧发女人想了想,“我记得[猎犬]似乎这两天要到本部来开会,不知道这个时候到没到。”
“具体时间会有专人来通知,”坂口安吾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藏在镜片后的眼睛些许闪烁,“真是的,那些胡闹的人一来横滨又要鸡犬不宁了。”
“也别这么说嘛,”辻村深月想到另一个问题,“对我来说的话……只要不是周末打扰我休息就好。”
“你这样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坂口安吾似乎想到什么淡笑,“不,说是故人倒不如说是上司的后代更为恰当。”
“也是跟你一样,工作的时候十分认真,唯独对休息日有着谜一样的执着。”
“上司?”辻村深月不解,“是我们这边的某位高层?”
坂口安吾摇摇头,目光望到窗外的远处,澄澈的天空下这座多灾多难的城市意外得安静宁和。
“那个人早就已经远离了这边的世界。”
“但即便如此也依然留下了宝贵的回忆和经验。如果有希望的话,真想见她一面啊。”
*
回到公司后佐伯对于我顺利把文件送出这件事表示了相当大的意外,尽管如此他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用怀疑和不信任的眼光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个遍,直到他接了对方打来的电话确认交易完成后才勉强收回视线。
这之后佐伯他们意外得没有让我再继续加班,这也是这么多天以来我难得正常下班的一次。
“啊……果然还是做个全身按摩更好吗,”持续加班一周带来的身体消耗在下班一瞬间悉数爆发,我揉着脖子走在路上整个人都快要累得不行,“这样下去身体迟早也要出问题,我也应该学着多跟迹部先生提一下要求才对。”
“夜晚的工作真是辛苦呢,上司要是不体恤的话就更没动力去继续了。”旁边响起一道清朗的声线。
“是啊是啊,”我简直不能更同意这句话,“现在的老板该说是信任呢还是压榨剥削……”
我忽然愣住,停下动作回头。
是一个眯着眼睛站在原地男人,他穿着休闲的白衬衫轻松站在离我不远的位置,耳朵上那枚精致漂亮的耳坠尤其吸引人。
“您是……?”
“碰巧路过的路人,”他微笑着走近,“刚刚听到您在抱怨不知不觉间忍不住跟着一起吐槽,毕竟我任职的地方刚好也是这么不省心的上司。”
这算是社畜之间的……惺惺相惜?
我忍不住笑起来,“看来上班族之间的辛苦大抵都是如此。”
“不能更赞同。”他也唇角微微上扬。
“我是椎名遥。”
“条野采菊。”他朝我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椎名桑。”
“我也是。”我轻轻碰了下他的指尖后很快缩回,他似乎笑了笑,到底没觉得我失礼。
“很抱歉问一下,您的眼睛……?”我小心翼翼得看着他的表情,见他没有任何不快之后放下心。
“很久之前因为意外失明了,”条野采菊一点都不介意我的提问,指着自己说,“但是正因为眼睛的原因,我其他的感觉比寻常人都要敏锐。有得必有失吧也算是。”
“条野先生真是辛苦了,”我由衷得赞叹,“您这样会让人觉得非常了不起。”
“哎?”条野采菊微顿,饶有兴致得继续道,“椎名桑为什么会这么想?”
“总觉得对于普通人而言,失去光明已经让人足够悲伤。但是从刚才开始条野先生带给我的感觉却非常温暖,看到这样的你会觉得……自己也要好好努力才行呀。”
我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得笑笑,“是不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您别介意。”
“不,完全不会。”条野采菊笑容扩大,“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用温暖这个词来形容我,觉得很新奇。”他盯着我继续说道,“不过我更好奇的是,椎名桑见到我竟然没有其他的感觉。”
“其他……感觉?”我不解,“您是指什么呢?”
“一般人的话也许会同情,会怜悯,”条野采菊凑近,“但是这些情绪都没有在椎名桑身上察觉到。”他声音轻快得下结论,“宛如一张白纸呢,椎名桑。”
白纸?
我哭笑不得,“您这样说,也是我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形容我。对于一个步入职场多年的人而言,真不知道这到底算夸奖还是吐槽。”
“我是在夸奖你哦,”条野采菊站直身子,“已经这么晚了,需要送你回家吗?”
“不麻烦了,”我指了指不远处的路口,“我家就在附近,走过这个路口很快就到。”
“这样啊,”条野采菊抬头望着不远处的方向,笑意更甚,“那我们就在此分别吧,期待下一次的见面,椎名桑。”
“我也是,”弯了弯腰,“再见。”
人群川流不息,女人的背影很快被堙没其中让人无处寻找。
条野采菊站在原地良久,直到看不见女人身影后才摸摸鼻子转身朝相反方向走去。方才从女人身上传来淡淡的纸张的味道,多半是刚下班。
而让他最感兴趣的是,不管怎么利用言语诱导,对方的心跳和情绪毫无波澜,用白纸来形容都不算太恰当。
更像是没有任何生气的死水。
很久没遇到过这么有趣的景象,条野采菊心情很好,以至于手机铃声的响起都没发现。
“前辈,今天晚上的会议您还记得么?”立原道造无力的声音透过手机屏传递出来。
“哎呀,一不小心就忘了呢。”被提醒的人毫无自觉,边走边说,“我马上就到。”
“我倒是没什么,”立原道造顿了顿,“就怕烨子小姐爆炸。”
“这可真是头疼,”条野采菊大大的叹了口气,“必须提前半小时入场如此不合常理的规定到底是谁制定的?”
“这个嘛……”
条野采菊单手推开门,里面站着的人闻声抬头。
“所以我才说我是真的讨厌这群人呀。”
“难得挖掘到有趣东西之后的好心情完全被你们破坏了呢。”
第24章
走到门口我已经累得快没有力气开门,但还是强撑着用钥匙把门打开关好。事实证明加班后的休息会让人产生来之不易的幸福感,我躺在床上整个人动都不想动。
夜晚的空气安静地不同寻常,我闭着眼睛回想刚刚遇到的男人。说不上哪里奇怪,潜意识却告诉我不要随便靠近他。也或许是刚刚从黑手党大厦出来以至于我的警惕性前所有未有的重,所以才疑神疑鬼。
“也没准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我嘀咕着起身给自己倒水。
不对劲。
踏上客厅地板的一瞬间我就察觉到了不同,我明明记得早晨的浴室门因为走得匆忙没有关上,而现在它却紧紧地关闭着。从地板和门缝之间甚至能看到些许漏出来的光线。
——这太不同寻常了。
我屏住呼吸,左右看看只能找到一个长点的木棍——那还是我在发生中田健一事件之后专门放在家里以防不测用来防身,我压根就没期待过它会派上用场。
我拿着木棍,脚步放轻,愈发走进浴室门口越能听到里面细微的水声。
那一瞬间我的头发根都要立起来般紧张到了极点,深吸一口气我下定决心猛地把门推开。
“谁?!”
木棍对着浴室,我站在门口被里面的景象震惊住。
浴缸的水已经漫出流到地板,而罪魁祸首躺在水里整个人的脑袋都埋在水中,平时卷曲的头发如今湿哒哒在水面游荡,一圈圈荡漾开的水波不时吐出几串泡泡。
那件标志性的砂色风衣早就被浴缸的水浸成深褐色浮在水面慢悠悠得飘荡。
“……太宰君?!”
我放下木棍急忙跑过去,他被我从水里捞出来后脑袋耷拉在我的肩膀,我轻轻拍了几下男人的后背,只听到两声咳嗽和呛水声。
“……什么啊,是阿遥呀。你怎么在这里呀?”
许久他轻飘飘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我气急败坏得把他捞出来又费尽力气挪到地板上,滴滴答答的水珠顺着他湿透的衣服流到地面,蜿蜒着水渍直直流到下水道口。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怎么会跑到我家来?而且还躺在浴缸里是怎么回事。”
“唔,”太宰治总算清醒过来,眨巴着眼睛湿漉漉得看着我,唇角微勾,“本来想试试在浴室自杀的方法,没想到被阿遥救了呢。”
他说话的语气轻柔的就像说今天天气真不错一样轻松平淡,甚至还有隐隐的失落。
“……”
我冷着脸直起身,一句话也没说。
干燥的毛巾擦过手掌把水分一并带走,太宰治在身后似乎轻笑了一声。
“麻烦你自杀的时候不要选我家可以吗,”擦干净手之后,我淡淡得看着那个坐在浴缸旁边浑身狼狈,头发紧紧贴着额头的男人。
“会给我带来麻烦的。”
“没有别的原因?”他歪着头追问。
“没有。”我不想搭理这个人,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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