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穿着白色棉质睡衣的少女从玻璃后面,银灰色的长发被松松挽起,那双好看的蔚蓝色双眸像是承载着纯粹的清泉一般明亮。
一瞬间恍如做梦。
椎名遥正处于恢复身体,每天有大量空闲时间。
“要不要换身衣服?”椎名遥看着穿了自己宽大T恤和先前为太宰治买的外套的少年,嘴角忍不住的笑,“我带你去买。”
仁王苦恼的揪着衣角,他不想承认自己其实很不喜欢这身衣服。
“好吧,看在我寄宿的份上。Puri~”
椎名遥瞥了一眼似笑非笑得少年,不明白那个口癖究竟有什么意义。
也有一些事是改变的,比如仁王来了以后,椎名遥因为太宰治和港口黑手党而压抑的心情莫名开始一点点变好。
甚至那些关于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记忆也在逐渐模糊,心情逐渐冷静下来,即便想起对方也不会感觉得心悸和疼痛。
椎名遥大约模糊能知道这是某种时空规则开始起作用,亲身经历之后反而变得容易接受。
带着仁王走进商场,椎名遥卡里的余额足够她用来买衣服。她坐在休息区,指了指不远处的衣架,“自己挑。”口吻疑似土豪。
仁王摸了摸自己的小辫子,不想说这种被包养的设定一定是自己错觉。
“您弟弟长得很好看呢。”柜员小姐姐礼貌的微笑,椎名遥淡淡的勾唇,“就是叛逆了点。”
喏,那头银白色的头发和美瞳就是证据。
柜员小姐姐还在笑,好像是真的看着一对亲昵的姐弟,那边男孩却挑好了衣服匆匆跑来。
简单的儿童衬衣和牛仔裤。
很干净的装扮。
椎名遥起身付账,却在出门的时候发现少年颇为赧然。
“咳,钱……我会还你的。”仁王摸着空空的口袋陷入了纠结的尴尬。
到底还是个少年,在陷入贫穷的窘境时还会记着别人的人情。
椎名遥笑着拉过他的手,“先去吃饭。”
这个世界和自己的世界一样,又和自己的世界不一样。
仁王习惯性缩在一楼的沙发里,抱着椎名遥刚做好的热奶茶看她在窗外走来走去。前两天去逛商场,椎名遥看到一排花架尤其好看当即买下,理由是可以摆放荼蘼花。
仁王宝宝当了苦力挨个搬回来,偏偏对于那些花草尤为钟爱的人说什么都不让他动。
于是演变成仁王坐在屋内观望,而房间的少女负责将一盆盆开放浓烈的植物亲自摆到花架。
仁王到底还是坐不住,喝完了奶茶起身在小院子溜达,走到这边,看看那边。小辫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椎名遥放好一盆矢车菊回头,穿着白衬衫的银发男孩站在身后影影绰绰的树影中,像是一簇明亮温暖的光火。
“饿了吗?”椎名遥笑的温和,她逐渐变得安静而内敛。
“不,还没。我……”
话音未落,一阵烟雾出现,男孩凭空消失。
椎名遥愣愣的看了很久,垂眸站在那,直到外面夕阳西斜。她才起身回到卧室,再也没有出来。
她知道太宰治在找她,但是在壹原侑子的帮助下。原本属于两个人的秘密基地变成了规则之外的空间,即便他耗费再多的精力也无从去下手。
失去挚友和恋人的打击,让太宰治很难再去工作。
直到有一天,椎名遥忽然出现了。
她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长发漂散开。
“阿治,好久不见。”
太宰治抱住她,有很多话想说又无从说起,结果却是见到了时空扭曲之后的壹原侑子。
“阿遥,你确定真的要这么交换吗。”壹原侑子衔着烟枪,打量着不远处的太宰治。
同样的太宰治也在打量她。
“阿遥?”他不解得望着少女。
“嗯,我决定了。”椎名遥认真地看着太宰治,忽然笑起来,“我最喜欢阿治了,所以这段时间想了很多没办法真的舍弃你。”
“我知道阿治已经厌倦了这里,所以,我来替阿治实现愿望吧。”
椎名遥抚上太宰治的脸颊,声音微颤,“阿治,相信织田君说的吧。去成为救人的一方。”
“抱歉,我没办法接受你对我所有的一切。但是我更没办法恨你。”
“所以只能选择这种方法。”
“侑子阿姨,拜托你了。”
不等太宰治问出口,他看到椎名遥软软的倒了下去。
“阿遥!”
——那么,交易成立。
周围林木葱葱,太宰治抱着椎名遥奔跑在树林中。方才的异空间消失后,椎名遥再也没有醒过来。
交易?什么交易?
太宰治不断地跑,怀里的少女面色惨白,毫无知觉。
他的心里逐渐涌现出心慌,就像是当初的织田作一样。
“唔!”太宰治停下身子,胸口忽然传来尖锐的疼痛让他忍不住蹲下。
他把椎名遥放在地面,捂着胸口心如刀绞。
——这是怎么回事。
良久,疼痛消失。他看到椎名遥在同一时刻醒来。
“阿遥!你怎么样?”他慌忙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低头望着少女。
椎名遥缓缓睁开眼,而后,呆滞的目光移动到太宰治脸上。
“你是……”
“谁?”
二更!偏回忆
第35章
辉夜之宴的到来倒是比想象中的要快。
在把委托状交给国木田独步的时候,我心里想的除了“终于又完成一件心事”之外还有“究竟什么样的过往会被我所不知呢?”。
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会产生好奇,进而忍不住去进行探索。
这也是我把委托交给国木田独步最大的理由,我并不是有多么想回忆起曾经或许是被“我”撕毁的记忆,只是保留着对这一切的疑惑而作出的决定。
我收起桌上的文件揉了揉眼皮,工作这种事如果没有擅自决定终止的决心是不会结束的。所以当迹部先生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我彻底将电脑关机黑屏不再理会。
“晚上六点,直接到公司门口。”他说话还是那么言简意赅。
“好的,我知道了。”
五点左右我匆匆换上迹部先生送给我的礼服裙——那是一条相当漂亮的白色长裙。繁琐复杂的设计让人很难再找出第二条一模一样的。所以我很轻易就确定这必定是迹部先生找设计师专门设计制成,再继续往下深究的话,那就是这条裙子必定价值不菲。
我穿着迹部先生送来的高跟鞋——说起来,他怎么会知道我脚的尺码呢?
而后匆匆拎包出了门,因为太着急我妆都没来得及好好画,因此临走之前我特地抓起一堆化妆工具塞到包里为路上补妆做准备。
迹部先生的车就停在门外,车把手上镶嵌着一朵小小的玫瑰花的标记——那是他的车独有的标记,也是迹部先生最喜欢的花,浓烈如火的颜色,和他本人的性格不相上下。
“本大爷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不华丽的一面。”迹部先生注意到我素颜后皱着眉十分不满。
我干脆连敷衍都懒得,“那还真是相当抱歉了,我会补妆的。”
“算了,”他阻止我补妆的动作,转而吩咐司机,“换方向,先去亚拉斯那家伙那。”
“好的,迹部少爷。”
亚拉斯?
似乎看出我的疑问,迹部先生一边处理手头上笔记本的工作,一边头也不抬,“能够让你这个女人变得稍微顺眼的地方。”
一个小时后。
我从某栋豪华别墅走出来,原本素颜的脸上已经被上了精致的妆容,头发也被好好地做了造型挽起,耳边垂下几缕发丝。
能够为迹部先生做造型的设计师果然不同凡响,最起码当我出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之后就舍不得移开视线了。可以的话我什至希望今晚的容貌能够代替我一直以来的模样一直存在——女人对于美貌的追求真是无论多久都不会过时。
“嗯,还算看得过去。”迹部先生思忖良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了一条钻石项链,晶莹剔透的弯月周围镶嵌着一圈钻石,银白色的光芒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
“白昼月影,本大爷记得是这个名字。”他漫不经心得回答,一手绕到我的脑后将它带在我的脖子上。
白昼月影?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几天好像英国拍卖会上有这么一条项链。传说是被英国王室的某位王妃所戴,在月光下被月色浸润产生一轮好似弯月的浅影而得名。
我记得……拍卖价格是五百万美元起步?
“迹部先生,这太贵重了,我……”
我怕我忍不住想偷走。
“只是借给你,辉夜之宴之后还要上交的。”迹部先生面无表情打断我的幻想,“你不会以为这是送给你的吧?”
——我还真这么以为。
辉夜之宴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盛大,整个辉夜之宴的会场都是在游轮上进行。六点开始便由参与者出示邀请函进入游轮,没有邀请函的来者会被拒之门外。如果有不服从的,便会被不知道从哪出现的黑西装带走。
至于带到什么地方就未可知了。
我挽着迹部先生出现的时候夜空正在绽放烟花,五彩斑斓的花火将苍穹染得发亮。每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带着交错的暗影。
比起花火大会,这里的焰火浓烈又灿烂,却也冰冷。
“真意外呢,能够在这里看到椎名桑。”
熟悉的声线引起我的注意,在看到条野先生后,从他含着淡淡戏谑的表情就能知道我是多么错愕。
“条野先生……”我又惊又喜得望着他,“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
他仍然眯着眼维持着一贯的笑容但笑不语,我这才意识到我说了多么失礼的话,又慌忙解释,“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
“烟花很漂亮呢。”他并未在意我的道歉,而是指了指天空,声线柔和清润,“能够和椎名桑一起欣赏烟花,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我顺着他的视线向上望去,却只能感受到那些绚丽的光线不断交错涌入眼眶,并未察觉到有多么的浪漫——视觉疲劳是真的。
大约是我这种“毫无浪漫之心”的行径深入骨髓,我自知我是多么无趣的人,内心也隐藏着小小的自卑。能够被辉夜之宴邀请来的必定是在这个国家具备一定地位或者财力,而我只是这群人当中被拉过来当女伴的一个毫不起眼的普通人。
也因此见识到辉夜之宴的豪华和奢靡之后,我不断地在心里反省我自己的行为有无逾距以至于面对条野先生都变得不自在——他是多么的矜贵温柔啊,相比较之下我这个做陪衬的反而黯淡无光。
就连平时面对他的从容和基于“彼此地位平等都是被压榨的苦力”而产生的那点惺惺相惜的感觉都悄然消失——我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反而失去了开口的勇气。
我并未忘记迹部先生告诫我的话,“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椎名桑在想什么?”见我没有出声,条野采菊率先开口。
我怎么能说“因为你的到来而让我产生自卑”呢?我敏感得察觉到或许从现在开始我们的关系将不复之前的和谐——皆是因为我自己敏感的,不肯外露的可耻的自尊心。
“只是觉得……焰火确实很漂亮。”假笑让我唇角的肌肉不太自然,条野先生必定是发现了。所以他只是扫了一眼便继续欣赏天空的焰火,没有显露出高兴或不高兴。
说起来,他就算是不开心,像他这么从容的人也必定不会让我觉得难堪。
思及此,我反而更觉得无地自容。
分明没做错什么,却对周围的环境而感到抱歉。
尽管在职场上,我见惯了不同的合作对象,然而像这样出席盛大宴会却是第一次——我开始期盼着这场宴会的提前结束。
“没想到能够在这里见到迹部先生,”明明是我熟悉的声音,却和以往稍微不同的是多了几分淡漠和疏离。
太宰治端着香槟,身上穿着极为难得见到的黑色西装,领口的白衬衫透出里面些许绷带的痕迹。
他对着我身边的迹部先生举杯,唇角的弧度恰到好处又不失分寸,“社长一定会很高兴您的到来。”
我鲜少见到太宰治像现在和别人认真交谈的场景,印象中的他跟我对话永远是轻佻的语气和不着边际的废话。而像现在这样,穿着剪裁良好的西装,端着香槟站在游轮上和迹部先生游刃有余得谈着生意相关——尽管我都不知道迹部先生原来曾经和福泽谕吉先生合作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而在此期间,他仅仅是刚见到我挽着迹部先生胳膊我的时候扫过来一眼,不轻不重,甚至表情又不曾变化半分,唇角依然噙着礼貌的笑意。让我都要怀疑我们是否根本就不曾认识。
“那么,替我向你们社长问好。”
“我会的。”
交谈完毕之后那边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应了声一边说着“失礼了”一边转身消匿于人海。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灯火逐渐蔓延在东京湾。我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海岸线,即便是夜晚的风也无法吹散我愈发剧烈起来的头痛。
“怎么了?”迹部先生向前缓缓得走动,不住地和周围点头或示意。
“没什么事,只是好像有些头痛。”我趁着周围没人注意悄悄伸手在额心摁了几下。
最近睡眠质量直线下降,以至于睡梦中都是稀奇古怪的梦。或许是加班的原因,头痛的频率开始增多,甚至有愈发剧烈的现象。
迹部先生闻言低头扫了我一眼,我什至能看到他目光中毫不客气的鄙夷。
“本大爷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那么柔弱了。”
“……那还真是抱歉。”
话虽如此,他走路的方向却逐渐转向了室内。
室内装潢设计相当高档,最起码角落里陈设的精品是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见过的。也正因为刚入场大部分人都在室外,所以室内的环境相对更加安静。
奇怪的是,安静下来后我的头痛逐渐缓解。
“你先在这稍作休息,过后跟我去见一位朋友。”迹部先生如此说道,并吩咐助理给我带了一件针织外套。
“好的,我知道了。”我顿了顿,又说,“抱歉,迹部先生。我实在是……”
“椎名,你没必要对别人感到抱歉。”
迹部先生打断我的话,不等我的回答便径直离开了这里。
这样一来,偌大的空间只剩下我和不远处一些靠着窗边说话的人。想必他们也是为了躲避掉游轮上的噪音而近来,不管到哪都会遇到几个和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的人群——我便是其中之一,而被隔绝出来后看到身边还有“同类”始终忐忑的心也逐渐开始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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