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借宿的朋友留下的,”我摇摇头,“不用担心,以我对他的了解说不定这本书正好解了他燃眉之急。”
这么重要的书不小心落下了,不知道太宰会不会着急。
“他?”
中田君的重点停在了奇怪的地方,他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椎名你,经常收留男人借宿吗?”
中田说话一向软绵绵的,在公司也是大家公认的老好人,一般如果同事有什么忙需要帮找中田他是肯定不会拒绝的那个人。
然而他刚刚说出口的话却带着几分攻击性。
“中田君,很在意这个问题?”
“啊、不是,我是说……”他恍悟般摆手,窘迫得不行,“我觉得,椎名,一个女人不能随便让男人进来……”
“中田君,你也是男人。而且今天我也同意你过来帮我收拾房间了。”
我想起来仁王昨晚说过的话,很奇怪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强调我不能随便让男人进门呢?
“我不一样的,椎名。我不一样,”他反复说着,甚至试图抓着我的手,被我不留痕迹得挡开后脸色难堪了一瞬又很快恢复。
“椎名,我不会害你的。”他搓搓手,“椎名,只有我才对你好……你不懂,没关系你会懂的。”
中田说着我听不懂的话,神色带着莫名的恍惚。
就在此时电梯恰巧打开,仁王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我和中田站在门口挑了挑眉,“我来晚了?”
说话的时候他也在不留痕迹得打量中田,后者则是茫然的看着仁王。
“刚刚结束今天的拍摄,”打量完之后仁王走过来对我抱怨,“要不是我跟部长请假,这会肯定又要加班了。”
“加班才是社畜的正常生活,雅治你上班到现在竟然没搞明白这个道理么。”我一本正经的洗脑。
仁王表情更无奈了,就连脑后那撮银蓝色的小辫子都耷拉下来,“是是是,阿遥你说的都对。”说完他站在我旁边,面向中田勾起唇角,“那么,这位就是昨晚打电话的中田君吧。”
说着还煞有介事得弯腰,“我家阿遥今天辛苦你帮忙了。”
中田看上去整个人都不好了。
“椎、椎名,这是你……”他好像遭受了很大的打击般不肯继续往下说。
“这是我朋友,仁王雅治。”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但还是很有礼貌得介绍。
“哦,朋友。”中田神色逐渐鲜活,“朋友啊,原来是朋友。”
说完他好像才想起什么慌慌张张得,“你好仁王君,我是中田健一,我是椎名的…同事,很高兴认识你。”
仁王似笑非笑得看了我一眼,懒懒得伸手和他碰了碰便迅速缩回,“啊,我也很高兴,中田君。”
“说起来,都这么晚了,中田君还是赶紧回去吧。今天你帮了阿遥这么多,太感谢了。”
“哪里、您客气了,”
中田偷偷看了我一眼,我不明所以得回望他,他下定决心般开口道,“椎名!到了横滨要多和我……我们联系,我可以给你发信息吗?”
“当然可以,”我笑着说,“大家还在一个公司里,还是同事嘛。”
“那太好了,”他如释重负般得松了口气,继续道,“椎名,我……”
“不早了,让中田君先回家吧。”仁王忽然打断他,眼眸微眯,“最近好像东京这边不太安全,听说有特殊人士出没。中田君也要注意安全啊。”
中田愣了愣,忙不迭道,“我、我没事……”
“说的也是呢,”我忽然想起来前两天看到的报道,“好像是东京出现了能够使用异能的人,已经连续袭击了很多地方了。中田君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中田抿了抿唇,讷讷得点头,“那、那我先回去了,椎名。”
他走进电梯前不忘和我道别,“椎名,有机会再见。”
“好的,中田君。”我微笑着送别他。
直到电梯门合上,我看着电梯灯开始往下跳动的时候才转身面向拿着相机在摆弄的仁王。
我凑过去一看,相机屏幕上全都是同一个人的照片。
“这是谁?”
“最近很有名的艺人……啊是叫什么来着。”仁王漫不经心得划过几张照片,“白鸟由加莉?”
“啊,我听说过她。她出演的几部电影都蛮好看的,有两部我还特地去影院二刷了。”
“不是吧,你还会做二刷这种事?”
“那是因为白鸟演的真的很好看呀,”我盯着他照片中的红发少女,鲜艳的红发丝绸般滑下,娇小白皙的面容上碧蓝的眼睛泪盈于睫。
“唔哇,真是楚楚动人,雅治你天天拍美少女会不会动心啊?”
“你都说了天天拍美少女,那不就更对美少女免疫了么。”
好像是终于摆弄好了,仁王收起相机敲了敲我脑门,“还有,不要总做一些奇怪的揣测。我可是正经的摄影师。”
我捂着头不满得瞪他,“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不正经了。”
“另外,”他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中田那里顺过来的那本《完全自杀手册》,阴森森得看着我,“你要不要好好跟我解释一下这个东西是什么,嗯?”
我头疼得看着仁王一脸不解释清楚别想走的表情,内心对前几天借宿的太宰治产生了极大的怨言。
——太宰先生真是太会给人添麻烦了。
*
好巧不巧的是,就在我准备搬家的前两天,迹部先生给了我一个据说是非常紧急的出差任务。
于是直到一周后,我才带着自己所剩无几的行李从羽田机场出来——明明一直在准备搬家到横滨结果中途被派去大阪刚坐飞机回到东京的我不知道第几次发出感慨,迹部先生的时间管理堪称我辈模范。
和东京比起来,横滨也不算小。这里处于神奈川县的东部,正因此仁王在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给了我几个人的联系方式,说是到时候如果迷路找不到人可以拨打上面标注着真田的手机直接联系警视厅。
看来那天太宰治不小心遗留的那本书让他对我产生了莫名其妙的误会。
我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好歹也是国外回来的人。但拗不过仁王的固执,我只能接下。
就在我走出羽田机场,犹豫着直接打车去横滨还是先打电话问侦探社房子有没有找到又或者联系警视厅的真田的时候,面前已经多了一位翩翩而立的青年。
“哟,椎名。”
太宰治站在不远处,风将他的砂色风衣吹起衣角飘在空中。
他一手插着风衣口袋,一手抬起跟我打招呼。微卷的黑发被风吹起柔软而蓬松,他笑容爽朗亲切得像是早市上问我需不需要买番茄的欧巴桑。
“太宰先生,”我放下手机拎着行李箱朝他走过去,“您是特地来等我的吗?”
“当然了,”他笑眯眯得很自然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看上去瘦削的手腕相当有力,以至于我都没能夺回来。
“作为侦探社最尊贵的客人,我们怎么能让你一去横滨就没有房子住呢?”他神秘莫测得摸着下巴说,“所以,我亲自过来接你去新房子。”
“直接告诉我地址也可以,这附近随便一个的士都能去,让您特地来一趟东京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我心里很是不安。
“这怎么行呢,”太宰治不同意得摇摇头,拉长声音,“让委托人怠慢就是我们的失职,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有工作责任心的。”
真的吗?我看着他那双掩着戏谑的双眸,一时间难以分辨他这句话到底有几分认真。
“那好吧。”我无奈的妥协。
他走在前面,修长笔直的身影被日光勾勒出浅浅的金边,我望着那个走在前面的背影。
毫无预兆的,大脑中突然划过几个片段。
我仿佛。
很久很久之前。
也曾经有这么一个人,披着快要掉下来的黑色西装外套,在我面前踏着漫不经心的步伐向前走。
他的右眼缠满了绷带,唯一露出来的左眼也极少会注意到我的身影。
他永远都走在我的面前,哪怕我努力想要跟上他的脚步,他顶多会停下扯动一下嘴角露出并没有几分诚意的笑容。
“……阿遥。”
那个声音出现的一瞬间,我停下脚步,那些频繁闪过的片段加重脑神经的疼痛。
——阿遥,你没必要这样做。
“椎名?椎名……椎名!”
模糊的视线中,太宰治已经站在我身边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太…”我的嗓子里像是着了火一样,有什么声音在脑海深处迫切的想要冲出来,却因为强大的阻力被阻隔住。
我大口喘着气,眼前的一切变得白花花的。周围似乎有很多声音,神经和骨骼都在大脑中不断的跳跃,快要崩断般的疼痛让我忍不住想尖叫。
“……你不要……”
“……太宰……”
“………中也…你真的……”
“……说到底这是……的问题……”
很多个不同的声音,男人和女人的声音交错在耳际盘旋。我抓紧自己的胸口,努力维持着身形不再往下倒。然而理智却在接触到那双骨节分明又泛着凉意的手指瞬间崩塌。
“……太宰,”我努力睁大眼看着面前那双溢满了不安和脆弱的鸢色瞳孔。
不对啊,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呢。
他明明应该。
明明应该……
我记得的,那双漂亮的鸢色瞳孔里,明明应该是漠然和讥讽,偶尔会有近乎残忍的尖锐和疯狂。
“太宰……”
“我是不是……见过你?”
晕厥的前一秒,我看到那个脸上始终都含着从容不迫的笑意的太宰治愣怔在原地。
第8章
阳光太充足了。
我睁开眼,看到扶着我胳膊的太宰先生正愣愣得盯着我。
“太宰先生?” 我试着挣脱了一下自己手臂,但是他的力气出乎意料得大。
“太宰先生,你还好吗?”无奈之下,我指的抬起另一只手在他面前挥挥。
太宰治约莫刚回过神,赶紧放开,“抱歉……你,说什么?”
他的目光很复杂,就像是我做了什么很令人惊讶的事情一般。
“我?”我指着自己,疑惑得眨眨眼,“我没说什么啊,太宰先生,我只是觉得你替我拎着行李箱这件事确实很有责任心,说起来倒是您为什么会扶着我呢?”
“……刚才发生的事你不记得了吗?”
“刚才?”我更诧异了,“有发生什么吗?太宰先生,我一直都好好跟在您身后走路呀。”
他不会是出现幻听了吧,还是精神方面的幻觉?我忍不住稍微后退了一步。
听到我的话,太宰治一瞬间肩膀剧烈得抽动,他瞳孔骤然紧缩,不可置信得看着我。
而我的疑惑加剧了他表情的变化,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他为什么会这么反常?
太宰治唇角的笑容快要扭曲般,心脏宛如被无边无际的海水沉溺,他在脸上用力挤出笑意才不至于失态。
“抱歉,椎名。”他哆嗦着手去扶我的行李箱,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站稳,“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没事的…不用担心,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我只是太高兴了。”
“高兴什么?”我小心得后退一步拉开我们之间距离。
“椎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注意到我动作后,他怔在原地。
太宰治的手不自觉捂住心脏的位置。
真冷啊。
横滨的冬天真是太冷了。
不然为什么心脏快要冻住一样呢。
“你不用这么防备。”
“别这么防备……椎名,我不会伤害你。”
他越是反复强调,我越是觉得可疑。为了以防我的话再次刺激到这个脑筋不正常的人,在不留痕迹得拉开我们距离之后我选择安静得跟着他走出机场,直到坐上车。
一路上太宰治意料之外很沉默,没有像之前那样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这让我在松了口气的同时隐隐有些担心——毕竟,刚才他的表现实在是太反常了。
司机是国木田独步。
“太宰,你太慢了。”一上车国木田独步就开始毫不留情得批判起身边的男人。“就因为你这么懈怠侦探所得其他人都跟着你学,简直不像话!”
“国木田君别这么严格嘛,”已经恢复如初的太宰治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再说了侦探社有国木田君一个严格的妈妈就够啦,我们都很依赖你的哦。”
“是、是这样吗……”国木田非常不好意思的脸红了,“原来你们这么依赖我啊。”
十分干脆的无视了“妈妈”这个词。
“嗯嗯嗯,是这样的哦。”卷发男人扒着前面的座椅笃定得点头,“所以非常可靠的国木田君,能不能麻烦你把我们送到爱野町36号呢?谢谢你啦!”
“当然没问题……等等太宰,你跟我说的重大任务指的就是给你当司机?!”
“哎呀,国木田这么可靠怎么会在意这种小问题呢,对不对椎名?”
不小心被点到,我没办法再继续装透明人只能硬着头皮起来打招呼,“实在是辛苦你了,国木田君。”
国木田独步好像才看到我吓了一跳,“啊,椎名,你来了。”
“如果很忙的话也可以告诉我地址我自己过去的,毕竟给你们添麻烦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哎~不要嘛,”太宰治不满得抗议,“我好不容易让国木田君来帮忙的。呐对不对啊国木田君,你这么好心肯定会帮我的吧!”
“啊啊啊啊我知道了,太宰你能不能闭嘴真的好吵啊!”
“同感。”我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这一瞬间我们两个目光对视,竟然从彼此的视线里读出了惺惺相惜的错觉。
太宰治不可置信得捂着胸口,“为什么……为什么椎名每次都会被国木田君吸引住,难道我这个优秀的男人在你面前竟然没有半分吸引力吗!”
“毫无吸引力啊,太宰先生。”我肯定了他的说法,“你确实是不如国木田君更可靠呢。”
太宰治更受伤了,他甚至别过头不肯看我,“椎名,虽然知道这是你心里话但是……这么直白的讲出来是不是稍微有点过分了呢!”
没等我开口,国木田独步率先看不下去,“适可而止吧太宰,我说了很多遍不要给别人造成困扰,你这个……”
太宰治惊恐地看着国木田独步一张一合的嘴,“不,国木田君,不要说出那个词……”
“绷带浪费装置!!!”
“……噗。”
安静的空气里,我没忍住笑出声。
不得不说,国木田独步在起名字这方面简直是天才,这个词用来形容太宰治再合适不过,简直量身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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